岐阳僧道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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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老无聊,读旧小说消磨时月。拾得岐阳僧道故事若干,苦其艰涩拗口,不便阅读,乃译作白话,稍事铺张。刊布世界,且助游人香客兴致。

    拓跋大郎

    大唐天宝年间,有一任出身权贵的扶风令,持势轻物,不肯接见平凡的客人,所以惹得议论纷纷。他的两个助手——李主簿和裴军尉,性情平易近人,喜欢交接;特别是那位裴军尉,侠道热肠,能施舍帮助贫穷。

    有一天假日,府令举宴招待达贵的宾客,裴军尉由于身体不适,没有参加。酒宴刚开,有一位神色高古的七尺大汉,携着竹笠、扶枣杆,自称是拓跋大郎,叫嚷着要见府令。门官看他衣冠不洁,言语粗鲁,不肯通报。大郎生气,一把推开门官,硬是要闯入。府令没有办法,只得允许他进来入座,弄得满座都不愉快。大郎也觉憋气,吃喝完毕,扬长而去,嘴里还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李主簿把宴会的情形转告给裴军尉。俩人讨论一番,疑那人是个豪侠,害怕府令的慢待招惹不良后果。于是,另设晚宴专门招待。那大郎也不客气,准时赴约,李主簿恭敬地把客人请入,而裴军尉一见,大为吃惊,赶忙避往别的屋子。等把客人安顿坐好,李抽身去问裴回避的原因。裴告诉说:“那位是道术很高的峨眉山人。我曾拜他为师,跟过数年,后来半道偷跑了。怕他怪罪,所以……”李主簿再入席,表示道歉,并一再为裴说情,求他原谅。等他点头了,李才唤裴出来。裴整理好衣冠,战战惊惊地行着跪拜大礼,连声检讨过去的错误。多亏李主簿一旁帮言,那人才未发火,招手让裴坐下。这一次宴会气氛也不协调,不管李裴俩人怎样敬重,那人怎么也不宽恕府令的傲慢态度。

    这个夜晚,那客人就住在李家客厅里。令人诧异的是,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客人却不见踪影。李主簿正纳闷儿,吏人再惊报惊说:府令突然重病,心口只丢下一丝气了。

    府中的幕僚闻讯,都奔去探望。直到早饭时,府令才苏醒过来,把李主簿叫到床前,万分感激地说:“多谢阁下救了我一条活命啊!”李不明白。府令解释说:“昨晚来几个神差把我扭到一个去处。那位拓跋大郎坐在胡床上,严厉谴责我傲慢,并令那几个神差用桑条抽了我几百下。要不是你在一边美言,恐怕这条命早没了。”说着,他解开衣衫让幕僚们看——确实是鞭痕斑斑,一条红一条紫的。面对这一切,幕僚们个个目瞪口呆,李主簿惊得出了一头冷汗。

    为了验证真实,李主簿叫备好车马,按府令所说的出了扶风县城北门。大约走了三十多里,果然有棵大桑树。他们下了车马细看,树下人迹马蹄甚多,那打折的数十支桑条上血红犹有腥味。从此之后,谁再也没见过拓跋大郎的面,可能真是位神仙吧?而扶风令呢,得到教训,待人接客十分谦和了。

    许棲*(上山下严)

    岐阳人许棲*(上山下严),虽为进士出身,却热心道教,住在昊天观中修行。他每个早晚必瞻仰圣像,祝告灵仙,希望长生不死。后来听说太尉韦皋出镇巴蜀,招延宾客,他便想去投奔。因为山高路远,去市场买了一匹廉价的瘦马。他喂了多日,这匹马就不长膘。他担心马会死到半路上。正好有位算卦的老者告诉他说:这是匹龙马,骑着一定吉利。

    许棲*(上山下严)半信半疑地骑马上了蜀道。一天,到了危险的悬崖绝壁,一阵风雷,把人和马吹下万丈深谷。幸亏积叶很厚,跌下去没有受伤。他四面环顾,无路可出;抬头仰望,只有一线蓝天。他心想这次是死定了,后悔不该轻信那算卦老儿的话。他折腾半天,肚子也饿了,突然看见马路前有拳头大一枚栗子,捡起来掰开,胡乱地塞到嘴里,没想到这点食物居然止住了饥。这时,那马也啃饱了落叶,跪在主人面前。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骑上去。放开缓绳,任马行走。

    那马驮上主人,进了崖下一个洞穴,黑乌乌的什么也看不见。许棲*(上山下严)索性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就这样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大约定了十多里路程时,那马突然嘶鸣起来。许棲*(上山下严)睁开眼看,竟是百里平川,花木秀异,池沼清沏,鸟飞鱼跃,简直到了神仙境界!马再前行数十步,看见两个美丽的女子侍奉着卧在石头的一位老道士。他远远地看着,总觉得在那儿见过似的。

    许棲*(上山下严)赶忙下了马,前去躬身施礼。一位女子过来,听他讲叙了来历,非常怜悯,引他去见老道士。他正面礼拜时看了一眼,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朝夕膜拜的太乙真君啊!

    真君问他:“你在世间也很好道吧?平常读些什么书?”。许棲*(上山下严)答:“是的,真君。弟子虽然进士及第,却厌恶官场,一心向往清静。平日研读的书是《道德经》、《南华经》和《黄庭经》之类。”真君问:“你最喜欢经中的哪些句子?”许棲*(上山下严)答:“弟子喜欢的是——老子的‘甚精甚真’,庄子的‘息之以踵’,《黄庭经》里的‘但思以却寿无穷’。这些警句都能给人以深刻的启迪。”

    真君听后,捋着银须笑了笑,说:“看来你这小子是可培养的了。请坐吧。”

    许棲*(上山下严)谢了,恭敬地端坐侧旁。一位女子给斟了一小杯乳白色饮汁。他舌尖舔了下,香泌直入骨缝。

    真君说:“这是千年石髓,能饮是你的福分呢。当初魏晋之际的文豪雅士嵇康来都没得到,你小子今已来碰着了。”

    许棲*(上山下严)感激不已。真君不听他那俗话,引他去石室中拜见颖阳尊师。他万没料到尊师正是在市场上为他算卦的老者。

    这天晚上,许棲*(上山下严)与尊师一块随着太乙真君腾云驾雾,登上东海的龙山。他们越过石桥,进了仙宫,有幸参加了群仙盛会。那么多男女神仙,许棲*(上山下严)叫不上法号来,只得老老实实坐在一边。一会儿,频阳尊师领来一位,介绍说是东黄君。许见过礼后,只听东黄君指着他说:

    “这不是许长史的孙子吗,真还长一副仙相呢!努力修行吧,一定能成正果的。”

    许棲*(上山下严)在洞天福地游览了半个月,初来那种新奇感淡了,忽然想起父母妻儿来。真君看他俗缘未了,也不勉强,同意送他回家。临别时叮嘱说:

    “你饮了千年石髓便有了千岁之寿,不过此事万万不能泄露,而且也不许有荒淫的事情,否则就前功尽弃了。坚持修道吧,我们还有再见的时候。”

    许棲*(上山下严)别了真君,走出宫门,犯起愁来。陪同出来的尊师看破他的愁肠,指着不远处的那匹马说:“它能把你送来,就能把你送回去。”

    许棲*(上山下严)问:“请问尊师,它既然是龙马,为什么要放在人间?”

    尊师说:“因为它发怒,踩伤了仙禾,犯了戒条,真君便把它谪在人间受苦役。你能买得它,才有这次幸运。它毕竟是神物,不能久用,你到了家乡就放开缓,任其所往吧。”

    许棲*(上山下严)上了马,眨眼之间已腾上云霄。不用加鞭,只觉两耳生风,万水千山在马蹄下流逝。没用多久,马蹄着地。他揉眼细看,虢县城不远就在前方。他放马步行,询问乡间路人,皇帝已更换了两代,掐指计算。已过了六十年。他进了城市,忽然想起那两个仙女曾托他买田婆针。田婆是他幼年认识的,如今再见,模佯依然如故,听说仙女索针,喜盈盈地奉上两包,又询问尊者和东园君的近说。许棲*(上山下严)这才明白她也是洞天的一仙了,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久居人间不回。

    许棲*(上山下严)骑马回到乡里,照尊师所嘱,解鞍卸辔,放马自由,只见它呼啸一声,化作青龙,跃上云端。

    许棲*(上山下严)在家中待到唐宣宗大中末年,深感尘世烦恼,遁入太白山去再也没有回来。

    仪光禅师

    长安城东南青龙寺的仪光弹师,原本是皇族子孙。他的父亲琅琊王和越王等一块起兵,反抗武则天统治,结果失败,遭到灭门诛杀。那时仪光尚在襁褓之中,亏得乳母抱出,才逃得一命。过了几年,不知怎么的走漏了消息,传到武则天耳中,便下令搜捕。乳母带着孩子在京城附近难以藏身,便偷偷地向西去岐阳原上,在偏僻的农村卖苦力挣钱,养活孩子。就这样过了八年。仪光聪明伶俐,根本不象穷人家的孩子,那面貌长得和父亲琅琊王一模一样。乳母害怕露出破绽,越来越忧伤,时不时地抹着泪眼,唉声叹气。已经懂事的仪光一再逼问原因,乳母给穿上一领新作的衣袍,领到没人的桑野,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不幸的往事。仪光自幼呼乳母为娘,对她说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只是怔怔地望着。

    “孩子,你不要发呆,我讲的全是实情。我东藏西躲,总算把你抚养成三尺男儿,也对得起王爷和王妃的亡灵。你虽然年岁还小点,但你聪明过人,可以自立了。今日把你出身讲明白,你自去谋生吧,所余的工钱已换成银两,我给你缝在衣中,以备急需需用。我自己也该回故乡去,看望我那不知死活的儿女们。”

    听乳母说要分别,仪光哇地一声哭了,抱住不肯撒手,要和她一块去。乳母说她家在皇城根下,耳目甚杂,他去无异送死,只好作罢。他手扶乳母,送过山岗,上了大路,直到那熟悉的身被林木遮住,才收回眼目。现在,莽莽的野地里,只留下他一个了。弯弯歧途,他该向何方?

    他沿路乞讨,开始了流浪的生活。

    有一天:他来到大路边的旅舍,恰巧与过路的郡守夫人相遇。夫人看他器宇非凡,叫到跟前询问。他谨记乳母临别时的叮嘱,胡乱地编了些话搪塞,然后说要回家,便匆匆离开。

    他怕再惹下麻烦,避开大路,寻小道走去。这时太阳快要落山了,田野没了人影,村舍看来尚远,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突然,在草堆中坐起个老和尚,抬着手呼叫。他急忙退了几步,不敢上前,下意识地护着乳母缝的衣袍。那老和尚笑盈盈说:

    “傻小子,你全家上下几十口都被杀了,还守那几串银钱有什么用?”

    仪光好不惊讶,自己的秘事他怎么知晓?

    老和尚又说:“你再瞎闯,恐怕连小命也保不住呢!”

    仪光听他话中有话,再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老和尚一派慈悲的样子,灵机一动,上前去纳头叩拜,恳切地说:

    “请老师父救我……”

    老和尚说:“救你不难,你愿不愿出家?”

    仪光说:“只要能逃脱搜捕,弟子愿侍奉师父。”

    老和尚扶他起来说:“这就好了。不过老衲四海飘泊,带你诸多不便。今日碰面,总是有缘,自然需给你安排个清静妥善的去处。”他从身边背包里取出一幅袈裟来,又说。“且试试,看合适不。”

    仪光套在身上,长短正好合适。

    老和尚拉着他的手,一边向前走,一边教了披著的方法和简单的法规。到了岗头,指着下面晚钟叩响的方向,说:

    “那里便是你的去处。进了寺门,你直接去找中主澄观大师,他一定会收留你的。”

    “那师父你的法号……”

    “我的嘛……”站在右边的老和尚,用手拍拍仪光的左臂。

    仪光摆过头,只觉得一阵清风吹来,再扭头看时,老和尚的踪影也不见了。他这才明白,原来是菩萨来度自己。于是:他跪下来,对西天念了几声南无阿弥陀佛。然后起身向岗下的寺院走去。

    仪光在这岐阳的古寺中住了下来。他本来生性聪颖,澄观法师又苦心教诲,十年之后便洞晓经、律、定、慧,成为出色的禅师。

    不久,则天女皇谢逝,中宗皇帝复辟,张柬之等五王执政,为当年起兵的琅琊王等申冤平反。朝庭下政天下州郡,求寻诸王后裔。仪光禅师由寺主领着去拜见岐州李使君。

    使君也是皇族,论辈分属仪光从父,自然格外热情。他重谢了寺主,把仪光留在府中居住,同时奏表上报朝庭,等候指示。

    使君因和仪光同根连枝,便在后堂摆了家宴,让夫人和姑娘作陪。叩拜之后,夫人还认识他,叹口气说:

    “仪光呀仪光,我们和你的父母交谊笃厚,情同手足。那年在路边的馆舍边,看你和王爷面貌相似,按年龄推算也差不离,就疑心你是琅琊王的遗孤。当时你要讲了实话,哪有这十多年的苦难!”

    仪光有苦难言,唯唯道歉,称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对夫人的关心一再表示感激。使君摇摇头说:

   “当时武氏当政,来俊臣等一般酷吏们如同阎罗一般,罗织罪名,迫害皇室和正直的官吏,弄得全国上下人人自危,谁敢轻易相信别人呢?好在苍天有眼,妖氛廓清,我们才有了今天。吃酒吧,不说了不说了。”

    这次宴后,使君的那位独生女儿看中了仪光长得一表人材,使君两口估计琅琊王的这位遗骨,必定要继承亡父的爵位,商量了一下,便想把女儿嫁给。他把这个意思说给主簿。那位主簿巴不得尽快玉成这宗美事,第二天以关照生活为由,寒喧话毕,就提出亲事。仪光禅师格守戒律,连连念佛,婉言谢绝了。不料使君的女儿陷入情魔,非嫁仪光不可;做父母的说服不下,逼得万般无奈,便依了主簿的主意,收拾了新房,硬把两人关在一起。仪光禅师欲出不得,叫苦又没人同情,坐在一旁冷静地想了一阵,口头答应成亲。但他提出一个条件。必须沐浴,洗净身体。主簿在门外,满口答应,吩咐奴仆快准备温水。

    仪光进了浴室,在里面关紧门栓,用削发刀片割了自己的双卵。他那痛叫的喊声惊动了在外侍候的仆人。他推不开门,翻窗进去看,仪光禅师早已昏死过去,折腰倦卧在血泊中。

    人命不是玩的,况且这是朝庭寻求的王爷遗孤!使君一家三口吓得失了魂,好在那主薄胆正,赶忙派人请来州城著名的医生。医生富有经验,先简单地包扎了伤口,再叫用炭火烧红地面,浇了苦酒,然后把病人抬在上面。每隔两天,他来换次膏药,又吩咐仆人按时给服用汤药。他保证三月之后可以痊愈。

    谁知三月未到,敕命下来,要仪光禅师进京陛见。使君慌了不敢道出实情,推说害了伤寒,待治好后即派车送去。那仪光禅师是练过内功的,再过了半月,居然康复,可以行走了。

    仪光禅师进京后,即日觐见中宗。皇上安慰一番,要他荫袭父亲的爵位。他说:“父母死于非命,鄙身且已残毁,臣不配做王,愿得恩允,长在佛堂为皇上祈寿,为百姓祈福。”皇上不再勉强,答应了他的要求,任他广领大德僧众,选名山建置兰若。

    仪光禅师喜爱终南山秀丽清雅,即在深谷中建置了兴法寺,不久又在附近谷口造了几座禅庵,住寺和云游的僧尼多达数千。他出身高贵,道行修养深厚,不但禅理洞达,而且能预言未来事,所以前来仰拜的香客很多。那些皇族贵戚、公卿将相的车马更是络绎不绝,都想祈得永久的荣华富贵。

    开元二十三年六月二十三日,仪光禅师向弟子们讲罢修身护成事后,稳步进了方丈,无疾而终。按照生前遗嘱,把他的法身安葬在少陵原之西南。大出殡那天,他的棂柩里发出芬芳的馥香;大约有数百只白鹤盘桓在五彩云上,随着送葬的人群一直飞到墓地。为了纪念这位大德禅师,皇家在附近另建了天宝寺,让一些忠实弟子住寺留守。

    佛陀萨

    有位老和尚自称佛陀萨,编藉在岐阳法门寺。他童颜鹤发,披黄持锡,常常独行在四乡的农村化缘。他把化得的资财食物转施给饥饿贫困的人,因而受到民众的爱戴。对于寺中那些贪财的和尚们,他深恶痛绝,压根儿瞧不起,有时甚至当众揭穿他们伪善的面目。这就招致来同行的不满,背后造谣,散布些流言蜚语低毁。他睫之以鼻,我行我素,几十年不改那种习性。唐文宗开成五年六月:他在乡里把那些信徒们召集在一起,告诉大家说自己晚上便要死亡,唯一的希望是能葬身在乡间。说毕他安详地坐化。

    岐阳的大众为了纪念这位慈悲的菩萨,把他的尸身用漆布裹好,埋葬在西岗上,并在那里建造了一座砖塔。过了一个多月,有人进去瞻仰他的遗容,奇怪的是那本来秃秃的顶上长了一层寸发。信徒给他剃去,不久又齐刷刷长出来。诧异的人们不敢再剃了,以为这是他的本愿吧,就用砖把门户堵住,不再去干扰他安宁的灵魂。

    东山沙弥

    隋文帝开皇初年,扬州有个僧人喜诵《涅槃经》。岐州东山下村中有个沙弥则偏爱《观世音经》。两个都得暴病而死,同时到了阎罗王殿上。阎罗王对歧州的沙弥特敬重,赐坐在金饰的高座;而那位扬州的僧人只被让在稍次一等银座上。那僧人对这不同待遇自然不服气。

    因这两位都虔诚奉佛,阎罗王给他们增添了阳寿,叫重返人世。那扬州僧人醒来,对那件事仍耿耿于怀,就不远千里,奔往岐州,寻见沙弥,要问个究竟。

    沙弥弄清来意,请僧人去浴室洗了黄尘,然后让到房舍中,告诉他说自己也没有格外的招数,只有一点和人不同。这就是每诵经之前,必须换上干净的袈裟,烧香咒愿十分虔诚恭敬,多少年坚持不怠。那位从南方来的僧人听后,不由得汗颜沾衣,深感惭愧。他往日诵经时威仪不整,身口不净,原来差别就在这点上呵!

    王义逸

    唐武宗受了几位道士的怂恿,于会昌五年敕令毁佛,勒令数十万僧尼还俗,拆除天下寺院兰若以千百计。僧徒们遭受了一次前所未有的致命打击,佛史上称之曰会昌法难。

    当时担任护凤翔军中尉的王义逸、利用统帅禁军的显赫权势,趁火打劫,利用拆除寺院的精良木料砖瓦,为自己大造私邸。在岐州地面上再也寻不见比他更豪华的府第了,三年之后的一天,他的心腹小吏哭着进来,告诉了自己午休时的恶梦——我被一个紫衣人引入一个朱门府第,那儿的建筑样式和家具摆设和将军家的完全相同。那华丽的厅中坐满了一群高贵的宾客,令我奇怪的是唯独不见将军。那紫衣人指着陛下说,沿着这条路可以寻见你的主人。那是条窄狭曲折而又长满荆刺的荒路呀!我好容易挤过去,听见前面的茅草矮屋中有人呻唤。我急忙推门进去,看见有人把你缚在床上,用火点你的头发。你实在忍受不了那种惩罚,只得检讨说千不该万不该贪取佛物才得到这个报应。他们放我回来,要我转告你尽快拆除府第,原物归还寺院,否则三天之后便有杀身之祸。王将军听罢,骂他荒唐已极,踢了一脚,逐出门去。

    王义逸没有料到报应果真来了。第二天,他的头上长出个瘤子,流脓不止;第三天晚上,便呜呼哀哉了。

    岐州寺主

    唐贞观十三年,岐州城里大寺院的寺主,和负责禅堂的执事都维纳结下冤仇。有一天夜里,他借僧徒们外出做法事活动,暗杀了都维纳,碎中十二段,埋在后院厕所里。众僧徒回来,寻不见都维纳,去问寺主,他回答得前言不对后语。僧徒们觉得可疑,就报告给官府。主持州府日常事务的杨别驾亲自来寺检验,没有发现任何踪迹。送杨出门的时候,寺主的袈裟上突然出现了鲜血。这奇异的现象,寺主怎么也解释不清白。经过严厉勘问,寺主终于招认了杀人的事实。根据他的交待,那一夜他根本没穿袈裟。这鲜血大概是佛所做的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杀人的寺主得到应有的下场——被砍了头。

    僧昙畅

    唐代乾封年间,京城西明寺的和尚昙畅骑匹骡子去岐州,听著名法师讲经。为了表示敬意,他还备了一驮礼品,带个奴仆一起出发。在半路上,他们遇见个手掐佛珠、衣着破旧、自称贤者五戒的和尚,也是去听讲的,就结伴而行。这一夜:他们住在马嵬旅店里,五戒礼佛诵经至为虔诚,到了深夜还不肯休息,这使昙畅敬佩不已。为了赶路,天不明他们起程了。走了十多里,到了荒僻的野地,五戒突然抽出两刃利刀,捅死了昙畅。那奴仆腿脚利索,跳下驮骡,钻入野草去逃生。

    这时,马嵬的旅舍主人还未起床,恍惚中听见昙畅和尚泣诉被杀之事。他感到惊异,说给刚起身的三位军人。一会儿,昙畅的奴仆丧魂落魄地进来,大家才相信真是和尚托梦了。于是,三位军人持弓乘马去追赶凶犯。他们赶了四十多里,终于包围住那位所谓贤者,绑送到县府里正法诛杀。

    法门寺

    长安以西的法门寺里,藏有释迦牟尼中指灵骨,为天下一切奉佛人所敬仰。这所中国著名枷蓝圣地的殿宇建筑规模宏大,名师云集、僧徒众多,也是别的寺院难以比拟的。然而到了唐代末年,屡遭战火破坏,殿宇毁塌,圣像残伤,一派凋零了。这时,军阀割据,争斗不息,皇上颠泊流离,尚且自身难保,社会上的事根本管不着了。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百姓们,多么希望得到佛力的庇护啊!于是。重修法门寺自然成了热门话题。然而,谈何容易,所需的木石砖瓦到哪儿去寻?

    有一天太阳落山,突然狂风怒吼,雷电交加,暴雨倾盆,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风停雨住。法门寺的僧众启开大门,意外地发现大道上良材巨石堆积如山,直延十余里看不到头尾。啊,一定是佛显灵,驱使神力鬼差运送的呀!这太令人激动了!寺院的主持便召集全体执事和地方乡绅,开会研究重修方案。由这件事来看,佛经中阿育王遗神造塔的传说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王  怙

    岐州西二十里地方有位豪富名叫王怙。他家住宅的华丽壮美,简直比得上朝庭的显贵。他生性豪爽,不惜钱财,专门建造广大的馆舍,常常准备丰盛的酒肉,招待四方来客。

    一天,有位肩背药葫芦、手提古琴的道士登门造访,自称来自华山,道号学真。王怙对道教兴致浓厚,欣然出迎,并把道士接到上等屋里,当贵宾一般奉侍。

    这位道士十分爽快,坐下来便说:“尊敬的主人,阁下富比王侯,幸福是够幸福了。但贫道对阁下待人则不敢恭维啊!”

    王怙听他话中有话,忙重施一礼,恭敬地说:“请师父不吝赐教。”

    道士不客气地又说:“贫道不明白,阁下开馆设食的用意何在?如果是施舍穷人,可如今天下太平,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家家富裕。没有缺饭食的人;如果是为招揽贤俊之士,据贫道所知,自开馆至今,你并未碰到一个才俊。由此可证明,阁下为人太不明智了。”

    王怙听得脸色红了。

    道士说:“你不要以为我危言耸听。我感于阁下热情相待才说这番话的。我真担心阁下的举措会招致毁谤呢!”

    王怙看他说得真诚,又起身拜了一揖。

    道士说:“大凡人之好乐皆有用意,比如喜欢纵横学说的,抱有游说之志;那些研读孙吴著作的,则是对战争有兴趣。再以贫道来说,携一张琴、负一壶药,并非徒自增加负担,而是寄有深意。我弹弄古琴,是要世人改变浇簿浮躁,倡行淳朴的风尚;我负药施舍,是要痊治世间病人的痛苦。总之,我的一切并非为自己,而是为大众。阁下的举动固然是要比那种拥财百万犹盘剥不已的贪恋之徒高明得多,但和古代善于养士的信陵君等相比,则还有天壤之别呐。因为你不能辨别贤愚,养些庸才也还罢了,许多小人混入,这是很危险的。请阁下明哲保身,千万莫为虚名招致后患!”

    王怙感激再三,祝了晚安,请他安歇。

    翌日天刚明,道士即来告辞,怎么也苦留不住。王怙派心腹奴仆,暗里跟踪。到了原上,跟踪者发现那道士化作一只白鹿,向西奔去,瞬间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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