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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是谢老的好战友好兄长

王定国

当大革命的风云漫卷江南时，徐特立同志和谢觉哉同志，便结为战友和兄弟了。徐老比谢老大六岁，他象爱护小弟弟一样爱护着谢老。从一九二五年谢老入党和担任报社总编辑起，到一九六八年徐老逝世，在这整整的四十三年中，他们共同战斗，共同学习，共同生活。在中央苏区，在长征路上，常常聚在一盏灯下作诗写文，在一个锅里烧水煮饭，在一床被窝里卷缩取暖…… 　　一九三七年春，徐老六十诞辰之日，谢老写了六首诗向徐老贺寿，最后一首是： 　　莫谓成功晚，惟须见道真。 　　凋零伤旧侣，矍铄有斯人。 　　相约加餐饭，随群就列陈。 　　开筵梅雪里，同醉一杯春。 　　他还在这天的日记上写着：“……你满六十的这天，黑头发戴着红巾，很兴奋地讲了一小时话，说：‘我很欢喜!我最痛恨帝国主义，最痛恨官僚，我看到他们倒下了，我很欢喜!’……” 　　在长期的共同战斗中，谢老最关心徐老的健康，时刻都留心着徐老身体上的变化。一九四六年二月十日，“四八烈士”之一的黄齐生同志的孙子结婚，徐老和谢老都去参加婚礼。谢老在这天日记上写道：“见徐老头发很青，只有几根白的，因作一寿联：六十九岁犹黑发，旧新中里见完人。” 　　秋去春来，又是徐老的七十寿辰了。一九四七年一月三日，谢老给徐老写了一封长信，祝贺徐老。在这封信上，谢老对徐老的生平为人，作了简要深刻的评价。我现在把原信抄录如下吧。 　　特立同志： 　　我认识您二十二年了。 　　没认识你以前，就听到你的许多故事。当时使我感动很深的是，你的“徐二外婆”、“徐二叫化”的外号。你对青年男女，象外婆对外孙子一样的母爱，既纯真而又勇毅的母爱；你把自己所有及劳动所得尽数贡献于社会，而自己却过着类似“叫化”的生活。这不是寻常人所能的。 　　及认识你以后，由大革命而苏维埃运动，而抗战时期，二十多年常在一起，然后才知道你的伟大不止是爱青年学生，而是爱广大劳动群众；不止能爱，而且能恨，你对压迫、剥削、欺骗的一切社会或历史之行动和思想，是深恶痛绝无容忍的可能的。你的无我，不止是生活上的随便，为救别人饥寒，可割自己身上的肉，而且精神上也绝无沾滞，天天求前进、索真理，今天的我已不是昨天的我，明天的我又必不是今天的我。你年已七十，尚在作十年二十年的学习计划。这就是你的一生所以成为我党全体同志战斗的旗帜，成为我党全体同志学习与学问成功的旗帜。 　　十年前，你满六十岁时我写过几首诗，说过的不述了，……现在，又十年了，法西斯帝国主义及其走狗，不止在倒下去，且已有不少的魔头国贼在人民审判下成了典型，而你的发还是十年前那样黑，走路讲话一点不衰，就比之二十二年前我才认识你的也不过稍微老了一点。你的欢喜当更无量。 　　你是我最景仰的一位同志，我愿你活到一百岁! 　　你是我党最有学问、最肯前进的一位斗士，我愿你再做学问三个年，为建设新中国的科学打下基础! 　　新中国成立了。中国人民站起来了。老一辈革命家的心愿实现了。两位老人带着喜悦，激动的心情走进了北京城。新的环境，新的生活，新的任务使故友结成新谊。傍晚相度，假日郊游，外出视察，共读马列毛著，在这各种场合和情景之中，他们留下了令人难忘的印象。一九六〇年春天，徐老和谢老到广州等地视察。虽在旅途，他也不忘徐老的诞辰。在一天的日记上，谢老写道：今天是古历十二月十九，徐老八十三周岁生日，夜于枕上得句： 　　祝词犹记杜陵川， 　　长是红霞布满天。 　　国盛民殷娱老眼， 　　移山造海庆高年。 　　攀跻峰顶松为杖， 　　徒倚庭前花作筵。 　　南北东西人共仰， 　　寿星今夜在温泉。 　　一九六三年五月二十六日，谢老突然瘫痪了，右手失去了写字能力，他以坚强的意志锻炼用左手写字。当他则学会用左手写字的时候，就给徐老写了这么一段歪歪斜斜的字：“开卷了然，掩卷茫然；听着了然，看着茫然。了然与茫然之间，可以划个等号。走不要杖，大步向前；走要人扶，摇曳不前。向前与不前之间，不能划个等号。但我小于徐老，约九十个月有多之年。”这些话既是谢老自己当时身体生活的写照，又饱含着辩证法的哲理。对徐老来说，谢老的心情他当然是很理解的。 　　两年后，又是五月，谢老坐在推车里去看徐老。徐老向谢老谈了他的一个想法，说他想到湖南乡下去喂猪。谢老深有感触，回到家里后，在日记本上用左手艰难地写诗一首： 　　九十高龄力有余， 　　身闲不住待何如。 　　老人又羡耕和读， 　　想傍桑荫学养猪。 　　时光是无情的，两位老人的来往越加困难了。但是，徐老为了满足谢老的心愿，便要徐乾同志在一张大纸上，方方正正地划成小方格，然后用毛笔工工整整地写上毛主席的《为人民服务》的全文，赠送给谢老，留作今生最后的纪念品。这是在一九六七年的十月，是九十一岁高龄老人的最后手迹和心血啊! 　　一九六八年的严冬，显得格外冷酷。谢老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徐老因病住院了，他自己也无力去医院看望徐老了。有时为了满足他的心愿，几个人扶着他勉强去医院看徐老。万一无法亲自去，也要身边的人去向徐乾同志打听徐老的病情。如回来的人说，徐老的病情有好转，谢老面部的阴云便有些散开，他自己的病情也立刻好转了；如说徐老的病情恶化，谢老便连饭也吃不下了，他的病情也立即恶化了!战友的情谊，同志的心印，兄弟的友恭，就如此紧密地连结在一起啊! 　　悲痛的时刻终于降临了。徐老逝世的噩耗传到了谢老的耳边。悲痛、感伤、怀念、追忆，一切复杂痛苦的心情，折磨着病体难支的谢老。这是一九六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这天谢老的口述日记上写着：“中午，定国告诉我说，徐老逝世了!我感到万分痛心。我与他共事几十年，他的优秀品质就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他是我党优秀的共产党员，他是‘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伟大教育家! ……” 　　第二天，他又托着瘫痪的身躯来到北京医院，用模糊的目光，凝视着徐老那安祥、熟识的遗容，永远也不愿离开啊! 　　徐老追悼会的这天，千阻万劝也没能拦住谢老去参加。他要最后送别他的战友和兄长啊!周恩来同志一眼看见谢老来了，倒生气了，因为谢老的病情时刻都有恶化的危险。总理批评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为什么要让谢老知道这个消息啊!”然而，谢老的心情总理也是理解的。他从此将失去一个难得的情同手足的战友和兄长呵! 　　徐老是谢老的好战友，也是我的好老师。他每次到我家来，或是我到他家去，总是热情诚挚地教给我各种文化知识和社会知识，使我在革命的道路上步步长进。追忆走过的历程，思念尊师的教诲，无不感触至深! 　　生命，虽不可再得；友谊，却万古长存!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 　　 怀念徐特立同志/湖南省长沙师范学校编.—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7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