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憲宗第五次迎奉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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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憲宗(778—820),名李纯,顺宗长子。永贞元年,由宦官俱文珍等迫其父退位,拥其即位。贬王伾、王叔文、柳宗元、刘禹锡等人出朝,起用亲信李吉甫为宰相。在位时,裁减冗员、制定礼仪、重开武举,利用藩镇间的矛盾先后平定诸藩,并发展生产,整顿财政,唐朝一度中兴。

    唐憲宗在“永贞内讧”的政治斗争中上台,他希望借助佛教以巩固统治,于是在位期间大力崇佛。天和二年(807)二月下令:

    诏僧尼道七全隸左右街功德使,自是祠部司封不复關奏。①

    元和五年(810)诏请澄观入宫讲佛法,澄观结合憲宗削藩讲说“一真法界”,让佛教间接地为政治服务,憲宗心领神会。澄观说:

    法界者,一切众生身心之体也。从本以来,灵明廓彻广大虚寂,唯一真境而已。无有形貌而森羅大千,无有边际而含容万有,昭昭于心目之间而相不可睹,晃晃于色尘之内而理不可分,非彻法之慧目,离念之明智,不能见自心如此之灵通也。故世尊初成正觉,叹曰:奇哉,我今普见一切众生,具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相执着,而不能證得,于是称法界性,说《华严经》。全以真空揀情,事理融摄,周遍凝寂,是之谓法界大旨。②

    澄观一席话使“英明圣皇,廓然自得”,即敕有司铸造一枚大金印赐给澄观,又迁赐“僧统清凉国师”尊号,统管天下僧侣,主教门事。当年即诏诸大德僧臣译《大乘本生心地观经》8卷,并亲自为之作序,文曰:

    朕嗣守丕业,虔奉昌圖,听政之暇,操心于此。以为摄念之旨,有辅于时,潜道之功,或裨于礼。且大雄以慈悲至化,而朕生而不伤;清王以清净为宗,而朕安而不扰。敷教于下,用符方便之门;励精以思,是葉修行之地。无为之益,不其至乎!③

    序中表达了他崇佛的本旨是用佛教“辅于时”、“裨于礼”,希望以慈悲、清静、无为之教义敷教于天下。让天下人“悟菩提之性”,“济群迷于彼岸,渐诸妄于此门”。六根清净,七情泯滅,天下何至于擾攘?

    经过一系列政治、军事斗争,尤其元和七年魏博镇田弘正归降唐廷,使唐憲宗获得削平藩镇的机会。元和十年李愬襲蔡州擒淮西吴元济,元和十三年成德王承宗请降,元和十四年淄青李师道亦请归附。诸藩削平,大唐中兴,虽主要得力于剿抚并用,但也不能否认憲宗崇佛的教化作用,若佛教真无作用,憲宗不会有第五次迎奉佛骨之举。

    《旧唐书·憲宗纪下》载:

    (元和)十四年,春正月,迎凤翔法门寺佛骨至京师,留禁中三日,乃送诸寺。王公士庶奔走舍施如不及。刑部侍郎韩愈上疏陈其弊,癸巳,贬愈为潮州刺史。《资治通鉴》卷240载:

    (元和十三年十一月)功德使上言:“凤翔法斗寺塔有佛指骨,相傳三十年一开,开则岁丰人安。来年应开,请迎之。”十二月,庚戍朔,上遣中使帅僧众迎之。(十四年春正月),中使迎佛骨至京师,上留禁中三日,乃历送诸寺。王公士民瞻奉舍施,惟恐弗及。有竭产充施者,有燃香臂顶供养者。

    《唐阙史》记:

    有僧自京一步一礼至凤翔法门寺迎佛。

    《大唐咸通启送岐阳真身志文》云:

    憲宗启塔,亲奉佛灯。

    《旧唐书》卷160《韩愈傳》载:

    凤翔法门寺有护国真身塔,塔内有释迦文佛指骨一节。其书本傳法:三十年一开,开则岁丰人泰。十四年正月,上令中使杜英奇押宫人三十人,持香花,赴临皋驿迎佛骨,自光顺门入大内,留禁中三日,乃送诸寺。王公七庶,奔走舍施,唯恐在后。百姓有废业破产,烧顶灼臂而求供养者。

    唐憲宗此次迎佛骨一是循旧例,二是为了稳定政局,也不排除为个人祈福延寿之念。这位“中兴”之主宵衣旰食,临御以来议政常是“书漏率下五六刻方退”,所以健康状况极差,年仅40似已感黄泉路近。

    憲宗此次奉佛感觉良好,瞻拜佛骨后情不自禁地吟道:

    功成积劫印文端,不是南山得恐难。

    眼睹数层金光润,手撑一片玉光寒。

    炼经百火精神透,藏之千载英彩完。

    净果熏修真秘密,正心莫作等闲看。

    这次迎奉佛骨与前几次不同之处:其一、是憲宗“亲奉佛灯”十分虔诚;其二、中途发生了“韩愈谏佛”的历史事件,佛、儒的矛盾再次公开化、白热化,憲宗“怒甚”,对韩愈“将加极法”。但皇帝旗帜鲜明,不仅做信徒,还做了“护法使者”;其三、《旧唐书》中称法门寺塔为“护国真身塔”,这一提法的变化非史家添加,而是源于皇室的称谓,说明皇帝心目中的法门寺佛指舍利已等同镇国之宝,弘法即是“护国”。这与憲宗在《大乘本生心地观经》的序中提法是一致的。大唐利用佛教旨在让其“辅于时”、“裨于礼”。

    憲宗迎佛骨对中国佛教文化的影响最突出的有两点:

    其一,佛教文化为中国皇权社会的服务已是轻车熟路。佛教初入中国,知中国不是神权社会,几经碰撞,认识到“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于是向皇权靠拢,经数个世纪的努力,终于博得了大多数帝王的欢心,成为一种致太平之术,纳入国家政治。佛教在教义上是独立的,但在社会整体框架中又成为皇权的附属物,或则尊之,或则弃之,全决定于帝王个人的好恶和统治集团的需要与不需要。

    其二,憲宗朝发生了韩愈谏佛骨事件,矛头直接指向法门寺的佛骨舍利,必欲毁之而后快。但这只是历史事件的表面现象,最本质的东西是谁融合谁。儒、道、佛经几百年的碰撞,求得了相对的平衡,然儒教毕竟树大根深,以儒融佛已成大多数中国士子的共识。从这一点上看,他虽遭贬,但以儒融道、以儒融佛的中国宗教文化思想的格局大体确立。

    ①《旧唐书》卷12《德宗纪》

    ②《旧唐书》卷14《憲宗纪》

    ③《法界宗五组略记·四祖清凉国师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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