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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兵运活动
白黎

  27 同时搞“两运”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饥民们分到了粮食,大都纷纷回家修理农具,准备开犁下种去了。只有一部分骨干分子不愿散伙,就拉起杆子,钻进梢山,占据山寨险地,和地主老财继续进行对抗。刘志丹到了永宁山,准备回榆林召开特委会,总结组织饥民斗争的经验教训,讨论部署下一步的任务。正巧,特委来了信,说委员们提议召开特委会,汇报各地组织饥民斗争的情况,要刘志丹马上回特委主持会议。
  刘志丹赶回特委,委员们从各县都已经到了榆林,正等着刘志丹召开特委会。委员中除了杨国栋以外,都到了会。汇报后,大家一致认为党通过领导这次饥民斗争,打开了陕北沉闷的局面。在这次大规模的饥民斗争中,党团员从中受到了锻炼,同时也涌现出了一批骨干分子。党领导的这次饥民斗争,在政治上打击了井岳秀在陕北的封建统治,动员了群众,扩大了党的影响;在经济上使农民得到了利益,提高了斗争的积极性。但是,大家也认识到,党领导这样大的群众运动,没有武装力量的配合,运动是不能持久发展下去的。
  在大家认识一致的基础上,刘志丹说:“根据目前革命斗争的需要,我们下一步的工作任务,就是马上贯彻去年省委关于开展武装斗争的决议,通过各种关系,把党团员打入旧军队里去,争取下层士兵,把群众运动同兵运活动结合起来,开展土地革命。”
  把群众运动和兵运活动结合起来,这是大家都同意的。可是怎样结合呢?大家又犯了难,不知该从哪里去着手。
  刘志丹便引导大家对陕、甘、宁三省的武装力量进行了分析。由于他对如何开展武装斗争,在思想上早就做过周密的考虑,所以他对陕,甘、宁三省的各种武装力量掌握的很清楚,因而分析起来,讲得十分详细,分为四大类:第一类是国民党的正规军,他们反革命的立场最坚决,上边的军官一般都亲蒋,下边的士兵一般都反蒋。这一类国民党的正规军,目前在陕、甘、宁三省占主要力量,但大部分驻扎在大城市和交通要道上;第二类是许多小军阀的军队,他们反革命的立场也很坚决,但和蒋介石同床异梦,各霸一方,互相之间明争暗斗,争夺势力范围,矛盾很大。他们主要分布在陕、甘、宁三省的边界地区的一些中小城市里;第三类是各县的地主民团武装,他们数量不大,是地主阶级欺压,剥削人民的帮凶和爪牙。他们都驻扎在地主的庄院或山寨上;第四类是土匪武装,他们主要是被地主老财欺压、剥削的无法生活下的穷苦农民,利用山高地险这一有利因素拉杆子,占山为王当了土匪,平时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虽也有残害老百姓的,但大多数还是穷苦人,只有少数兵痞和坏人混在其中。
  在刘志丹的引导下,大家经过分析、归类、排队,思想上完全达到了一致,作出了结论:联合进步势力,通过上层,建立反蒋同盟;通过下层,培养干部,建立革命武装。派党团员深入旧军队做兵运工作。想方设法,大抓武装。
  刘志丹说:“我们的政策是打进去,还要拉出来。对那些现在能抓过来的武装,就要坚决抓过来;对那些现在还不能抓过来的武装,就派人进去,做好下层士兵的工作,等条件成熟了,就举行起义。我们有了自己的武装力量以后,就能开始同国民党反动派进行公开的武装斗争了。”
  委员们都很高兴,有的报名要到军阀部队里去做兵运工作;有的推荐了一些有能力的党团员;有的讲了在一些旧军队里的关系。
  刘志丹听了大家的发言,十分高兴地说:“目前的形势对我们大抓武装很有利,陕、甘、宁三省境内的一些小军阀,都在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势力,这正是我们打进去做兵运工作的好机会。比如宁夏的苏雨生,如今正在招兵买马,发展力量。”
  谢子长插话说:“苏雨生的骑兵4师,是个杂牌军,被冯玉祥收编过,他的8旅里有两个团长是榆林中学的学生,一个还是共产党员。”
  刘志丹接上说:“老谢是兵运工作的能手,在苏雨生那里也有一些社会关系,领导过清涧暴动,又参加过渭华起义,你就到苏雨生的骑兵4师搞兵运活动吧?”
  谢子长说:“我同意打入苏雨生的骑兵4师里搞兵运活动。”
  当下又有几个委员报名到旧军队里搞兵运,决心为党拉出武装力量来。
  刘志丹高兴地又接上说:“我们要为党在西北搞起一支革命武装,不但要抓紧兵运工作,而且还要派人打入一些土匪武装里去,做好匪运工作。我们同时搞好兵运和匪运这‘两运’工作,目前在陕甘边界地区,活动着许多土匪武装,他们虽然也干些残害老百姓的勾当,但他们斗争的矛头,主要还是指向地主阶级的。我们派人进去后,比较容易瓦解、争取他们,也完全可以把他们改造成革命的武装。”
  委员们一致同意刘志丹“兵运”、“匪运”同时搞的意见,派出大批的党团员打入军阀部队和土匪武装里,开展“两运”活动。
  特委会连着开了几天,对下一步的任务、工作方法及策略,一项项都讨论得十分清楚,大家对搞“兵运”、“匪运”,大抓武装的决定都十分满意,充满了胜利的信心。刘志丹最后又强调:“我们党在陕北的革命,即将由秘密的地下活动,转变为公开的武装斗争,为了适应这个转变,我们要在兵运活动中,采取灵活多样的方法,培养大批的军事干部,为将来开展武装斗争,建立红军,创建根据地,进行武装割据,在干部方面做好准备工作。”
  委员们对刘志丹的这种高瞻远瞩的思想,都非常钦佩。
  特委会后,刘志丹为了集中力量抓好军事活动,向省委写了报告,要求另派特委书记来,他专任军委书记。省委很快就批准了刘志丹的请求,立即派吉国贞来任特委书记。吉国贞传达了省委的意见,省委同意陕北特委关于开展“兵运”活动的工作安排,并告知特委,杨国栋已经叛变,投靠了国民党。特委机关要转移,防止敌人破坏。刘志丹向吉国贞交代了特委的工作后,就急着返回保安去了。
  28 竞选团总
  永宁山这座陡峭的石峰,虽然通体都是石头,而山顶上却是茂密的树林,满地的山花。此刻,正是中午时辰,在阳光的照射下,静悄悄的,人们都躲在石洞里午休。然而,在山顶上的树林里,永宁山党支部会议正在进行。
  刘志丹传达完特委关于大抓武装的决定后,接着说:“我这次回来的任务,第一是张鸿儒的骑兵团,第二是保安县的民团。方法是能打就打进去,能抓就抓过来。”
  曹力如高兴地说:“我看咱们首先把保安县民团抓过来。”
  王子宜赞同地说:“对,咱们干脆把民团抓过来,拉出去打游击。”
  刘志丹考虑了一下说:“把民团抓过来这是肯定的,但是如何抓,还得好好研究一下。目前来看,无论是缴械还是拉出来,条件还都不成熟。我们不抓便罢,要抓就要十拿九稳,千万不能打草惊蛇。我们必须研究出一个切合实际的办法。”
  经过几个小时的研究,终于研究出一个使大家满意的方案:利用目前的有利条件,通过合法的斗争,夺取这支武装的领导权。
  确定行动方针是:一是先将团总路登高的罪恶事实收集起来,向全县人民公布,鼓动全县人民反对路登高,要求改选团总;二是利用绅士们与路登高之间的矛盾,争取他们也要求改选团总,以孤立路登高的势力。接着,刘志丹又根据每个党员的社会关系和工作能力,作了具体分工:曹力如到绅士们家里做工作,揭露路登高侵吞公款,贪赃枉法的罪行,争取他们出面上书县长,要求改选团总;王子宜分别告诉党团员和可靠群众,就说刘志丹回来了,要当团总;其他党员同志,分头到保安各区向群众宣传路登高敲诈钱财,鱼肉乡民的罪状,发动群众向县长请愿,要求改选团总。
  于是,大家在党支部的领导下,分头进行工作。
  刘志丹部署好后,就立即去靖边县宁条粱张鸿儒的骑兵团了。此时,刘培基正在张鸿儒的骑兵团里当副团长。刘志丹通过父亲的关系,将几个党员打入进去搞兵运活动。
  王子宜和曹力如按照刘志丹的安排,也积极的活动起来。只几天工夫,保安城里的饭馆,店铺,街巷,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人,在一块谈论着路登高的罪恶事实,真是议论纷纷,满城风雨。
  在一条街口上围着十几个老百姓在纷纷议论,一个说:“你们听说没有?路登高这个催命鬼,又把人逼死啦!”
  一个老汉说:“这鬼孙子可把老百姓苦害啦,真该千刀万剐,油锅子炸呀!”
  另一个老汉说;“路登高他一年能有多少军饷,又修房子又买地,还不是咱们老百姓的血汗。”
  一个中年人向左右看了看,见没有生人,便放低了声音说:“听说刘志丹回来了,这可是个人才,对穷人可好啦,在家里开大锅饭,放粮救济穷人,要是他当团总该有多好啊!”
  另一个接上说:“刘志丹上过武备学堂,又当了军官武举,还参加过‘扫北’(北伐),能文能武,真刀真枪领兵在沙场上打过仗。这样的人才,不比路登高强万分!”
  大家都赞同道:“刘志丹是上过大学堂的人才,又能写文章,武能领兵上战场,而路登高文不识丁,武不服众,就能认识麻将上的那些点点。除此之外,斗大的字认不下一升,他除了吃喝嫖赌,就会巧立名目,派粮要款,往死路上逼穷人。”
  人们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一大群,大家有的说着有的写着,连团丁过来也不害怕。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声:“走,我们到永宁山县长那里请愿去,要求改选团总,换掉路登高这个鬼孙子。”
  人群“轰”的一下,向县政府涌去了。
  再说保安县团总路登高,是个“哥老会”的大爷,没念过书,却懂点武术。他家是本县的大地主,很有钱,又和县里的许多大户联结在一起,所以连县长都得让他几分。他每天不嫖就赌,要么就领着团丁窜到乡下收粮要款,闹得鸡犬不宁。他是个爱钱如命的钱鬼,又是个刮地皮的能手。因此,他巧立名目,日日翻新,什么弹药费、慰劳费、服装费、鞋袜费、下乡费、抓逃犯费,名目繁多。他简直像个阎王爷的催命鬼,把穷人经常往死里逼。全县人民对路登高恨之入骨,都盼着他快点死去。路登高为了搜刮到更多的钱财,也经常敲诈勒索一些地主老财,这样就得罪下一些绅士。在这种情况下,路登高在保安已经是怨声载道,众人唾骂了。只是没有人出头,领着大家把他赶下台罢了。
  在党支部的领导下,党团员继续四处活动,大造舆论,全县群情沸腾。每天都有成群的人到县长的院子里请愿,要求改选团总;县长的桌子上,堆着一摞摞的状子,揭发路登高贪赃枉法、侵吞公款、逼死人命的罪行。
  这些消息传到路登高的耳朵里,闹得他坐卧不安,六神无主,黑着脸不吃不喝,在房子里转圈圈,搔着头皮,想不出对策。
  刘志丹到了张鸿儒的骑兵团一看,张鸿儒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防得非常严。他听到刘志丹回到陕北的消息后,马上将队伍进行了整编,将原来的三个连,编成两个营,把刘培基由连长升成了副团长,看着官大了,其实一个人也指挥不动了。两个营长都是张鸿儒的兄弟,下边的官兵不是亲戚,就是地痞流氓、豪门子弟,十分反动。张鸿儒把枪杆子看成是张家的命根子,谁要打他的主意,就是他的生死对头,他名曰是井岳秀的一个骑兵团,但井岳秀也调不动他。刘志丹想在他的队伍里把人打进去,实在是太困难了。
  刘志丹在张鸿儒的骑兵团住了几天,一看情况,无法打进去人,就带着父亲送给他的两支枪连夜回到了永宁山。听了王子宜和曹力如的汇报,认为竞选团总的条件已经成熟,便拟了个四乡父老签名的“条陈”,正式向县长提出了改选团总的要求。并把搜集到路登高的几十条罪状,由王子宜带上面呈县长。
  王子宜拿着“条陈”和状子来见崔焕九县长,双手把“条陈”递上,说道:“老师,这是四乡父老乡亲让我代呈的‘条陈’,请你过目。”
  县长刚接住条陈,王子宜又递上状子,说道:“老师,路登高恶贯满盈,全县民众怨声载道,要求改选掉这个苦害百姓的坏种,以利乡梓,请老师三思。”
  崔焕九县长看了条陈,说道:“近日群众的呼声一天比一天高,请愿的人一天比一天多,绅士们接踵而来,告路团总的状子一篇接一篇送来,一致要求改选团总。”他扶了一下眼镜,“把路登高选掉,选谁来当团总呢?”
  王子宜乘机说:“选刘志丹当团总,他是保安的人才,又是你的学生。”
  县长一想,改选就改选吧,一方面顺了民心,另方面选成了自己的学生,遇事也好有个照应,便沉思了半晌,说道:“三天后,在你们学校里设选举场,请本县绅士、父老开场选举。”
  消息传出,轰动了永宁山。两方都利用这三天时间展开了紧张的活动。路登高连日连夜的请客送礼,行贿拉拢,捞取选票:刘志丹也连夜召开支部会,进行了详细的分析,认为能掌握的选票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了,便提出了刘志丹和曹力如为候选人,参加选举。为了作到十拿九稳,万无一失,支部会后,党团员又四出宣传游说,争取那些有可能给路登高投票的人。一时之间,永宁山上下内外,双方活动十分紧张。
  选举的日子到了,选举场被学生布置得张灯结彩,墙上贴满了红红绿绿的标语:“尊重选举”、“慎重考虑”、“请选举刘志丹先生当团总”、“请选举曹力如先生当副团总”。学生们在门口又吹喇叭又打鼓,吸引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气氛很热烈。选民们开始进入会场,有穿长袍戴瓜皮帽的绅士;有穿长袍马褂的地主老财;有粗布短衣的四乡群众。县长也穿着大绸袍,手里捧着水烟袋进入选场。他笑容满面地把会场巡视了一遍,表示很满意,然后在大红票箱后面的太师椅上坐下来。县长亲自来监选,仪式很隆重。主席台上,刘志丹面带笑容地坐在县长的左边,路登高黑着脸坐在县长的右边。刘志丹不时地与县长说上几句话,显得大方、自然。路登高一言不发,显得难看、呆板。
  王子宜带着几个学生,站在票箱两旁准备监场。选民们越来越多,会场上人声嘈杂,都在互相谈论着给刘志丹和曹力如投票。刘志丹坐在主席台上,将进入会场的人看了一遍,大多数都是反对路登高的人,形势十分有利,十拿九稳能竞选过路登高。
  县长坐在太师椅上“呼噜噜”地抽了一阵水烟,将水烟袋放在桌子上,看了看会场,正要吩咐开始选举。这时从会场外边进来了个瘦猴子似的团丁,鬼头鬼脑地走到路登高跟前,贴在耳边低低地叽咕道:“请的人都来了,在外边等着进来哩!”
  路登高黑瘦的脸上,马上出现了得意的笑容,从坐位上站起来,对县长说:“县座,外边有二十几个老百姓,是远乡绅士们派来的代表,要求参加投票,我看让他们进来投票吧。”
  县长看了看刘志丹,见他没有表示什么态度,就说:“行嘛,远乡绅士们派来的代表,就让他们进来参加选举吧。”
  县长的话音刚落,就有二三十个腰弯腿拐的老汉走了进来。他们一边走一边还直咳嗽,在会场上乱撞,找不到地方坐,弄得会场上的人都哄笑起来。看着这些腰弯腿拐的老汉,会场上的人都明白这是路登高搞的鬼把戏,于是会场上响起了一片议论之声。
  路登高喜笑颜开,他觉得劣势变成了优势。
  路登高的这一突然袭击,使拥护刘志丹的人都很着急,大家的目光都一齐投向了刘志丹。
  刘志丹一眼就看透了这是路登高预先布置好的鬼花招,必须给他来个迎头痛击,让他自作自受。于是,他拿起笔,不慌不忙地在纸条上写了“学生”两个字,使了个眼色递给了王子宜。
  王子宜一看纸条上的学生二字,立刻就领会了刘志丹的意思,心里十分敬佩刘志丹的机警多智,便马上走出了会场。
  刘志丹看着王子宜走出了会场,就从容不迫的站起来,对县长说:“县长,外边有二十几个学生,是远乡绅士们的儿子,大人路远不能来,派他们参加投票,我看也让他们进来参加投票吧!”
  县长一想,远乡绅士们的代表可以临时进来参加投票,当然远乡绅士们的儿子也可以临时进来参加投票。就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让他们进来参加投票。”
  王子宜把手一招,等候在外边的一群学生,便拥拥挤挤地走进了会场,足有三四十名。
  路登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真是哑巴吃黄连,苦咽不能言。
  选举开始了,拥护刘志丹的人,都在选票上写上了刘志丹和曹力如的名字。路登高雇来的那二三十个老汉都不识字,来请学生代写。学生问他们选谁,他们说选路团总,但学生们却把笔尖一律写成了刘志丹和曹力如的名字。
  票数算出来了,县长向大家公布了选举结果:刘志丹当选了团总,曹力如当选了副团总。路登高落选了。会场上马上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弄得路登高哭笑不得,十分尴尬。
  刘志丹利用合法的斗争,掌握了保安县民团的领导权后,就立即着手整顿,改善了团丁的生活,加强了政治教育,严明了纪律,从而使民团不再苦害老百姓了。
  群众都高兴地说:“刘志丹当了团总,民团变好了,再不欺压群众了。”
  从此,刘志丹就利用保安县民团团总的合法身份作掩护,开始了武装斗争的活动。
  29 互相利用
  刘志丹利用合法斗争,一举夺得了保安县民团的领导权。这一消息传到张鸿儒的耳朵里,老家伙坐卧不安,感到刘志丹对他张家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他真后悔刘志丹到宁条梁来时,没有把他“笼络”在自己手下,让他永远不能成气候。正在张鸿儒左思右想,不得主意的时候,苏雨生在宁夏平罗一带招兵买马,扩大势力。老家伙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马上派人找来了儿子张廷芝。
  这张廷芝就是小时候经常和刘志丹打架的旺旺,他喝不进去“墨水”,专爱仗着老子的权势胡作非为。他在宁条梁看准了人家的一个妇女,便带领他父亲的马弁抢来做老婆。但是那家人和官府也有关系,告了一状,官府下令捉拿。张廷芝便拿了张鸿儒的信,带着抢来的老婆逃到了甘肃庆阳,投奔民团军头目谭世麟。谭世麟看在张鸿儒的面子上,派他当了个连长。如今听张鸿儒一说,高兴地一蹦几尺高,当下就拿了老家伙的信,去见了苏雨生,讨了编一个团的情。他向老家伙要了几十条枪,又把谭世麟的人枪拐走了一些,就得意洋洋地跑回金佛坪,举旗招兵当团长。他要按照老家伙的妙计行事,要千方百计将刘志丹控制住。
  刘志丹整顿好保安县民团后,对曹力如说:“我们争取民团,目的不是为了当团总,而是为了把民团改造成我们的武装。特委已经派了一批党团员到国民党的军队里去,利用社会关系,争取下层士兵,培养我们的军事骨干,条件成熟了就起义;条件不成熟就搞秘密活动,明着是白的,暗着是红的。我们和各种各样的军队搞活动、拉关系,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建立红军。”他沉思了一下,“目前来看,保安县的军权和教育权,都掌握在共产党的手里。但我们不能只把工作放在保安县,还要向外发展,我准备到苏雨生那里去活动。谢子长同志已经被苏雨生委了个旅长,不知兵力发展如何,我得前去看看情况。”
  曹力如问道:“你走了,咱们夺得的这个民团怎么办呢?”
  “保安县民团是我党在陕北掌握的第一支武装,一定要抓住不放。我走以后,一切由你主持,要多做下层工作,注意培养党在民团里的力量,力争在短时间内把保安民团培养成一支真正的革命武装。” 
  刘志丹安排好工作,正要动身,刘景范来了。兄弟间又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刘志丹很喜欢弟弟,高兴地问道:“景范,你来干什么?”
  “李先生来了。可威风啦,穿着军官服骑着大洋马,我们认了半天才认出是去年来咱家的李先生。我说你不是教书的先生吗,怎穿上军官服了?他说改行啦,找你有要事商量。”
  刘志丹一听,知道是谢子长从苏雨生那里回来了,一定是有新的情况,便问道:“李先生来了几天啦?”
  “前天来的。”刘景范说着掏出一个大信封,递给刘志丹,“这是张廷芝派人送来的。”
  刘志丹打开信封一看,里边装着一张大红贴子,便讥讽地说:“这真是怪事,我上门老子不要,儿子却又拿着贴子来请:张家父子的葫芦里装的是啥子药?”
  刘景范说:“张廷芝凭着他老子的关系,乘苏雨生扩军,弄了个团长的头衔,回到金佛坪招兵买马。但大家都嫌张家名声不好,谁也不去参加,他很着急,一定是想借你的名望替他招兵哩。”
  刘志丹点了点头说:“这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张鸿儒这只老狐狸,借他儿子扩充势力来控制和监视我们。”
  曹力如说:“张廷芝是个比蛇还毒的家伙,你还是不能去,要去另外派人去。”
  刘志丹笑着说:“人家下着帖子请我,怎么能另外派人去呢?我们防着他最毒的一手,而借他招兵买马之机,打进去一批人,为我们发展力量,这就叫互相利用。”
  接着又召开党支部会,决定抽调一些党团员打入张廷芝的队伍,瓦解他的力量,夺取他的枪支。支部会后,刘志丹考虑谢子长从苏雨生那里回来,一定有好消息。该开个会,把兵运活动好好研究一下,他当即决定,马上写信派人去通知各地搞“兵运”活动的同志,立即到楼子沟开会。
  刘志丹回到家,谢子长已经等他6天了。两位老战友一见,感到十分亲切,刘志丹看着谢子长的一身军官服装,笑着说:“看你这身穿戴,成绩一定很大呀!”
  “我到宁夏平罗见到了苏雨生,他当时正扩军,不管什么人,只要去就收编。他已经编了3个旅,把他原来的老基本队伍编为第7旅,旅长是包头的土匪马大牛,都是骑兵,约有1000多人马;新收编靖边县席麻湾子谷连舫为第8旅;靖边大黄口子石子俊为第9旅;委任我为第11旅旅长,让我把队伍搞起来,再下委任状,发官防印信。听说他还要委任包头另一个土匪头子杨候小为第10旅。”
  “你这个旅长,现在搞起来多少兵马啦?”
  “现在还是个光杆司令,我就是为这个问题,回来向你汇报的。”
  “我已经派人通知了,咱们在这里开个军事会,在会上大家研究一下。”
  正说着,同桂荣进来送茶,笑着问道:“李先生,你到底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她在刘志丹的引导下已经懂得了许多革命的道理啦。
  谢子长笑着答道:“我明着是国民党,暗着是共产党。”
  刘志丹说:“他不姓李,是谢子长同志。”
  同桂荣惊喜地说:“你就是老刘常说的老谢呀!都是为老百姓闹翻身的人。你们快谈大事吧。”她说着就轻轻地退出去了。
  过了几天,各地搞“兵运”活动的同志都来到了楼子沟,会议马上就召开。会场设在老爷爷为防兵匪控下的一个地窖子里。会议以外的一切事务都由刘景范安排得十分周到:饭由同桂荣做;茶由张万银送;哨由刘景范放。所以,大家只管开会,不必为安全和保密担心。会议一开始,大家汇报了“两运”活动的情况。一致认为刘志丹利用合法的竞选方法,夺得保安县民团,是“两运”活动的一个大胜利。李力果谈了他在杨庚武部活动的情况,说杨庚武的人很复杂,争取工作很难做通,只有周维琪的一个营可能通过周的隔山哥哥共产党员阎红彦同志做工作,有可能争取过来,这还要进一步做工作;谢子长说给苏雨生编一个旅,原来计划把杨庚武编1团,安定县的余定山民团编为2团,安定县的卡生华民团编为3团。现在来看,这3个团都不能争取过来,所以,谢子长的第11旅就落空了。
  刘志丹问道:“我们打入苏雨生部的党团员情况如何?”
  谢子长答道:“我们打入苏部的党团员,都集中在第8旅15团,团长王子元,副团长张东皎是共产党员。王子元也倾向革命,所以我们还可派一批党团员到15团去。”
  刘志丹说:“这正好满足党团员和进步青年到兵营扛枪杆的要求,我们可以在15团办个学兵队,为党培养一批军事干部,给将来建立红军打基础。根据情况看,我们把兵运活动的重点应该放在苏部。”
  大家正在热烈地讨论着,外面传来了大黄狗的吠声。这只大黄狗非常机灵,一里路外有响动,它就能听见,马上吠叫起来报告主人。过了一会儿,刘景范走进来对刘志丹说:“张廷芝派人请你来了。来人一定要见你。”
  刘志丹说:“这家伙真是条赖皮狗,把我缠住就不放了。”他站起来,“来人呢?”
  “我把他们招呼到客房里等。”
  刘志丹出去和来人说了几句话后,就把他们打发走了。他回到会场,对大家说:“张廷芝这只恶狼,想当团长想得等不住了,三番五次的来请,你们看怎么办?”
  谢子长说:“依我看,张廷芝主动来请,我们正好把他抓住,在苏雨生那边也好说话。再则,也可避免我们干起来他就捣乱。”
  李力果说:“我们既然把苏雨生部作为我们兵运活动的重点,你借这个好机会到16团,既抓住了张廷芝,又能就近指挥全盘工作,我认为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刘志丹沉思了一下说:“我想再冷一冷他,让他多急上几天再说。”
  谢子长说:“他想利用咱们,咱们也利用他,互相利用嘛。”
  会议开了几天,大家对搞“两运”活动更加明确。散会后,都各奔自己的战斗岗位去了。
  刘志丹这边越冷,张廷芝那边越急,他每隔一两天,就派人来请一次。这一天上午,张廷芝又派人来请。刘志丹认为已经冷到火候了,便打发来人回去报信,说第2天自己去。
  张廷芝得知刘志丹自己要来,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马上指挥上上下下忙着准备欢迎的事项,他要让刘志丹看看张家的富贵,显显张家的权势,从而把刘志丹牢牢地控制在张家的手里,使他不能单独闹成气候,来威胁张家的富贵和权势。探子报告,刘志丹快要到了。张廷芝马上命令心腹蔺士殿集合队伍,到五里路外迎接,他身着一身军官服,等候在村口。他招下的100多士兵,都背着枪站在村子的各个路口和道路两旁,摆出一副又欢迎又显威风的样子。
  刘志丹穿着长衫,戴着礼帽,文质彬彬的像个文人学者。他带着刘景范骑着高头大马,在几十名兵丁的前呼后拥下,直向金佛坪走来。
  站在村口等候的张廷芝,看见一队人马簇拥着刘志丹缓缓地走进了村头,赶忙整了整衣冠,大步迎上去,后面跟着一大群卫兵。他满脸堆着笑,扬着手招呼道:“景桂哥,可把你盼来了!”随着他的招呼声,早有几个马弁接过刘志丹和刘景范的马缰绳。
  刘志丹下了马,看着满脸笑容,眼珠子直转的张廷芝,说道:“多年不见,你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没变,没变,还是老样子。”他又对刘景范说:“景范弟也来了,欢迎,欢迎。”
  张廷芝引着刘志丹和刘景范穿过站了队伍的路巷,走进一座四合头大院子里,一群佣人、马弁又迎了上来,拍士打躬,进了客厅,还未落坐,端水送茶的鱼贯而入,伺候的人出出进进,穿梭一般。
  刘志丹看着张廷芝有意摆阔的架势,觉得十分可笑,说道:“张团长的派头真大呀!”
  张廷芝不好意思地说:“景桂哥,你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人。看不贯老一套,咱们以后改,按你的新规程办。”
  闲话一阵,宴席开始,陕北食品样样尽有,异常丰盛。张廷芝和两个营长,轮流着给刘志丹兄弟俩挟菜斟酒,招待百般殷勤。马弁副官围了一大圈,脸上都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端汤送菜的一个接一个进出着,满满摆了一桌子,还在继续上着菜。正在张廷芝殷勤地劝酒夹菜的时候,从外边传进来一阵女人放荡的笑声,随着笑声,一个打扮得妖里怪气的女人走进来,妖声妖气地叫道:“刘家大哥,我父亲让我问你好!”那双酸溜溜的眼不住地在刘志丹身上转。
  张廷芝赶忙接上说:“这是我小妹够,父母视若掌上明珠,她前几天才从父亲那里回来。”
  刘志丹点了点头算作回答,他心里想:“张鸿儒这只老狐狸,上次我到宁条梁去,他怕得要命,只怕我把他的人马抢走,而今又指示儿子拉关系,真是老奸巨猾、诡计多端。”
  张够够感到刘志丹不理她,坐了一会,觉得无趣,扭着屁股走了。
  饭罢,张廷芝又吩咐摆桌子打麻将,一伙人又忙起来。刘志丹说:“我不喜欢玩那东西。你请我来,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张廷芝赶忙说:“好好好,咱们就谈正经事吧。”他把手一挥,马弁立即搬去了桌子,拿走了麻将。
  刘志丹明知故问道:“谈什么正经事?”
  张廷芝一笑,说道:“我在苏雨生那里编了一个团,就是招不起人。你是文能写武能打,又喝过洋墨水,兄弟想借你这块招牌,作为号召,招收人马。”
  刘志丹“嘿嘿”地笑道:“你才想的美,挂我的牌子,给你开店。”
  “哪里,哪里。这个店,咱们共同开。我当团长,你当副团长。本来应该你当团长,我当团副,因为你是个将才,我是个草包。但我在苏雨生那里已经挂了名,不好再改。”
  刘志丹想,这家伙把权抓的真牢。问道:“你现在招到了多少人?”
  张廷芝苦笑了一下说:“眼下只有100多人,还都是原来的老本钱,我从谭世麟那里带回来几十人,父亲给了几十人,除此之外,只招到十几个大户人家的子弟。”
  “这怎行,你搞些公子哥儿、纨绔子弟,怎么能打仗呢?我们应该招些正派人,能干事的,比如学生、庄户人家的子弟。”
  张廷芝一听,心想:“怪不得老头子说他不好斗,果然不假。他想招些学生、泥腿子扛走我的枪啊!”他端着茶杯,转动着眼珠子说:“景桂哥,只要你能弄来枪,不论招什么人,我都听你的。”
  刘志丹哈哈大笑起来,张廷芝望着大笑的刘志丹,感到莫名其妙。刘志丹笑毕,说道:“你想的真美,我要能弄来枪,你八人大轿抬我也不来,我早就自己干起来了。”
  张廷芝想,老头子指示的就是控制刘志丹,不让他单独闹成气候,威胁张家。他怕刘志丹借机脱身不干,忙说:“枪嘛,老头子那里还有一些,你就给咱很快招人吧。” 
  刘志丹盯着张廷芝说:“那好,我招人,你弄枪。”
  第二天,刘志丹就打发刘景范到永宁山,同王子宜和曹力如联系,请他们通知安塞、延安、保安县的党组织,很快动员一批革命青年到张廷芝的部队里扛枪。
  王子宜和曹力如立即派人通知了安塞、延安的党组织。他们怕刘志丹身边无人,便将共产党员刘约三派了去,暗中保护刘志丹。刘景范也同时到了张廷芝队伍里活动,成为党组织的秘密联络员。
  几天后,各地的革命青年都相继到了金佛坪报名扛枪。只几天工夫,就招下了100多名新兵。张廷芝对这些新兵虽然不放心,但和原有的加起来,也可称上一个团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刘志丹和张廷芝商量后,将队伍进行了整编。虽然按照张廷芝要求的“一旧一新”进行了编制,但刘志丹乘机在各连排都安下了自己的人。
  队伍编制好后,刘志丹就开始训练部队。张廷芝见刘志丹指挥操练演习,有条不紊,大有章法和学问,便对刘志丹更加敬佩,每天好酒好肉,奉承笼络,一心想把刘志丹控制在张家门下。
  刘志丹正在整顿训练队伍时,苏雨生来了命令,要张廷芝把队伍带到宁夏,他要检阅。部队开到宁夏平罗,苏雨生每隔几天检阅一次部队。每次检阅时,都是刘志丹指挥部队进行操练,并登台讲话。苏雨生以偶得英雄的仰慕心情,正式委任刘志丹为第8旅16团中校团副,妄图以借助刘志丹掌握张廷芝。
  刘志丹在苏部有了公开的合法身份,而领导了打入苏部大批党团员的兵运活动。并在15团成立了30多名党团员的军兵队,在军阀的营垒里为党培养了大批军事干部,兵运活动取得了新的胜利。
  30 三道川事件
  1930年春天,形势突变。冯玉祥和阎锡山联合了国民党内其他地方军阀,要在河南等地和蒋介石展开中原大战。冯玉祥在西北的军队,纷纷奉命调往河南准备参战。苏雨生被奉调驻守甘肃陇东。
  刘志丹分析了形势,考虑到苏雨生调守陇东,必然要和宁、甘的地方军阀发生火并。共产党在苏部搞兵运活动是为了将来建立红军,绝不是为军阀之间争夺势力流血卖命。他召开了有30多名共产党员参加的紧急会议,大家一致认为西北地区依然是封建军阀割据的局面,大小军阀各树一帜,大鱼吃小鱼,军阀混战的硝烟仍然弥漫着黄土高原。五马(即马鸿宾、马鸿逵、马步青、马步芳、马青宛)同苏雨生——外来的新发展户的矛盾日益激化,有一触即发之危险。会议决定:苏马一旦爆发战争,我党控制的各部即马上脱离苏部,回陕北进行活动。
  苏雨生奉命由宁夏平罗一带向甘肃陇东开拔,张廷芝找刘志丹商量。
  张廷芝问道:“景桂哥,咱们16团跟不跟苏师长去陇东?”
  刘志丹看着狡猾的张廷芝,回答道:“当然要去。吃了人家的饭,就得跟人家干。”
  张廷芝高兴地说:“好,咱们一块去。”
  “你自己去吧,我不去了。”刘志丹突然改口说。
  张廷芝吃了一惊,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给你搞起了一个团,你也当上了团长。所以,我得告辞了。”
  张廷芝一听,急得搔头抓耳,他猜不透刘志丹是什么打算,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便指示团副阎谋儒带上部队同苏雨生前往陇东,自己带了十几个马弁,连夜跑回宁条梁,向老子讨主意去了。
  刘志丹心里早有打算,他要乘军阀混战的机会,发展革命武装。张廷芝一走,他即通知一部分党员分头回到了陕北。至此,在苏雨生部队里的兵运活动暂告结束。
  刘志丹在家里住了几天,刚到保安民团,谢子长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他告诉刘志丹,苏雨生刚到惠安堡、下马关一带,就被马鸿逵抄了后路,陇东民团军司令谭世麟打着“保境安民”的旗号,乘机来了个迎头堵击。苏雨生在两头夹攻下,处境困难,进退不得。他原来收编的部队,只有张廷芝的16团,被裹胁在其中参加战斗。
  曹力如向刘志丹汇报了永宁山党支部和保安县民团的情况后,说最近甘肃陇东民团军司令谭世麟为了扩充势力,正在招兵买马,条件是谁能拉起一连人,就给谁一个连长,谁能拉起一个团,就给谁一个团长,并给划防地、发给养。
  刘志丹一听很高兴,对谢子长说:“老谢,我看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再乘机打进去,干他几家伙。”
  谢子长说:“对,就像抓保安县民团一样,把陕甘边十几个县的民团都抓过来。”
  曹力如高兴地说:“到那时,陕甘边就成了我们的天下了。”
  刘志丹说:“陕甘边各县的情况和保安不一样,要吃掉人家,我们首先得有力量。”
  谢子长说:“我们的力量从何而来呢?”
  曹力如忙说:“从保安县民团抽一部分出去,再动员一些青年进来。” 
  刘志丹沉思了一下说:“我考虑,我们搞一个团还是可以的,从苏雨生那里回来的同志,加上一些进步青年,就有200多名,可成立一个营。如果力果同志能把杨庚武部拉过来一部分,我们完全可以在谭世麟那里编一个团了。”
  曹力如接上说:“如果人手不够,还可把赵二娃叫回来。”
  刘志丹问;“他现在有多少人?”
  “上个月我派人联系,约100名。”
  刘志丹想了一下说:“现在不用叫他回来,让他继续在那里活动着,以后再派用场。”
  谢子长说:“老刘,我到杨庚武那里去一趟,你看如何?”
  刘志丹说:“好,我也正想请你亲自去一趟哩。” 
  谢子长走后,刘志丹开始了组织队伍的工作。他从各区动员了一批家境贫寒的农民青年,从县、区民团中抽了一些人枪,加上从苏雨生那里相继回来的一些同志,就集中起来一百六七十个人。人多枪少,他又从开明绅士、他的老师陈定邦那里要了13支长枪,便在金汤镇草草地编了一个营,先充实了两个连,计划再编两个连。队伍组织起来以后,刘志丹就带了几个共产党员到庆阳谭世麟那里去了。由于谭世麟久闻刘志丹声望,想得到他的整编民团军,便将刘志丹委任为第6营营长。
  刘志丹在谭世麟部取得合法身份后,就回到金汤镇,开始挂名扩大队伍。人马很快又得到发展,编成了4个连。这时,谢子长协助李力果把杨庚武部周维奇营拉出来,带到了金汤镇,和刘志丹的队伍汇合。周维奇营100多人,武器精良,每人一长一短。两支队伍汇合一起,460多人,金汤镇顿时活跃起来,操练声,刺杀声,把个金汤镇闹得热气腾腾。
  正在打听刘志丹活动情况的张廷芝,闻讯后立即带上马弁跑到金汤镇看动静。张廷芝一看刘志丹搞起这么多的队伍,又害怕又眼红。他看着周维奇营精良的武器,眼珠子直转动,他心里暗想,刘志丹就是神通广大,一回来就搞起了这么多人,这么多枪,将来必定是张家的一个很大威胁。他急急忙忙跑到营部找到刘志丹,嘻笑着说:“景桂哥,你真有本事,一回来就搞起这么一支队伍,实在使人佩服。我看咱们还是合在一块干吧,我的人手太少了。”
  刘志丹笑道:“只要你有枪,我给你招人来扛,你看怎样?”
  张廷芝赶忙说:“那不行,这样做,你会把我的枪拐走的。”
  刘志丹哈哈大笑道:“你这家伙太狡猾,又想套住大公鸡,还怕吃了你的米。”
  张廷芝红着脸说:“我反正闹不过你们这些喝了洋墨水的人。”他转动着眼珠子,“景桂哥,你不和我一块干,我还要找你。”
  张廷芝走后,谢子长说:“我们刚把队伍搞起来,这个丧门星就跑来了,真不吉利。”
  刘志丹提醒道:“老谢,这个坏东西除不掉,他就闹得我们干不好。今后,我们要时刻防着这只恶狼。”
  不久,召开党的会议,研究讨论了今后的任务,准备给谭世麟编一个团,并把周维奇带的队伍编为第2营,仍由周维奇任营长。刘志丹安排好工作后,就把队伍交给了谢子长,自己带了两个党员到庆阳找谭世麟交涉编一个团的事宜去了。
  刘志丹到了庆阳,说明了情况。谭世麟很高兴,要委刘志丹当团长。刘志丹推荐谢子长当团长,自己仍然当营长。
  谭世麟奇怪地说:“你这个黄埔军校毕业生真怪,怎么见了官就往后退呢?人家都是见了官就抢啊!”
  经过刘志丹的说服,谭世麟同意委谢子长为谭部直辖第3团团长,并划给三道川为驻防地。但要求刘志丹给他整顿、训练队伍,让刘志丹回去安排好队伍,就到庆阳来为他开始整顿,训练部队。刘志丹只得答应他的要求。
  刘志丹正要动身,谭世麟又变了卦,要委张廷芝为团长。原来,张廷芝拿着张鸿儒的信,也投到谭世麟门下来了,他向谭世麟说了刘志丹和谢子长的许多坏话,并说刘志丹和谢子长都是共产党,千万不能重用,必须除掉。
  刘志丹见谭世麟要改变主意,就说:“张廷芝是只六亲不认的恶狼,吃谁家饭,砸谁家锅。论军事才能,一百个张廷芝也比不上一个谢子长。我给你推荐的人没问题,还是应该委谢子长当团长。”
  谭世麟一想,可不是,张廷芝就是拐过他的枪,拉走过他的人。再说你张廷芝还不是请了刘志丹才把队伍搞起来的?便笑着说道:“我听你的,那就还是委谢子长当团长吧。”
  刘志丹带着官防印信、委任状回到金汤镇,将部队带到三道川地区驻防。团部驻在水泛台,周维奇营驻在齐桥堡子上,刘志丹营1连驻在张沟门,2连驻在白豹镇。刘志丹安排好部队,又向谢子长提醒要提防张廷芝捣乱,就到庆阳帮助谭世麟训练队伍去了。
  张廷芝凭着老子的面子,在谭世麟处领了个头衔,带着几十个人驻在金佛坪对面山上的豹梁寨子,自称团长。由于刘志丹和谢子长的革命力量在三道川的发展,直接威胁着张家在这一带的反动统治,使张廷芝非常惊恐和不安。原来他想用职位限制刘志丹,如今刘志丹把他撇在一边,单独干起来了,必然要成气候。张廷芝越想越感到害怕,就带了几个马弁,跑到宁条梁向老家伙讨主意。
  张鸿儒正觉得当初没有把刘志丹控制在自己手下而失算,儿子又来讨主意。父子俩商议一番,决定要想方设法拆刘志丹和谢子长的台,千方百计不能让他们闹成气候。
  张廷芝在老家伙跟前讨得了主意,回到金佛坪开始了扼杀刚刚建立起来的革命武装的活动。他一想起刘志丹来,又气又急,又怕又恨,想不出一个好办法。要想动手,自己人手少,根本打不过。要不动手,再无他法。一天,他想起周维奇,认为这是个色迷酒鬼,完全可以用金钱美女收买过来。瞅准了对象,他就到了齐桥堡子上和周维奇拉上了关系。第二天,就将周维奇请到豹梁寨子上,摆起了丰盛的酒席,引诱猎物上钩。周维奇跟着张廷芝上到豹染寨子,见寨子上拴着一匹沙鬃大红马,十分高大威武,见了生人“呼呼”直叫。周维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马,走在马跟前连声称赞。张廷芝看在眼里,忙说:“这匹马,是我父亲出了1000两银子,从内蒙一个王爷那里买来的。周营长如果喜欢,就送给你骑吧。”
  周维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兴地连忙说:“不敢,不敢,这么好的宝马,我怎么敢要呢!”
  张廷芝哈哈笑道:“我们朋友之间,就不必客气了,”说着就拉住周维奇的手向客厅走去。
  客厅富丽堂皇,酒席丰盛。张廷芝和他的心腹蔺家弟兄:蔺士昌、蔺士殿、蔺士耀及几个叔父,把周维奇奉若上宾,夹菜敬酒,招待十分热情。张廷芝一再称赞周维奇朋友义气。好酒好菜,加上恭维奉承话,把周维奇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廷芝把手一招,一个副官端着盘子进来,盘子里放着两包大烟土、200个大洋,赠送给周维奇。正在周维奇感激不尽,不知如何报答时,张廷芝的妹妹张够够,擦胭抹粉,精心打扮了一番,带着满身的香气走进了客厅。张廷芝使了个眼色,张够够走到周维奇跟前,敬酒,大献殷勤,弄得周维奇神魂颠倒。两人眉来眼去,调起情来。张廷芝一看,色鬼已经上钩,便说道:“周营长,这是小妹妹够够,还未许配给人。如果你不嫌小妹丑陋,就许配给你为妻,不知你是否愿意?”
  周维奇一听,简直喜懵了,赶忙离席下拜:“只要小妹能够看得上小弟,我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当下,就由蔺士耀做媒,张廷芝将够够许配给周维奇为妻。张廷芝又赠马,又送钱,又许妹子,把周维奇哄得团团转,恨不得把心肝掏出来让张廷芝看。他一再说:“张兄,你对我的恩德,我给你做牛当马都报答不完。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就只管吩咐。”
  张廷芝见他完全上了钩,就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没啥大事,只是我的队伍在下马关,我想把队伍接回来,又怕路上不好走。你知道,我现在是个光杆司令啊!”
  周维奇赶忙说:“张兄,你不必担心,我派人保护你把队伍接回来。”
  酒席从中午直摆到日落西山,周维奇喝得飘飘然,当晚就由张够够陪着过夜。第二天,骑着沙鬃大红马,得意忘形地回到齐桥堡子上,当即就抽调了20名精干士兵,并抽调了全营最好的武器,每人长短两件,强派阎红彦带队,保护张廷芝前往宁夏下马关往回接队伍。
  张廷芝到了下马关,苏雨生见他回来了很高兴,并摆酒宴欢迎。到半夜,张廷芝突然发动攻势,把苏雨生的手枪队缴了三分之一,带着队伍逃离了下马关。在返回的路上,吃喝嫖赌,抢劫财产,什么坏事都干,苦害得沿途群众叫苦连天。走在半路,张廷芝说阎红彦带队保护他接部队有功,要在安边他父亲那里设宴酬谢,就让阎谋儒带队伍经环县一线返回,他自己带着阎红彦等20余人经盐池一线到达安边,和老家伙密谋后,摆宴款待阎红彦一行20人。当这20名士兵酒足饭饱,呼呼酣睡的时候,张廷芝突然下了毒手,将阎红彦一行全部交械,并马上都下牢关押。次日清晨,张廷芝带着老家伙给的100多轻骑,一马放回三道川。这时,阎谋儒带着队伍沿途抢了老百姓的许多骡马,也已回到了三道川蔺家砭一带驻扎。
  张廷芝去下马关接兵是一箭双雕,既拉回了部队,有了和刘、谢武装相对抗的本钱,又支开了阎红彦,好下手周维奇。他回到了金佛坪,听说刘志丹最近几天要从庆阳回来,心想等刘志丹回来就不好办了,必须立即动手,来个先下手为强。他叫来心腹蔺家三兄弟和几个叔父,进行了一番密谋,想出了一条毒计。当下吩咐准备酒席,派人去请周维奇。
  周维奇见老丈人家来人请,十分高兴。心里想,当了张家女婿,又派兵接部队立了功,老丈人家一定是庆功酬谢,便马上骑上沙鬃大红马,带了两个马弁,喜滋滋地直奔金佛坪赴宴。那知一进门,两把张开鸡头的合子枪,对准了他的脑袋,喊着让他把手举起来。
  周维奇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还以为他妻哥和他开玩笑,就结结巴巴地说:“内兄,怎么还没喝酒,你就醉了?”
  张廷芝把眼一瞪,喊道:“别胡说,把枪放下再说。你看我张家的饭,是你周维奇好吃的吗?”
  蔺士殿和蔺士昌一起扑上,就下了周维奇的枪,顺手将他推到一条凳子上。
  周维奇看着凶神似的张廷芝,结巴道:“内兄,你怎缴我的枪?”
  张廷芝大喊一声:“我不仅缴你的枪,还要缴你全营的枪!”
  周维奇这时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上了张家的美人计,耷拉下脑袋说:“内兄,请不必生气,你说怎缴,咱就怎缴。”
  张廷芝说:“好,那就请你马上回齐桥堡子,下令全营缴枪。”
  周维奇像条丧家狗,连酒菜闻都没闻上,跟着张廷芝的200多名土匪军乘着夜色,踏着朦胧的月色,像一条毒蛇一样,偷偷地爬进了三道川,扑向了齐桥堡子。
  再说这三道川,是陕甘边界城镇——吴起镇西南面的一条川道。川道里散布着许多小村庄,一个离一个只有几里远。当时,三道川是谭世麟的地盘。这里离庆阳有200多里,离金佛坪只有20多里。因此,张廷芝带领着匪徒,一个多小时,就窜到齐桥堡子,在睡梦中的200多名士兵,被周维奇叫醒,还没有弄明白是怎回事,就将几百支枪全部装进了麻袋。前后只几分钟,周维奇营的枪就被全缴了。这一步棋,张廷芝走得干脆利索,滴水不漏。此时,鸡还未叫,正是半夜时候。
  收缴周维奇营的枪支得手后,张廷芝更加疯狂,高卷着袖子,手里握着合子枪,带领着200多名骨干分子直奔水泛台。他要马踏水泛台,活捉谢子长。从齐桥堡子到水泛台只有三四里路,一阵工夫就到。匪徒们一线散开包围了村子,封锁了道路。张廷芝提着枪冲进团部,他要亲自抓住谢子长。只见谢子长住的窑洞,窑门紧闭,没有动静。张廷芝一脚踢开门,朝炕上连放几枪,按亮手电一照,炕上空无一人,一摸被子还有热气,他气急败坏地叫道:“跑了,快追!肯定跑到张沟门刘志丹的一营去了。”
  张廷芝拿着手电在窑里乱照了一阵,走出窑洞,对站在院子里的蔺士殿命令道:“你带领弟兄们快往张沟门追,要抓住谢子长,要把刘志丹的队伍一网打尽,不准放走一个。”
  张沟门是刘志丹营一连的驻地,离水泛台不足5里路,红了眼的匪徒们,像一股妖风似的,直向张沟门席卷而去。
  哨兵听见动静,连打几枪。连长卢仲祥听到枪声,立即集合队伍,但敌人已经冲进院子。终因力量悬殊,全连大部分被迫缴械,只有连长卢仲祥带领10多个人冲出去,向白豹镇跑去给2连送信。
  张廷芝即派出骑兵追赶,结果追到半路,大部分又被抓回,只有少数几个逃脱。未赶到2连驻地,2连的枪已被蔺士殿带领的骑兵缴了。
  就这样,刘志丹和谢子长历尽艰难困苦搞起来的第一支革命武装,尚未打出红旗,就被土匪成性的张廷芝搞垮了。
  31 夜出永宁山
  红日衔山,满天霞光。永宁山上炊烟袅袅,歌声飘绕,好一座天然的险峻之地。
  晚饭后,王子宜从民团局里约了曹力如两人下得山来,在洛河畔上漫步。他们并着肩边慢慢走着边交谈着,商量派谁到三道川去和刘志丹联系的事。突然,望见上川里飞扬起一股黄尘,随着传来了疾驰的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七八匹战马飞驰到永宁山跟前停下来,打头的飞身下马,向站在河畔的王子宜和曹力如叫道:“子宜,力如,快过来!”
  王子宜和曹力如望着突然而来的骑兵,以为是执行什么任务的公差,一听说话,感到特别的熟悉。走近一看,惊喜地齐声叫道:“是志丹呀!怎把你累成这个样子?”
  刘志丹说:“一言难尽,咱们的队伍被张廷芝这狗日的搞垮了。”
  王子宜和曹力如见刘志丹身上的灰军装,都被汗水湿透了,脸上挂满了汗珠。再一看身后同行的数人,个个满面风尘,人人汗流浃背。几匹驮着东西的战马,气喘呼呼。王子宜和曹力如知道问题严重,正想研究,刘志丹却说:“力如,你们赶快招呼大家上山,后边可能有追兵。”
  王子宜和曹力如赶忙招呼大家上山,吩咐团丁拉上吊桥,关了寨门,不准山下来的任何人进山来。
  曹力如把大家引到民团局,打来洗脸水,刘志丹边洗脸边说:“我在庆阳给谭世麟训练完队伍,领了军晌、官防、符号,准备回三道川去。走到九嘴坡我岳父家,听说张廷芝把我们队伍的枪全缴了,还派出匪徒在路上截杀我,想斩草除根。幸亏有人通知了我,才免遭这个坏种的毒手。”
  大家听了都十分痛心,曹力如说:“好不容易搞起来的武装,却让张廷芝这只恶狼吃掉了。实在使人感到心里不服。”
  王子宜说:“怎么没有防住张廷芝这条毒蛇,使我们吃了这么大的亏。”
  刘志丹洗毕了脸,说道:“张廷芝是怎么吃掉我们的,现在还不知道,等跑出去的同志回来,才能弄清楚。”
  王子宜问道:“谢子长不知道逃出来没有?”
  刘志丹说:“现在还说不上来,我估计他会逃出来的。”
  大家正说着,一个团丁跑来报告:“曹团总,张廷芝派来一营骑兵已经到了寨子外边,吵着要让放吊桥,进寨子抓人。被我们挡在外边,现在正在吆喝让县长出面说话哩。”
  曹力如说:“这个坏东西真的追来了,让我先去看看这伙坏种。”说着,他就提起枪出去了。
  刘志丹对王子宜说:“你快去给崔县长鼓一鼓劲,他胆小怕事,让他一定要顶住,千万不能让匪徒们上寨子来。”
  王子宜立即向县长那里跑去,刚走了几步,迎面就碰上了崔焕九县长。只见县长披着衣服,两个差役前后挑着灯笼,惊慌失措地向民团局走来,看见了王子宜,忙说:“子宜,快找力如集合民团,土匪把寨子包围啦!”
  王子宜说:“老师,不要害怕,力如已经上了寨子。咱们看看情况再说。”王子宜说着,上去搀扶住颤抖的县长,上了寨门,向山下一看,一片火光,100多骑兵,一手执缰,一手高举松明火把,每人身挂长短枪。这些反动的家伙,气焰十分嚣张,向着山上高声叫喊,扬言若不开寨门,就要攻打寨子。
  为首的一个大胖子,坐在马上向山上仰脖高喊:“赶快放吊桥,开寨门,让我们上寨子抓逃犯。”
  寨墙上一个团丁问道:“你们抓什么逃犯?我们这里没有逃犯!”
  “我们抓刘志丹、谢子长,快把他们交出来!”下边又是一阵叫喊。
  山上的人听了大吃一惊:刘志丹和谢子长怎么会是逃犯呢?
  曹力如在寨墙上高声说:“刘志丹是不是逃犯,我们不知道。他是我们保安县人倒不错,但他没有来。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包围我们的寨子?”
  那个大胖子仰着脖子说:“我是陇东民团军的营长蔺士殿,我们是奉命行事,不让我们上来搜一搜,兄弟回去不好交差呀!”
  崔县长一听,原来是陇东民团军,不是土匪,就拉了一下王子宜,说:“子宜,他们既然不是土匪,景桂又没回来,就放他们进来,招待一下算了。这年头,你能惹得起他们吗?你赶快去对力如说一下。”
  王子宜见县长要放匪徒进来,忙说:“老师,千万不能放他们进来。话虽这样讲,但如今兵荒马乱,深更半夜,空口说白话,谁敢担保他们进来不出事呢?” 
  崔县长一听王子宜的话,猛然省悟道:“我真荒唐,我真荒唐。绝不能放他们进来。”
  这时,曹力如又对下边说道:“你们是甘肃陇东的民团军,我们是陕西保安县的民团,各守地盘,互相从来没有关系。在这深更半夜里,如何能让你们进来惊扰我百姓呢?你们如果明白道理,就好好商量。老实告诉你们,我们保安县民团也不是好欺侮的!”
  匪徒们顿时安静下来,经过一阵计议,蔺士殿又喊叫道:“那就请你们的县长出来说话。”
  县长一听着了慌,赶忙对王子宜说:“子宜,你快去对力如说一下,让他应付过去就算了,叫别提我啦。”
  王子宜正要去传话,曹力如走来了,对县长说:“老师,这事非你出面不成了。你就出面唱个白脸吧,把他们先安顿一下,等到天亮就好办了。”
  崔县长颤抖着来到前面,对下面说道:“兄弟是本县之主崔焕九,和你们素不相识,无论怎样,也不能放你们黑天半夜进寨子的。不过,四海之内皆兄弟,诸位既然来了,岂有不招待之理。今夜就请你们在寨子外,委屈委屈。天亮以后,本县长亲自为你们接风洗尘。”
  匪徒们根本不买崔焕九的帐,声言再不放他们进去,就要开始攻打寨子了。崔县长听后,吓得浑身发抖,一个劲地说:“这可咋办咧?这可咋办咧?”
  王子宜和曹力如商量,是不是来个先下手为强。一阵手榴弹,先干掉他们一些再说。但又感到不妥,这样做会引来更大麻烦。
  正在大家苦无良策时,刘志丹突然出现在面前,他向山下看了一眼,轻蔑地说:“呵,是蔺士殿来了,张廷芝还挺看重我呢,来了一个营哩!”转过身来,对曹力如说:“要进,放蔺士殿进来,队伍不能进寨子。蔺士殿上来后,你带他来见我。”
  刘志丹说毕,转身扶着腿肚子转了筋的崔县长走下了寨墙,回窑洞里去了。
  曹力如冲着下边喊道:“蔺营长,你要进来可以,但队伍不能进来。” 
  匪徒们在下边商量了一阵就同意了,蔺士殿带了两个马弁,腰里别着手枪,大模大样,盛气凌人地上山来了。他刚一过吊桥,就见山道两旁站着两行团丁,个个端着枪,枪上都上着明晃晃的刺刀,蔺士殿睬也不睬的样子,直向前走去。突然,前后左右,枪栓直响,接着一声大喊:“把枪放下!”随着喊声,一扑上来几个团丁,将蔺士殿和两个马弁的枪都下了。原来气势汹汹的蔺士殿,一看这阵势,吓得头上的汗珠子直冒,两条腿直颤,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了。
  又一声大喊:“你上来干什么?”
  蔺士殿赶忙点头哈腰地说:“要……要见刘……刘志丹先……先生。”
  又一声大喊:“只许一人去见,你们谁去?”
  蔺士殿定了定神,硬着头皮说:“我……我去见……见刘先……先生。”他刚颤抖着两腿向前走了十几步,从身后又传来一声大喊:“站住!”随着喊声,从两旁闪出两个彪形大汉,用枪口逼着蔺士殿解开衣服,脱下鞋子,进行了一次全身检查,才喊道:“走!”这一折腾,弄得蔺士殿两腿酸软,不听使唤。心想刚才不该强充好汉上山,现在来看,凶多吉少,很有可能不会活着下山了。他费了很大劲,才走到一个木头桥前,只见桥那边站着几个手握盒子枪的大汉,看着他“嘿嘿”发笑。蔺士殿站在桥边不敢过去,此时,后边又是一声大喊:“站着干啥,还不滚过去!”蔺士殿战栗地走过木桥,几乎掉下悬崖。
  通过几道关口,蔺士殿浑身冒汗,浑身无力,好不容易才到县政府,只见县长身穿长衫,走出门来接见,身后跟着许多差役,两边有王子宜和曹力如陪伴着。
  蔺士殿看见县长,紧走几步上前,深施一礼,低声下气地说道:“县长大人,我是奉上司之命,来请刘志丹先生的,请你帮帮忙,让刘志丹先生跟我回去。”
  县长为难地说:“你们两家闹事,我帮谁好呢?你去和刘先生自己谈吧。”
  曹力如上前一步,说道:“走,跟我去见刘志丹!”
  蔺士殿跟着曹力如来到一孔窑洞里,只见刘志丹坐在椅子上,抽着烟,一双利剑似的目光,盯着蔺士殿。蔺士殿赶忙敬了礼,低下头说:“刘先生,我是奉张廷芝的命令来请你回去的。”
  刘志丹只顾抽烟,不说话,一双锐利的目光一直盯着蔺士殿的驴子脸,盯得蔺士殿无地自容,头上冒汗。这是张家的一条忠实走狗,心毒手狠,干尽了苦害群众的坏事。他起初跟张鸿儒干了几年,张廷芝回来拉队伍,老家伙就把这条走狗派回来,给张廷芝谋事。刘志丹狠狠地吸了两口烟,把烟把子一甩,站起身来,走到蔺士殿跟前,指着蔺士殿的长驴脸,骂道:“你的狗眼瞎了,让我回去叫张廷芝把我管起来,是不是?”
  “不是,不是。他让我请你回去,把话说明白,再在一块干。”
  “你们想让我和狗一块干,这简直是白日做梦。我只会把你们这些狗日的统统消灭掉,为人民除害。”
  刘志丹骂道:“我没有多少话对你讲,今天饶了你,以后要少作恶行凶,少苦害老百姓,如若不然,再抓住定要你的狗命。听清了没有?”
  “听清了,听清了。”
  “你回去对张廷芝这个坏种子讲,叫他小心着,这笔帐一定要和他清算的。”
  “保证把话捎到,保证把话捎到。”
  刘志丹把手一挥:“你走!”
  蔺士殿浑身冒汗,像一条丧家狗一样下了永宁山,赶忙下令把永宁山围起来。蔺士殿对匪徒们说:“这永宁山只有一条路,只要我们白天黑夜把吊桥封锁住,刘志丹就是长上翅膀也休想飞出永宁山。”
  蔺士殿走后,刘志丹对王子宜和曹力如说:“我们不能太难为崔县长了,我得马上离开永宁山。”
  曹力如为难地说:“永宁山三面临水,一面吊桥,匪徒们封锁住了吊桥,你如何能出去呢?”
  刘志丹想了一下说:“你们用绳子把我从后山上吊下去,你们看如何?”
  王子宜眼睛一亮:“行,这倒是个好办法。”
  当下,找来了几根皮绳,曹力如去叫来了几个党员,大家悄悄地从石洞里爬上了山顶,首先将曹力如吊上去,很安全。接着又把刘志丹和王子宜吊上去,3人跑到离永宁山十里路的川口村,向熟人借了马匹。临行之时,刘志丹向王子宜和曹力如叮嘱道:“你们把那几驮军装、给养运到苍沟马海旺那里保存起来,以备将来派上用场。”
  刘志丹安顿好,就告别了战友,骑上马连夜直奔榆林一带找特委去了。
  32 太白镇收枪
  天高云淡,大雁南飞。山风阵阵,传送着庄稼成熟的浓郁香味。陕北人民经过了几年大旱,终于盼来了这个丰收的金秋。
  就在人们开镰收获的时候,刘志丹带领五六个小伙子回到了永宁山。自从那天晚上脱险离开永宁山后,两个多月没有消息,今日突然归来,同志们都非常高兴,问长问短,十分亲热。刘志丹告诉大家,他那天晚上脱险之后,在去特委的路上遇见了谢子长,谈了三道川事件的经过。两人到特委参加了第5次特委扩大会议。在这次扩大会议上,再次强调了要狠抓武装斗争,继续开展“兵运”和“匪运”活动。他认为在基层抓武装斗争更为重要,故请求让别的同志去担任军委书记,自己仍回陕甘边界地区搞兵运活动。特委同意了这一请求,另派孔祥祯担任军委书记。于是,他又回到了永宁山,准备继续开展兵运活动,进行武装斗争。
  刘志丹告诉了大家以上情况后,接着说:“我们第一次搞起的武装,由于种种原因,被张廷芝这条毒蛇搞垮了。但是,革命在一时一地的失败算不了什么,失败了再干,最后一定会胜利的。只要留有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我离开特委,路经绥德、延安等地,又搞到了几条枪。”他指着那几个小伙子,“这些同志,就是我们再次在陕甘边搞武装的第一批人。”
  曹力如高兴地说:“从三道川逃出来的一些同志,经常打问你回来了没有,都要跟着你再次搞武装。你那个营的军需官马锡五,也逃了出来,他把军晌都背回来了。那些金条、银洋,都原封未动地交给了党组织,等着你回来再搞武装使用哩。”
  刘志丹感慨地说:“马锡五同志对革命忠心耿耿,这样的同志比金子都要可贵,是革命的无价宝啊!”
  王子宜说:“景桂,你过去对我们说搞革命武装得有个立脚点,我看外边情况复杂,地形不熟,你就首先在咱们保安搞吧,本乡本土,熟门熟路,各方面都有利,在这里搞起来再向外发展。”
  曹力如说:“对,你就领着大家首先在本县干,把民团拉出去,还怕没人没枪!只要你把红旗树起来,就会有成千上万的穷苦老百姓投奔到红旗下来的。”
  刘志丹说:“在保安县开展武装斗争,这也是我回来的目的之一。在保安县打出红旗,如果条件成熟,那是完全可以的。可目前陕北、陕甘边地区,到处是一片白色恐怖,你在保安一打出红旗,马上就会招来周围所有反动派的镇压。敌强我弱,又要吃大亏的。”    
  “那怎么办呢?”大家齐声问道。
  刘志丹说:“现在应该努力积蓄革命力量,保留革命火种,以待条件成熟。所以,我们目前搞武装仍然要利用地方武装繁多这一有利条件拉队伍,不打出红旗,明着是白的,实质上是红的。”
  因为刘志丹首先要在本县活动,党支部把他带回来的几个同志作了暂时安排。刘志丹带了几个党员同志,在全县各区乡跑了起来。没多久,那些在三道川逃回来的人,听到刘志丹回来的消息,便从四面八方赶来,又聚集在刘志丹的身边了。
  这一天,刘志丹在外边跑了几天后,回到了永宁山。曹力如把一大堆从宁夏、甘肃、榆林、延安等地做兵运工作同志的来信递给刘志丹。
  刘志丹坐在炕沿上,一边看信一边说:“我看这兵运工作总是不牢靠,没多大把握。咱们在人家手下搞一点力量,一被人家发现就被吃掉。去年开展兵运活动,敌人还麻痹。今年,咱们给各军阀部队都派了人,活动范围越来越大了,这就不好搞了。毛泽东同志和朱德同志在南方搞武装的经验证明,革命的武装必须是同反革命的武装斗争中形成和成长起来。因此,我们必须趁目前陕甘边界地区,敌人力量空虚的机会,瞅准目标,消灭敌人,搞起自己的武装,在梢山里打游击!”
  曹力如说:“你说的很对。可咱们没人没枪,拿什么来消灭敌人呢?队伍搞小了,站不住脚;搞大了,一时又搞不起来。”
  刘志丹思索了一阵,说道:“干革命,困难是免不了的,就看有没有勇气去克服。人员的问题不大,现成的就有几十个,还可以从延安等地叫一些来。枪嘛?可以设法从敌人那里搞。你看咱们周围各县的民团,对哪些的情况比较了解,哪家的武器比较好,我们可以去设法把武器搞来。”
  曹力如想了一下说:“说起来还算甘肃省合永县太白镇民团的情况比较了解。赵二娃到永宁山打问过你几次,我把他派到太白镇民团去了。他前几天还捎话来,说这个民团也由谭世麟管,最近被编为陇东民团军第24营。营长黄毓麟,外号叫黄二子,是个大恶霸。营副叫王风珠,是个老土匪。他们自改编为陇东民团军后,对老百姓的欺压越来越残苦,群众对他们可恨啦。”
  两人正谈着,王子宜听说刘志丹回来了,就从学校跑来了。他一进门,听说两人在谈论太白镇民团,就知道了谈论的目的,便笑着说:“你们是不是想对太白镇民团下手?”
  刘志丹也笑着说:“你猜对了。你看太白镇民团这个对象怎样?”
  王子宜说:“太白镇民团是个好对象,他们是甘肃管,咱们是陕西管,两省之间又不通气。我看咱们就利用这个空子,把太白镇民团搞掉,把枪拿上回保安来。这里又不驻正规军,民团咱们掌握着,就能把革命武装发展壮大起来。”
  曹力如高兴地说:“子宜想的倒好,可是怎样才能搞掉太白镇民团呢?”
  王子宜搔着头皮说:“这,这是个问题。”
  曹力如将手一挥,说道:“干脆把咱们的民团拉出去,你们看怎样?” 
  在一边抽着闷烟的刘志丹说道:“这使不得,我们把这点老本拿出去,以后再有个什么风险,就没个依靠。再说就是拿出去,力量也太小,怎么能拼过黄二子的一个营呢?我看只有智取,不能硬拼。”
  如何智取呢?王子宜和曹力如紧皱着双眉思索着,刘志丹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满窑洞都是迷蒙蒙的烟雾。3个人谈了一个下午,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来,接着又谈到半夜,仍然没有想出一个智取的方法。曹力如只好送刘志丹到另一个窑洞里休息。早晨,曹力如来看刘志丹,只见他穿得整整齐齐,坐在椅子上,一双惺忪的眼睛,望着远方的群山出神。
  “你咋起得这么早?”
  刘志丹指着桌子上的几个空烟盒和满地的烟头,笑着说:“我用这些武器和黄二子的民团打了半夜仗,还没有把黄二子的枪缴了哩!”
  曹力如看着满地的烟头,惊叹地说:“你原来一夜没睡呀。看你的身体,又瘦多了。”
  刘志丹沉思着说:“我想把在谭世麟那里搞兵运活动的杨树荣叫回来,了解一下陇东民团军最近的情况,看能否想出一个好方法来。”
  “行。我马上派人去通知他回来。”
  两人正说着,一个团丁来报告:“外边来了一个人,要见团总。”
  曹力如出去一看,来人正是杨树荣,高兴地说:“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老刘正让派人叫你回来呢,你倒自个回来了。”
  杨树荣惊喜地说:“志丹回来了?”
  曹力如拉着杨树荣的手,笑着说:“你跟我来。”
  杨树荣一见刘志丹,就说:“谭世麟要我回来请你回去,愿当他的参谋长也行,愿当团长也行,愿当骑兵第六营营长也行。他还把张廷芝在三道川搞叛乱的事着实教训了一阵。同时,他还把陇东民团军24营王凤珠副营长叫来,当面交代,要王凤珠协助我办这件事。王凤珠还奉承你,说他听过你的讲话,非常的佩服你……”
  刘志丹一听,高兴地说:“我们正想搞他们,却想不出办法,你回来倒带来了个好办法!”
  杨树荣奇怪地问道:“老刘,我带来了什么好办法?”
  刘志丹笑着站起来,拍着杨树荣的肩膀说:“树荣,我们就利用谭世麟当面给王凤珠交代这件事,将计就计。”
  接着,刘志丹谈了如何将计就计,智取太白镇民团的办法。曹力如和杨树荣一听,高兴地齐声说:“嘿呀,真是个好办法哩!”
  于是,马上召开会议,研究决定:一面派杨树荣先去太白镇,以谭世麟的特使身份通知24营营长黄二子,就说刘志丹答应谭司令的招请,当了骑兵第6营营长,马上要到太白镇,要黄二子准备好粮草,安排好地方,先把敌人稳住;一面集中人马,准备行动事宜。
  行动计划经过党的会议研究决定以后,就开始集中人马,从三道川逃出来的卢仲祥、马福礼、马锡五、刘约三等八九个人带着马匹枪支来到了永宁山,还有从延安、安塞、宜川等地来的几个同志,也带来了马匹和枪支,曹力如又从保安民团中抽出一些好人好马好枪,凑到一起,共有长短枪20多支,战马20多匹。刘志丹又让曹力如派人,从苍沟哥老会大爷马海旺的崖窑上取回那次从庆阳驮回来的服装。大家一看,军衣、符号、臂章、官防一应俱全,只少一面军旗。王子宜马上叫来几个妇女,做了一面上书“陇东民团军骑兵第6营”的大旗。
  一切准备就绪,晚上人睡定以后,刘志丹带领着队伍悄悄地下了永宁山,赶天明到达了森林深处的白砂川。这里离永宁山 40里路,周围几十里全是莽莽大森林,渺无人烟。古时候,这里是个很大的村庄,居住着几百户人家。后来经过历代战争的破坏,以及土匪的多次枪劫烧杀,早已变成一片废墟,断了人烟,只留下一些破烂的窑洞。刘志丹在这里向大家进行了动员,他说:“同志们,我们的队伍是刚刚集合起来的,战斗力是很差的。为了提高战斗力,做到以一当十,和比我们多十几倍的敌人战斗,我们要在这里训练两天。希望大家认真训练,保证战斗胜利,在陕甘边搞起第一支革命的武装。”
  大家在刘志丹的指挥下,开始了紧张的训练。操枪练马,练突然袭击,练收缴枪支的动作。
  经过了两天紧张的训练后,每个人都掌握了骑马、打枪、搞突然袭击、收缴枪支的各种动作,大家都穿上了陇东民团军的服装,佩带了肩章、符号,排着整齐的队伍,充满着必胜的信心,向太白镇出发了。
  1930年9月28日下午,太阳懒洋洋地斜挂在西天,照射着萧条凄苦的太白镇。太白镇是甘肃省合水县靠近保安县边界上的一个镇子。镇子里东西交叉着两条街道,中间一条小河,哭诉似的流淌着。此时,街道上没有老百姓,非常寂静。只有歪戴着帽子,倒背着枪的民团团丁,在街道上走来走去。
  就在这时,镇子东边的大路上,忽然飞扬起了一阵黄尘,随着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驰来一队威武雄壮的骑兵。他们都穿着崭新的民团军服装,佩带着肩章、符号。走在前边的一个人,打着一面“陇东民团军骑兵第6营”的旗帜,这就是刘志丹化装到太白镇收黄二子民团枪的队伍。
  刘志丹穿着民团军军官服装,骑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走在旗帜的后边,身后紧紧跟着马弁和提着公文包的副官,随后是长长的一串骑着各色战马的队伍。
  当刘志丹带着“陇东民团军骑兵第6营”队伍,快要进太白镇时,突然,从镇子里窜出来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家伙,带着十几个民团军挡住了道路。
  小头目眨着一对老鼠眼,把手枪一挥,喊道:“站住!哪一部分的?” 
  装扮成副官的卢仲祥,跳下马夹着黑皮包,傲慢地走到小头目跟前,手向旗帜一指,厉声喊道:“你眼睛瞎啦!不看看旗上写着什么?”
  小头目紧走几步到旗下,眯着老鼠眼,撅着尖嘴巴,看了看旗上的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哈着腰赶忙走到刘志丹的马前,脸上堆满了谄笑,望着眉峰高挑,目光逼人的刘志丹,感到十分敬畏,忙打了个立正,说道:“失迎,失迎。原来是谭司令帐下有名的骑兵第6营到了,快请进镇!”
  卢仲祥又上前说道:“这是营长刘志丹先生。”
  小头目连连点着头,说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刘志丹在马上不屑一顾的望了小头目一眼,把手一摆,说道:“快去告诉你们黄营长,就说骑兵第6营到了。”
  “是,是。”小头目余悸未消地回过头来,带着喽罗们,像一伙受惊的老鼠,一溜烟的窜到镇子里去了。
  刘志丹带领着队伍进了太白镇后,就驻在镇子南边的一家叫“烧坊”的客店里。烧坊的掌柜叫李绪增,50多岁,由于他喜欢挥着蒜头似的拳头打拳,人们都叫他“蒜客”。这个人读过一点书,认识一些字,仗义疏财,爱抱打不平。他过去在保安开过烧坊,酿造过烧酒,受过刘志丹的教育,所以对刘志丹非常敬佩。后来由于得罪了豪绅,才逃到了太白镇。他自从认识了刘志丹后,就爱结交些闹革命的人。刘志丹这次带着队伍驻在他的店里,他十分高兴,便将黄二子营的情况,向刘志丹详详细细的作了介绍。他气愤地说:“黄二子民团自谭世麟改编为陇东民团军 24营后,经常向老百姓派粮派款,拉丁抓夫,把许多人都逼得逃进深山老林里去了,还在陕甘边界上逼死了几条人命。群众对这伙坏种恨得格格咬牙,天天都盼着天上下来一位神仙,把这些害人精用五雷轰了!”李绪增说着就流下了眼泪。
  刘志丹看着李绪增,坚定地说:“老李,不要难受,天上一定会派一位‘神仙’下来除掉这伙害人虫,替群众报仇!”
  第二天,刘志丹由先到的杨树荣陪同,拜访了黄二子营长和王凤珠副营长。其余同志分别和24营的人,展开了官对官,兵对兵的交朋友活动。
  经过几天的活动,将24营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接着,刘志丹又指示刘约三和马锡五,拿着粉笔满镇子号房子,并向24营的官兵虚张声势,扬言后面还有几百名骑兵要到,弄得24营的人摸不着虚实,猜不透刘志丹究竟有多少人马。
  30日晚上,刘志丹在李绪增的店里召开了干部会议,对24营的具体情况进行了详细的分析研究。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大家一致认为宜智取,不宜硬拼;宜速战,不宜持久。于是,会议决定:刘志丹和杨树荣把黄二子和王凤珠活捉起来,要他们下令队伍缴枪,如果活捉不成,就打死他们;卢仲祥和刘约三、马锡五等在李绪增店里摆酒席,利用酒肉和24营的官兵联欢,听见枪声后就动手收枪,打入24营的赵二娃,如今是黄二子的副官,负责上下联系。
  一切部署好以后,第二天早饭后,刘志丹带着护兵路四,在杨树荣陪同下,由赵二娃副官引着来到王凤珠副营长的住处。互相寒暄了一阵后,刘志丹认真而严肃地说:“王副营长,我们马上又要有200多弟兄到这里来。弟兄们来到后,应该怎么安排驻地,还需要一批粮草。所以,我们想同你和黄营长商量商量。”
  王凤珠一听,马上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说道:“好哇,好哇。你这真是人多势大呀,今后得多关照老弟啊,哈哈哈!”他说着就给黄二子写了个条子,派人去请。
  再说黄二子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他对于刘志丹的到来,存有很大的戒心。刘志丹是共产党,他似乎听到一点,但又说不清。所以他对刘志丹很警惕,除了来的那天见了见面,一直躲在寨子上不下来。他几次给王凤珠谈起此事,但每次王凤珠都哈哈大笑着说:“营长,你太多虑了,谭司令当面给我交代的,没有错。刘志丹是个了不起的人才,是鼎鼎有名的黄埔军官学校的优秀生,我们可不敢慢待他呀!”
  过了一会,黄二子带着护兵大汉来了。他走进房子和刘志丹打了个招呼,然后坐下来说话。他对刘志丹还要来很多人马,心里直打鼓,老是不放心。
  再说刘志丹的护兵路四,是个有名的神枪手,他这几天已经和黄二子的护兵大汉、王凤珠的护兵小兔关系拉得挺热火。此时,3人都守在房子外边。路四拿出一盒哈德门香烟,请大汉和小兔吸烟。可是大汉不但不接他的烟,还把小兔叫到一边说了一阵悄悄话。路四只隐隐约约的听到:“黄营长要我们注意,不对就先下手……”他俩说完话,大汉就一溜烟跑到马棚里备了两匹马。路四问小兔备马做什么,小兔只是乱支吾着,不说实话。路四见势不妙,就一枪打倒了大汉,把小兔吓得将枪一扔,跪在路四面前直求饶。
  房子里,王凤珠端出大烟盘子,请刘志丹和黄二子上炕抽大烟。刘志丹再三推辞,说不会抽,只有黄二子爬上了炕,抱着烟枪准备抽。刘志丹坐在凳子上,看着躺在炕上的黄二子,正考虑如何下手,突然外面响了一枪,紧接着赵二娃副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黄营长,兵变啦!”
  王凤珠听说兵变,正要掏手枪,被刘志丹“叭”的一枪结果了他罪恶的一生。黄二子正在腾云架雾,抽得上劲,一听房子里枪响,赶忙扔掉烟枪想起来,又被杨树荣一枪打死在烟榻上。
  这时,在李绪增的窑店里,卢仲祥和刘约三、马锡五等几个同志,指挥着酒肉兵正和24营的官兵们大战哩。他们每人提着一把酒壶给匪兵们灌酒,有许多匪兵已被灌得醉醺醺的,东倒西歪,趴在桌子上还喊叫着要酒喝。没醉的继续在猜拳行令,客店里一片喧闹之声。在酒肉兵的围攻下,敌人对外边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
  卢仲祥听见外面枪响,把酒壶一丢,笑脸顿消,拔出手枪对准了正在猜拳的民团兵,大声喊道:“缴枪不杀!把手都举起来!”在此同时,各桌上陪席的人也都变了脸,把枪口对准了一个个呆如木鸡似的敌军们,喊着:“缴枪不杀!”
  民团的一个连长一惊,酒也醒了,刚准备抵抗,被卢仲祥一枪击倒在桌子底下,其余的乱成一团,有的钻到了桌子底下,有的举着双手,有的跪下直求饶,有的浑身直打颤,有的把枪一丢逃跑了。这时,赵二娃跑进来大声说道:“弟兄们,刘志丹的军队是穷人的队伍。赶快都把枪放下,跟上刘志丹闹革命,为穷人打天下去!”民团的人一看,赵副官都投降了刘志丹,就都乖乖地放下了枪。
  刘志丹和杨树荣打死了黄二子和王凤珠后,就急忙赶到客店里。这里收缴枪支的战斗已经结束,缴获60多支长短枪。有十几个俘虏不愿回家,就参加了刘志丹的队伍。
  太白镇收枪,干得十分干净利落。刘志丹把缴获的粮食、衣物都分给了穷苦百姓。红艳艳的太阳当头照着,刘志丹带领着队伍,扛着缴获的枪支弹药,高高兴兴地向保安出发了。
  太白镇的群众在李绪增的带领下,出镇欢送刘志丹的队伍,都高兴地说:“老天爷睁眼啦,真的派下来一位神仙,为老百姓除了大害!”
  刘志丹带领着队伍,正向永宁山走着,迎面来了几个背枪的人,走进一看,原来是留在张廷芝营做兵运活动的刘景范,拉出几个人跑回来了。他们到永宁山一问,知道刘志丹打太白镇民团去了,就赶忙跑来接应。
  队伍又增加了人和枪,大家都十分高兴,说着,笑着,唱着,这支威武雄壮的队伍,像一条长长的游龙,直向永宁山浩浩荡荡开去。
  33 邠县遇难
  刘志丹在太白镇收枪胜利后,又搞起了武装。他带领着队伍,在保安、安塞,合水一带开展游击战争,震动了陕甘边,几个县都传遍了刘志丹拉起队伍打富济贫的消息。许多青年农民都跑来要求参加刘志丹的队伍,刘志丹带领着队伍,在陕甘边活动了一个多月之后,发展到250多人。为了进一步发展武装力量,他从队伍中抽出一些枪支,给了赵二娃、同守孝,让他们到陕甘边地区去再发展人员,组织武装,为革命武装的大发展,做好多方面的准备。赵二娃和同守孝走后,刘志丹带领队伍又回到保安永宁山一带,训练队伍,提高战士们的军事素质。
  刘志丹正在离永宁山20多里路外的石峁湾训练队伍,王子宜来报告,说井岳秀在张鸿儒的活动下,下令驻守延安的高双成旅“围剿”革命武装。高双成责成张品山团前来“围剿”,先头的一个营已经到永宁山上川,离这里只有五六十里地了。
  这天正是1930年旧历年30日,军需官马锡五给大家办了丰盛的酒席,还请来许多群众,准备吃酒席,进行军民联欢,欢度春节。接到敌人来围攻的消息,刘志丹命令马上开饭,并向来参加联欢的群众做了工作后就带领着队伍,冒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向甘肃合水县方向转移。队伍到达合水县的古城镇,被刘志丹派出发展队伍的赵二娃、杨丕胜、贾生财、唐青山,带着自己各自发展起来的队伍相继前来会合了。队伍一下子扩大到500多人, 500多支枪,100多匹战马。队伍发展很快,形势很好,刘志丹当即召开干部会,研究队伍的编制,干部的配备。干部配备好以后,就对队伍进行了整编,编为4个大队:第一大队队长赵二娃;第二大队队长杨丕胜;第三大队队长贾生财;第四大队队长唐青山。刘志丹被大家一致推选为总指挥。刘景范、卢仲祥、刘约三等党员骨干分别担任了连排干部。杨树荣为党支部书记,马锡五仍负责军需。
  队伍经过整编以后,就在古城镇进行训练,但吃、穿、用均成问题,若不和军阀部队挂钩,给养问题不好解决。经指挥部研究,派刘约三去平凉和陇东13师师长陈国璋联系收编事宜。经过商谈,被暂编为陇东13师直辖第一旅,驻地划在宁县一带。谁知陈国璋竟然采取的是诱陷政策,他一面派了一名副官联络,一面却密令谢牛旅在宁县盘客塬张皮家村设下伏击圈。当刘志丹带领队伍在转移过程中,被谢牛旅包围。由于敌人力量过大,虽经全体指战员奋力战斗,但500多人马,损失过半,遭到惨重失败。刘志丹带领200多人,突出重围,钻进梢山,兵运活动又遭到了挫折。
  这时,陕西省委来了指示,要刘志丹把队伍带到陕西旬邑一带,再次到苏雨生部队挂钩搞兵运活动,以便把苏雨生拉过来,组织一次大暴动。刘志丹即派马锡五、陈鸿宾、贾生财前往邠县和苏雨生商谈。路经宜君小石崖民团团总罗连城处,贾生财留在那里做争取工作。马锡五和陈鸿宾两人到达邠县,经过商谈,苏雨生表示愿意合作。与此同时,经过贾生财的活动,罗连城也同意和刘志丹建立联合关系。为此,刘志丹再次派贾生财、赵二娃出去到陕甘边地区组织武装。自己带领200多人出了梢山,沿着陕甘交界的桥山山脉的东西坡南下。路经小石崖,和罗连城建立友好关系,罗连城留刘志丹的队伍在驻地休息几天,盛情款待,临行时,罗连城一直把刘志丹送了几里路,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刘志丹带领队伍冒着陕甘高原上的严寒,经石底子、关门子、马兰、刘家店子等地,一路南下,到达了陕西旬邑县职田镇,旬邑县是有革命传统的地方,在大革命时期,这里是党领导农民运动开展的最好地区之一。1927年,旬邑县立小学教员、共产党员许升才和吕佑乾组织了3万多农民冲进县城,处决了屠杀农民的反动县长,枪毙了好几个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这就是闻名全省的“旬邑起义”。
  职田镇虽然是旬邑县的一个富庶之地,交通也很方便,但群众的生活却十分困难,大部分群众缺吃少穿,日子过得异常艰难。刘志丹带着队伍进驻职田镇后,群众不知道这是什么队伍,有些害怕,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刘志丹就带领干部到群众家访贫问苦,了解群众的思想情况,当群众知道这支队伍的带头人刘志丹,就是当年领导“渭华起义”的刘景桂,才放下心,高兴地说:“怪不得呢,队伍对穷人这样好,原来是刘景桂领导的队伍啊!”
  刘志丹每天都深入到群众中进行调查研究,向群众宣传革命道理。由于这里的群众有大革命时期的革命传统精神,一经宣传,很快就发动起来,纷纷要求打土豪,许多青年要求参加队伍。刘志丹刚进驻职田镇几天,就打开了局面,站住了脚。这时,刘志丹第二次派马锡五到颁县和苏雨生商谈联合的事。马锡五去了几日,就和苏雨生谈好,把队伍编为苏雨生警备骑兵旅补充团,并拿回委任状,刘志丹任团长,杨树荣任中校团副,陈鸿宾任少校团副,马锡五任军需官,驻防地就划在职田镇。队伍有了合法地位,正好趁机发展自己的力量。刘志丹本想在这里休整队伍,筹集粮款军费,扩大队伍,伺机再把队伍带回陕甘边的山区。他感到山外的平原之地,不是这么一点力量的武装常留的地方。正在这时,省委来人说,省委认为蒋介石虽然把陕西交给了杨虎城,但是很不放心,又派来顾祝同的3个师,驻在潼关监视杨虎城。这就等于在杨虎城的喉咙里扎了一根刺,使杨虎城吐吞不得,看来蒋杨之间的冲突只在早晚。杨虎城和西北大小军阀也有矛盾,各有各的打算。省委根据这种情况,决定联合各派势力,建立西北反蒋大同盟,从中扩大革命力量。省委已经派人到各处杂牌军中去联络,省委初步计划,先搞5个旅。搞成后,请杜斌丞出来挂帅,联合杨虎城,反对蒋介石。苏雨生也是个争取的对象,计划搞一个旅。省委指示刘志丹去邠县和苏雨生直接搞联合。
  再说苏雨生,在宁夏下马关一带被马鸿逵和谭世麟前后夹攻下,遭到残重失败,收拾残部,逃到陕西投奔杨虎城,被杨虎城收编为警备骑兵旅,驻防邠县。他投降杨虎城并不是真心,是为了暂时藏身,心里另有打算。杨虎城也看出苏雨生投降他只是苟安一时,一旦羽毛丰满,就会离开。因此,杨虎城对苏雨生也存戒心,是很不信任的。苏雨生也知道杨虎城对他是不信任的。因此,刘志丹带着几百人一到职田镇,心中十分高兴。在宁夏平罗时,他看过刘志丹训练队伍,听过刘志丹讲话,他非常佩服刘志丹的才能。那时他未能把刘志丹收在自己身边,感到很遗憾。现在刘志丹带着几百人来投靠自己,真是天助人也!他现在是寄人篱下,藏身一时,要想在陕西立脚,只要和刘志丹联合起来,就有了保证。但是刘志丹到达职田镇已经月余,还未前来邠县相见,使他心里又很不安。
  职田镇的群众虽然十分穷苦,但地主老财很多,大多屯积居奇。如离职田镇只有几里路的马家堡,里边住有几十家地主,其中有十几家是大地主,他们不是兼经商,就是兼做官,大都存粮几百石,有的上千石。在职田镇还有一个大地主刘日新,是旬邑县数一数二的大地主,家里存粮千石以上,儿子在省党部做官。他仗着有钱有势,在这一带无恶不做。群众对他恨之入骨,都叫他“活阎王”。他还是1927年杀害许升才的帮凶之一。刘日新的手上沾满了人民的血汗,人民要求斗争他,要求分他的粮食和钱财。
  在群众的要求下,刘志丹召开了干部会,进行了反复的讨论研究,决定由军队出面,组织群众,找地主老财谈判,让他们主动把粮食拿出来分给群众,实行先礼后兵。经群众代表和军队商议决定,马家堡几十户大地主各拿出50石粮食分给群众,要求刘日新拿出300石,供军队食用。结果,其他地主都如数把粮食拿出来分给了群众,只有刘日新拒不接受,一粒粮食不拿。群众愤怒了,在军队的支持下,高喊着口号,冲进了刘日新的庄院,打开了粮仓,挖出了埋在地下的大量金银财宝。刘日新连气带怕,上吊自杀了。地主老财,地痞流氓,反动分子互相勾结起来,大造反革命舆论,说刘志丹又在旬邑搞“渭华暴乱”,煽动百姓闹共产,并组织起来,联名写状子到西安告状,说渭华之暴乱匪首又在旬邑作乱。
  苏雨生在邠县等不上刘志丹来,就派了一名副官拿着他的亲笔信和大红请帖,开了汽车到职田镇请刘志丹到邠县商谈。
  刘志丹看了苏雨生的亲笔信和请帖,一边吸着烟一边思考着。他通过以前几次和苏雨生打交道,知道苏雨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又一想,苏雨生投靠杨虎城,也不过是骑马找马,必不长久,杨虎城也不会真心要他,要与我们合作,也不过是害怕孤立,想脚踩两只船,以便利用我们,扩充自己的势力。他想到这儿,把烟头一扔,自语道:“苏雨生想利用我们发展他的势力,我们也利用他来扩大我的武装。”他决定执行省委指示,到邠县和苏雨生亲自商谈合作之事。
  临行,刘志丹召开了干部会,交代了情况,然后嘱咐道:“古人说过,‘文事必有武备’。我这次去能否商谈成功,这要看我们自己的实力如何。我走后,他们要一方面扩充队伍,加强戒备;另一方面继续筹备粮款,准备上山,平原上不是久留之地,山区才是咱们发展的根本。”
  会刚开完,省委又来了指示,要刘志丹很快到邠县去,利用合作,促成苏雨生部队起义,建立正规武装。刘志丹只好带着警卫员路四乘车前往邠县。
  苏雨生闻讯刘志丹快要到达邠县城,马上召集起营以上军官,亲自带队出城数里欢迎,同乘小卧车接回公馆。当天就设宴盛情招待,由营以上军官出席作陪。宴席上,苏雨生对刘志丹的军事才能,大加赞扬。次日,苏雨生又亲自陪同,游览了名胜古迹大佛寺、花果山、水帘洞。第三天,就开始商谈如何合作的事。合作的事情商谈的顺顺当当,没有一点不对的迹象。商谈完毕,苏雨生热情挽留刘志丹再住几天。刘志丹心里虽然急着部队的事情,但盛情难却,只好再住两日。苏雨生每顿饭都盛情款待,一再对刘志丹的军事才能表示钦佩,再三表明合作的诚意。
  刘志丹明天就要返回职田镇了,这天晚上,他已经上床休息。忽然听见窗外有响动,接着从外面飞回来一个纸团。刘志丹拣起一看,上面写着:“事情有变,请多小心!”字迹生疏,未署名。一时估摸不清,赶忙烧了纸条。他感到纸条来的蹊跷,其中必有缘故,赶忙叫来路四,当下吩咐道:“你赶快回职田镇,叫他们加强戒备,恐有意外。”但路四说什么也不离开刘志丹,要保护刘志丹的安全。刘志丹命令道:“立即回去,队伍要紧。有了武装,他们就不敢把我怎样,失掉了武装,留下我们有什么用!”
  路四含着眼泪刚走,苏雨生就派人来请,说是有重要事情相商。刘志丹来到苏雨生的客厅,只见苏雨生神色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他看见刘志丹来了,停住踱步,请刘志丹坐下说话。他自己仍然站着,但又不说什么。
  刘志丹看着神色不安的苏雨生,问道:“苏旅长,深更半夜了,还有什么重要事相商?” 
  苏雨生长叹了一声,为难地说:“事情坏了,今天下午西安来了一道密令,要我把你扣留起来,把你的部队缴了械,将你解往西安。”
  刘志丹一听,没有想到事情变得这么严重。他“呼”地站起来,走到苏雨生面前,用一双利剑似的目光逼着苏雨生,严厉地问道:“你设的什么圈套?他们怎知道我在这里?”
  苏雨生哭丧着脸说:“老弟,西安方面给我拨了一个营,实际上是来监视我的,什么事他们都能知道。”
  刘志丹冷笑了一声,轻蔑地说:“我原来交了一个胆小鬼朋友!你看着办吧。”
  苏雨生忙解释道:“老弟,不是我胆小为难你,是职田镇逃到西安的绅士,联合向省里请愿,说你在职田镇打土豪,闹共产,逼死了省党部委员的父亲。省里下令,要我剿灭你们。”他说着又长叹一声,“这该怎么办呢?我正和他们谈判收编,他们就给我出了这么个难题!”
  刘志丹哈哈地大笑道:“你为了一张委任状,就出卖朋友!那么你到底和共产党好,还是和国民党好?”
  “难呀!难呀!”苏雨生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
  刘志丹讥讽地说:“这有什么难的,出卖朋友,换取委任状就行了。”
  苏雨生尴尬地向门外一招手,走进来几个马弁,立正站着。苏雨生红着脸对刘志丹说:“老弟,那就暂时委屈了。”他回头对马弁,“把他下到牢里去。”
  这时,门外传来两声枪响,随着路四血淋淋地闯进来,说道:“总指挥,苏雨生这个坏蛋,已经派了一个骑兵团和一个步兵团,包围职田镇去了。我要来向你报告,他们不让,还把我打伤了。”
  “卑鄙!”刘志丹指着苏雨生的鼻子愤怒地骂道:“这笔血债,一定要你这个无义小人偿还的!”
  苏雨生红着脸,低下了头。
  刘志丹被下到牢里,被砸上了12斤重的铁镣。苏雨生抓起刘志丹后,就密报省党部。省党部马上派人来邠县审讯刘志丹。苏雨生故作镇静,好像不认识刘志丹似的问道:“刘志丹,你们共产党祸国殃民,已经被政府取缔,你又窜到本军,进行煽动赤化,你可知罪?”
  刘志丹看着装模作样的苏雨生,哈哈地大笑道:“我是谁请来的是怎么进行煽动赤化的?难道你不清楚吗?为什么还要装聋卖哑地来问我?”
  省党部的来人一听刘志丹话里有话,急忙问道:“好,你把话说明白,否则将你押送到南京,那时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刘志丹说:“那好吧,我正想去见蒋校长,揭穿谁请我来商谈合作,准备反蒋倒杨,另立旗号!”
  这一说,可把苏雨生吓得浑身直冒冷汗,他怕刘志丹把自己端出来,得罪了蒋介石,惹下了杨虎城,又得罪了共产党,这不是死到临头了吗?于是,也不顾其他事了,就狂叫道:“不动大刑,料你不招实供。来人,用大刑。”
  几个大汉应声进来,将刘志丹一阵打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
  省党部来人看出苏雨生的用心,等把刘志丹拖出去以后,对苏雨生冷笑道:“老兄不愧是军人,真是审讯果断呀!不过,我提醒你,刘志丹是蒋委员长的学生,南京要活的,可不要死的!”说毕,扬长而去。
  把刘志丹关起后,苏雨生越来越感到不妙,友右部属,至亲好友,都责备他办事鲁莽,不讲信用。南京政府知道刘志丹在邠县被捕,来电要人,要黄埔学生悔过自新,跟蒋委员长走;杨虎城也密电要人,觉得刘志丹是个人才,想重用在他的部下;共产党和各界人士又来电抗议,弄得苏雨生简直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苏雨生坐卧不安,几面应酬,不知如何是好。他召集至亲好友、知己部属开会商量办法。都说:“省党部和南京政府想借刀杀人,我们千万不能那样干。杀了刘志丹,就给西北人民欠下了血债,依了省党部,就得罪了杨虎城,我们就在陕西无法立足了。”
  再说刘志丹在职田镇的400多队伍,被苏雨生派去的两团匪兵包围了,强行缴了械,只有一部突围出去。被缴了械的,编成了运输队押回邠县。马锡五、刘约三、王世泰、刘景范等骨干,又化装来到邠县,设法到牢房里看望了刘志丹,告诉了队伍被缴械的情况。刘志丹沉痛地说:“省委不了解下面的情况,指示欠周到。我们也太蠢,与豺狼同行,不提根棍子就同床共枕。”
  省党部催着要往南京解刘志丹,杨虎城也催着要人,苏雨生迫于无奈,硬着头皮厚着脸,带着礼物,拿着衣服,亲自到牢房里看望刘志丹,企图用金钱美女,高官厚禄,引诱刘志丹投降,但被刘志丹痛斥一顿,只得满脸羞愧地滚了回去。
  有一天,省委派人来看刘志丹,看见刘志丹被打得遍体鳞伤,不由得落下了眼泪。刘志丹却笑着说:“我从参加北伐以来,一直走南闯北,东奔西跑,没有个打盹的时候,如今苏雨生把我丢进监狱,等于休息,正好总结几年来的经验教训。请你转告省委和同志们,我死了没关系,有党、有同志们在,只要上山打游击,建立根据地,走井冈山道路,革命就会胜利的。”
  正在苏雨生骑虎难下的时候,省委营救刘志丹的工作已经有了眉目。在陕西省主席杨虎城政府作秘书长的共产党员南汉宸和杨虎城的高级参议杜斌丞先生,给杨虎城做工作,杨虎城认为刘志丹是个人才,才冒险写了手令,命令苏雨生放刘志丹。
  这天,紧锁的牢门突然打开了。来职田镇接刘志丹的那个副官,很不好意思的走进来,说苏雨生请刘志丹出狱,随着下了刘志丹的脚镣。刘志丹来到苏雨生的公馆,苏雨生迎出门来赔情道歉,把刘志丹请进了客厅。
  刘志丹走进客厅,看见杜斌丞微笑着坐在上边,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就走上前叫道:“杜校长!” 
  杜斌丞看着刘志丹说:“景桂,我是奉杨虎城将军的命令来接你出狱的。”
  刘志丹上了杜斌丞的汽车,出了城以后,杜斌丞说:“本来杨虎城已命令苏雨生放人;我不放心,借着到这里来检阅苏雨生的队伍,把你接出来。我本想留你在杨虎城的部队里干干,杨怕惹不起蒋介石,让我放你远走高飞。”
  刘志丹说:“校长,我们和敌人打交道,自己太蠢了,老是上当吃亏。” 
  杜斌丞说:“我看你们就是这样,刚搞起点力量,就忘乎所以,跑到平原上来了。陕甘边有多少山大王,都能占地为王,就是你们老失败,站不住脚。”
  刘志丹沉痛地说:“校长,你说得很对,我们就是急于求成,太脱离实际了。” 
  说着,车到山区,看见前边远远的有几个人。车到跟前停下,杜斌丞说:“景桂,你就从这里走吧,回去再积蓄力量,在陕甘边的山区里闹,没有很大的力量,千万不要到平原上来。”说着,给了刘志丹两支手枪和子弹,“你看,你们的人在等你,快去吧!”
  刘志丹下了车,刘约三、王世泰、刘景范、杨树荣等一齐迎上来。难后相见,都激动地流下了眼泪。刘志丹问道:“你们怎么到这里的?”
  杨树荣说:“把你扣留后,我们到西安找省委想办法。省委说党组织通过南汉宸给杨虎城做工作,杨虎城下令苏雨生放人,杜斌丞先生借到邠县检阅苏雨生的队伍之机,接你出狱,党组织让我们在这里等你。”
  刘志丹又问道:“省委有什么指示?”
  王世泰说:“省委指示你去平凉,借陈国璋的名义,把宁县李培宵的那一千多人的武装收编过来。”
  刘志丹说:“好,咱们走吧。”
  同志们跟着刘志丹向山区走去。
  34 合水脱险
  刘志丹到了甘肃平凉,要去见陈国璋,谈判合作的事项,但没有合适的人来引见。可巧刘保堂闻知刘志丹来到了平凉的消息立即跑去相见。刘保堂是陕西保安县人,在榆林中学和刘志丹同过学。他那时就对刘志丹的才能很敬佩,两人之间也有一些交往。他毕业回到保安拉起了队伍,后来被陈国璋收编,现在是陈国璋手下的警卫团长。他仍然和榆林中学时一样,稳重,热情,善于言谈。在他的谈话中,大都是忧国忧民,不满现状的话,他对刘志丹赤诚地说:“我虽然不是共产党员,但我热爱自己的国家。所以,我绝对不干苦害人民的事情,更不和共产党做对。”
  刘志丹听了刘保堂的这些发自内心的话,心里非常高兴,觉得这个同乡、同学的思想感情没有变,是完全可以合作和信任的朋友。说道:“保堂,以后我们互相联系,得找一个联系人。”
  刘保堂哈哈地笑道:“还用再找人吗?贵党派在我部的张秀山不就是现成的一个联系人,你看此人如何?”
  刘志丹惊喜地问道:“秀山是何时到的?”
  “到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他是一个很有才干的人,像他这样的共产党员,我很佩服。”
  接着,刘志丹向刘保堂详细地了解了陈国璋的情况:陈国璋原是一个开油坊的小商人,后来弄到了一支老毛瑟枪,混了一些人,干起了军队,又投靠了官兵,成了一个小军阀。冯玉祥的部队进驻甘肃之后,他投降了冯玉祥,被任命为旅长。冯玉祥退出甘肃后,他又投靠了蒋介石,被任命为师长。杨虎城回陕扫清了冯玉祥的残余势力,坐镇陕西后,准备进兵甘肃。蒋介石见杨虎城有独霸西北的意思,心里十分着慌,但又无法顾及,就想利用陈国璋挡住杨虎城。而陈国璋自知和杨虎城硬碰,那无异是鸡蛋碰石头。因此,他两面都用稀泥抹,表面上忠于蒋介石,背后却又巴结杨虎城。他虽然是个师长,驻守平凉,统治陇东14个县,但处境很不利,四面楚歌,到处是敌人。镇远有毕梅轩旅,靖宁有张应坤旅,固原有杨万清旅,庆阳以东有张廷芝匪部,宁县有李培霄的1000多武装,邠县有苏雨生旅,这些敌人都三天两头和他打仗,都想霸占他的地盘。他要同时对付这六路敌人,实在是没有力量。再说他手下的人,有的经常捣乱,不听他的指挥,使他十分头痛。他要保住自己的地盘,就要找朋友帮助他。……
  刘志丹掌握了陈国璋的情况和处境后,就决定由刘保堂引见去会陈国璋。正处在四面楚歌的陈国璋,一见刘志丹来投靠,非常高兴。因为他正想找一个共产党的朋友,他感到目前共产党的力量还小,对他没有威胁,可以利用来对付各种敌人,为自己发展力量,巩固地盘。他如同见了大救星似的说:“我现在处在六路敌人进攻,四面楚歌之中,处境很不好啊!你这个黄埔军校的高才生,有什么锦囊妙计尽管说来。”
  刘志丹笑着说:“只要你敢反对蒋介石,我就有退六路之敌的办法。”
  陈国璋一跳起来说:“蒋介石是个啥东西,我为啥不敢反对他?你有啥高见只管说。”
  刘志丹看了一眼粗鲁的陈国璋,笑了笑说:“你先收了李培霄,回头再消灭张廷芝,然后和毕梅轩、杨万清、张应坤三个旅谈判,能联合就联合,不能联合就先打毕梅轩旅,杨万清旅和张应坤旅也就不敢动了,剩下苏雨生旅,就更好对付多了。你要切记,不能四面树敌。”
  陈国璋把大腿一拍,高兴地说道:“高,你的见识就是高!我看你们共产党迟早要闹成气候的,因为你们的人都有谋略,又有学问,又会带兵打仗。”
  刘志丹想,这家伙还会看问题。就说:“只要大大小小的武装力量联合起来,都反对蒋介石,地方上各派之间的勾心斗角就少了。”
  “对,很对。”陈国璋试探地问:“你能不能去收李培霄那1000多人?”
  “只要你愿意收编李培霄,我可以派人去给你收编。”
  陈国璋很高兴,他可以利用刘志丹,消除六路敌人对他的压力,也可抬高自己的身价。他马上任命刘志丹为11旅旅长,并把刘保堂的警卫团给11旅拨了一个营,归刘志丹指挥,又调张秀山到11旅当手枪队长。还让刘保堂带领这个营,一同和刘志丹前往收编李培霄的队伍。这一切,正合刘志丹的本意。
  刘志丹领了委任状、官防、印件,带领从邠县赶来的部分同志,和刘保堂一起前往宁县驻防。到了宁县,成立了旅部,插起了11旅的旗号,开始了招兵买马,发展革命武装的活动。刘志丹派出人到南梁一带和赵二娃、杨培胜、贾生财等联系,还派人到保安,安塞、延安等地了解情况,组织力量,并立即派人去和李培霄谈判收编的事项。计划把李培霄收编为1个团,赵二娃、杨培胜、贾生财拉起的队伍编为1个团,各地来的和职田镇被打散的旧部编为1个团,全旅3个团,3000多人,部队一组织起来,就准备拉到陕甘边,以梢山为依托,打出红旗,开展游击战争。谁知,陈国璋的蒋云台旅和谢牛旅,闻知李培霄这1000多武装,将要落到共产党的手里,又急又眼红,因为他们也想发展自己的力量,曾收编过李培霄,都未收编成。他们趁刘志丹正和李培霄谈判收编之时,来了个突然袭击,把李培霄的人消灭了大半,残余部分大散,使刘志丹收编李培霄的计划落空。
  刘志丹正在考虑下步如何办时,派去各地联系的人都纷纷回来了。从邠县回来的人说,省里认为苏雨生不可靠,杨虎城下令军队去消灭苏雨生,现在正在打仗。接着又传来消息,说苏雨生匪部已经被杨虎城的军队击败,余部正向甘肃宁县、正宁、早胜镇溃退。
  陈国璋受杨虎城之命,下令高广仁旅、刘志丹旅、刘保堂警卫团,在宁县、早胜镇一线堵击歼灭苏雨生残部,务求全歼,不许漏网,以肃清匪患,使民免遭涂炭,并令高广仁为总指挥。但那知高广仁和苏雨生、张廷芝之间早有军事阴谋,他们准备联合起来北上攻打宁夏,当宁夏省主席。由于有这一阴谋,固此,当高广仁、刘志丹、刘保堂的队伍集中早胜镇时,高广仁以约刘志丹和刘保堂开会,商讨堵歼苏雨生残部为名,把刘志丹和刘保堂扣留起来,将二刘的部队全部缴械,编为他的两个团,胁持北上。一路上抢劫奸淫,无恶不作,看见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抢。高广仁逼迫刘志丹和刘保堂一路北上到了合水境内,被陈国璋的蒋云台旅侧击,高广仁的第2团被击溃,第3团被缴械,高广仁只带1个团逃跑。为了表示11旅和警卫团不是和高广仁一起叛变的,一开始战斗,刘保堂就高喊原11旅和警卫团把枪放下。但蒋云台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刘志丹、刘保堂、刘广仁队伍的枪一齐都缴了,全部押回合水县城,住在县城东关。刘保堂去见蒋云台,说明早胜镇兵变的经过。但蒋云台一口咬定,早胜镇兵变是刘志丹策划的,要把刘志丹解到平凉归案法办。并说他已经认出刘志丹就是领导渭华起义的刘景桂,还说刘志丹在太白镇打死了他的姑表兄弟,他现在要报仇。刘保堂一听,大吃一惊,借出外小便之机,打发副官赶快去通知刘志丹马上离开这里。
  这天下午饭后刮起了呼呼的东南风,吹得满天的黑云疙瘩直翻滚。天还不黑,房子里就点上了灯。刘志丹一个人坐在灯前,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他看着被风吹得摇晃的灯光,紧皱着双眉在沉思着。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报告”,接着急急忙忙走进来一个人,喘着粗气说:“旅长,刘团长叫我告诉你,蒋云台已认出你是领导渭华起义的刘景桂,说早胜镇兵变是你策划的,要来抓你,团长叫你赶快走。”
  刘志丹镇定地说:“你告诉刘团长,我马上就走。这里的同志由他照管。”
  副官走后,刘志丹很快地收拾了一下,来到张秀山、王世泰、刘约三、刘景范等二三十人住的大房里,对大家说:“蒋云台这个叛徒要来抓我,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你们暂时都留在这里,由刘保堂关照你们,以后再相机离开找我。”
  大家感到很突然,让刘志丹一个人走不放心,都要跟着他走。 
  刘志丹说:“人多了目标大,反而都走不脱。让王璧成跟我走,他是哥老会,在这一带又熟悉,还可得到哥老会的保护。”说着刘志丹就和王璧成消失在雨夜之中了。
  天黑得什么都看不见,雨哗哗地倾泻着;沉闷的雷声像推磨子似的,轰轰地响个不停;刺眼的电光像利剑一样,时而劈开漆黑的夜空。陕甘高原上的黄土道路,积水没膝,泥泞路,一步一滑,两步一陷,路实在难走。
  刘志丹刚走了十几分钟,蒋云台亲自带了一营队伍包围了东关,人人提着手枪,打着手电,冲进院子,大声喊着要抓刘志丹。
  喊了一阵子,不见应声,就开始搜查。正在搜查,一个卫兵跑来报告,说刘志丹在半个小时前就逃跑了!”
  蒋云台气急败坏地说:“你们这些饭桶,还不快给我追!”
  刘志丹顶着倾盆大雨,在满是泥泞的黄土道路上大步疾走着,身后有一群白匪军追赶而来。刘志丹从一条岔道上一拐,踩着满是残枝败叶的山间小径,向山坡上爬去。他拉着王璧成爬到半山坡站住脚,抹了几把脸上流淌的雨水,回过头来,向山下望去。只见雨雾蒙蒙的远处,忽闪着点点昏黄暗淡的手电光,像鬼火似的摇摇晃晃向前蠕动着。匪军们像一群狗一样,在路上嗅着,用手电在四处照着,闹腾了一阵子,又向前继续追去了。
  王璧成望着远去的白军们,高兴地说:“老刘,我们脱险啦!”
  刘志丹望了望这群瞎眼的狗,“嘿嘿”地冷笑了一声,骂道:“蒋云台这个叛徒,渭华起义时当管理员,装的很积极。现在想把我抓去领赏,真是瞎了狗眼!” 
  他们上到山上,继续向着陕北方向前进,转过几个山梁,前面出现了一座古庙,因年久失修,现已墙倒柱歪,破烂不堪,不过还可避风挡雨。刘志丹和王璧成走进破庙,拧掉衣服上的雨水,披在身上,倚着庙门,望着黑沉沉的夜空,陷入了沉思之中:自从搞兵运工作以来,利用各路关系,在陕甘宁境内的军阀部队里进进出出,想搞一支自己的革命武装,但都没有成功,反而遭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这兵运活动还能继续搞下去吗?
  王璧成望着沉思的刘志丹,说道:“老刘,要不是高广仁这狗日的搞了早胜镇兵变,我们的革命武装又搞起来了。”
  刘志丹长叹了一声说:“我们虽然屡遭挫折,但我们对军阀们的反动本质认识不足,经常上当吃亏。我们再不能把发展革命武装的希望放在军阀们身上了,我们应该到群众中去,组织革命武装,走井冈山道路!”
  此时,雨住天晴,明月皎洁,繁星满天。湿润润的夜风带着凉意,一阵阵掠过庙门,吹得庙院里几棵杨树叶子上的水珠直往下掉。刘志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拉住王璧成说:“走,这兵运活动不是一条长久走的路子,咱们到群众中去。”
  两人走出庙门,踏着明亮的月光,向陕北方向大步走去。
  

刘志丹传/白黎.-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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