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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文集第三卷：“引起的纠纷”

周文

我的写小说，四年了，一直都是埋着头，写，写，写。我不犯人，似乎人也不犯我，我倒安静地过了四年。可是到了去年底为了一篇《山坡上》被《文学》编者傅东华先生砍杀，我才提出一点小小的抗议——向这位手上有杂志的权威者抗议，不料竟惹动各种各样所谓老的，新的，“前进的”，非前进的，都此唱彼和地向我围剿起来了。当我才把抗议信送给《文学》不两天，有一位姓周的就在各处散布流言，说是我去会傅东华先生，傅东华先生不见我，我只得请他代我转达云；并且还说我自夸我那篇《山坡上》是决定我今后的发展!我听见这话很诧异，原来这位先生竟把自己自比于“代转达”之流了。我只笑一笑，让它去。可是我的信《文学》还没有发表出来之前半月，据说又有一位姓×的在一个甚么小报上发一个消息，说我那封信是戤鲁迅的牌头，理论是胡风的底子。我当时自然诧异，但也不怎么诧异。因为我那信根本就没有提过鲁迅先生的名字，理论也非胡风先生个人所专有。我那信的事实是会击碎着无耻的谣言的。有什么值得诧异的?值得诧异的倒是不知这位先生究竟从哪里知道了我这封信的。信在《文学》上登出来了。又一个小报上立刻就出现一篇文章拥护编者，说是删改得很好；傅东华先生曾得意地引来夸耀过。接着《每周文学》也出现了一篇沈起予先生的替傅东华先生辩护的文章，说“不应当单从‘应否删改’上说话，而应先对这作品有个全面的估价”，接着就比我以《光明》，吓我以《铁流》，说我写得“更现得离奇”云。《每周文学》编者于是躲在沈起予先生的背后飕的就射我一箭，说：“周文先生的小说《山坡上》所引起的纠纷，本不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我这才觉到，阿呀，痛哉!原来我的背上竟着了一支毒辣的箭了。这位编者不但用“不是了不得的大事”来替傅东华先生这砍杀者洗掉手上的血污，而且反把纠纷的责任派在我的身上，倒好像说我压根儿就不应该写出《山坡上》，因为我写了《山坡上》，这才引起纠纷来的!这“逻辑”也实在“离奇”得很!不过他这话例和另外一个小报上最近的一篇文章并不大两样：这另外一个甚么小报的文章里的大意是说“鲁迅派”早和《文学》冲突，我送去《山坡上》才正式和《文学》开火云。这指我为“鲁迅派”是和×某的那通消息相合的。至于说因了我的《山坡上》才正式和《文学》开火就更是“离奇”很很。那意思当然并不是说我压根儿就不该写《山坡上》，但却在暗示着我的《山坡上》例好像是阴谋的导火线；因为假使没有我的《山坡上》，怎么就会开火?在这围剿中不能忘记的是鼎先生，他手执《作家们联合起来》的大旗在《文学论坛》出现，吓我以“苦难的时代”，责我以“存亡危急的关头”，向读者暗示了我倒是因“个人小小嫌隙”在“互相仇恨”，“分化”。哈咦!这倒真是一件如《每周文学》编者所谓“不是了不得的大事”，却倒引起“了不得”的“纠纷”来了! 　　以上的这些，不过是仅就我所能知道的范围知道的一部份围剿事实，此外没有知道的也许还多，但既然不知道也就让它去了。至于这围剿的形势，目前似乎才开始，以后也许还多，但既然“以后”还没有来，那也不必预先就恐怖着，要来让它来就是了。不过我现在要特别声明的，我确用了不少心血写了《山坡上》；傅东华先生也确用了他的“常识”砍杀了我的《山坡上》；这在过去的几篇文章里已说得很详细，无论理论和事实。我的对傅东华先生的几篇诬蔑我的文章而反驳过去的几篇文章，并非为了“个人小小嫌隙”而“互相仇恨”，而是为真理的辩论。不过如果不准我有真理，那也听便，我反正是一个光蛋。还有要特别声明的，我既不是甚么派，也不是甚么导火线，既没有戤谁的牌头，也没有用谁的理论底子，我就是我自己!自然这也并非自逞我是英雄好汉，不过是——如像曾经所谓“器重”过我而又诬蔑我的傅东华先生所说的——“是青年人”，忍受不了压迫倒是真的，我要说我就说了。我既然说了，遭殃自然难免，不过这也没有法想，也只得听这些所谓老的，新的，“前进的”，非前进的先生们的便罢。 　　1936年4月5日《夜莺》第1卷第2期 　　署名：周文 　　 周文文集第三卷/周文.—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