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懿、僖二宗迎送法门寺佛骨僧俗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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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懿宗、僖宗父子迎送法门寺佛骨,是有唐一代诸帝迎送法门寺佛骨规模最大的一次。①参与其事的僧俗颇多。剖析这些人,可以使我们进一步揭开懿、僖二宗迎送法门寺佛骨的真实内幕,有助于弄清李唐天子热衷这一重要佛事活动的某些深层次内涵。

    本文仅限1987年5月法门寺地宫出土的《大唐咸通启送岐阳真身志文》(以下简称《志文碑》)和《监送真身使随真身供养道具及恩赐金银衣物帐》(以下简称《物帐碑》)所载僧俗,考释如下。

    一

    僧澈  《志文碑》称其为“内殿首座、左右街囗光大师、赐紫沙门臣僧澈”。《物帐碑》称其为“首座僧澈。”他参加了迎送法门寺佛骨全过程。

    僧澈,《宋高僧传》卷六有其传记。其名有不同写法:1.僧澈。除上述二碑外,《唐语林》卷七《补遗》、《北梦琐言》卷六《田军容檄韦太尉》、《资治通鉴》卷二五六光启二年二月条、《古今图书集成》第五〇五册《神异典·僧部纪事》均云僧澈。2.僧澈。载《宋高僧传》卷六《僧彻传》、《旧唐书》卷一七八《李蔚传》、《佛祖历代通载》卷十七和《佛祖统纪》卷四二、卷五一。3.僧撤。载《杜阳杂编》卷下《宋高僧传》卷六《知玄传》。

    《宋高僧传·僧澈传》在叙其生平时说:“不知何许人也。”幼年聪慧,因慕悟达国师名僧知玄而师之。居长安法乾内寺。他“内外兼学,辞笔特高”。知玄“凡有新义别章,咸嘱付(僧)彻畅衍之”,“玄生常著《来藏经会释疏》二卷,命僧彻撰《法鉴》以照像,若《十翼》焉。《大无量奉经疏》二卷,僧彻著《法灯》,类章指焉。《胜鬘经疏》四卷,僧彻著《法苑》以错综,犹纬书焉。又《般若心经》、《金刚经》各有《疏义》”②深得知玄赏识,曾赋诗褒奖,《答僧澈》诗曰:“观君法苑思冲虚,使我员乘刃有余。若使龙光时可待,应怜僧肇论成初。五车外典知谁敌,九趣多才恐不如。萧寺讲轩横淡荡,帝乡云树正扶疏。几生曾得阇瑜意,今日堪将具叶书。一振微言冠千古,何人执卷问吾庐”③。每当天子诞辰,僧澈则升大明宫麟德殿法座讲谈,敕赐紫袈裟。懿宗在法会上亲为讚唄时,僧澈“则升台郎詠,宠锡锡繁博”,甚至特“造梅檀木讲座”赐给他④。福寿寺尼缮写大藏经、雕造真檀像千躯之事,均委托僧澈掌管。懿宗在三殿召集僧人、道士讲论时,僧澈“辞辩济亮”,恢张佛理,旁摄黄冠,当时号称“法将”。此外,僧澈“极多著述,碑颂歌诗”⑤,是一位佛学造诣较高、思维敏捷的文僧。他与一代文宗李商隐颇有交情。李商隐久慕知玄的佛学,与其过从甚密。“迨乎义山(李商隐)卧病,语僧录僧澈曰:“某志愿削染为玄弟子,临终寄书偈决别”⑥。李商隐在《五月六日—作十五夜忆往岁秋与(僧)澈师同宿知玄法师弟子僧彻》一诗中曰:“紫阁相逢处,丹*(上山中吅下厂)议宿时。隋蝉翻败叶,棲鸟定寒枝。万里飘流远,三年问讯迟。炎方忆初地,频梦碧琉璃”⑦。李商隐曾与僧澈同往一屋,一别三易春秋,还频频在梦中见到他,足见二人交情之笃。懿僖二宗迎送法门寺佛骨时《志文碑》由僧澈撰写,并非偶然。

    僧澈还积极参与政治活动。他恃懿宗对其宠信,“为人*(左廿右廿)结中禁(宦官),京兆与一、二时相,皆因之(僧澈)大拜(官)”⑧。如贫穷时常依僧澈斋粥的常昭度,通过僧澈在宫中的斡旋,当上了僖宗朝宰相⑨。广明元年(880年)黄巢起义军攻打长安,僖宗逃往蜀中,“其夕,(僧)彻内宿(宫中)。明日,仓黄与(道士)杜光庭先生扈从”⑩。

    《物帐碑》称僧澈为“首座”。《大宋僧史略》卷中《讲经论道座》云:“首座之名,即上座也。居席之端,处僧之上,故曰也。”唐宣宗为酬僧辩章修寺之功。署其为三教首座,为首座之始。《杜阳杂编》卷下所记懿宗在长安安国寺设万人斋:“勑大德僧彻首为讲论”,就是僧澈为首座的来历。《志文碑》所说“内殿首座”,史无明确记载。从碑文看,是僧澈自称,或许他既有懿宗的勑“道为讲论”,又常于麟德殿讲论,故以内殿首座自居,或许懿宗另有“内殿首座”之封,待考。

    《志文碑》所说僧澈为“左、右街净光大师”,则是指他的另外二个头衔:一是左、右衔僧录。即咸通十一年(870年)“续录两衔(即左、右街)僧事”(11)。既称续录,那末此前已录两街僧事也。其他记载也证实了此点。《唐摭言》卷七云,僧澈为“左街僧录”。《宋高僧传》卷六《知玄传》云,中和二年(882年)僧澈尚任“左街僧录”。《佛祖统纪》卷五一云,宣宗时“僧彻充右街僧录”(《大宋僧史略》卷中《左右街僧录》、《佛祖统纪》卷四二《法运通塞志》,同书卷五一《历代会要志》,记载相同)。因此,《佛祖成代通载》卷十七云:国师知玄的“弟子僧彻,彻弟子觉晖,俱有重名,三世为僧统”。所为僧统,也称沙门统、都统等,唐以后改称左、右街僧录,掌管天下僧事(12)。日僧园仁《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一云:“凡此唐国有僧录、僧正、监寺三种色,僧录统领天下诸寺,整理佛法”。此僧录,即左、右街僧录。由此观之,僧澈曾任左、右街僧录当属实。二是净光大师。他的这一称号,最早见于宣宗大中八年(854年),载于《大宋僧史略》卷中《左右街僧录》。同书卷下《赐师号》又载懿宗咸通十一年十一月十四日延庆节,《右街憎彻赐净光大师》。至僖宗时,僧澈仍称净光大师(13)。

    清澜《志文碑》载咸通十四年(873年)三月二十二日迎真身者中有“左右街僧录清澜、彦楚”。同年十二月十九日护送真身来法门寺者中,有“左右街僧录清澜、彦楚”。《物帐碑》载参与点验金银宝器衣物道具并真身、安置塔下石道内者中,也有“左右街僧录清澜、彦楚”,说明清澜、彦楚参加了懿、僖二宗迎送法门寺佛骨的全部法事活动。

    二碑所说清澜、彦楚的头衔,并非指他们均担任左、右衔僧录,而是指他们担任僧录之职,清澜任左街僧录,彦楚任右街僧录。因为“至唐元和、长庆间,始立僧录,录左、右街僧,亦无贰职。次有三教首座。照宗乾宁中,改首座为副僧录,得觉晖,副僧录自晖公始也”(14)。这说明他们不可能同时担任左、右街僧录一职,史书也未见这样的记载。

    所谓左、右街,是指长安城以朱雀街为界,其东称左街,其西称右街。如会昌五年(845年)武宗“毁佛”敕令“上都(长安)左街留慈恩(寺)、荐福(寺),右街留西明(寺)、*(左忄右乔)严(寺)”(15)。

    清澜在大中六年(852年)撰写《唐故朝议郎行内侍省宫闱局丞员外置同正员上柱国同府君墓志》时,头衔为“内供奉三教讲论引驾赐紫大德”(16)。从志文所述墓主同国政生平,及“清澜生沐眷私,殁恋无替,奉兄为记号,援笔铭曰”来看,清澜与宦官之家的墓主关系极为密切。

    《佛祖统纪》卷四二《传运通塞志》云:咸通十一年懿宗“赐左街僧录清兰慧照大师”。这个,“清兰”,当即清澜。《大宗僧史略》卷中《左右街僧录》,此事于翌年,即咸通十二年(871年)。

    《弘治徽州府志》卷一〇。《人物四·仙释》曰:“澜大德歙兴唐寺僧名清澜,性孤高,饱丛林九华杜荀鹤赠诗……世多传之。”《全唐诗外编下》《全唐诗续补遗》卷十四,载僧清澜《答杜鹤句诗一首。其小传曰:“清澜太(应为人)德,歙县兴唐寺僧。性孤高,与婺州僧贯休以诗文往还。精舍往往有澜所为碑”。诗则曰:“杜荀鹤赠诗云:祗恐为僧心不了,为僧心了总输僧。澜答诗云:如何即是僧心了,了得何心是了僧。”《舆地纪胜》卷二〇《江南东路·徽州·仙释神》所载杜诗相同。而《全唐诗》卷六九三杜荀鹤的《赠僧》诗,与前诗不尽相同:“利门名路两何筒,百岁风前短焰灯。祗恐为僧僧一作心不了,为僧得作心了总一作尽输僧。”《舆地纪胜》卷二〇《江南东路·徽州·仙释神》又载:应梦罗汉在歙县太平兴国寺。唐末寺僧清澜与婺州僧贯休游,休为画,十六梵僧像。相传国朝(宋)尝取入禁中。后梦歙僧十五、六辈求还,遂复以赐。汪内相诗,所谓祗应梦乞归*(上山中吅下厂)寺,要使邦人习气移。”我认为,此僧清澜可能就是《志文碑》和《物帐碑》所说的左街僧录清澜。理由是:1.二僧名字一样。2.时间吻合。清澜是唐末懿宗前后时僧,与其交游的僧贯休、杜荀鹤是同时代人。3.贯休是当时著名诗僧。并与清澜“以诗文往还。”杜荀鹤也是录时著名诗人。清澜不是无名之辈,而是与他们名声相差无几之文僧。4.清澜所撰《(同府君国政)墓志》,正好印证了“精舍往往有(清)澜所为碑”。5.清澜虽为歙县(今安徽歙县)兴唐寺僧,但他并不一定一直呆在该寺,正象僧贯休并未终老于婺州(至今浙江金华),而是云游杭州、蜀川等地,清澜后至长安,就任左街僧录完全可能。

    彦楚  《志文碑》和《物帐碑》记载表明彦楚参与了懿、僖二宗迎送法门寺佛骨的全部法事活动。当时彦楚任右街僧录。

    大中五年(851年),河西都僧统、京城内外临坛供奉大德兼僧录、阐扬三教大法师赐紫沙门悟真,从西部边陲沙州(治今甘肃敦煌西)入京城县安奏事,“两街大德及诸朝官赋诗赞美”他。其中有彦楚的一首诗。伯三七二〇曰:

    “五言述瓜沙州僧,献款诗一首
    右街崇先寺内讲论兼应制  大德彦楚乡邑虽然异,衔恩万国同。远朝来凤阙,归顺贺宸*(左耳右忽)。昌暑闻*(上炏中凵下马)啭,看花落晚红,辩清能整论,学富早成功。大教从西得,敷筵愿向东。今朝承圣旨,起坐沐天凤”(17)。

    上述表明:当时彦楚是长安朱雀街以西(即右街)崇先寺的一位大德高僧,头衔是内讲论兼应制,即皇家内道场的名僧。彦楚所赋赞美悟真的这首诗的大意是:沙州与长安虽然不同,但你我心里存在浩荡皇恩天下都是一样的。你从遥远的沙州来到京城,在这花红曡啭的美好时光,朝觐天子,恭贺陛下的聪慧。祝愿你学富五车,早日成功。佛教从西方获得,愿向东方传布。今天秉承圣上的意旨,共同沐浴和煦的春风。

    这是一首有一定艺术水平的立酬诗。

    咸通十一年十一月十四日延庆节,懿宗敕两街名僧八大明宫麟德殿讲论佛法,在赐其他名僧僧官及大师号时,赐“右街僧录彦楚明*(左禾中育右攵)大师”(18)。

    重谦  《志文碑》载咸通十四年三月廿二日迎真身者中有“大师重谦”。同年十二月十九日护送真身来法门寺者中无重谦。《物帐碑》亦未载他的名字。就是说,重谦只参与了迎真身,而未涉足其后的活动,原因待考。

    所谓大师,最罕见于“后奉姚兴谓(鸠摩什罗曰大师”(19)。《释氏要览》卷上曰:“大师,师范也。大简小之言也。佛称三界大师者。《瑜珈论》云:‘能化导无量众生,令苦寂灭’。又云:‘摧灭邪秽外道,出现世间,故号大师’。若凡夫比丘,蒙敕赐号者”。即大师乃是能够教化芸芸众生,使之脱离苦海,战胜邪门外道的高僧。若是一般僧人,则由天子赐予大师号。据《大宋僧史略》卷下《赐师号》记载:“赐师号(唐)懿宗朝始也分明言禁大师”见《五运图》。这里所说,当就有一唐代而言也。咸通十一年十一月十四日延庆节,懿宗赐诸离僧大师号,“重谦(号)青莲大师”。

    咸通十二年五月,懿宗“幸安国寺,赐僧重谦、僧澈沈檀讲座二,各高二丈”(20)。重谦为安国寺僧无疑。他与僧澈一样受赐沈檀讲座,显示重谦是与僧澈名声、地位相埒这大师级名僧。

    慧晖  《志文碑》载咸通十四年三月廿二日迎真身者中有“大师”“惠晖”。同年十二月十九日护送真身来法门寺中有“大师”“慧晖”。《物帐碑》亦载“大师”“惠晖”。慧与惠同音,可互用,故慧晖与惠晖当为同一人。他参与了懿、僖二宗迎送法门寺佛骨的全部法事活动。

    咸通十二年延庆节,参加宫廷内殿讲论的僧人有“右街幼章、慧晖、清远等四人”(21)。此处慧晖,即《志文碑》中慧晖。他是长安朱雀门街以西某寺大师级高僧。

    可孚  《志文碑》载咸通十四年十二月十九日护送真身来法门寺者中有“大师”“可孚”。《物帐砷》载参与点验金银宝器衣物道具等并真身、安置柱塔下石道内者中,也有“大师”“可孚”。即可孚没有参与迎真身,却参与了其后一切法事活动。咸通十一年十一月十四日延庆节,“两街僧道赴内(大明宫),柱麟德殿讲论,可孚赐紫”(22)。懿宗赐“可字(号)法智大师”(23)。

    云颢  《志文碑》和《物帐碑》记载大师云颢参与了懿、僖二宗迎送法门寺佛骨的全部法事活动。咸通十一年延庆节,“左街云颢赐三慧大师”(24)。他是长安朱雀街以东某寺大师级高僧。大师号为懿宗所赐。

    惠安皇太后  《物帐碑》载:“红罗裙衣二副,各五事;夹缬下盖二副,各三事。已上惠安皇太后施”。

    《旧唐书》卷五二《后妃传下》曰:“懿宗惠安皇后王氏,僖宗皇帝之母也事阙”。《旧唐书》卷十九下《僖宗纪》曰:僖宗“懿宗第五子,母曰惠安皇后王氏。”咸通十四年七月十八日懿宗崩,二十日僖宗即位。八月“册圣母王氏为皇太后”。《资治通鉴》卷二五二咸通十四年七月条曰:“八月丁未,(僖宗)追尊母王贵妃为皇太后……九月,有司上先太后*(左讠右盆)曰惠安。”《新唐书》卷七七《后妃传下》曰:“懿宗惠安皇后王氏,亦失所来。咸通中,册号资妃,生普王。七年薨。十四年,(普)王即位,是为僖宗。追尊皇太后。”由此可见,惠安皇太后,乃懿宗王贵妃,僖宗之母,死于咸通七年(866年)。《物帐碑》所载惠安皇太后所施诸物,当是同年十二月诏送佛骨还法门寺时,以其母惠安皇太后名义敬献给佛祖的,意在为她祈求冥福。

    立当指出的是,《旧唐书》卷二〇上《昭宗纪》所载,昭宗“母曰惠安太后王氏”的记载是错误的。因为1.上述史实已证明惠安太后王氏是僖宗之母。2.从《新唐书》卷八二《十一宗诸子》所说“惠安皇后生僖宗皇帝,恭宪皇后生昭宗皇帝”,《旧唐书》卷二〇上》《昭宗纪》所说,文德元年(888年)四月昭宗“追谧圣母惠安太后曰恭献”,《新唐书》卷七七《后妃传》所说“懿宗恭宪皇后王氏……生寿王而卒。王立,是为昭宗,追号皇太后”来看,昭宗之母应为恭宪(或献)皇太后,而不是惠安皇太后。3.惠安皇后死于咸通七年,不可能在次年又生昭宗。造成史载失误之原因,或许二者均为懿宗皇后,并同姓王氏。

    《新唐书》卷二〇八《田令孜传附杨复恭传》曰:“王瓖者,惠安太后弟,求节度使。帝(昭宗)问(杨)复恭(谏止)”。该书《校勘记》指出:“(一)王本书卷七七《恭宪皇后传》,王瓖乃恭宪太后弟。又据本书卷九《僖宗纪》、卷一〇《昭宗纪》,惠安太后为唐僖宗母,恭宪太后为唐昭宗母,王瓖求节度使在唐昭宗时,则此应作“恭宪太后弟”。我认为《校勘记》对。它也再次证明惠安皇太后是僖宗之母,昭宗之母是恭宪太后,而不是所谓“惠安太后”。

    杨复恭  《物帐碑》载:“银白成香炉一枚并承铁,共重一百三两。银白成香合一具,重十五两半。以上供奉官杨复恭施。”《志文碑》未载杨复恭事。说明他没有直接参与懿、僖二宗迎送法门寺佛骨,只是布施了银白成香炉等。

    据《旧唐书》卷一八四《杨复恭传》记载,他出身宦官世家(25)。“以父,幼为宦者,入内侍省。知书,有学术,每监诸镇兵”。咸通九年(868年),桂林戌卒反叛朝廷,杨复恭“监阵有功,自河阳监军入为宣徽使。咸通十年(其父)玄翼卒,(杨复恭)起复为枢密使”。从此至咸通十四年懿、僖二宗迎送法门寺佛骨,他一直担任枢密使。

    洪迈《容斋三笔》卷四《枢密称呼》曰:“枢密使之名起于唐,本以宦官为之,盖内诸司之贵者也。”宪宗“元和中始置枢密使二人”(26)。“左右军十二卫、观军处置、枢密、宣徽四院使,拟于四(宰)相也。十六宫使皆宦者为之,分卿寺之职,朝廷班行,备员而已”(27)。杨复恭在朝廷地位之高,不言而喻。

    杨复恭在《物帐碑》里的头衔未用枢密使,而是供奉官。这一官职是侍奉天子的近臣,分为二类:一是指朝官。《唐会要》卷二五《文武百官朝谒班序》曰:“供奉官左右散骑常侍、门下、中书侍郎、谏议大夫、给事中、中书舍人、起居郎及舍人、左右补阙、左右拾遗、通事舍人、在横班序”其中最高官左右散骑常侍是三品官,最低官左、右拾遗为从八品上阶,可见供奉官官品有高有低,这是上朝时作为供奉官的排班顺序。中书、门下两省供奉官上朝时东西对立,称为蛾眉班。杨复恭未担任过上述任何职务,他不属这种供奉官。二是指宦官。为皇宫天子侍从宦官。高宗永徽年间以后就设置了供奉官(28)。官品不高。也有较高的。如德宗时宦官李辅光,因功由白身升奚官局令,又升掖廷令,再升内常侍兼供奉官(29)。据《旧唐书·职官志》载,奚官局令正八品下掖廷令从七品下,内常侍正五品下。供奉官内官(女官)有官品(30),宦官似无官品,李辅光既任内常侍兼供奉官,则其供奉官的的官品大抵与内常侍相当。“安史之乱”后,随着宦官势力的澎胀,供奉官的权势也日益增大,“供奉官紫衣入侍,后军容使杨复恭俾具襕笏宣导,自复恭改作也”(31)。唐代官员三品以上官服为紫色,属高级官员。供奉官既以紫衣人侍天子,则杨复恭当为大宦官。

    顺便提及,《志文碑》中咸通十四年三月廿二日诏供奉官李奉建等虔请真身。从迎送真身班子成员,除高僧外,就是各类宦官来看,李奉建可能是宦官。既然以他为首,显示其地位最高。不过,李奉建的地位肯定高不过杨复恭,因为杨是当时著名大宦官,唐书立有传记,而李奉建却名不见经传。

    令狐綯  《志文碑》曰:咸通十四年十二月十九日护送真身来法门寺,“诏凤翔节度使令狐綯、监军使王景珣充修塔寺”。

    新、旧唐书均有其传。家世儒秦。大和四年(830年)登进士第,历任弘文馆校书郎。右拾遗、中书舍人等职。大中四年(850年)任宰相,辅宣宗政十载,权倾一时。《旧唐书》卷一七二《令狐楚传附令狐綯传》曰:“(咸通)十三年,(令狐綯)以本官为凤翔尹、凤翔陇节度使,进封赵国公,食邑三千户,卒。子滈,涣、驰沨”。此处之“卒”,从上下文视之,当指令狐綯死柱咸通十三年。误。因为如果此年他已仙逝,翌年僖宗送还真身时,就不可诏令令狐綯充修塔寺了。实际上,他在十三年后还活了一些年。

    《新唐书》卷一六六《令狐綯传附令狐綯传》曰:“僖宗初,拜(令狐綯凤翔节度使)。乾符二所(875年)四月,以凤翔陇西节度使、枮校司徒、同平章事、上柱国、凉国公、食邑三千户令狐綯进封赵国公”(32)。《唐方镇年表》卷一《凤翔》曰:咸通“十三年令狐綯旧传十三年綯为凤翔节度使。十四年令狐綯乾符元年令狐綯二年令狐綯通鉴:乾符二年五月,以太傅令狐綯同平章事充凤翔节度使。三年令狐綯通鉴:八月,诏凤翔节度使令狐綯选兵守陕州、潼关。四年令狐綯新传:僖宗初拜凤翔节度使,顷之,就加同平章事,徒封赵,卒年七十八。五年令狐綯宝刻丛编:唐赠太尉中书令萧寽墓志令狐綯撰,王绎书,乾符五年。六年令狐綯郑数旧纪:乾符六年十二月,以太子宾客郑数枮校左仆射、凤翔尹,充凤翔节度使。”由上述可知,从咸通十三年至乾符六年,令狐綯一直担任凤翔陇(或曰陇西)节度使,《志文碑》所载其为凤翔节度使并不准确。

    令狐綯与佛教密宗有所瓜葛。归安县天宁寺住大中元年(847年)重建唐武宗废毁的佛顶尊胜絫罗尼经幢,时任湖州刺史的令狐綯,捨钱助建,刻名于经幢。该经幢“下截刻心经,五面。捨钱男女(九十四人)姓名,三面,正书,径五分,后列湖州刺史令狐綯名(33)。

    唐僖宗之所以诏令令狐綯“充修塔寺”,并非因他与释氏结缘,而是在于他身为凤翔节度使,是凤翔府最高长官。法门寺所在扶风,为其辖区:“凤翔陇节使治凤翔府,管凤翔府、陇州”,“凤翔府、隋扶凤郡,武德元年,改为岐州,领雍、陈仓、郿、虢、岐山、凤泉等六县。又割雍等三县置*川县……八年,改*川为扶风县”(34),因此,令狐綯必须为天子在此作法事效劳。

    顺便提及,《志文碑》所载与令狐綯一起充修塔寺的监军使王景珣,参与咸通十四年三月廿二日护送真身的凤翔观察判官元充,《物帐碑》所载参与点验金钱宝器衣物道具等并真身,安置于塔下石道内的“凤翔观察留后元充”,“凤翔监军使判官韦遂玫、张齐平迎送”,除监军使是皇帝派驻的宦官(35)外,都是凤翔节度使麾下的属官,为天子在此作法事效劳,理所当然。

    刘处宏  《志文碑》称其为库家,《物帐碑》同。他参与了咸通十四年十二月十九日虔送真身来法门寺,并参与点验金银宝器衣物道具等并真身,安置于塔下石道内的法事活动。

    新、旧唐书无刘处宏传。薛廷珪曾撰《授刘处宏通议大夫内侍省监充客省副使制》,曰:“敕内省华资,司实重任,宫朝之选,历代修难,我今得人,爰举茂典,具官刘处宏,水霜励操,松桂條腾芳,弄筆砚以饰躬,考诗书而励行,遂为端士。自*(外门内辟)亨衢,在公驰干事之名,衔命得使臣之体,辈流推许,达我听闻。宣示优恩,以旌條整。况方即序,垂译来庭,尤恩周敏之才,用副绥怀之旨。兼榮内省,仍进宗阶,敬佩宠光,往供乃职。可依制诰”(36)。

    作者薛廷珪,生平见《旧唐书》卷一九〇下《薛逢传附薛廷珪传》。他任知制诰在昭宗大顺初年,即大顺元年(890年)。上述制文就是他任知制诰后代天子起草的。

    刘处宏参与虔送真身等活动时为库家,为宦官。新除的内侍省监,为内侍省长官,由宦官担任,唐玄宗天宝十三载(754年)置。因此刘处宏当为宦官。这二个刘处宏应是同一人,新除官衔,是因干事有功而升迁之职。

    二

    参与迎送法门寺佛骨的僧俗甚多,其中有些人是一般人,仅因特殊因缘列入了《志文碑》和《物帐碑》,史笈没有记其生平,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将他们的事迹弄得一清二楚。但他们的身份却很重要,剖析这些身份,有助于彻底搞清懿、僖二宗迎送真身的真相。

    武功县百姓社头  《物帐碑》载“武功县百姓社头王宗、张文建、五仲真等一百廿人各自办衣装程粮往来舁真身佛塔”。

    所谓社头,是百姓结社的首领。《大宋僧史略》卷下《结社法集》曰:“晋宋间有庐山慧远法师,化行浔阳,高士逸人,辐凑东林,皆愿结香火。时雷次宗炳、张全、刘遗民、周之等,共结白莲社……社之名始于此也。”又曰:“今之结社,共作福田,条约严明,愈于公法,行人互相激励,勤于修澄,则社有生善之功大矣”。唐代佛教兴盛,信佛百姓为更好地修行而结社。敦煌结社成风(37)。长安城里,有为迎送法门寺佛骨而成立的民间社。居民不分老幼,每十天出一文钱,聚资甚多,名曰迎真身社。武功县的社,与此相似。武功(今陕西武功西),地处地扶风、长安之间,迎送法门寺佛骨必经之地,说明武功百姓对佛骨的崇敬。从这些人“自办衣装程粮往来舁真身佛塔”来看,似乎他们又是奉官府征发而来。

    来西头高品《志文碑》载迎真身者中有“高品彭延鲁”,虔送真身者中有“东头高品孙克政、齐询敬”、“西头高品彭延鲁”、“监寺使高品张敬全”。《物帐碑》载参与点验并安置诸物及真身者中,有“高品臣孙克政、臣齐询敬”、“西头高品彭延鲁”、“监寺高品张敬全”。

    所谓高品,《续事始》曰:“晋用詹事府管掌宫事……高品、内养,或为长信府,或为长秋监”。这是有关高品的最早记载。元和十五年(820年)穆宗敕:“内侍省见管高品官、白身,都四千六百一十八人,除官员一千六百九十六人外,其余单贫,无屋室居止,宜每人加及粮半分”(38)。在《册府元龟·内臣部·总序》提及此事时,明确指出这一千六百九十六人为高品。足见高品便是内侍省宦官中的官员。其官品较低,究竟几品,史载阙如。宋神宗定内侍商品为正九品。唐宋官制,有某些承袭关系,故估计唐内侍省高品大约也是正九品左右。唐玄宗时宠臣王毛仲瞧不起高品,“中官高品者,毛仲视之蔑如也;如卑品者,小忤意则挫辱如已之僮仆(39)。高品官*(左阝右皆)不高,权则不小,“内则参秉戎权,外则监临藩嶽”(40),事例不胜枚举。

    所谓东头高品,是指东内大明宫的高品。西头高品是指西内太极宫的高品。监寺使高品则是指充任监寺使的高品。监寺使亦称监寺。园仁在文宗时说“监寺限在一寺”(41)《志文碑》的“监寺使高品张敬全”,《物帐碑》的“监寺高晶张敬全”,乃是朝廷派遣宦官高品张敬全充任法门寺监寺官。承旨《志文碑》载迎真身者中有“承旨万鲁文”。护送真身者中有“承旨刘继*(左同右阝)”。《物帐碑》载参与点验并安置诸物及真身者中,有“承旨臣刘继*(左同右阝)”。

    承旨有四种含义:1.秉承皇帝意志。如“武后方肆戮,胡元礼承旨,欲陷人死刑”(42)。武宗诏扬州监军取解酒令妓女十人进宫,监军请节度使于琮同办此事。于琮说:“监军自承旨,悰不奉诏书,不可擅预椒房事”(43)。2.独承密命的朝重臣的官名。肃宗“至德已后,天下用兵,军国多务,深谋密诏,皆从中出。尤择名士,翰林学士得充选者,文士为榮,亦如中书舍人例置学士六人,内择年深德重者一人为承旨,所以独承密命故也。德宗妓文,尤难其选。贞元已后,为学士承旨者,多至宰相焉”(44)。如穆宗时元稹、文宗时路隋、武宗时白敏中、宣宗时张*(左衤右汤的右边)、懿宗时韦保衡等。3.内官。龙朔二年(662年),高宗置“承旨五人,正五品”(45)。4.宦官。同国政墓志曰:其“男宣徽(徽之误——引者)承旨朝请将行内侍省掖庭局宫教博士员外置同正员上柱国曰景信”(46)。

    万鲁文和刘继*(左同右阝)前面加的承旨,显系官名,而不是秉承天子旨意的承旨之意,不是独承密命的朝廷重臣,不是后宫女官的承旨,而是宦官,或许就是宣徽承旨之类的宦官。

    库家  《志文碑》载迎佛骨者中有“库家齐询敬”,虔送真身者中有“东头高品孙克政、齐询敬、库家刘处宏。”可见库家齐询敬是东内大明宫商品,参与了迎送真身全过程。

    唐代天子在皇宫设有内库、屯聚钱物,供某享用。玄宗时有大盈、琼林等库,懿宗时有延资库(47)。所谓库家,乃是掌管内库的宦官。开咸五年(840年),宦官刘遵礼“赐绿,授将仕郎,掖庭局宫教博士”,“充宣徽库家,地密务殷,选清材称,举止有裕,阶资渐登”,后任宣徽南北院等职。其次子重允也担任过宣徽库家(48)。唐代官员六、七品穿绿衣。将仁郎和掖庭局宫教博士均为从九品下阶。宣徽库家与前二者大体相当,即其官品约为从九品上下阶,宣徽使是唐代宗大历末年设置的,由宦官任院使。“总领宫内诸司及三班内侍之籍,效祀、朝会、宴餮、供帐之事,应内外进奉,悉枮视其名物”(49)。地位很高,与枢密使、观军容处置使、左右军十二卫权势相埒(50)。

    齐询敬作为管理皇家库藏的宦官,之所以参与迎送真身,可能与护送和点验安置金银宝器诸衣物道具等有关。

    内养  《志文碑》载参与虔送真身者中有“内养冯全璋”。《物帐碑》载参与点验并安置诸物及真身者中也有“内养冯全璋”,即他参与了迎真身以外的一切佛事活动。

    本文论述高品时,从所引史笈已表明内养属内侍省宦官(51)。官品不高,但深受天子信任。唐后期诸帝经常派内养执行诛杀擅权宦官、犯罪朝臣等任务,仅懿宗时有令内养郭全穆赐宰相杨收自尽(52),“差内养孟公度专往宣州,赐(崔雍)自尽”(53)等。

    迎送真身是皇帝重视的重大法事活动,派内养与其事顺理成章。

    大德  《志文碑》载虔送真身者中有“大德令真、志柔等”。《物志碑》载参与点验并安置诸物及真身者中,将令真、志柔列入“大师”中。他们是大师级的大德高僧。

    《续事始》曰:“《晋书》赏讲经韦堂寺,朝臣及大德沙门4余人观听,于时有大德之日。”《释氏要览》卷上所载有所不同:“《智度论》云:梵语安檀陀,秦言大德。律中多呼佛为大德。《毗奈耶律》云:佛言从今日从小下苾*于长宿长宿处应唤大德。此方比丘若宣补者。《僧史略》云:即唐代宗大历六年四月五日,敕京城僧尼临坛大德各置十人,以为常式。此带临坛而有大德二字,此为始也。”元和年间以后,“京城诸僧及道士,尤多大德之号。偈因势时,则得补署,遂以为头衔”(54)大德之号已滥。会昌二年(842年),武宗“有敕停内 供奉大德,长安(左右)两街各廿员”(55)。次年六月,“每街停止十二员大德,功德使帖巡院,令简择大德,每街七人”(56)。咸通“十四年春,诏大德僧数十辈于凤翔法门寺迎佛骨”(57)。《志文碑》中明确标明大德者,仅令真志柔二僧,其后有一等字,或许是省略了其余数十辈大德之名。而从《物帐碑》中将令真和志柔列入大师群里,则上述“大德僧数十辈”,或许既指二碑中的大德,也指大师,二者相加,则中笼统称为“大德僧数十辈”了。

    右神策军营田兵马使  《物帐碑》载参与迎送真身者中,还有“右神策军营田兵马使孟可周”。

    神策军原为边陲之军。《新唐书·兵志》曰:“初,歌舒翰破吐蕃临兆西之磨环川,即其地置神策军。”“安史之乱”中,神策军参与平叛,肃宗诏其部后号神策军。代宗时,其军寝盛,成事天事禁军,非它军能比,待遇也优于它军。贞元二年(286年)德宗改神策左右厢为左、右神策军。《物帐碑》所载右神策军,即其中一支也。营田兵马使为神策军将领之一。早在大历四年(769年),大宦官鱼朝恩“请以京兆之好畤,凤翔之麟游、普润、皆隶神策军。明年,复以兴平、武功、扶风、天兴隶之,朝廷不能遏”(58)。:“京(长安)畿之西,多以神策军镇之,皆有屯营”(59)。法门寺所在的扶风,是神策军镇守屯营之地,皇帝在此举行迎送佛骨大法会,神策军不能不闻不问。孟可周当是奉神策军统师之命参与其事的。

    三

    咸通十四年三月廿二日懿宗迎真身,派遣的班子是,以供奉官李奉建、高品彭延鲁、库家齐询敬和承旨万铬文等宦官,左、右街僧录清澜、彦楚、首座僧澈、惟应,大师重谦、云颢和慧晖等高僧组成的,没有文武大臣,标志这一活动的性质是佛事,而不是象传统的祭祀天地山川及列祖列宗等那样的吉礼。当然,它的出发点还是带有强烈政治色彩的。正如鎏金珍珠装捧真身菩萨托盘上錾刻的发愿文所示:“优愿圣寿万春,圣枝万叶,八荒来报,四海无波”。就是说,祝愿大唐天子万寿无疆,国祚绵延万代不绝,“万国衣冠拜冕旒”(60)。天下太平。

    同年十二月十九日僖宗虔送真身,派遣的班子是,以东头高品孙克政、齐询敬、库家刘处宏、承旨刘继*(左同右阝)、西头高品彭延鲁和内养冯全璋等宦官,左、右街僧录清澜、彦楚,首座僧澈、惟应,大师清简、云颢、惠晖、可孚、怀敬、从建、文楚、文会,大德令真和志柔等高僧组成的,即对迎真身班子作部分调整:在宦官方面,减少了供奉官李奉建、承旨万鲁文二人,增加了东头高品限孙克政、库家刘处宏、承旨刘继*(左同右阝)、内养冯全璋四人:在高僧方面,减少了大师重谦一人,增加了大师清简、可孚、怀敬、从建、文楚、文会,大德令真、志柔等八人。班子扩大了。而牵头者地位却有所降低,因东头高品孙克政、齐询敬的官品比供奉官李奉建低。作佛事的性质仍旧。

    从参与迎送真身的地方官民来讲,迎真身时,只有凤翔节度使派遣的属官观察判官元充和监军使王景珣前来护送。而虔送真身时,规格升高了——凤翔地区最高长官节度使令狐綯亲自出马,与监军使王景珣“充修塔寺”。“凤翔监军使判官韦遂玫、张齐果迎送”(61)。武功县百姓一百女人“往来舁真身佛塔”(62),此外还有“真身使小判官周重海、刘处权、吕敬权、阎彦晖、张敬章”及、右神策军营田兵马使可周”(63)。已升任凤翔观察留后的元充,则参加了点验并巡置诸物及真身的佛事。可见,虔送真身时动员参与的地方官民比迎真身时人数更多。当然,参与虔送真身的宦官、高僧和地方军民比迎真身时多,与护送金银宝器衣物道具等并真身,还需点验、安置等法事繁重,需要更多的人力办事、监督有关。

    虔送真身进,“肩舁陌上,粗备香楚,去岁徒众,万元一来。循路见者,顶别而已。人情寒暑,既已牢落,卅顶莹蹄,亦不复至”(64)。“导从威仪,十无其一,具体而已”,“所在香刹,诏令铲降,近甸百无一、二焉”,虽有京城耆耄士女“争送别,执手相谓曰:‘六十年一度迎真身,不知再见复在何时,即伏首于前,呜咽流涕”(65),但与迎真身时,从扶风至长安三百里间沿途百姓膜拜顶礼,京城轰动,倾城出现,“宰相以下施财不可胜计,百姓兢为兢图以至失业”(66)的空前盛况相比,不蒂天壤之别。当时懿宗驾崩,正值国丧,吹打、旌旗和仪伏岂能过分火爆,人们对真身的虔信,大概也大不如往昔。

    有唐一代近三个世纪盛极一时的迎送法门寺佛骨的佛事,至此落下惟幕。

    注  释

    ①唐代诸帝迎送法门寺佛骨的次数,学术界有六次、七次和八次等说,参见《首届国际法门寺历史文化研讨会论文选集》、《人文杂志》1993年增刊、《法门寺与佛教》、《法门寺·序言》和《法门寺》等。

    ②《宋高僧传》卷六《知玄传》。

    ③《全唐诗》卷八二三。《宋高僧传》卷六《僧彻彻》所载此诗有四字不同:使为解,谁为难,疏为疎,瑜为拏。

    ④《宋高僧传》卷六《僧彻传》,《旧唐书》卷一七八《李蔚传》。

    ⑤《宋高僧传》卷六《僧彻传》。

    ⑥《宋高僧传》卷六《知玄传》。

    ⑦《全唐诗》卷五四一

    ⑧《北梦琐言》卷六

    ⑨《唐语林》卷七《补遗》、《唐摭言》卷七《起自寒苦》、《北梦琐言》卷六《田军容檄韦太尉》、《资治通鉴》卷二王六光启二年二月条、《古今图书集成》等五〇五册《神异典·僧部纪事》。

    ⑩此据《宋高僧传》卷六《僧彻传》。《大正藏》卷五四《大宋僧史略》卷中《左右街僧录》与此记载不同:“中和(黄)巢寇犯阙时,僧录云皓与道门威仪杜光庭执香炉案等,隋驾(僖宗)苍黄穿袜行”。

    (12)《大宋僧史略》卷中《左右街僧录》

    (13)《唐摭言》卷七《起自寒苦》

    (14)《大宋僧史略》卷中《僧主副员》。同书同卷《左右街僧录》则云:“至文宗开成中,始立左、右街僧录。”

    (15)《旧唐书》卷一八上《武宗纪》

    (16)(46)《唐代墓志汇编》第2297页

    (17)唐耕耦陆宏基编《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四辑。《唐大中五年至咸通十年赐僧洪辩悟真等告身及赠悟真诗》

    (18)《佛祖统纪》卷四二《法运通塞志》,同书卷王一《历代会要志》记载相同。《太宗僧史略》卷中《左右街僧录》整此事于咸通十于年。

    (19)《续事始》。“什罗”当为(鸠摩)罗什之误。《大宋僧史略》卷下《续事始》。《赐师号》则认为“师号谓赐某大师也,远起梁武帝号安约法师”。

    (20)《资治通鉴》卷二五二咸通十二年五月

    (21)(22)《大宋僧史略》卷下《赐僧紫衣》

    (23)(24)《大宋僧史略》卷下《赐师号》

    (25)杨复恭曾祖杨志廉为德宗朝神策军中尉,祖杨钦义为宣宗朝神策军中尉,父杨玄翼为懿宗枢密使,督杨玄价为河阳监军,叔玄寔为僖宗朝右军中尉。参见《旧唐书》卷一八四《杨复恭传》

    (26)《册府元龟》卷六六五《内臣部·总序》

    (27)(31)(50)《唐语林》卷八《补遗》

    (28)《梦溪笔谈》卷一《故事》曰:“东西头供奉官,本唐从官之名,身永徽以后,入主多居大明宫,别置从官,谓这东头供奉官。西内具员不废,则谓之两头供奉官。”

    (29)《金石萃编》卷一〇六《李辅光碑》

    (30)《旧唐书》卷四七《百官志二》“供奉八人,正七品。”

    (32)《旧唐书》卷十九下《僖宗纪》

    (33)《八琼石金石补正》卷四七《陈荣尊胜幢记》

    (34)《旧唐书》卷三八《地理志一》

    (35)《资治通鉴》卷二四八会昌四年八月条云“每军各有宦者为监(军)使”。

    (36)《文苑英华》卷四一八

    (37)参阅宁可郝春文《敦煌社色文书辑校》,唐耕耦陆宏基《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一辑(五)社邑文书。敦煌的社,除共同礼佛外,还有互助性质的社

    (38)《旧唐书》卷十六《穆宗纪》

    (39)《旧唐书》卷一〇六《王毛仲传》

    (40)《旧唐书》卷一八四《宦官传》

    (41)《续事始》认为承旨这设不始于肃宗,而始于宪宗。曰:“(唐)元和中,以(斡林)院长一人,别敕承旨学上,承旨自此始。”

    (42)(43)(66)《唐语林》卷三《方正》

    (44)《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一

    (45)《新唐书》卷四七《百官志二》

    (47)《唐语林》卷三《赏誉》,《太平广记》卷二三七《同昌公主》

    (48)《刘遵礼墓志》载《金石萃编》卷一一七

    (49)《文献通考》卷五八《职官十二》

    (51)参阅《册府元龟》卷六六五《内臣部·部序》又如,宣宗时,刘全礼“内侍省内府局丞充内养”(《唐代墓志汇编》第2331页

    (52)《全唐文》卷八四《赐杨收自尽敕》

    (53)《旧唐书》卷十九上《懿宗纪》

    (54)《因话录》卷四《角部》

    (55)《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三

    (56)《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四

    (57)此据《说郛》卷六《杜阳杂编》而《唐代丛书》所载《杜阳杂编》卷下却曰:“(咸通)十四年春,诏大德僧数百人于凤翔法门寺迎佛骨

    (58)(59)《新唐书》卷五〇《兵志》

    (60)王维《和贾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

    (61)(62)(63)《物帐碑》

    (64)《唐阙史》卷下

    (65)《杜阳杂编》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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