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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纽约及以后
(美)伯纳德·托马斯;吴乃华等

  “毕竟,”柯立芝在1924年宣布,“美国人最重要的事情是商业。”这句话人们经常引用,它典型而又简练地表达了20世纪20年代中期美国人的普遍心态。弗雷德里克·刘易斯·艾伦在1931年写道,“在柯立芝繁荣的巨大影响下,商业几乎成为美国的国教。”而急迫的商人和广告宣传代理人则是它的福音传教士。柯立芝也曾指出,“他们是商业精神的传教士。”20年代末华尔街的股票证券市场日益火爆,它似乎为所有参与者都提供了一个无限的致富机会,包括那些人数不断增加的大量小投资者。纽约既是美国的商业中心和金融业中心,也是出版中心和广告宣传中心,它是来自各地的青年心中的圣地麦加。这些青年人野心勃勃,聪明能干,企图在纽约发财致富。霍华德和埃德·斯诺正是这种人。①
  霍华德在埃德之前到达纽约,他的身上既反映了时代的精神,也体现出时代的各种机会。霍华德最初住在纽约,后来又来到波士顿,他从事公共关系方面的工作。先后在美国银行家协会和美国工业家协会工作。兄弟两人的长相和性格都十分相似。霍华德或许长得更漂亮些,在纽约工作的早期岁月中,他靠做广告赚了很多钱,这些工作包括在《邮报》上为斯珀尔领带作整版广告。他的身上充分体现出柯立芝—胡佛时代的商业道德,表现出那一时代商人们的见解,而且直到新政时期仍然持有这种观点。他坚信商业成功的意义,喜欢置身于巨大的商业世界中,欣赏商业氛围。在随后的20年中,埃德的生活变得极为不同,他从事充满冒险的职业,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件,他在海外的所有时间,几乎都处于世界各地的热点地区和风暴中心。而此时,霍华德住在波士顿的郊区,安逸舒适,家庭成为他生活的中心。与埃德四处流浪迁徙的生活方式截然不同,霍华德一直过着安稳的定居生活;实际上,在他那漫长的一生中(他活了92岁),他从未到堪萨斯城以西进行冒险。②
  1926年夏天,埃德一回到纽约,就重新开始工作。他为梅德利·斯科维尔公司撰写广告文字,斯科维尔公司是一家不大的广告宣传机构,专门报道金融方面的消息。埃德与霍华德的关系非常密切,他期待霍华德能够向他提供某种咨询意见。他们在纽约时,共同居住在曼哈顿中部的一套公寓里,同住的还有来自堪萨斯城的朋友伯特·奥德。而另一位来自堪萨斯城的朋友巴迪·查尔斯·罗杰斯也曾与他们共同居住了一段时间,然后去了好莱坞,到著名的派拉蒙公司主演名为“翅膀”的电影。当时罗杰斯正在开始走红,将要成为明星,后来,他与“美国情人”玛丽·皮克福德结婚。“如此靠近获得辉煌成功的人”,有时也很令人沮丧,埃德在给他姐姐的信中写道,但是他认为,巴迪的情况的确是个例外。他确信,自己也能够得到“属于我自己的成功,尽管不那么辉煌”。实际上,斯诺在1928年初离开纽约前,曾在加利福尼亚的米高梅电影制片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写作和审阅电影脚本,那是个收入不错的职位。尽管埃德与霍华德一样渴望成功,但他的愿望是在文学和物质两方面都获得成功。1946年,斯诺曾对一位记者说,“我去纽约时,坚信自己在30岁以前能够挣到10万美元。”一旦手中有了那样一笔钱,他补充道,他就奠定了自己的经济基础,不再有后顾之忧,而能够专心从事文学事业,“创作出文学界一直在企盼的伟大的文学作品”。当时,他认为这一切就是这样容易。③
  无论如何,斯诺当时在斯科维尔公司的工作很可能继续干下去。在1927年的头几个月,他的工资为每周60美元,足以支付他所分担的那份公寓租金。他当时告诉他父亲,他每周的花费(包括做衣服和娱乐)为41美元。他还偿清了欠父母和霍华德的债,并设法攒钱。他当时积攒了几百美元,他告诉父亲,“如果有急迫的需要,你可以用这笔钱。”尽管斯诺用钱精打细算,但对买衣服要花的钱并不吝惜,他说,“我发现,无论在商务上还是在社交上,衣着都十分重要。”即使我在纽约的生活“并不称心如意”,“我也将取得成功。我决不和普通人一般见识,一定要干出些名堂来,成为了不起的人,比目前在堪萨斯城有可能达到的更为出色”。甚至早在1926年,当斯诺仍在谈论着“可爱的老堪萨斯城”,认为那里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可以称做“家乡”的地方时,他也立刻补充说,“但是,如果一个人曾经在其他地方生活过,他怎能肯定这里就是他的家?”④
  斯诺兄弟俩风度翩翩,很有魅力,年龄相当,有资格进入纽约年轻人的社交圈。但由于财力有限,花钱谨慎,他们的行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埃德曾对米尔德里德抱怨,妈妈总是告诫他们要提防“犯罪、酗酒和女演员的陷阱”,然而,即使他们受到了“夜生活和廉价妓女”的诱惑,经济状况也不允许他沉溺于其中。埃德还向妈妈保证,说两个年轻人会避免与那些花钱大手大脚,有着“奢侈生活习惯”的姑娘们约会,而更愿意与那些“趣味高雅”的人交往,这些人乐于进行“年轻人之间那种‘思想与智力上的交流’”。埃德苦笑着承认,这种约会方式难以被姑娘们接受,而只能遭到拒绝。1927年12月,当一系列节日即将到来时,斯诺兄弟俩收到了许多参加宴会的邀请,这些宴会从12月一直排到第二年;参加这些宴会开销不大,埃德立即把消息告诉父亲。“要知道,”他顽皮地解释道,“目前在纽约,尽管初次进入社交界的小伙子不少,但那种有魅力而又聪明的青年人却极为缺乏。”尽管他们涉及的程度十分不同,但埃德以纽约国民警卫队员的身份,确实曾数夜“在布鲁克林寻欢作乐”。⑤
  对于年轻的斯诺来说,他在纽约的生活是极其重要的经历。“这座城市,”他以一种他那时正在学习的“文学”散文的风格,夸张地告诉米尔德里德,“拥有某种权力,它声称自己是这里的主宰,可以支配生活在这喧闹气氛中的数百万生命,可以控制人们的精神和灵魂。”斯诺那固有的怀疑精神和人道主义观点也表现出来。随着四旬斋日益临近,即使他能够力图“避免参与所有的娱乐”,他略带嘲讽地对他那虔诚的姐姐说,“谁又能禁止云雀的欢唱呢?”他感到难以理解,“人们竟然拒绝了上帝的恩惠,而上帝是爱他的。”⑥
  刚到斯科维尔公司时,斯诺感到那里的工作很有意思,并具备适当的挑战性。他为银行撰写广告宣传材料,思考企业的生产目标,为公司拉来一些新的客户。他曾参加由《储蓄银行杂志》发起主办的写信比赛,并获得优胜。奖品是雷明顿手提式打字机,那是他一直渴望得到的。他仍然考虑从事商业生涯,以便由此获得经济上的成功,为此他一度考虑过进法律夜校学习,他感到,法律知识可以“为人们从事商业活动”提供最实用的专业帮助。泽西城银行是斯诺介绍的客户之一,该银行总裁凯利·格雷厄姆年轻而又充满活力,他也成为斯诺的朋友和顾问。后来他曾竭力赞成斯诺1928年的中国之行,并对他的写作计划大加鼓励。斯诺在东方及以后的那些年,一直把他的大部分钱都存在格雷厄姆的银行。这时,斯诺已经显示出他善于交朋友,能够与他所遇到的许多杰出的、有地位的人建立持久的友谊。人们欣赏他那易于相处的性格,喜欢他那灵活的大脑,佩服他的冒险精神,并准备随时接济他和帮助他。
  但是到了1928年初,斯诺对他的工作越来越不安心,并感到很不满意。例如,斯科维尔先生推迟了曾答应他的加薪,因为他在工作中总是拖延磨蹭,不按时交稿(他一辈子都是如此)。此外斯诺还感到,斯科维尔给他的薪水太低了,他应该得到的远不止这些。他计划在两个月内跳槽到另一家广告机构,或者到一家大公司任广告经理。霍华德的工作业绩进展迅速一事,对他的这些计划很可能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另外,斯诺希望他的眼界越来越宽阔,知识越来越丰富,他渴望从事更有创造性的写作生涯。“实际上,”他回忆道(更有可能是对未来一二十年前程的展望),“我已经学会仇恨华尔街那些唯利是图的家伙。”斯诺在曼哈顿的公寓中收拾出一个“安静的角落”,他在那里读书、写作,偶尔给他结交的两个文友写些小文章。这两位朋友,一个是《哈珀市场报》的编辑查尔斯·汉森,另一个是《纽约先驱论坛报》周日版的编辑威廉·布朗·(玛丽·马丁利)梅洛尼。他们两人对促使斯诺走上写作生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⑦
  到了下一个月,斯诺采取了戏剧性的步骤,这一步骤改变了他整个的人生轨迹。他在广告公司的办公室不但离华尔街很近,而且可以看到曼哈顿南部的码头和轮船。为了实现“看世界”的梦想,他从斯科维尔公司辞职,到“拉德纳”号轮船上当了一名水手,“拉德纳”号是罗斯福轮船公司麾下的一艘商船。斯诺找工作的方式也很有个人特点,他通过与克米特·罗斯福的私交谋到这份工作。克米特·罗斯福是该公司的董事长,并且是西奥多·罗斯福的儿子。他还亲自给斯诺写了一封介绍信,介绍他去见美国驻海外各地的领事馆官员。他告诫斯诺要保守秘密,不要让船长和船上的其他官员知道此事。斯诺的确是个非常特殊的水手!“华尔街那些唯利是图的人”在这个逐步展开的故事中也起到了某种作用。在走前的几个月,斯诺根据金融银行业熟人的建议,在火爆的股票市场上小小地赚了一笔钱,得到了800美元的意外收入。他估计,这笔钱可以满足他一年的经费开销,进行看世界的旅行,从事旅行写作。⑧
  斯诺再次像近10年前在加利福尼亚时那样,以他那典型的独立性,着手进行他的冒险活动。等到家里收到有关他的计划和活动的详细信件时,他已经上路了。他告诉父母,他在“拉德纳”号轮船上的工资为每月25美元,“数额巨大”;他打算在“拉德纳”号经由巴拿马运河抵达上海前,一直在该船工作。然后,他将离开“拉德纳”号,四处“流浪漂泊”,不拘形式地生活,“只要能够使人感到十分愉快”,以完成他的“冒险旅行”。据他说,他打算离开美国9个月,或者更多一些时间。他在信中表现出他想周游世界,因为他请求父母把住在爱尔兰的亲属的地址告诉他,并给他写介绍信。“拉德纳”号轮船的航行经过巴拿马、夏威夷、菲律宾和中国,可能还有印度。埃德说服了他在堪萨斯城学生会中的朋友阿尔文·乔斯林和他一起应聘为“拉德纳”号的水手。这样,他向父母保证,他就可以与一个“和我类似的男孩”为友。他已经注射了预防针,可以抵御“东方的所有疾病”,他的“文明程度足以避免任何性本能的诱惑”。
  斯诺对这次旅行计划得十分周全,决不鲁莽从事。他作了仔细的考虑和精心的准备:他积蓄了自认为是最低限度的必要资金;他向凯利·格雷厄姆和查利·汤等年长的朋友和顾问们请教,并得到了他们的热情支持;他与堪萨斯城和纽约的编辑们商量,拟订出旅行事项的安排。他与堪萨斯城的《每日邮报》签订了合同,担任该报的流动记者;在玛丽·梅洛尼的鼓励下,他为《先驱论坛》杂志撰写新闻特写稿件,埃德感到,《先驱论坛》是“美国所出版的最棒的新闻杂志”。沃尔特·威廉斯院长及密苏里大学的其他人也向他提供了帮助,他们告诉他该大学在世界各地,特别是在东方的新闻学毕业生的姓名和地址。他随身也带有许多介绍信,分别写给亚洲、中东和欧洲的“重要人物”,他还带了一些致沿途各地美国领事馆的“空白”介绍信。要记住,斯诺当时只有22岁!⑨
  《先驱论坛》和《哈珀市场报》对斯诺很有用,它们最早发表了他的文章。特别是查利·汤,他几乎比埃德年长30岁,他成为斯诺最有价值的朋友,成为他非正式的文学代理人。斯诺的第一本书《远东前线》就是题献给他的。汤是个富于创造力而多产的作者、报纸专栏作家和编辑,在晚年甚至当过演员。当埃德在1941年最终再次见到他时,他在日记中写道,他感到汤“是个属于王尔德文学时代的人,他已经不可避免地落伍了”。他生活在“戏剧中”,但他是个“杰出人物”,是个“蓝眼睛的老人,漂亮而有风度,为人友好,头脑活跃”。⑩
  斯诺以极为浪漫的散文风格,对父母讲述了他周游世界的理由。他说,他“强烈地渴望去游历世界上那些更有趣的国家……趁我的想象力还没有枯竭,我那年轻人的精神还没有消失。……现在,快乐对我来说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旅行!冒险!增长见识!”他强调,他毕生具有一种“自由撰稿人”的精神,宣称他不愿意像“一架巨大机器上的齿轮”那样,过那种“千篇一律、单调乏味、平淡无奇的生活”。他说,“当城市之歌正在折磨着我的心灵时,我怎能受得了那了无情趣、微不足道、没有前途的工作!”他写给《每日邮报》编辑的信也表达了类似的情绪,他说,他希望“随心所欲、无忧无虑地周游世界。去我想去的地方,根据我自己选择的时间”。的确,哲学家约瑟夫·坎贝尔曾就此说过一句名言:“追求你的幸福和满足。”《纽约时报》著名的中国问题记者蒂尔曼·德丁后来也曾以完全相同的方式到达东方,尽管他没有斯诺那么狂热。20世纪30年代初,他辞去了得克萨斯州休斯敦的工作,到一艘美国轮船上当了一名水手,最终到了上海,他在那里下了船,在美国人主办的《大美晚报》找到一份工作。(11)
  然而,斯诺并没有切断所有的后路。有人曾向他提供担保,一旦他回国,他可以在另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但他向家人保证,他回国后将会先回堪萨斯城的家中看望。然而,直到13年后他才又回到纽约,甚至更长时间以后才回到堪萨斯城。从此他再也没有看到他的母亲。
  在20世纪20年代的美国,有关旅行探险和世界旅游方面的书籍十分流行。斯诺曾经读过理查德·哈利伯顿的畅销书,该书描述了奇异富丽、充满异国情调的旅行见闻。有趣的是,斯诺少年时期在加利福尼亚一起冒险的两个伙伴鲍勃·朗和查利·怀特也曾于20年代末到中国旅行。鲍勃·朗是在随为期9个月的大学海外旅游团出访期间访问了中国;而怀特则是在斯诺抵达上海的同一个夏天,在暑假参加船上旅行团,从医疗学校到远东旅行。斯诺非常适于从事旅行写作。1928年,在《复始之旅》一书的篇首语中,他刻画了自己的形象,称自己是个“对世界充满好奇心和开放心灵的”青年。他具有生动而细致地描述事物的天赋才能,尽管他还要克服某些稚嫩之处,比如爱用华丽的散文辞藻等等。他的作品以人为中心,充满温情,与人友善,有着鲜明的个性。当斯诺转向更广阔的政治报道领域时,他仍然受到许多读者的欢迎,他们喜欢有个性的新闻报道。(12)
  “拉德纳”号轮船离开布鲁克林码头两天后,于2月26日黎明前几个小时,从纽波特纽斯起航驶向大海。年轻的斯诺站在甲板上,寒风吹在他的身上,他感到又累又困,但他热切地盼望着第一次看到海上的日出。当他看到太阳完全跃出海面时,他说,那“看上去就像个巨大的金纽扣”,“我激动得浑身颤抖。这是我新生活的黎明”,他在日记中写道,斯诺从这时起开始写日记,并一直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年。尽管他略感不安与恐惧,但他振作起来,因为“我感到前边有新的朋友和令人高兴的新鲜事情,它们在等着我”。更早些时候,有一位朋友曾经对斯诺说,也许“需要有某种天赋”,才能了解和感受到一个人生活经历中的那种“戏剧性事件”。斯诺宣称,“我虽然一无所有,但我拥有他所说的那种天赋!因为我总是感受到不寻常事物的刺激,而对于期待着它们的人来说,这种事情的确时有发生。”斯诺确实具有这种天赋和才能。(13)
  作为一个讲究用词的新作家,斯诺很留心船上的水手们如何说话。他发现,水手们说的是一种特别的行话或隐语,词汇数量有限,他估计有1000个左右,其中约有400个是脏话,有两个词(“他妈的”和“杂种”)的出现频率最高,10句话中至少有8句要出现这两个词。但是他不久发现,就他们各自的工作而言,他们又是“聪明能干”的工人,远胜于他自己。他越来越喜欢他们那特殊的技能和强壮的体魄,因为那是从事高强度体力劳动所需要的;他也欣赏他们干好工作后所表现出来的满足感。他愉快地注意到,一个人只要能对“干好打扫甲板的工作”感到同样的骄傲,他就“适于干其他任何工作”。(14)
  斯诺对研究人特别有兴趣,他评论了船上的那些水手伙伴们,指出“他们中的每个人对他来说都是很有趣的研究对象”,每个人的“生动形象”都将永远留在他的记忆中。在给霍华德的信中,他谈到了船员们“无忧无虑、快活风趣的精神”和完成工作后“心满意足”的神态,认为他们总是“为他人着想,乐于助人,慷慨大方,是灵魂淳朴的群体”。与这种年轻时的理想化偶像形成对比的是,斯诺后来回忆,在环绕中美洲的航行之后,近半数的船员离开了船,这种事情正是当时美国商船队的“卑下”道德和人员状况的反映。在这种情况下,斯诺发现,自己首先成为一名新水手,接着变成了一个身体强壮的能干海员,“尽管我仍然弄不清他们说的到底是娼妇还是绞车,因为这两个词的英文发音十分接近”。(15)
  工余时间,斯诺阅读有关东方的旅行故事,撰写寄给查尔斯·汤的旅游文章。他说服轮船上的朋友,在该船通过巴拿马运河时,让他驾驶了一段,“以体验驾船的刺激”。他以年轻男人的夸张口气告诉汤,巴拿马城是个“潮湿泥泞、淫雨绵绵的地方”。在灌了几杯啤酒后(这是他第一次合法地饮酒),他说,那里满大街都是年轻的西班牙妓女,只因“我对性病的恐惧,才使我摆脱了”她们的诱惑。实际上,他被巴拿马城郁郁葱葱、绚丽多彩的热带风光深深地吸引住了。(16)
  由于锅炉漏水,“拉德纳”号轮船驶入檀香山,需要进行为期6周的修理。现在,轮到埃德和艾尔·乔斯林下船了,他们在夏威夷四处漫游,度过了田园牧歌般的3个月。它也使斯诺获得了第一次文学上的成功,他写的《在胡拉的土地上》一文由汤发表在《哈珀市场报》上,汤为此向斯诺支付了天文数字般的300美元稿酬。汤认为,《在胡拉的土地上》是一篇“文采飞扬的文章”,比斯诺以前寄给他的那3篇手稿大有改进。他写信告诉斯诺说,“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文学之路,迄今为止,你一直在进行摸索,有时甚至迷失了方向,而现在,你已经摆脱了黑暗,看到了光明。”在受到这种赞扬后,斯诺告诉妈妈,“现在,我的耳朵就像装满熟透草莓的盒子。”他担心,如果没有“神秘而美丽的”夏威夷的激励,得不到来自它的灵感,他将不能再次获得这样的成功。(17)
  斯诺关于夏威夷的文章带有一种轻松的情调,更好地阐发了主题,并且很适合《哈珀市场报》读者的口味。它同时也展现了某些特征——热情参与的个性风格以及敏锐的观察和描述——这些特征使他其后的著作具有广泛的吸引力。此外,斯诺对那里勤劳的人民(夏威夷土著人)及其在外来影响下行将没落的文化表现出敏感和同情。在对待西方殖民主义和日本在亚洲的扩张上,这种观点成了斯诺的基调。无论如何,斯诺作为一名很有前途的旅行作家,取得一个突破。(18)
  这次成功使斯诺的信心和勇气大增,他又发现了有关异国生活方式的新材料,可以再撰写一篇成功的文章,在亚洲他将按这种方式生活。尽管夏威夷美丽而又充满欢乐,但斯诺仍急于前往东方。他想在轮船上找个工作,继续他的航程,但没有如愿以偿。而此时他的钱也快花光了。他和艾尔·乔斯林摆了个水果摊卖菠萝,想以此赚些钱来维持生活。乔斯林决定不再同斯诺一起去亚洲。他在夏威夷逗留了一段时间后,返回了堪萨斯城,在广告业方面获得了成功。35年后,乔斯林退休后去欧洲旅游,他给住在瑞士家中的斯诺打了个电话,两人约好在法国尼斯相聚一两天。但就在斯诺准备动身去机场前,艾尔给他打来电话,说他决定缩短旅行时间,立即飞回家。斯诺在日记中记载了这件事情,他说,“真是滑稽可笑,35年前我们在檀香山上最后时刻的分手一事再次出现,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那天晚上,我想起了我二三十岁时的100件事情:强烈的生存要求,对于微小欢乐所感到的兴奋,异国景观、异常气味、奇怪声音和陌生民族所带来的刺激和颤抖。我想起了在那时所认识的男男女女,他们的形象突然变得十分鲜明,栩栩如生,如在眼前,令我十分吃惊。”(19)
  在檀香山,斯诺结识了一位年轻的美国朋友,名叫丹·克雷布,克雷布乘坐日本轮船“神与丸”号的头等舱去日本。他对斯诺十分热情,愿意提供合作,所以斯诺决定藏在他的客舱里,直到轮船起航。斯诺十分希望被船上的事务长发现,如果发生那种情况,如同他后来写给汤的信中所说,“我打算让他进来,和他开个玩笑。”人们推测,埃德已经考虑再写一篇“冒险”文章。他的第一篇已经付印,发了300美元的横财,使他欣喜异常,感到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他说,“命运总是向我微笑,使我绝处逢生。”此外,斯诺一直十分迷恋冒险的刺激和兴奋,特别是当这种冒险的赌注能够带来一个好故事的时候。(20)
  事实上,好运气继续光顾斯诺,他那足智多谋、随机应变的头脑也使他获益匪浅。不可思议的是,这个“玩笑”竟然持续了“神与丸”号轮船到横滨的整整9天旅程。鉴于在头等舱只有7个美国旅客,而其中仅有两人在檀香山上船,这一事实就更加令人惊奇。而且,这艘船上到处都是安全保卫,因为日本驻美国大使及他的妻子和女儿(日本皇太子的未婚妻)也在船上。这些情况一方面使斯诺更加紧张,一方面也有助于产生一个令人感到刺激兴奋的故事。斯诺享用着供给克雷布客舱的早餐;白天他混在旅客中,甚至和大使的夫人及女儿玩桥牌,傍晚,他在船上的酒吧中喝饮料,狼吞虎咽地吃火腿三明治。他向客舱服务员和酒吧招待付额外的小费,也有助于保守这个秘密。
  6月22日,“神与丸”号轮船抵达横滨,下船和通过海关的困难似乎难以克服,但是命运再次对斯诺微笑。大使一行的到达,要按重要人物的规格进行新闻报道,这就为斯诺提供了必要的掩护。斯诺得到了一位英国记者的默许,他冒充本地的外国记者,若无其事地混下轮船。斯诺和丹·克雷布陪着记者到了东京,在那里他们两人受到美国俱乐部的款待。埃德的辉煌成功使他在东京的西方记者中小有名声。“人性中必定有某种奇怪可笑的东西,”埃德在写给汤的信中说,“人们在看到有人诈骗了公共机构时,都乐不可支。”英文《日本广告报》的总编甚至向埃德提供了一份工作,但被他有礼貌地拒绝了。记者们同意推迟拆穿斯诺已经编好的故事,直到他和克雷布离开日本。这个有关年轻美国人的有趣的冒险故事,发生在某种异国情调的环境中,充满了各种悬念和刺激,正是《先驱论坛》杂志喜欢的东西。斯诺对故事进行了巧妙的编排组织,并集中描述他认为最有趣和最有魅力的人物,它发表时的题目是“头等舱的偷渡者”。《堪萨斯城先驱论坛报》也发表了它的改写本,并强调它是“堪萨斯城男孩”的看法。(21)
  在受到日本外事调查官的讯问后,两位年轻人感到,最好还是赶紧离开东京。他们经日本中部(斯诺把它编到他有关日本旅行的作品中),从神户乘船前往日本南部的港口长崎,又从长崎乘船抵达上海。时值7月初,上海的天气潮湿闷热,暑气蒸腾。克雷布是个年轻的美国大学生,很有钱,并具有现代精神,他继续旅行,前往塞得港,进行“最黑暗艰险的非洲之旅”。斯诺在写给米尔德里德的信中说,进行偷渡的“可怕折磨和痛苦体验”,已经“几乎完全摧毁了我在乘船离开纽约时所具有的那种‘勇猛大胆’的精神”,“这种十分刺激但又令人心惊胆战的事情很可能到此为止”。就此而言,斯诺不是一个准确的预言家。(22)
  斯诺计划他在上海居住的时间不超过几星期或几个月,如果能在一艘开往菲律宾或者印度的轮船上找到工作,他也很可能立即离开。但是,在上海从事新闻工作的机会很多,这一点对他很有吸引力,同时,斯诺越来越深地卷入到中国的事情中去,这些都使他一再推迟动身的日期。“没有比选择现在到中国更有意思的事情了。”在上海住了不到1个月时,他在写给家人的信中说道。1929年大萧条的突然来临,极大地减少了在美国获得商业成功的机会。1930年,斯诺的母亲去世,同年底霍华德结婚,这使斯诺中断了与家庭之间的紧密联系。1932年圣诞节,斯诺与海伦·福斯特结婚。福斯特生于犹他州,是个有才干而又精力充沛的女人,她决心在中国成为一个知名作家,完成她的经典作品。斯诺继续留在中国,最终成为在亚洲最有名的美国记者。(23)
  

冒险的岁月—埃德加·斯诺在中国/(美)伯纳德·托马斯著;吴乃华等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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