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原与法门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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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门寺是中国佛教名刹之一,位于扶风县北法门镇,东距西安城130公里。1987年4月2日,法门寺地宫的突然发现,使大批珍贵文物和佛指舍利重新现世,成为轰动世界的重要新闻。从此以后,法门寺更加引人注目,成为世界名胜和佛教僧徒瞻仰佛祖的圣地。自从东汉时佛教传入中国后,法门寺即为佛教在中国的发源地之一。据《大唐秦王重修法门寺塔庙记》记载:“按后魏志,阿育王役使鬼神,与阎浮提造八万四千塔,华夏之中有五,秦国岐山得其一焉。又按神州三宝感通录,华夏有塔一十九所,岐阳圣迹复载其中。”①尽管对阿育王在中国所造佛塔的多少有不同记载,但却都有法门寺,可见法门寺源远流长,是中国最古老的佛寺之一。法门寺所以修建在今法门镇,显然同这里自然环境优越、文化发达有密切关系。

    一、朊朊周原与法门寺

    周原久享盛名,不仅自然环境优越,而且也是周人兴起和发展的根据地。周人在关中西部不断迁徙,只有迁到周原以后才得到发展,并以周原为国号,建立了早周国家,休养生息,积聚力量,终于成为殷商的劲敌。周原是周文化的发祥地,也是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根”。

    周原的名称最早见于《诗经》,“周原朊朊,堇荼如饴”②,就是《诗经》中的著名诗句。周人歌颂周原,认为周原的土地非常肥美,就连生长的野菜也是甜的,因此,便以周原为国号,始称“周”③。从此以后,周原便闻名于世,成为中国地名中的佼佼者。周原的名称早于周人,如何称周原,已不得而知。从字面上讲,“周”者,遍也,说明周原范围清晰,有它明确的四至和界限。目前,在学术界对周原的具体位置和范围有分歧意见,而且差距很大。按照传统的说法,都认为周原在岐山之下,“岐山在美阳西北,其南有周原”④,“岐山,一名天柱山,……俗呼为凤凰堆,山之南周原在焉”⑤,“岐水……又历周原下,……水北即岐山矣”⑥,可见周原就在岐山之阳。问题在于岐山既是一个山峰的名称,又是关中北山西段的总称。《汉书·地理志》云:“美阳,《禹贡》岐山在西北。”《后汉书·郡国志》也说,“美阳有岐山。”两汉的美阳县就在今法门镇⑦。唐人颜师古说,其山两岐,俗呼箭括岭⑧,《元和郡县图志》则认为今岐山县北10里的天柱山就是岐山⑨。不难看出,古人解释岐山都是就具体的山峰而言,岐山者,“山有两岐,因以名焉”⑩,而箭括岭正好符合岐山的形状,因此,诸家所说的岐山,乃岐山山脉的主峰,当了无疑义。然而《禹贡》岐山则是指岐山山脉而言,即岍山与北条荆山之间的一段山脉,“导岍及岐,至于荆山,逾于河”,就是明证。岍山就是千阳县的吴山,东邻岐山,西接陇山,而荆山在朝邑镇西南32公里。由此可见,《禹贡》把岍山、岐山与北条荆山并列,并不是指具体的山峰,而是指关中北山的西段,即岐山山脉,后人注释《禹贡》岐山,并非《禹贡》原义。既然岐山是泛称,那么,岐山之下的周原,绝不是仅指箭括岭下的一小块地方,而是岐山之阳一块范围广阔的原。

    关于周原的范围,我们曾多次进行过调查,从山川形势分析,周原的名称,实际上是周原的形象化,它的周边清晰,完整而平坦。具体来说,北倚岐山山脉,南临渭河,西抵汧河,东到漆水河,海拔高程500~800米,东西长85公里,南北最宽处35公里。今凤翔、岐山、扶风三县,以及宝鸡、武功、永寿三县的部分地区,都在周原的范围之内。由于岍山在西北,岐山山脉在北,渭河在南,周原虽大体平衍,但地势却由西北向东南倾斜。周原上的主要河流就是*(左氵右韦)河,随地易名,在凤翔县境称雍水,在岐山县境称后河,在扶风县境称*(左氵右韦)河,在武功县境称小北河,横贯东西,把周原分为南北两半。由于*(左氵右韦)河以南原面平坦,无流水下注,故*(左氵右韦)河南岸没有支流,而北岸则支流众多,均发源于岐山山脉,向南或东南注入*(左氵右韦)河。从东向西,其主要支流有美阳河、畤沟河、龙尾沟水、鲁班沟水和横水河等。这些支流不仅把*(左氵右韦)河以北的周原切割成南北向的长条块,而且还顶托*(左氵右韦)河,使其不断向南滚动。加之偏右率的影响,*(左氵右韦)河向南滚动的痕迹十分明显。由于*(左氵右韦)河及其支流把周原切割成互不相连的原,因此统一的周原已经解体,随着时间的推移,各自都有不同的名称。*(左氵右韦)河以南周原的中段和西段,在三国时已称为积石原或北原(11),而东段隋代已称为三畤原(12)。*(左氵右韦)河以北的周原名称更加繁多,虽不能确定这些原名出现的准确时间,但相延成习,已为人们所熟悉。譬如,漆水河与美阳河之间的原,雍水以西有石鼓原、五畤原等,只有美阳河与龙尾沟水之间的原,才保持了周原的名称。周原的被切割和名称的变化,都是周人建都以后,或者说晚至魏晋以后的事情。周人活动的中心地区就在今岐山县京当乡、扶风县黄堆乡和法门镇一带,已被考古发掘所证实。而周人活动的中心地区却恰好是周原上沟壑最密集的地区,连早周国都的遗址也被切割在数条沟的两岸。这就证明,周人在此建都时,这些沟还不存在,或者说仅为清澈见底的小溪,不仅与岐山相辉映,为国都增添了无限美好的风光,而且也是都城的主要水源地,又有游鱼跳动,别有一番情趣。今天以王家沟、刘家沟、双庵沟、祁家沟相称的畤沟河的上游,都是周人迁都以后逐渐形成的。刘家沟在刘家村附近冲毁一座东汉墓群,证明它的形成在东汉以后。而流经法门镇东的美阳河,今天深达30余米,但从赵家窑、柳村、大北巷、云岭一带发现古河床来看,它的河床原来也很浅,可能是在北魏迁徙美阳县以前不久,被大洪水冲成大沟,并冲毁了美阳城(13)。这就证明,在两汉以前,周原原面平坦,见于记载的只有漆沮二水(14)。沮水就是雍水,而漆水又称岐水,《水经注》认为就是小横水,即今横水河(15)。今天的美阳河、畤沟河等均为小溪,是人们依溪居住和取水的理想所在。由于*(在氵右韦)河呈西北、东南走向,岐山山脉在岐山县北向南突出,因此,在横水河与漆水河之间的周原,恰好以法门镇为中心,是东西、南北地势最为开阔的所在。周人建都的地方就在法门以北,而周人迁都洛邑以后,秦人即成为关中西部的主人,今凤翔县就成为秦国的国都。但秦和两汉的美阳县却一直设在法门镇,尽管今天对美阳的位置仍有争议,但经罗西章同志调查,在法门镇、东桥、北桥一带发现汉代遗物、以及古城来看,秦汉的美阳县就在今法门镇无疑。今武功镇西北的美阳县,是北魏迁治以后的美阳县,大致在今古道沟一带。经调查,这一带未发现秦汉遗物,更加证明秦汉美阳县不在今武功镇西北。由于法门镇位于周原的正中,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又是周人最早在此活动和秦汉率先设县的地方,堪为一方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佛教传入中国后,选址建寺,周原朊朊,当然舍今法门镇而无他。

    周人是农业民族,他们的祖先后稷就是农业的发明人。周人迁到周原以后,利用朊朊周原的肥美土地,继续经营农业生产,使周原成为关中地区农业经济最发达的所在。“乃慰乃止,乃左乃右,乃疆乃理,乃宣乃亩,自西组东,周爰执事”,正是周人整理土地,开发农田的真实记录。周人就是凭借周原农业发达,经济实力雄厚,山川地势险要,休养生息,积聚力量,成为殷商的劲敌。到了周文王时代,终于把国都从周原迁到了沣河西岸,建立了丰京。但从周原考古得到的铜器铭文证明,迁都以后的周原,仍然是周人的故都,有不少元老还聚居在这里。也就是说,周人虽然迁都,但周原的农业经济继续向前发展。在西周时代,关中有两个农业基地,一个是周原,一个是丰镐附近。当周人定都丰镐以后,开发了今西安一带,但渭北地区的东部却十分荒凉,沼泽纵横,草木丛生(主要为芦苇),麋鹿成群,是周人的狩猎区(16)。秦人建都雍城以后,仍以周原为依托,因为雍城位于周原之上,并处于枢纽的地位。秦人正是利用“雍隙”的有利条件,纵横捭阉,开地千里,遂霸西戎。秦人也是在周原上积聚力量后,才向东发展,先迁都栎阳,再迁都咸阳,始终以渭北为中心。自从秦始皇开凿郑国渠以后,今关中东部的渭河以北才成为粮仓,而周原仍为秦的故都,农业继续发展,自不待言。由于西周末年的混乱,渭南的农业区遭到了破坏。春秋时周大夫行役路过丰镐,见“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17),居民点的减少,土地自然就被撩荒了。秦建都咸阳以后,就以今西安地区为上林苑,成为游猎的场所。西汉建都长安,而汉武帝却广开上林苑,西至周、户,东到蓝田,北起渭河,南抵秦岭,长安一带几乎无农业可言。由此可见,历经周、秦、汉、渭北是关中地区农业最发达的所在,而周原更是最古老的农业区。佛教传入中国后,选址建寺,当然要以农业经济为基础,把寺院修建在农业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中,寺院的发展才有物质保证。周原是关中地区农业兴起最发达的所在,选择周原兴建法门寺,当然是最理想不过了。

    东西大道是关中对外交通的干线。由于渭河横贯关中平原,东西大道也基本上与渭河平行。在咸阳以东,渭河北岸支流多大川,故咸阳以东的干道就走渭河以南。与此相反,咸阳以西的渭河南岸多大河,而咸阳原上却没有一条河流,因此,向西去的大道就走渭河以北,从咸阳西去的大道,今天经过武功镇、扶风、岐山、凤翔,然后到宝鸡市。而历史上则是经过武功、扶风、岐山、凤翔,汧阳、陇县,翻越陇山再向西。武功镇、扶风、岐山、凤翔均在周原之上,今天仍然为东西大道必经之地。然而,由于县治的变迁,这条大道也并非固定在一条线上。秦汉时代,周原上只有美阳县和雍县,而美阳县在今法门镇(18),雍县在今凤翔县南(19)。当时的东西大道必经美阳而达雍县,并不绕道今天的扶风县城。从美阳到雍县的道路沿岐山脚下而过,因为当时周原平坦广阔,不存在翻沟越岭的问题。北魏迁美阳县于今武功镇西北7里(20),北周始于今武功镇设武功县(21)。可见北朝时代,从咸阳西去的大道,经武功、美阳,折向西北,沿秦汉大道西去,今法门镇仍为必经之地,这从北周于今岐山县东北的杜城一带设立三龙县(22),即可证明西去的大道必经岐山脚下。从唐代于今法门镇设立的岐阳县,于扶风县城设扶风县,并把岐山县迁于今治(23),西去的大道才有了变化。也就是说,西去的大道经武功后,一支折向西北,经岐阳、岐山,以达凤翔;一支则向西经扶风、岐山,以达凤翔。元和三年(公元808年),岐阳县被撤销后,由岐阳到岐山之间的道路即被废弃,扶风至岐山的道路才成为干道。由于唐代的法门寺兴盛一时,九成宫(今麟游县)为避暑胜地,因此从咸阳经武功到法门寺、九成宫的道路仍为干道。唐代迎送佛骨和皇帝去九成宫避暑,都是走的这条路。从今天东西大道的形势来看,法门寺远离干道,当年在此建寺,就成为不可思议的问题。然而,从上述交通道路的变迁不难看出,直到唐代以前,法门镇始终是东西大道的必经之地。佛教传入中国后,选址建寺,当然要以交通方便为原则。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便于传播,使宗教影响迅速扩大。

    周原自然环境优越,农业经济发达,交通十分方便,具有建立寺院的一切必备条件。佛教传入中国后,首先在此建寺,使其成为中国佛教的发源地,就是很自然的事情。    

    二、周文化与法门寺

    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源远流长,历史悠久。传说中的黄帝时代,中华民族的文化规范已经形成,政治制度、礼乐教化、衣食住行都与后世相仿佛。当然,这只能是传说。不过美好的传说也往往反映了时代的影子,只不过被后人形象化罢了。黄帝以后当数夏文化,夏也是我国第一个奴隶制国家。关于夏人活动的地区、都城所在、文化规范,今天仍然没有得到考古上的证实。夏以后的殷商历时久长,其后期的都城就在今安阳市西北的小屯村,称为殷墟。由于发现了殷代的甲骨文、铜器、宫殿、墓葬等,它的文化轮廓远比夏代要清晰。到底殷人继承了夏文化,还是独立的文化体系,眉目还不大清楚。与殷商并存,后来灭掉殷商的周人,一直活动在关中地区,尽管不断迁都,但从未迁出今关中政区所辖的范围,它确实是关中地区的古老民族。由于与殷商并存,周商文化互相影响,不断融合,发展成为一种独有的新文化。周灭商后,商文化也成为周文化的一部分,已经不分彼此了。然而,周文化在中国文化史上占有独特的地位,即承前启后,奠定了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基础。实际上,周文化是中华民族文化的老根,一直延续发展下来,并不断完善和发扬光大。我国历史上的许多典章制度,包括官制、礼制、乐制、宫室、宗庙、墓葬等,无不以周文化为渊源。所谓夏制、商制,留给后世的已基本上不复存在。周文化所以延续发展,是因为它创造了完整的典章制度,成为后世遵循的典范。直到现在,《周礼》仍是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遗产。周代虽然也灭亡了,但它的灭亡与商灭夏、周灭商不一样。因为平王东迁以后,史称东周,周文化继续发展。东周也就是春秋战国,而灭掉东周的恰好是周的诸侯国秦,秦人完全继承了周文化,并继续完善。秦王朝为时很短,但却是中国历史上典章制度统一完整的时代。刘邦灭秦以后,项羽放火烧秦宫室,但萧何却早已“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图书藏之”(24),成为西汉典章制度和文化的重要依据。所谓“汉承秦制”,也正是这样的意思。从某种程度上说,西汉王朝也就是秦王朝的延续和发展。汉文化是在西汉大一统的条件下形成的,但其渊源也就是周秦文化。周文化是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鼻祖,其发源地就在周原,我们说周原是中华民族文化的根据地,量不为过。

    周人迁到周原以后,凭借北倚岐山,南临渭河,汧水、漆水纵贯东西的周原休养生息,社会经济得到迅速发展。朊朊周原使周人有了用武之地,他们“乃宣乃亩,自西徂东”,发展了周原上的农业生产。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周人的政治制度、文化制度也日趋完善。“乃召司空,乃召司徒”(25),而司空、司徒也就是中国最早的官名的一部分,在中国封建社会延用了很长时间,影响极其深远。“筑之登登”,“百堵皆兴”,“乃立皋门”,“乃立应门”,正是周人在周原上修建都城和宫室的真实记录,而且为周原考古发掘所证实,像凤雏遗址、少陈遗址等,都是早周的宫室或宗庙建筑。同时,这也是后来中国都城、宫室的典范,不仅丰镐以此为楷模,就是后来的秦咸阳、汉长安也都与早周国都的布局、规划有一定关系。“作庙翼翼”,在都城中设立宗庙,也成为后来都城建设不可缺少的部分。“俾立室家”,“筑室于兹”,家室是中国社会的基本“细胞”,它的组织形式和构成,也是从周原上首先兴起的。就是对后世影响最大的礼乐制度,也是在周原上萌芽,而贯串于西周,成为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所谓“成王周公致太平,制礼作乐”(26),也是以早周的礼乐制度为其蓝本的。“文武之德,光照前绪,以集大命”,就是明证。“诗言志,歌永声”,而《诗经》正是西周及其以前的诗歌总集,表现出早周礼乐制度的完备。不难看出,《周礼》所记载的关于西周的一整套社会制度,大都起源于周原,与周原有不可分割的联系。中国文化制度的正宗在周原,周原拉开了中国文化史的序幕。今天的周原考古不仅揭开了早周的政治制度、都城宫室、宗庙礼乐,而且发现了无数件珍贵的铜器、玉器和甲骨片,发掘了早周的墓葬和制骨作坊、制铜作坊,证明手工业作坊也发展到很高的水平。西岐有铜器之乡的美称,名不虚传。铜器、玉器制作之精美,令人惊叹不止。就是三千年前的瓦片、砖块,也成了真正的国宝。现存于周原上的砖、瓦,是中国最早的砖和瓦,在此以前,没有先例。殷商国都的宫殿仍为草泥房顶,比早周的宫殿要落后许多。房上用瓦,必有粗壮的木架支撑,证明早周的国都建筑得非常辉煌壮丽。有人说早周的文化都是学下殷商的,仅此一端,就足以证明这种观点毫无根据。   

    法门寺兴起于东汉,为什么选择周原建寺,显然和周原文化发达,是中华民族文化的老根有密切关系。周原民风淳朴,“其民有先王遗风,好稼穑,务本业,故《豳诗》言农桑衣食之本甚备”(27)。佛教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体系,要使它发扬光大,建寺立庙,当然要选择文化发达、民风淳朴的地区,以便吸引更多的善男信女。佛教虽然是外来文化,但要在中国扎根、发展,也必须吸收中国文化的某些成分,使二者合二为一,形成新的文化特征,才能更加容易传播。佛寺的修建形式,几乎就是中国古代皇宫的翻版,文化上的融合,不言而喻。佛教宣扬因果报应,用以解释阶级的不平等、富贵贫贱相悬殊的原因,自然对统治阶级非常有利。这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也不谋而合,因此,佛教能在文化发达的地区得  到发展,得到更多的信仰者。既然周原是中国古老文化的发祥地,那么选址建寺,当以周原最为理想,使它倚仗中国传统文化的优势,得以迅速发展。佛教的禅宗,由于适合中国士大夫的口味,终于成为佛教诸宗派中的大宗,并得到迅速发展,就是这样的道理。法门寺由于扎根于中国古老文化的土地上,能够一直延续下来,并几度兴盛,成为中国著名的寺院,这显然是民风淳朴,文化的渊源流长的必然结果。唐代是法门寺的鼎盛时期,皇帝多次迎佛骨到长安、洛阳供奉,据说沿途群众无不叩头膜拜,信奉如流。像唐太宗贞观五年(公元631年)第一次迎佛骨时,“京邑内外,崩腾同赴,屯聚塔所,日有千数”(28);唐高宗显庆四年(公元659年)第二次迎佛骨时,“京邑内外,道俗闻讯,接连二百里间往来相庆”(29);武则天长安四年(公元704年)第三次迎佛骨时,为争看佛指舍利,“顶缸炬指者争先,舍财投宝者耻后”(30);唐肃宗上元(公元760~761年)初第四次迎佛骨时,“道俗瞻恋,攀缘号诉,哀声振于林簿,痛□远乎海裔”(31);唐德宗贞元六年(公元790年)第五次迎佛骨和唐宪宗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第六次迎佛骨时,沿途供奉情况不详,而唐懿宗咸通十四年(公元873年)第七次迎佛骨时,仍盛况不衰,人流如潮,“自京城至寺三百里间,道路车马,昼夜不绝”(32)。“有诏令京城及畿甸于路旁垒土为香刹,或高一二丈,迨八九尺,悉以金翠饰之。”(33)足见唐代迎佛骨盛况空前,沿途群众烧香膜拜者无计其数。唐长安佛寺如林,而法门寺独占鳌头,除这里供奉着佛指舍利,是佛教的真正圣地外,也同周原民风淳朴,僧徒众多,佛事方兴未艾有密切关系。

    正是由于周原上佛教僧徒众多,法门寺才能一直延续发展,从北魏起,历经隋、唐、宋、金、元、明、清,直到现在,有名的寺僧就有105人之多(34)。即使在佛教受到打击,法门寺处境最困难的情况下,寺僧几乎没有间断过。即使偶有间断,寺院仍由周围善男信女维护,像每年阴历四月初八日是佛的生日,法门寺庙会十分兴盛,上布施者络绎不绝。正因为有善男信女不断上布施供奉佛寺,法门寺才得以延续发展。历史上曾有不少僧徒,不避寒暑,长途跋涉,历尽艰险,虔诚化缘,以维护宝塔和翻修佛寺。尽管寺院多次废毁,但又多次在原址上重修,傲然屹立在周原之上,成为周原上的重要建筑物和主要标志。一提起法门塔,无人不晓,法门寺已几乎成为周原的代名词。当然,周原在先,建寺在后,寺以原兴,原以寺彰,周原与法门寺已不可分离。  

    锦绣的周原为法门寺的兴建创造了有利条件,而周文化的发展又为法门寺的延续奠定了基础。周文化与佛教文化并不是一回事,但二者也有相通之处,淳朴、虔诚、仁慈、教化向善,以及“放下屠刀,立即成佛”,已成为僧俗共通的哲理。由此可见,世界名刹法门寺所以能在周原兴建和延续发展,没有周原的地理基础和周文化的渊源是难以想象的。周原与法门寺相辅相成,二者已不能分离,如果离开周原来谈法门寺,法门寺就没有地理基础;与此相反,离开法门寺来谈周原,周原就失去了明确的标志。原、寺之间的关系,犹如鱼水相得,互为表里,相得益彰。

    陕西师范大学历史系中国历史地理研究室

    注  释:    

    ①碑失,转引自《法门寺》。   

    ②《诗·大雅·緜》。    

    ③《史记》卷4《周本纪·集解》。    

    ④《史记》卷4《周本纪·集解》。

    ⑤《禹贡锥指》卷11上。

    ⑥《水经注》卷18《渭水注》。

    ⑦雍正《陕西通志》卷3《建置志》。    

    ⑧雍正《陕西通志》卷10《山川三》。

    ⑨《元和郡县图志》卷2《京兆府下》。

    ⑩《说文解字》。

    (11)《晋书》卷1《宣帝纪》;《三国志·魏志》卷26《郭淮传》。

    (12)《隋书》卷46《元晖传》。

    (13)《美阳岐阳城域考》(油印稿)。

    (14)《诗·周颂·潜》。

    (15)《水经注》卷18《渭水注》。

    (16)《禹贡新解》第146页。

    (17)《诗·王风·黍离·序》。

    (18)(19)雍正《陕西通志》卷3《建置二》。

    (20)《后汉书》卷77《梁慬传·注》。

    (21)雍正《陕西通志》卷4《建置三》。

    (22)嘉庆《一统志》卷236《凤翔府二》。

    (23)雍正《陕西通志》卷5《建置四》;《美阳岐阳城域考》。

    (24)《史记》卷53《萧相国世家》。

    (25)《诗·大雅·緜》。

    (26)《诗谱·序》。

    (27)《汉书》卷28下《地理志》。

    (28)《集神州三宝感通录》,转引自《法门寺》。

    (29)《法门寺》第100页。

    (30)《唐大荐福寺故寺主翻经大德法藏和尚传》,转引自《法门寺》。

    (31)《宝塔铭并序》,转引自《法门寺》。

    (32)《资治通鉴》卷253《咸通十四年》条。

    (33)《杜阳杂编》,转引自《法门寺》。

    (34)《法门寺》第159—1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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