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清法门寺塔地宫的唐密曼荼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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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始在《中国文物报》及《文物》杂志中,发现近几年来一些专家学者,在讨论法门寺塔地宫,是否唐密曼荼罗问题,引起我之兴趣,也想参加讨论,认清法门寺唐密曼荼罗。

    在辩论的文章中,成就很高。虽然涉及问题不少,但最终还是要说明“法门寺塔地宫,是否唐密曼荼罗”。因此要首先弄清楚唐密曼荼罗是什么?

    一、什么是唐密金刚界曼荼罗

    (1)从其产生中观察。

    对于金刚界,毗卢遮那如来(下称大日如来)曼荼罗,在不空三藏所译《金刚顶一切如来真实摄大乘现证大教王经》(下称金刚顶经)及《略述金刚顶瑜伽分别圣位修证法门》(下称分别圣位经)等经轨中,已反复说明。因其文太繁不能尽引,只好摄其意,作简略陈述:    

    大日如来,已证一法界身,得五智具足,自居法界体性智中台之位,为受用故,从内心所证大圆镜、平等性、妙观察、成所作四智。流出阿佛、宝生佛、观自在王佛、不空成就佛依次住于东南西北月轮中。又从内心流出金刚、宝、法、揭磨四波罗密菩萨,依次分住前右后左月轮,又流出萨、王、爱、喜、宝、光、幢、笑,法、利、因、语,业、护、牙、拳共十六亲近菩萨,分绕四佛前右左后月轮而住。又流出嬉、(上髟下曼)歌、舞内四供养菩萨,香、花、灯、涂四外供养菩萨,依次分住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四隅之内外月轮。复又于内心流出钩、索、锁、铃四摄菩萨,依次分住于东南西北月轮中。(《三十七尊心要》则云:四波罗蜜和外四供及十六大菩萨,是四佛所生,与上述分别圣位经所说有不同。)如此由金刚界大日如来,自性身果德,所流出之三十六智身与大日本身,聚集成大日如来自受用法身(唐密称金刚持身),《分别圣位经》引梵本入楞伽颂品云:“自性及受用,变化并等流,佛德三十六,皆同自性身”并法界身(指大日)总成三十七尊。

    又从一些经的经名中,也表现出大日如来金刚界自受用身,包含三十七尊。如上所举的《三十七尊出生义》、《三十七尊心要》和《金刚顶瑜伽三十七尊礼》等,都表示特定以此三十七尊为金刚顶瑜伽之自受用身,即是以此三十七尊之组合,称为金刚界大日如来自受用身之曼荼罗,一般称金刚界大日如来曼荼罗。在这曼荼罗中,我们看到两个特点:一是统摄大日如来一切法界性,一是代表法界性之各尊,构成一定有序之排列。唐密即称此为曼荼罗。

    (2)从其基本标帜中考察    

    然而,金刚界曼荼罗中,往往不仅是三十七尊,也有不足三十七尊者,金刚界成身会曼荼罗中,有贤劫千佛,此乃大日如来千百亿化身中之一部,所以也摄于曼荼罗中,以表其从属关系。而其他三昧耶会、微细会、羯磨会等曼荼罗,则以十六尊代贤劫千佛。大、三、法、羯四曼的相状不同,其组合也有不同,但三十七尊却是相同,全无变动。

    在曼荼罗的最外重之二十大天,是金刚萨变降三世明王身,降伏摩醯首罗天使归佛化后,乃引五类诸天入曼荼罗,授以金刚名号,为外金刚部护法诸天。所以,这不是大日分身所化,这便不是金刚界曼荼罗之必然标帜。
  
    又于成身会中台大月轮外,四隅有地水火风四大神。所以不称其为佛,不称其为菩萨,也不称其为金刚,而称为“神”,因其只是代表一种法理,即以表示六大法性与大日如来受用身,互为能生的法理。六大中之空大和识大已摄于大日如来。不必再示形象,所以只示地水火风四大神。而在三、法、羯三曼中,则无此四大神,乃因在成身会中已经表明了这种:法理,便不必再作表示了。

    从上述情况中,我们可以看到,在金刚界曼荼罗中,诸尊之数目和排列,可有多少变化,但三十七尊之数目和排列,则绝不变动。因此我们可以三十七尊作为金刚界大日曼荼罗的标帜。有此三十七尊,即为金刚界曼荼罗。

    也有一种情况,是金刚界曼荼罗中,三十七尊不出现或不完全出现,如一印会曼荼罗和四印会曼荼罗。四印会以五智及八供养菩萨摄尽其他之二十四尊,所以只现十三尊。一印会,只有大日如来一尊,则自成曼荼罗。因三十六尊都是其自心所开放出来的,所以有金刚界大日如来,必有三十七尊;喻如世间,有总理,必有国务院一般,这是依法理而判定者。

    从上面材料中,已足可作出初步结论,所谓曼荼罗是“将本尊包涵之法界性,加以周密完备之排列,而圆具无缺。”所以,金刚界大日如来自受用身曼荼罗者,乃“将五智所展成三十七智,所表之一切法界性,加以周密完备之排列,圆具无缺也。”如此便将金刚界大日曼荼罗体相之特点,作完备之反映。亦可作为金刚界大日曼荼罗之注释。而在此命题之下,应该留意者,是大日如来乃法界身,其所涵融的“一切法界性,原只有性无相,唯智乃能相应”,既无方所,更无住处,却又无处不在,无时不存。所谓“金刚顶”乃喻其最高无上之法位,实乃遍一切处。大日如来自受用法身,非十地菩萨所能见闻,更非凡夫所能知晓,唯表之于色尘,凡夫才能有所感受。‘这种曼荼罗,即法身曼荼罗,亦称胜义曼荼罗。亦称自受用身诸佛道场。    

    (3)从曼荼罗分类中观察   

    由于观点之不同,所以对曼荼罗有不同分类,从相大方面分,则有大、三、法、羯四类曼荼罗,《大日经疏》则分为内证、加持、造作三重曼荼罗,指自性,所观,图绘,雕塑、或建造而成之曼荼。在西藏密宗也分三类曼荼罗,第一自性曼荼罗,属法身内证境界。第二观想曼荼罗,内分法身观、道场观和支分生三种。法身观乃真谛之自性曼荼罗观。道场观乃俗谛之自性曼荼罗观。支分生观乃行者自身之无量佛身观。第三形象曼荼罗,指图画、雕刻等之曼荼罗,亦即造作曼荼罗。其中又分为别尊、部会、都会三种。“别尊”指个别佛菩萨之曼荼罗,“部会”指一部(如佛部)佛菩萨聚集而成之曼荼罗。“都会”指金胎两界之曼荼罗。不空三藏在《陀罗尼门都都要目》中,依《大日经》意,统摄为法身、俗谛二种曼荼罗。法身内证,乃万穗聚合之境界,此乃上述之自性曼荼罗,乃曼荼罗本体。此种曼荼罗,凡夫不能见闻。法身佛依其大悲本愿,乃寄托于能见事物,以象征法身境界,这就是俗谛曼荼罗。这俗谛曼荼罗,包括形象曼荼罗,造作曼荼罗,道场观曼荼罗,及一切以形象,象征法身的图画、雕刻、塑造,都是俗触荼罗。以其既能反映法理,又能将法界性加以周备之排列而圆具无缺也。   

    既然,法身曼荼罗非凡夫可知,只可见俗谛曼荼罗,在历史上,俗谛曼荼罗曾以土坛和木坛及水坛三种供养形式出现。(1)土坛是依经轨规范,(七日作坛法)作成土坛,在其上布置曼荼罗。作法完结,即行破坏。印度全用此种坛法。(2)木坛。据善无畏译《求闻持法》云:“别作一方木曼荼罗,下至一时,过之亦任意,其坛下安四足,或以编附上面,去地恰需四指”。作法时于其上敷图画曼荼罗。此种坛法始于不空三藏,至惠果阿阇黎而定,并长期在道场中应用。(3)水坛,此法不用七日作坛法,不掘地,只用一日时间,唯用水,将地洒净,或将所做好木坛洒净,即于其上布置曼荼罗。《陀罗尼集经》云:若作水坛,亦不须择日月,时节,其地随得净处,即作平正地面,即须香泥涂其地上,即成坛法。”依法用不动明王法,及降三世、马头明王加持之,此三种曼荼罗供养之坛,皆可应用。

    (4)从义译方面观察

    “曼荼罗”一词,梵文本字有两说:汉译《梵和大辞典》作mandara(词尾ra为振舌音)唐密传承,同用此字。佛教词典多用mandala(词尾la不振舌音)。而《梵和大辞典》中,又只有mandana字,而无mandala字。所以两字中,必有错误,而今因未能分辨其正误,只好两者暂存。

    据《密教大辞典》,mandala(曼荼罗)一字是由manda基语,加接后语la而成。manda原意为中心、神髓、本质、醍醐等。la为“所有”或“成就”(指相大)义。(如果接后语为ra则有离尘染之意)所以曼荼罗一词,原义应是本质或神髓所现之相大。(或显示离尘染之本质或梢髓)。由此可知密教中曼荼罗一词的乃指最基本、最高、最富代表性之法尔排列之法界性,所示之圆满佛果。《大日经》入曼荼罗品云:“佛言此名发生诸佛曼荼罗,极无比味,无过上味,是故说为曼荼罗。”《大日经疏》云:“曼荼罗并发生义,今即名发生曼荼罗也,”如此只是片面立言。各家所译更是多式多样,《演密钞》云:“曼荼罗者,圣贤集会之处,万德交归之所,”这是从“聚集”方面说。《不空绢索陀罗尼经》云:“曼荼罗者,此云坛也”,《华严经探玄记》云:“曼荼罗云道场也,圆坛也。”这是从俗谛中片面立言。《演密钞》又云:“曼荼罗者此云道场,是与弟子发心修道处谓之道场,”此译注,不仅偏离原义很远,而且将以佛为核心之道场,变作以弟子修道为核心之道场,完全背离了曼荼罗的原概念,《慧琳音义》中云:“曼荼罗无正翻,”这句话反映诸家对“曼荼罗”翻译,皆一偏之见,未终一是。然《大日经》云:“十方世界微尘数大悲万行波罗密门,犹如华严藏,三乘六道无量应身,犹如根茎。条叶发晖相间,以如是众德轮圆周备故,名曼荼罗。”又曰;曼荼罗是轮圆之义”。如此等等,若归纳起来其意也是说:“曼荼罗者,聚本尊真实功德而排比之,且轮圆具足也。”所以,从义译中亦可判定“有三十七尊法尔排列,以示轮圆具足”之曼荼罗,乃金刚界大日如来曼荼罗。再无他附件。    

    从上曼荼罗之本义已明,金刚界大日如来曼荼罗是什么,也就清楚了。   

    说到这里,还应该补充一点,就是应该明确“曼荼罗”“坛”“道场”这三个词之异同,以免混淆应用,造成糊涂观念。

    法身原具体相用三大。据《分别圣位经》和其他经典,可知曼荼罗乃表法身相大。而体相二大原本相通,唯法界性作有序之排列而轮圆具足之相大一法,特别能显曼荼罗之特点,故四曼相大,为密教之主要教义。

    曼荼罗旧译为“坛”。此乃据印度筑土坛于其上安置曼荼罗诸尊以供养之事实,故将曼荼罗称为“坛”。实则两者含义不同。曼荼罗是主尊受用身之相大,包括图画、雕刻、塑造等各种形式。而坛则为祭供曼荼罗之体现。其中除所供之曼荼罗外,尚有供品、供具或其他建鉴,此皆受用身以外的东西。况且,坛的种类繁多,有戒坛、天坛、地坛、鬼坛、祭坛、佛坛……等等。通常,置鬼神佛菩萨于其上祭供者,均称为坛,这和曼荼罗本义相去远了,所以新译已不再用“坛”以表示、曼荼罗,以免混淆。

    “道场”梵文作bodhi-mandalam,音译应作:“菩提曼荼口蓝”,原意为“证正觉处”原指释尊于菩提树下成道之金刚宝座,称菩提道场。即修行而得道之场所,此和佛受用之相大无关。而其引用的范围极广。如《法华经》卷六云:“若经卷所住之处,若于园中,若于林中、若于树下、若于僧坊、若白衣舍、若在殿堂、若山谷旷野,是中皆应起塔供养。所以者何?当知是处,即为道场。”此言凡有佛法处,即是道场。如《维摩经》菩萨品所云;“直心是道场,深心是道场,菩提心是道场,布施是道场,三明是道场,于一念间知一切法是道场。”此指修行发心便是道场”。而一般所谓道场,则指修习佛法之场所,隋炀帝大业九年,诏令天下佛寺必称道场。从此道场又为佛寺之别名。又某些法会亦称道场,如水陆道场,慈悲道场等等。可见此之所称之道场,实有众生修行主体之意,与曼荼罗为诸佛菩萨之道场相去太远了。    

    另外有称“坛场”者,不过将坛和道场合称,无甚新意,就不论说了。由此可知,曼荼罗乃佛果功德轮圆具足之相大,坛乃对曼荼罗供养之所,道场乃指修行处所。或者对其中关系说得清楚一点,则是在修行的道场中,建有供佛的坛,坛上或供佛曼荼罗。可见此三词的含义是不同的,但极易混淆,历史上就有滥用的例子:   

    丁福保《佛学大辞典》于“曼荼罗”注释曰:“旧译多曰坛,又云道场。新译多曰轮圆具足,又云聚集。此中就体而言,以坛或道场为正意。就义而言,以轮圆具足或聚集为本义。即筑方圆之土坛,安置诸尊于此以祭供者,是为曼荼罗之本体。而此坛中,聚集具足诸尊成一大法门,如毂网辐具足而成完满之车轮,是曼荼罗之义也。而常称曼荼罗者,是图画者,此为四曼中之大曼荼罗。”对这里,不加分析而将旧译和新译全部采用,而各予以一定的地位,且不论其当否。而明显是将“土坛”、“道场”作为曼荼罗之本体,分明是大错误。如此混淆了这三词的意义,使人观念糊涂,而遗害很大的。

    又有人间:既然图画雕刻塑像都是曼荼罗,为何还要严格规定“七日作坛”以建立曼荼罗呢?这个确是密宗中的关键问题。从法身方面说:法身三世常住,无在不在,性相不二。若主尊所具功德,作法尔之排列而圆具无缺,则无论图画、雕刻、塑造,无论有无供养坛场,皆为自性身曼荼罗实体,以法身无处不在故。从相大非地前菩萨及众生可见方面说:则无论作坛、造像、图画、雕刻,都是对法身曼荼罗的象征,无有实体。要见法身相大,非五智证之不可,所以怎样发挥曼荼罗作用以度众生?乃成为密教能否成立,能否存在的一大关键。密教解决此问题之法,在令其与众生“相应(YOGAH)”。“相应之法,诚佛法中之无上妙法。其法是大阿阇黎入本尊三摩地,作法加持使图像或定位成为羯磨(事业)曼荼罗而加持众生,所以有建坛作法之事。另一方面,大阿阇黎以本尊身口意三密授与学人,使能和本尊相应,所以有作坛供养曼荼罗,有大阿阇黎为学入灌顶授法之举。若学人得阿阇黎引入曼荼罗如法修行,则可与虽荼罗相应,速得悉地(成就),即身成佛,这就是曼荼罗的大作用。但经灌顶而得其法者,也不必在坛场中修法。因相应后可自作道场观(即本尊曼荼罗观)随处可以修法。只要发心如法而行,随处随心都是道场。只要与本尊相应,则无论图画、雕刻、塑造,坛上或非坛上的曼荼罗都能相应,一切曼荼罗都是真身曼荼罗。可见“坛”、“道场”、“曼荼罗”概念不同。   
 
    二、法门寺塔地宫是否曼荼罗

    上面对“曼荼罗”作了全面探讨,可以结合实际,对照地宫圣物,而作出判断了。    

    (1)、经核对,法门寺地宫后室,墙内秘龛之中,覆盖佛真身舍利鎏金银宝函顶面之錾刻图像。中台为金刚界大日如来,四方为四波罗蜜菩萨,四隅为内四供菩萨,外重为外四供和四摄菩萨,四大明王及四大神。宝函四个侧面,东南西北依次为阿槃、宝生、观自在王及不空成就四佛。各有其四亲近菩萨。这是众所公认的材料。那么,作为金刚界自受用身曼荼罗的三十七尊标帜已经齐备,可以肯定这是金刚界的曼荼罗了。其所以特置于后室后墙下,是依法理之措施。即表示金刚界曼荼罗,乃法身境界,非凡夫可能知见。故以此法,表示虽存而隐,隐而常存。(鄙意以为这不但是金刚界曼荼罗,而且是唐密八十一尊曼荼罗,请参阅拙稿《唐密曼荼罗异彩纷呈,彪炳千古》,然非本文所论。)

    (2)后室八重宝函,由内至外之第四重,前面刻六臂思维菩萨,显然是如意轮观音。函左主尊左手托钵盂,右手以棒拨调,应是药师如来。函右主尊,肉髻高耸,右手施无畏印,左手于袈裟内,应是释迦如来。后面主尊,头戴金刚宝冠,操智拳印,身光硬直,与大日如来同中有异,此乃大日金轮。这就表明,此乃以大日金轮为主体的法界。此尊作用与大日如来不同,大日如来在“放”,将所证功德全部开放而成曼荼罗,以自受用。大日金轮在“收”。将一切法性,皆敛入涅槃,所以此尊一现,则诸尊、两部曼荼罗皆隐。这是一字金轮法理,也是五重宝函之金刚界曼荼罗亦必隐于后墙壁下的原因。然《菩提场经》云:“大日金轮能促成我法”所以复集释迦表佛部,药师东方佛表金刚部,六臂如意轮观音表莲花部。这是以大日金轮泯胎曼之相,而发胎曼佛莲舍三部大用之唐密精妙手眼。所以可以说,地宫能有无表相之胎藏界曼荼罗,但和金刚界曼荼罗(五重宝函)一样,都是相虽常隐,而用则常存。况以六臂如意观音居前面,正表六道同度之大用。又此宝函之第五重前面为释迦牟尼如来说法(右手说法印)像。后面为大日金轮。左、右两面是普贤和文殊菩萨,皆僮仆如云。这应该是第四重的延展,相当于胎藏界曼荼罗中释迦院之用。如此,后室五重和八重宝函,显示了法报应三身同动之法理;显示了大日如来理智二法身,由自受用而他受用而应化身之完整法理。这种以简寓繁,以隐表存之唐密之精妙手眼,真是旷古烁今,无与伦比。令人赞仰至极。    

    此函第六重是素面银函。所以素面,中有道理。因为第七重是四大天王属外金刚部,是属于世法的诸天,与出世间法的佛菩萨有本质上的差别。必须将其分隔开来,因此,第六重素面银函之作用,等于曼荼罗最外重的间道,而将不同本质之护法诸天与菩萨明显分隔开来,所以不宜在其上刻划图案,素面最恰当了。

    从上的分析,可以清楚看到,法门寺地宫中,不但有唐密曼荼罗,而且是非常精妙的曼荼罗。其设计之精细、布置之巧妙,皆臻其极。非即身成佛之金刚普门传灯阿阇黎,不能有此智慧。其中法理,也非一般人所易理解。若有人认为“八重宝函图像是显密教的混合形式,不能构成曼荼罗”。这是只见外表,未了解实质。

    至于地宫内坛作法,虽未见记录,然考其情况:因择地、掘地、治地程序,已经数次整理,不必再行施工。又地宫狭小,最宜水坛作法,可从塔底地面加持直透地心,然后平正地宫内地,洒以法水,香泥涂地,在其上安置宝函曼荼罗,即成坛法。于八重宝函下,还敷平正光洁石板。宝函前又置纯金钵盂、鎏金卧龟莲花纹五足朵带银香炉,炉顶有香熏烟炱,炉前有香案,案上有炉台、食具、手炉、阏伽瓶……等不但表现地宫的坛场,而且反映在地宫曾作过盛大的佛事。以供养曼荼罗和佛舍利,所以地宫后室是唐密金胎相合的道场。

    金胎两部曼荼罗,皆法身相大,其中不能参杂任何物事,而供养坛上供品,则多多益善。所以后室内供品供具,重重叠叠满塞其中,在密宗看来,也是可以的。密宗供养法中,须观供品遍周法界,此乃密教特有之法。后室供品供具很多,可象征此意。

    八重宝函面上置有一莲座坐佛,螺髻高耸,右手施无畏,左手作托物状,与释尊肉髻高耸状貌不同,应是药师如来左手托药钵之状。其所以重将药师如来置于八重之上,分明是要特别表示祈祷“圣寿万春,圣枝万叶”之意,而与中室之捧真身菩萨之祈愿遥相呼应。    

    中室以汉白玉灵帐及捧真身菩萨为主体,表示唐王朝对唐密曼荼罗及释尊的极端崇敬和最高礼遇。菩萨面向后室,捧真身而胡跪,是在朝拜曼荼罗。其托盘上刻有唐懿宗诞辰日子,其莲座底内凹处,錾刻有“象征皇帝与密教融洽关系”的注释。所以不必再考,可以肯定,这是象征唐皇永远朝拜供奉佛曼荼罗的表示,朝中的唐皇,正是地宫捧真身朝拜之菩萨。所以有说是“地宫乃唐皇宫的内道场”这是有理由的,也是恰当的。

    前室乃表示释迦佛真骨舍利来到扶风法门寺的事实,对证实佛真骨有大作用,但对金刚界曼荼罗无影响,所以不加论说了。

    综上所述,无论从教相上、事相上,教理上、教义上,仪轨上,以及从具体供设上考察,法门寺塔地宫内,都存在唐密曼荼罗及其坛。  

    三、认为地宫不是曼荼罗的理由及其错误

    但有一种意见,认为“法门寺塔地宫不是曼荼罗”(见罗炤先生于1995年4月2日在《中国文物报》发表的文章)。这和我的意见相左,不能不作分析,以抉择正误。

    (1)文章一开头就说:“论证法门寺塔地宫是否‘舍利供养的坛城’即曼荼罗。首先应辨明……。”。这句话中就反映作者对“曼荼罗”和“供养坛城”这两个名词混淆了。随后,文章又说:“曼荼罗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密宗修法仪式上筑的方形(及与圆形组合的)土坛。在坛上安置密宗诸佛、菩萨像,并设众多物品祭供;另一种是将坛城图像绘于纸、纺织品、墙壁上,或錾刻在金银器上。”这就确证,文章作者的确将供养曼荼罗的土坛,误认作曼荼罗。这个错误,不但我上文有说明,就在其文章内,他有证明。如在同段文章中说:“曼荼罗是梵文mandara的汉文音译,原义是球体,圆轮等。(以曼荼罗原义是球体,不知从何而来)象征聚集密宗诸佛菩萨功德成一大法门,如毂、网、辐集合而成圆满的车轮”。如此的曼荼罗,哪含有什么土坛或供养坛城的意义呢?   

    概念混糊,这个错误可大呀!研究问题的文章,如果概念混淆,必导致结论错误;那还有什么可研究的?不过一篇糊涂帐罢了!

    文章又说:“唐时佛教密宗筑曼荼罗的目的,在慧琳《建立曼荼罗及择地法》中讲得极明确,只是为修习密宗者灌顶、施法、修行,以速得悉地,成就菩提,并非供养礼拜的场所。因此设置曼荼罗坛从择地到建立都有特定的规制”。

    按慧琳此著作,开始便声明是为已灌顶而又明闲教中开遮方便,如是之人,提供此建筑土坛,于其上建立曼荼罗法,并劝令若不具如上诸缘,不可造次趋然建立。又教人最后“即结金刚轮印,及诵真言加持自身及以坛上,……然后依教分布圣位”(建立曼荼罗)。其中曼荼罗与坛的概念都很清楚的。况且在开头便说:“今故纂集以传诸未悟。惟博学通人更为详定”。结尾又说:“琳虽不才,略陈小分大意,万不书一,惟达学通人,照见其事。”可见并无要立为规制之意。”。慧琳还说:“或有密从阿阇黎传受秘法,从心建立,以智火烧除一切妄分别,成净法界。于法界中次第如法一一安布,乃至无量种种殊胜广大佛事,此乃心契秘传,苟非其人,道不虚授”,据此可知,慧琳认为此法外还有其他殊胜之法,并非以土坛法、作为一切坛法的规范而衡量一切坛法。而持否定意见者,竟不顾实际,而冒慧琳之名,作反慧琳本意的的陈述,又以土坛“从择地到建立的特定规制”,去衡量其它坛法,并还以私意于建立曼荼罗目的中,加进“并非供养礼拜的场所”之语。殊不知供养法为密法中的一大法门。无供养,则一切难成就。—金刚界有供养会曼荼罗,一般行事有曼荼罗供养会。五种三昧耶中,第一三昧耶,就是在未灌顶前,对曼荼罗供养礼拜。所以排除礼拜供养,也是错的。

    由此可见,否定的文章,不但概念糊涂,而且前题错误,前题一错,必然导致全部皆错。这是逻辑的必然。 
   
    (2)否定意见认为“建坛有两项必备的主要供设。一是于曼荼罗中心穿一小坑,持诵五谷五宝……等安于坑中,筑令平正。二是定尊位,五佛四菩萨,白檀点位。”地宫缺乏这两项供设,“因此不具备建坛的条件,不是曼荼罗。”

    对此我个人认为有两方面的错误。

    一是概念混淆的错误。上面已经清楚表明,“曼荼罗”是主尊功德圆轮具足的相大,“坛”是供养曼荼罗的体现,这不是一件事物。而文章作者将不具备建坛,作为不是曼荼罗,这是概念混淆所表现的错误。

    一是思想混乱的错误。上面已经表明,以土坛作为一切坛的规范去衡其他坛是错误的。否定文章,说来说去都是说土坛规制,而地宫中却是水坛。以土坛规制去衡量水坛,当然得出错误的结论,这就是脱离经典,思想混乱而造成的错误。

    因为上述的两方面的错误,所以都走到了真理的反面:将地宫的曼荼罗,判作不是曼荼罗。将地宫的坛场,判作不是坛场,就因基本概念与根据错了。所以全篇都在颠倒是非,一无是处。

    况且土坛之法,只用之于印度,唐密自惠果和尚以后,我国和日本都用木坛结合水坛,到智慧轮时,土坛已成历史陈迹,而持否定意见者,竟又不顾实际,欲用已被淘汰之法,以否定现实之法,真是岂有此理。只可自我否定。  
  
    (3)有文章认为,地宫《志文碑》上“先朝结坛于塔下”的记载,应是在塔下地面曾建立过曼荼罗坛……而不应解释为在地宫里结坛。”关于此点,纯属推想,不必辩论。但无论如何不能以推想而否定地宫中存在坛场的事实。

    文章又说:“且地宫内后室……面积狭小,连器物都上下叠压,分层放入,何能有施法者,和修法者容身之地,又如何如法修行呢?”这是以无人在其中施法和修法,表示不符合建立曼荼罗为人灌顶修法的目的,所以判定不是坛场。但是,文章的作者又可能忘记了那是地宫,是要封闭的,不是给人修行之地。不宜以生人修行的条件去要求它。但既非为人修行之用,为何还要在地宫建立坛场呢?实际是这样:    

    所有知道地宫的人,大概都已知道,这地宫是根据皇帝旨意做的。罗昭先生的文章,也认为是:“奉为皇帝敬造的”。如果你说:“建立曼荼罗只是为了举行仪式和修行,并非供养礼拜的场所”。而皇帝说:“我要在在宫建立曼荼罗坛场,以便我先皇及后代子子孙孙永为供养,以佑我‘圣寿万春,圣枝万叶,八荒来服,四海无波’”当时的密宗法师,能不接旨么?既接旨就要尽量做到。怎样做呢?据地宫具体情况来看,最宜做水坛。这坛的造作者和施法者,当是作法供养及封闭地宫的密宗阿阇黎。地宫中的捧真身菩萨是供养者,也是受法者,他代表唐朝皇室。“永为供养”就是人格化了。这个设计,真是面面具到,妙不可言。再从法理来说,如意轮观音;六道同度,则无论鬼道、人道、天道中、都应有曼荼罗,所以捧真身菩萨不是虚设,是代表唐皇朝在地宫中修法。正如孔子所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唯其象人而用之”。这是唯古代社会所特有的作法,因为这是宗教,不是现实主义,文章作者,可能不明此理,而以现代人的实用主义观点去考察,当然如方圆之格格不能相入了。   

    (4)罗炤先生的文章,盛赞“宿白先生早已指出‘装蒇指骨的那套宝函,从有五方佛的图像看,很可能是金刚界曼荼罗坛的形象’。这一判断是非常准确、极有分寸的。”又说:“1992年,韩伟先生著文考释银函五面四十五尊造像,确认为金刚界大曼荼罗成身会,这是一个很大的贡献。”最后,罗先生还说:“如将秘龛宝函五面造像,与不空所译《略述金刚顶瑜伽分别圣位修证法门》对照,……拙作《略述法门寺塔地宫藏品的宗教内涵》已详加对勘。所以这五面造像。来自不空真传是最珍贵的唐密曼荼罗图像”如此,这宝函五面造像,已很清楚,是属于罗炤先生自己判定的两种曼荼罗形式中的“将坛城图像,绘于纸、纺织品、墙壁上,或錾刻在金银器上”的曼荼罗。殊不知罗先生忽然变卦说:‘但是宝函图像,并非如韩文所述为“金刚界大曼荼罗成身会坛场”。为什么呢?罗先生说出两个理由,一是说:“前已说明曼荼罗有坛与图两种形式,宝函的图像系属于曼荼罗图像,而非坛。”就否定了韩文的判断。但罗文的这句话就使人震惊不已。依逻辑规律,罗先生既判定,曼荼罗有图与坛两种形式,又承认“宝函图像,系属曼荼罗图像,”则结论应该是判定宝函图像是曼荼罗。因有37尊标志,所以是金刚界曼荼罗,讨论至此,罗先生已自我否定自己文章大标题“法门寺塔地宫不是曼荼罗”的判断。从坛场方面说;地宫经过盛大的供养,当然是曼荼罗坛场了。况且,任何读者都能看到,对同一对象,宿白说:“是金刚界曼荼罗坛的形象”;韩伟说是“金刚界大曼荼罗成身会坛场”两者是同一意思,同一判断,不过宿白先生说得客气一些吧。但罗先生肯定宿白所说,否定韩伟所说,岂非千古奇事么?我想:在要下结论时,突然来个反逻辑的判断,这是故意破坏逻辑的正确判断;是故意回避真理,是不敢接触真理的表现。或是在玩弄破坏逻辑,糊混概念的戏法,欺他人莫测高深,无能捉摸。  

    罗先生另一个理由是:“秘龛宝函共五重,仅第二重錾刻曼荼罗图像,内又包括世俗形式的棺椁,十分明显,这套五重宝函,不是曼荼罗坛场。”这段文字,也在糊混概念。实则宿白所说是有五方佛图像,可能是金刚界曼荼罗坛,那是指宝函第二重。韩伟所考银函五面四十五尊造像,都是指宝函第二重是金刚曼荼罗坛场。而罗炤则将第二重和五重糊混。因五重宝函不是重重有曼荼罗。所以罗说,整套五重宝函不是曼荼罗坛场,似乎说得过去。这样就连第二重的曼荼罗坛场都一律否定了。这是混淆概念。用推理方式推翻现实。佛教中叫做“妄图以比量推翻现量”。当然是不能成立的。   

    罗先生曾说:“曼荼罗两种形式中,一种是在土坛上安置密宗诸佛菩萨,并设众多物品祭供。”这里不说其语句中将曼荼罗与曼荼罗坛两个概念糊混,而从此话中可见罗先生是同意在坛场上置供品祭具的。因为佛是法王,所以要用王者最高仪式祭供,印度用塔,中国用金玉棺椁。在曼荼罗下面坛上,安置宝塔与金玉、棺椁,以祭曼荼罗和佛舍利,正是坛场的反映;也正是中国传统文化与密教相结合,而创立与印度佛教有别的,具有中国特点的唐密体系的一些表现。这有什么可以否定的?难道有中国的特点,便不是曼荼罗祭供的坛场了么?

    综上所述,我对曼荼罗以及坛、道场等,作了本质和现象,形式和内容,主要面和非主要面,正反两面,概念和判断,并结合地宫的实际各方面的探讨,证实法门寺地宫有唐密曼荼罗,秘龛和后室则是曼荼罗的坛场,整个地宫可说是唐皇室的内道场。否定方面认为:“法门寺塔地宫不是曼荼罗”全无是处,是大错误。    

    辩证唯物主义有个法则说:“看问题要看本质,不看问题的本质方面,主流方面,强调那些非本质非主流方面,是极端错误的。虽然非主流方面问题也要解决,但不应将其看成本质或主流,以致迷惑了自己的方向”(仅凭记忆)。罗炤先生的文章最后说:“综上所述,考虑到建立曼荼罗的目的、条件、修曼荼罗法的作用;以及曼荼罗坛的形制特征,对照宝函和地宫的具体情况,笔者认为十分清楚:宝函、地宫都不是曼荼罗坛,”正因作者所考虑的都是外部关系,不是本质的主流方面的东西。方向错了,所以全部皆错,(上所引文皆见罗昭1995年4月2日及8月27日发表于《中国文物报》,《法门寺塔地宫不是曼荼罗》《再谈法门寺塔地宫不是曼荼罗》两文。)

    讨论中涉及的其他问题

    1、大日如来与释迦牟尼如来的关系问题。

    有关大日如来与释尊的关系问题,六十多年来也是意见分歧,所以在这次讨论中;有不同意见那是平常的事,然唐密对此二者的关系却是很明确的。    

    唐密和显教一般,立法报应三身为纲,内容有不同。法身分为理法身和智法身。报身分自受用身和他受用身。应化身分普应化身和等流身。智法身放出自身功德,成为金刚界曼荼罗,为自受用身。理法身分中台九圣与诸大菩萨以摄化地上菩萨成胎藏界曼荼罗,为他受用身。上两种佛身皆非地前菩萨和天人、凡夫所能感知,佛为度众生故,又从他受用身中,分出无数化身佛。菩萨乃显等流身。这种情况显教也有相似的说法。《梵纲经》中有个偈云:

    我今卢舍那    方坐莲花台    周匝千花上    复现千释迦

    一花百亿国    一国一释迦    如是千百亿    卢舍那本身

    卢舍那是大日如来(毗卢遮那如来)的受用身,所以释迦乃大日如来千百亿化身中之一。既然是大日如来的化身,所以和大日如来有关系(相即),但两者不能看成相同,《分别圣位经》序中有一段,说大日与释迦的分别:

    “如来变化身于阎浮提摩揭陀国菩提场中,成正等正觉为地前菩萨、声闻、缘觉、凡夫说三乘教法……。如法修行得人天果报,或得三乘解脱果,或进或退于无上菩提三无数大劫,修行勤苦,方得成佛。……不同报身毗卢遮那,于色界顶第四禅阿迦尼吒天宫,云集尽虚空,遍法界、一切诸佛、十地满足大菩萨证明,警觉身心,顿证无上菩提。”

    大日如来法身佛三世常住,无处不在。释迦化佛,一期受命结束,则入涅槃。于三千大千世界,再无踪迹。十地菩萨所见者,乃卢舍那佛了。正如《金刚经》所说,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根据上面法理,我们不能同意说“将释迦牟尼与大日如来看作一佛”。罗文所谓“第五重(从外算入)宝函图像,蕴含的是金刚部大日如来与释迦牟尼同体的教理”(普式按此重无大日如来,只有大日金轮)。并谓:“第一是密宗金刚部认为释迦牟尼(应身佛)与六日如来(法身佛)为一体,是同一佛。”其理是依据《守护国界主陀罗尼经》卷九,经中释迦自述,诸佛教他于鼻端观净月轮,于月轮中作字观,于夜后分,得等正觉而成佛。《金刚顶经》卷上所记的释迦(一切义成就菩萨)成佛的经过,与上经文一致。所以释迦牟尼于金刚界成大日如来。对此我也认为这些经确是证明释迦牟尼成佛,不过只是成大日如来化身佛,郎是大日如来千百亿化身佛之一,并非本地身之大日如来,也即是金刚界成身会曼荼罗中的贤劫千佛之一。唐密稍知金刚部教理的人,是绝不会承认释尊与大日如来是同一佛的。请看金刚界曼荼罗,大日居中台,释尊在四门外,两者同时出现于曼荼罗中。而地位不同,差别很大,如何能说是同一佛呢?在佛经中,释尊自调他所说之法,乃遵大日如来所教示者,也不仅一次。如此,一个教示、一个传经,怎么能是一人呢?在历史上,无论显密二教,从无主张释迦与大日是同一佛的。只是在近六十年来。某宗出于嫉妒唐密的重兴,而妄造的谬说。   
 
    罗文又说:“第二是主持装藏地宫的僧人名智慧轮,是长安大兴善寺的阿阇黎,是金刚部密宗僧人,主张大日如来与释迦牟尼为同一佛”(绝非事实,只是胡说)。还说:“錾刻‘成身会’曼荼罗图像宝函盛奉释迦牟尼真身舍利的比丘智英,主张大日如来与释迦牟尼为同一佛。”(也是凭空捏造之说)。至于智英,至今还未有人确证他是何宗之徒,不过我可肯定他在唐密中无地位。其言不见于经论。他有什么主张,对密宗无影响,不必管。而智慧无辜被栽脏构害,我不得不代他大叫“冤枉”。希望弄个清白。    

    不过,著者也自谓:“密宗胎藏部则不同,主张大日与释迦为别体,不是同一体”。这就使人更觉奇怪,著者已明知大日如来与释迦牟尼两者不是同一佛,为何又要做出无根据、违逻辑的判断,妄说他们两者是一佛,那真不知他为何要如此。

    实际上,唐密自惠果以后,已倡两部不二之说。同一法理,贯通两部。金胎两部,并无矛盾。只是金界重自受用,胎藏重他受用而已。无论从那方面说,甚至罗文所反映的资料,皆可说明,大日如来与释迦牟尼、并非一佛。

    而于王宫所生,又于双树间灭度之释迦牟尼佛,乃大日化身垂迹而已。

    由此可知,罗文中说:“因五重宝函未刻释尊像”而用曼荼罗包释尊真骨以表大日与释迦同一佛”这种推想是错误的。上面说明,三十七尊是金刚界曼茶罗的标帜。有三十七尊就表示有完备的金刚界曼荼罗,释尊自然自在其中,只是因宝函的局限,释尊于其中无表色而已。

    从上的材料中,可以断定地宫中有唐密曼荼罗,而将曼荼罗包着释尊真骨舍利,是按唐密的原理,表示这个富含世界意义的,释尊真骨舍利,稀世奇珍,是大日如来的千百亿化身之一,和唐密曼荼罗有极其密切的关系,是曼荼罗中的一分子。以反映显密二教共同承认的教理。    

    2、关于“金胎合曼”的问题    

    “金胎合曼”一词,在我国的佛教文献中,从未发现(不知日本和朝鲜是否亦如是),但我却认为唐密至少曾有建立“金胎合曼”的趋向。

    什么是金胎合曼呢?就是金刚界和胎藏界这两个曼荼罗,合并于一个曼荼罗中,也即是说一个曼荼罗中,表现金胎两个曼荼罗的内容。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们要先弄明白下列几点:

    (一)金曼是自受用身曼荼罗,胎曼是他受用身曼荼罗,金曼因是自受用,所以是向内的相互关系为主。十地菩萨不能见闻。然为度生故,不能不将法性向外,以度地上菩萨,这就成他受用身曼荼罗。《分别圣位经》有云:“然受用身有二种,一自受用,二他受用,毗卢遮那佛于内心证得自受用四智……外令十地满足菩萨他受用故,从四智中流出四佛。”不但胎曼中台五佛与金曼五佛同体,而其他的菩萨及贤劫诸尊也都同体的。如胎曼普贤、文殊、观音、弥勒,依次是金曼中金刚萨、金刚利、金刚法、金刚因等,地藏与金刚幢同体,除盖障与金刚业同体,虚空藏与金刚宝同体,(注:“同体”是说体相同;并非同一身体)其他明王和佛顶,又两部不二,所以从理论上或实际上,两曼荼罗原是相合的,只因大用不同,所以分开两曼,如将其体用合并,两曼也可以合并的。

     (二)怎样合并呢?我们又要先明白,两种曼荼罗的特点,因金刚界乃表智法身,胎藏界乃表理法身;如将理智二者反映于一身中,则金胎两曼便相合了。我们的祖先唐密的先师,看来是想将两曼统一于一曼之中,以一曼荼罗统摄一切曼荼罗。所以我同意一此些学者专家所说“唐密酝酿着:(金胎合曼’”,这是唐密的根本特点,也是唐密中国化的基本特征。“而在合并的方法上,唐密采取“金刚界的佛菩萨,不持智印而持理印”表示金胎合并。这真是一大发明,反映我们国家和民族的伟大创造力。

    我这个理论是有事实根据的,现在朝鲜庆州佛国寺的金铜像,大日如来便操理拳印。理拳印和智拳印相似,但是不同。那是印相的左右两手位置互换。金界大日如来,原操智拳印是右手在上握左手头指(食指),而朝鲜的佛国寺大日如来,却是左手在上,握右手头指;这是理拳印,理拳印就是表胎藏界理法身。这样,这个大日如来形象是金界的,手印是胎界的,既不是胎藏中台中的操法界定印的大日,也不是单表金界的大日,理智二法身相合起来了。金胎相合了。 
   
    又日本佐渡长谷寺的毗卢遮那如来,也是结理拳印,可知朝鲜的理拳印大日,既不是搞错手印,也不是孤独一尊,这都是酝酿金胎合曼的表示。  

    日本的、朝鲜的,为什么又说是我们唐密的呢?因为朝鲜、日本的密宗都是唐密的分支,朝鲜人在中国学密,约一个半世纪,日本人到中国学密,也经一甲子以上。而理印大日无独有偶,完全相同,可见不是他们自创的,必有个共同的渊源,这便是唐密,也必然是从唐密传去的。我这个判断也不是空言,而是有根据的。日本然《在唐记》有云:“入毗卢遮那院,礼拜大日尊,见其智拳印,左拳安在上,次日,诣三藏房参礼时,便说此印与智印相违,请问是何原因?得到的答复是说,左拳在上是慧印(慧属理)乃依原样所作的。”可见我国原有这个金胎合曼的形象,是唐密创造,同传于朝鲜、日本。

    但如果有人要我拿出“金胎合曼”的完整显现图形,我却是拿不出来的,因为在历史上根本没有“金胎合曼”的记载,当然没有留传下来的图像,不过不管怎样,依法理而说,即然,在不空三藏的《十八会指归》中,指九会曼荼罗中的一印会,为一印曼荼罗,是有理的,是正确的。依此我们就叫这金胎相合的大日如来,为“金胎合曼”的一印曼荼罗也不为过失,不算错误呀!上文已作过譬喻,有总理必有国务院,这是当然的。

    全显的“金胎合曼”未有传留,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因唐密从惠果开始便认为“两界一体”、“两部不二”。既然两部不二,所以随便举一部都包括那一部,因此不必再搞金胎相合的曼荼罗,终于恢复金界或胎界独立的曼荼罗,“金胎合曼”便弃而不用了。现在有学者提出“金胎合曼”这个已不为人知的史实,丰富了唐密的历史,,这实是一大功绩,应得到称赞的。

    3、关于八重宝函图像的从属问题   

    罗文认为:“遍查法门寺塔地宫的密宗尊像,没有一尊属于胎藏界之像,所有密宗尊像方位,均按金刚部的仪轨设置。没有任何胎藏部的成份在内。可以断言:所谓‘金胎合曼’,没有事实根据。”这话表示罗认为必有胎藏界的尊像,才有可能是“金胎合曼”,这正反映他对“金胎合曼”是什么,没有基本认识。实则金胎合曼中是没有胎藏图像的。否则便不成金胎合曼了。关于此点,上面已有说明,今不再赘了。   
 
    至于说到地宫密宗图像中有无胎藏界之像则应再行检查。

    八重宝函由内计起的第四重,上面已经勘核,朝东的大日金轮,罗文却误作六日如来。大日金轮是独部佛,两部不二。可入金界,亦可入胎藏界。释迦在金界属贤劫应化佛。在胎藏有释迦院而为院主。左面的药师如来,罗文说是报身佛,密教说得详细些,说是报身中的他受用身佛,本应属胎藏。至于面朝西的六臂如意轮观音,罗文举出金刚智、不空,宝思惟所译之经,谓其真言皆“唵”字起首。又坐于月轮中。罗文认为:“‘唵’字和月轮都是金刚部标志(胎藏部咒语以那谟起头)可知此菩萨属于金刚部独奉的菩萨”。罗先生的断语都大有问题。实则,不论谁译如意轮观音的经,此菩萨皆有三咒,其基本咒都是:“那谟喝啰怛那”起头。大心咒和小心咒,始是“唵”音开始。倘依罗文所说道理判断,六臂如意轮观音正应属胎藏。而罗先生既数举此菩萨不同之经,应知有此之咒,而却对其中主要的、有代表性的基本咒,隐而不说,只说两个小咒的唵字起头,以致造成错误的判断而颠倒是非,如此事属希有。况且在胎曼观音院中,观音之右旁便是如意轮观音菩萨,乃显而易见。而罗先生又偏要说他不是胎藏之像。真是奇怪之极。又把菩萨坐于月轮中,亦作为金刚界标志而与胎藏界判别,这是对金胎两部缺乏基本认识的反映。因为菩萨必坐于月轮中,金界菩萨坐于月轮中莲花上,胎藏菩萨则坐于莲花上月轮中,而如意轮观音就是坐在莲花上的月轮中,应属胎藏界图像。所以罗的断语全是错的。  

    至于第五重正面朝西是释迦佛,左右是普贤、文殊两胁侍,后面朝东是大日金轮。这是胎藏界曼荼罗释迦院的特殊写照。因在大日金轮的影响下,其他尊都隐起来了。而大日金轮既可助成我法,而今又需要释迦院起用,所以依需要而现释迦、普贤、文殊、显示了释迦院度生大愿,所以第五重也是无全表相的释迦院,而其用仍然存在。最外第七重四大天王代表胎曼外金刚部十二大天,亦属于胎藏界曼荼罗。

    以上述理由,我们肯定法门寺塔地宫秘龛的五重宝函属金刚界曼荼罗,八重宝函全部属胎藏界,不同意罗炤先生的看法。

    4、曼荼罗中诸佛菩萨分布顺序,是逆时钟?还是顺时钟?

    对于这问题,罗先生有创造性看法。认为曼荼罗中堵佛菩萨分布顺序,“应是右旋(逆时钟方向)排列安置的”。根据他的创造性看法,自谓依《金刚顶分别圣位》创作了《金刚界大曼荼罗“成身会示意图”》。自誉“此图与法门寺地宫五重宝函五面图像,皆是不空真传,是唐密曼荼罗范本”。这话是否真实呢?应要研究。   
 
    《金刚顶分别圣位》即《分别圣位经》中,诸尊分布方位及顺序怎么说呢?简要如下:  
  
    “毗卢遮那从内心流出金刚波罗蜜,住毗卢遮那如来前月轮;流出宝波罗蜜,住如来右边月轮;流出法波罗蜜,住如来后边月轮。羯磨波罗密住如来左边月轮”如此以如来为标准,四波罗蜜菩萨:属于“左旋”。而观看者的人,以自我为标准,则为“右旋”,但无论以谁作标准,都是顺时钟方向转。这是不能否认的客观实在。

    《金刚顶分别圣位》对四佛,只说“各住本方坐本座”未标其方位。而《金刚顶瑜伽三十七尊心要》则指出:礼东方阿*(外门内众)如来,礼南方宝生如来,礼西方阿弥陀如来、礼北方不空成就如来。表明四佛分布顺序方向。四摄菩萨方位顺序亦同四佛。再看内四供、外四供菩萨嬉*(上髟下曼)歌舞、香花灯涂;,都以大日如来为核心,顺次于内外月轮之东南、西南、西北、东北而分布。这些都是:若以如来为标准,则为左旋;以观看者为标准,则见其右旋。右旋是逆时钟方向而转么?非也,乃顺时钟方向而转。

    罗先生在1995年6期《文物》杂志发表的《金刚顶分别圣位》所述金刚界大曼荼罗“成身会”示意图,以图下方为东方,以图左(人右)为南方(即今地图东方),以图上方为西方,以图右方(人左方)为北方(即今地图的西方);金刚波罗蜜与阿佛皆居毗卢遮那前之月轮;宝波罗蜜与宝生佛皆居毗卢遮那如来左方;法波罗蜜与阿弥陀佛居如来后方之月轮;羯磨波罗蜜与不空成就佛居如来右边之月轮。八供四摄也是随上方诸佛之逆时钟方向旋转安布。如此,罗先生的这个创作从那个地方能说得上是不空真传呢?实则,无论印度或中国,对方向顺序及曼荼罗的旋转分布,从来没有逆时钟的,只有顺时钟的。义净《南海寄归传》卷三,说得很清楚:“向尊者(主尊)右手边而旋于其左手;这,是为右绕(即右旋)。右旋是顺时钟的。”罗先生将“右旋”当作“逆时钟”这是故作颠倒。是基本错误。四佛的十六亲近菩萨,则依前右左后分布,而无旋转。

    罗先生自誉所制“成身会”示意图,“是对照《金刚顶分别圣位》及法门寺秘龛图像而成的,使人对唐代范本有个直观的、大致的了解。”但是,实际上是反不空所传,及反法门寺地宫秘龛的三十七尊造像的。也不是日本人变动了我们唐密的传承,而是由于罗先生没有把密教的经典看明白,所以造成了错误。

    上面是我认清法门寺地宫的唐密曼荼罗的各方面的理由,将它写出来有两个目的:第一是向大善知识请教。再则,如果其中有正确的地方,可以把一此教理传给未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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