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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不是AB团”
穆靜
    一九三四年,革命形势越来越紧张了。王明的机会主义路线,使苏区人民和红军遭到了空前的危险。
  毛主席遭到排挤,暂时到瑞金附近山上一座古庙里养病。
  傅连暲也遭到了不幸!
  有人说傅连暲是AB团。什么是AB团?它的英文全写是Anti-Bolshevik,就是反对布尔什维克的特务组织,简称AB团。
  本来,开始肃反时,傅连暲连想都没想过什么,他努力工作,把心思全部用在治病上。他憎恨包括AB团在内的敌人。的确,随着根据地的一天天缩小,土豪劣绅又悄悄出来活动,国民党时常派特务来苏区进行侦察和进行破坏。甚至在他的医院伤病员中,也混进了一个特务。
  这是个年轻人,表面上看来,他是个挺秀气的小伙子,人似乎有点腼腆,不太爱讲话,在人面前表现出一种文质彬彬的样子。他很勤快,常常帮人们扫地、打水,有时还给重病号端饭。不少人对他有好感。他有点闲不住,喜欢到处走走看看。
  傅连暲也不讨厌他。看到他到处乱走,甚至劝告说:“你的伤还有没全好,要注意休息。”他微微一笑,说:“谢谢你,傅院长。”
  但他没有逃出郭实秋的眼睛。多年的敌我斗争经验,使他不轻易去喜欢或讨厌一个人,他常常用锐利的眼光观察这个人的行踪、表情、言谈。他发现了一个细微的疑点:这个人对于兴高彩烈的伤愈而重返前线的人,有时偷偷露出一种凶狠的目光。这当然不是公开表露的。而且,这个人似乎总想去接近首长病房,但他又害怕人家发现。
  不久,这个人由于偷偷绘制医院地形图而被逮捕了。他很快交待了自己的罪行。
  这件事,给了傅连暲不小的震动。他常常回味着郭实秋的一句话:“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啊!”
  傅连暲做为一个医生,他勤奋地同细菌作战;同时,又艰苦地学习和政治细菌作战的本领。
  但是,事情却越来越向对傅连暲不利的方面发展了。
  起初,他的大女儿傅维莲被找去谈了话。这时,傅维莲已经参加红军,在医院当医生,而且刚刚和陈炳辉结婚不久。当时有句俗语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特派员来谈话。”果然,她被找去,询问的全是傅连暲的情况,比如傅连暲为什么要入基督教?他为什么不公开声明脱离教会?他为什么和汀州的大土豪张绍鸷、白匪旅长郭凤呜关系好?甚至问他什么时候当了国民党的少校医官?
  这一些问题,傅维莲有的根本不知道,有的知道一些也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她感到惶惑,心情紧张。她回答说:“不知道,我说不清楚,真的,我没想过。”
  一个没有斗争经验的少女的回答,反而引起了一些人更大的怀疑:“你心里有鬼。?
  回到家中,她把这件事告诉了陈炳辉,担心地说:“炳辉,看来,有人要搞我父亲啦!”
  “不会的!”陈炳辉有些不在意。这个从少年时代起就跟傅连暲学医的青年共产党员,对革命充满信心,对自己的老师十分信任,他和傅连暲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这里有成功、失败、危险、胜利,他了解傅连暲,懂得老师的为人,同时,他更记得毛主席、朱德、周副主席对老师的信任和重用。他安慰妻子说:“不会的,不要担心。”
  他那么忙,有那么多工作要做。第二天他看妻子脸色不大好,不想吃饭,体贴地说:“莲,不要这样,我们有很多工作要做。”
  傅维莲忍着恶心,强打精神,走进了办公室。她刚穿好白大褂,就一阵难忍的恶心吐了起来。
  她病了。其实,她是怀孕了,呕吐是一种正常反应。但是在某些人看来,这是吓坏了。傅维莲的病倒,在他们看来,是抓住了她不正常的表现。
  接着陈炳辉被找去谈话。内容几乎一样,不过又加了一条:
  “你为什么学医后一直在傅连暲家吃住?”
  “因为我家穷,没有钱,他为了叫我安心学医,主动和我妈商量,住在他家的。”陈炳辉心想:这有什么可问的呢!
  “你错了,”谈话的人说,“你上了他的当!”
  陈炳辉睁大了惊异的眼睛,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被培养成一个医生,怎么竟然上当了?不懂,实在不懂。
  那人看了看他,叹息地摆摆头:“你呀,上了当还不晓得,真是,中毒太深了。”接着他摆出一副耐心启发的样子,“你想想看,你住在他家十几年,给他家担水、砍柴,收拾屋子,替他跑腿,他是不花一分钱,找了个白支使的佣人。”
  “不对!”陈炳辉感到受到了侮辱,他大声说,“不是!他们一家对我很好,象对自己的孩子一样。我和维莲、维涛、维光他们几个,一起干活,我从来没多干过。傅院长不许我干,他总是叫我好好学习。我学不好,他才生气,就是这么回事。”
  那人又摇摇头:“中毒太深!你不要替他打掩护了,你没听大家议论他吗?红军里来了个英国绅士,来了个老爷!”
  从这天起,陈炳辉沉默了。他不懂,傅连暲这样一个志愿参加红军的人,怎么忽然成了反革命?他当然听到过一些议论。但是他不知道,傅连暲来瑞金的第一天,就遭到了一些人的议论。
  傅连暲是坐轿来的。在那样艰苦的环境里,居然来了个赫赫的坐轿子的红军,引起了议论。以致反感。有人不满地议论:“吓,什么老爷?还坐了轿子!”其实,这是党给不会骑马的傅连暲的照顾。
  到了医院,他看到从红军医院转来的医生、护士工作上有不按操作规程办的,就提出了批评。他对工作上的疏忽、不尽职责,是不能容忍的。一个护士在进行特殊护理时,蹲在门口和老乡闲聊天,他马上责问:“你在干什么?出了问题你负责!”又批评那个老乡说:“这是医院,不是庙会,工作时间不许来玩。懂吗?”他看到一个医生不按操作规程洗手,就批评说:“重来!你为红军战士做手术,不是屠夫?”有个护士打针时,消毒不是在皮肤上由里向外旋转擦碘酒,而是乱抹一气,他立刻制止说:“重新消毒,这样乱抹会感染的。”护士不服气,回咀说:“我都是这么干的,没听见谁化脓、发炎!”傅连暲不以为然,脸色严肃地说:“一万个人中有一个感染,就是工作上的失职!不重来就不许你打针!”
  这样的批评,在许多同志看来,是负责的表现,是为了工作,即使方式方法有点不妥,也应当谅解。但是,有的人却积下了不满,逐渐挑起他的毛病来,有时甚至优点也变成了缺点。比如,他为病人诊断,有时有点疑问,就不轻易确诊,而是反复化验、检查,直到完全弄清为止。有人就说这是“啰嗦”,“折腾人”,甚至说他工作不负责任。
  到瑞金半年之后,当有的人知道傅连暲过去的历史时,就说他象英国绅士,慢慢地,有人对他参加革命也提出了怀疑:“他为什么要当红军呢?为什么要放弃优裕的生活来瑞金?为什么一个基督教徒信仰共产主义?”尤其是当傅连暲提出要入党的时候,更引起了有的人怀疑。
  这样,我们党内有这么一种人就办了不少蠢事。这种人,自己出身好,历史好,对党忠城,对共产主义事业充满必胜信心,他自动担任起保卫党的卫士的工作。几乎凡是从他眼前走过的人,他都要打个问号:是同志还是敌人?他心中没有“朋友”这个概念。你不是同志,就一定是敌人。而且是敌人,就必须赶快除掉。实际上,他们是在削弱着革命力量,赶跑了外围群众,甚至把朋友赶到敌人那边去了。从理论上说,这是一种思想极左的人。我们党内许多同志只知道反右,不懂反左。他们有一种错觉:左倾的人只是好心办坏事,可以原谅。殊不知,左倾路线所造成的损失,并不比右倾少啊!
  这种有极左思想的人,从看不惯傅连暲,终于走到了怀疑他是AB团的地步。
  就是在陈炳辉和傅维莲被“谈话”的时候,傅连暲的两个学生——李主应、林雪庭同志,已经在别的地方被错当作AB团杀了,唯一的理由,就是因为他们是傅连暲的学生。
  于是,傅连暲终于在一天夜晚被叫去了。
  屋子里有十几个人,等傅连暲走进时,他们如临大敌,一个个瞪着眼睛,仇恨地望着他。
  傅连暲平生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他也一下子给吓住了,不由得站住脚,但立即有人一下子把他推到前边去。没有人让他坐,没有人对他笑一下。
  他虽然已经听陈炳辉夫妻和他讲了一些情况,思想上多少有点准备,可没想到事情来得如此突兀,阵势又这样凶猛,真象半夜里闯进暗无灯火的古刹一般,狰狞的面目吓得你通体发冷。
  “你老实交待吧,为什么要到瑞金来?”有人发问了。
  “毛主席主张创立中央红色医院,我非常高兴,我早就愿意参加红军——”
  他还未说完,就有人粗暴地打断了:“胡说!你说,郭凤鸣给了你什么任务?”
  傅连暲想了一下,差点笑了,但他没笑出来;“郭凤鸣早在一九二九年就给打死了,他怎么能叫我一九三三年上瑞金呢?”
  “他死了,还有人给你送信么!”有人说,“你那两个学生不是你的特务成员吗?”
  “不是,不是!”傅连暲连忙回答,“他们都是好人,好人啊!”
  “好人?他们给镇压了!”
  这句话,简直是一声惊雷,傅连暲一下子楞了,接着,他流出了眼泪。两个好同志啊,竟然遭到杀害。
  “哭也没用!交待你的问题吧!”
  大半夜过去了。他还在挨斗,逼他承认是AB团。如果今天不承认,明天还斗。
  “我不是AB团!”傅连暲这样回答着。
  第二天,他被撤职了。
  他痴痴地站在屋子里,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想找毛主席,可是毛主席已经休养去了。他想找周副主席、朱德同志,可是,自己已经失去了行动自由,有人在监视自己。
  那些天,他苦恼、悲观,为什么竟然会祸从天降呢?
  在残酷斗争他的时候,有人竟然嘲笑他是洋奴,他接受不了啊。难道跟外国人学医,也是罪吗?如果说洋的东西都该一律排斥,那么我们仍然回到十八世纪落后、愚昧的生活状态去好了。
  有人骂他没有民族气节。可是,一九二五年,他是那样义愤填膺地走上街头,参加了五卅运动。
  有人说他是国民党,因为郭凤鸣曾经要送他一个少校医官处长。可是,傅连暲当时就拒绝了。他不要这样的脏官,他要当一个正面的医生。
  但是,在那些人面前,你有一百张咀也没用,你有一千条理由也被他一条歪道理顶住了。真理和正义在残暴面前无法申张。
  他被强行戴上了AB团的帽子。
  下一步,就该枪毙了。
  但是,红军干部战士、老百姓不信那一套,他们照样要找傅院长看病。人们称赞他医道好,待人和气,有人甚至为他的“有架子”缺点进行辩护:“有架子?那当然,这么著名的医生,怎么能没点架子呢?”而了解他的人则公正地说:“他就是那么个人,相处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他没什么架子。”
  人们在办公室找不到他,就到家里去,请自己热爱的傅医生看病。
  在知心的人民群众面前,傅连暲慢慢振作起来,不那么心灰意冷了。他明白:大敌当前,斗争正艰,要加紧工作啊!他又开始给人们看病了。
  但是,危险仍然围绕着他。
  果然,没有多久,几个人突然闯进来,要他到司法部去,要正式审判他,下一步命运就可想而知了。
  “毛主席啊,你在哪里?你救救我吧!”可是,毛主席没有办法知道他的情况。
  在这万分危急的情况下,他一把抓住了电话机,急急地叫道:“请接张闻天同志办公室!”
  电话铃响了,可是没人接。
  “走!”那几个人下了命令。
  “等,等一等!”他仍然抱着一线希望。
  电话铃还在响,可是没人接。
  正在几个人扭住他,要夺他电话的时候,电话里有人说话了:“我是张闻天!”
  这声音挺大,所有在屋的人都听见了,于是,都站住了,谁也没动,连拧胳膊的人也保留着原来扭动的姿势。
  凶、吉,祸、福,全在这个电话上了。
  空气象凝结了一股,傅连暲连大气也不敢喘,他真的呆住了。
  “我是张闻天!”也许是没人回话的关系,张闻天同志又一次提高了声音自我介绍。
  “张……张……”傅连暲咀唇抖动着,连张闻天的职务都忘了。
  “谁?”对方和蔼地说,“象是傅连暲同志吧?”
  “是,是我!”“同志”两个字,使傅连暲好象一下子从乌云笼罩中落到光明的土地上。他镇静了一下,“张闻天同志,他们说我是AB团,要我上司法部。张闻天同志,请你救救我吧!我不是AB团啊!”
  “AB团!谁说的?”张闻天听了,显然发怒了,“不许这么搞!你把电话交给他们,我来讲。”
  他把电话交给了准备带他走的一个同志。
  那个同志接过电话,对话筒吹了两口气。
  “你是谁?”张闻天同志威严地问。
  他报了名字。
  “你干的好事!放开他!傅连暲是好同志,是苏维埃政府请来的好医生,要恢复他的职务,让他马上工作。AB团的事,不许再提!”
  “可是——”他还想辩白几句。
  “没什么可是。”张闻天说,“这是苏维埃政府的决定;不是我个人意见!”
  接着张闻天又安慰傅连暲,要他好好工作,不要计较什么,并郑重地告诉他:“党是相信你的!”
  一场灾难终于过去了。
  当晚,他们全家庆贺了一番。
  这是傅连暲参加革命后遇到的第一次坎坷,但不是最后一次。
  

傅连暲传略/穆靜著.—北京:科学普及出版社,19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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