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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长征路上
穆靜
    一
  一九三四年十月,艰苦的长征开始了。
  说实在话,傅连暲只知道撤离苏区,转移到外线,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是一次战略性的大转移,竟要走那么远,到不熟悉的大西北去。
  他在“红军”部队里。这是由党中央和苏维埃政府一部分同志编成的队伍。党仍然安排他坐轿。起初,他说什么也不肯坐。但是,中央的同志告诉他,路还很长,又不会骑马,不坐轿,恐怕连一天也坚持不了的。他只好坐在轿里。
  红军战士抬着他,他后面跟了八个大箱子。这支特殊的小队伍,引起人们的议论:
  “这是什么人?有这么多东西?”
  “好家伙,这是行军还是做买卖?”
  认识他的人,就告诉大家:“这是傅医生,咱红军的好医生!”
  有人又惊讶起来:“噢,怪不得他们那么多东西。”
  直到后来人们才明白,那八大箱子原来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比金银财宝贵重的治病救人的药品。
  长征,这对傅连暲来说,确实是一次最实际、最生动的锻炼和考验。在这以前,他都是生活在和平环境中,工作在安静的医院里。紧张的斗争,艰苦的考验,对他来说许多都是听别人说,自己很少经历,特别是战争的炮火,他更是极少经历过。
  现在,这一切都紧紧地把他包围起来。
  常常刚住下,就听见猛烈的枪炮声响起来,于是部队匆匆紧急集合,向前突进,以便甩开敌人。有时睡到夜半,警卫员就在他耳边轻轻呼唤:“傅院长,有行动!”于是,他便极力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答应着,跳下床。就是这样,有几次领导还跑来问:“怎么样?傅医生快走!”有一次,他们正行进在蜿蜒的山沟里,两旁墨绿的群山,淙淙的溪水,山峰的倒影,使们想到了家乡的北山、塔岭,突然,防空号还没吹完,一架敌人的飞机从两山中窜出来,哒哒哒就是一顿机关枪扫射。“隐蔽!”指挥员呼喊着,而傅连暲却不知该怎样隐藏起来,直楞楞地站在那里。这时,一个人匆匆赶来,一把拉他躲进小树林。敌机袭扰一阵,飞走了。傅连暲这时才看清,在敌机临头的紧张时刻拉他的人,正是周恩来付主席。
  “傅医生,这样紧张的环境不大适应吧?”周副主席关心地微笑着问。
  他不知该怎样回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会习惯的!”周副主席挥挥手,“谁生来也不是就会打仗的。要学习,锻炼。过去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如今是‘秀才当了兵,学会打冲锋’。”
  在行军路上,周副主席谈笑风生,兴致很浓,给他讲了自己学习打仗的故事。
  他受到很大启发。他下决心锻炼自己,当红军要象个红军的样子。因此,一到驻地,除了看病之外,就练习骑马。谁知,马也会欺生呢。在别人的帮助下,他骑得挺好。可是,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马也似乎要拿他寻开心一样。有一次,马突然跑起来,越跑越快,他只好紧紧抓住缰绳,伏在马身上,一动也不敢动。一直到有的同志发现,勒住马,他才心跳不止地翻身下马。还有一次,那马表现出分外老实,听话。傅连暲骑上,要它怎样它就怎样,真可算得心应手。没料到,这东西突然向马棚里跑去,幸亏他早就有提防,进门时伏在马身上,否则,一下子撞在门框上,至少闹个鼻青脸肿。
  从广东开始,他骑马行军了,甩掉了恼人的轿子。可是为了和自己的马交“朋友”,他也费了不少脑筋。有时,他特地留下一点面饼、饭团,或者一小块盐巴,在行军休息时给它吃。他心里说:和畜牲打交道,也要有点心眼啊。
  在逼近湘粤边界的汝城、城口时,情况十分危险。敌人在后面追,前面截,大炮响,机枪呜,有时听起来跟刮大风一样,呜呜一片怪叫,领导派来专人保护傅连暲。
  这时,他的一切行动都失去了主动性。两个战士保护着他。有时不能骑马,只好步行。
  夜色浓,路不清,战士拉着他说:“过河沟。”他就过河沟。说:“停下。”他就停下。有时,轰然一声爆炸,前面起了一片通红的火光。他这时才看清黑黑黝黝的山,浓密的树,以及怪模怪样的破房框、折断的树杈。然后,眼前显得更黑。
  有几次,一声炮响,他想趴下隐蔽,可战士说:“不要紧,早已经爆炸了,离我们远着呢。”可是,有一次他听到一声尖啸,好象鸟呜一样飞来,他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两个战士一下把他按倒,象一垛墙一样遮住了他。他刚要问出了什么事,附近“轰”一声炮弹爆炸了,耳朵好一会听不清动静。战士们扶起他,什么也没说,又继续前进。后来才告诉他,这种尖啸声,就是说明炮弹将在你附近爆炸。
  有一天夜里,通过一座桥时,传下口令说:“快!快过,用跑步的速度。”傅连暲连忙下马,一个战士牵马,另一个战士背起他就跑。
  从江西一直走到湖南,他没有看到毛主席,心里有些挂念:近来毛主席身体怎么样了呢?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一天白天,他终于看到毛主席。
  毛主席在前面走,一匹马驮着行李和文件箱跟在后面。他一边走,一边和战士们谈着什么,有时还摸摸战士的背包。
  傅连暲连忙下马,想和毛主席打招呼,可是有个干部跑过来向毛主席报告什么,好象在请示工作,接着毛主席挥挥手,两个人说着大步走到前面去了。
  傅连暲看到毛主席身体挺好,心里很高兴,他一颗久久悬挂的心放下了。
  二
  部队到了宜章,已经突破敌人第三道防线。这时,贺诚同志看到他,两个人谈了好一会儿。贺诚告诉他,看来到湖南也站不住,还要走,路可能还相当遥远。同时贺诚说,他准备把一批重伤员安置在当地,由游击队掩护、照顾,如果仍然带着走,恐怕更不方便,而且药也不多了。
  傅连暲这才觉得问题十分严重了。夜里,他想起了瑞金、汀州,想起了当时一片兴旺的中央苏区。现在,那里恐怕已经叫敌人占领了。残酷的屠杀,疯狂的镇压,苏区人民正在遭受空前的浩劫啊!自己的老母亲不知怎样了,妻子、孩子们都好吗?她们很可能正躲在深山密林里,或在亲友家避难。后来,在偶尔得到的一份国民党报纸上,证实了他的想法。那上面大登特登什么“肃正”、“绥靖”、“*(左产右刂)共”的消息,他们自己也不掩饰,说在一个乡里,中央匪军一天就杀死了一百多人。
  亲人的灾难,人民的血泪,使傅连暲更加深了对敌人的仇恨。他懂得:只有一条路,跟着共产党,有一天解放家乡,才能解救那些在血与火中挣扎的人们。
  后来,有人告诉他一个消息:国民党的一家报纸,登载了通缉他的消息。他并不感到意外。本来么,他参加红军多年,敌人怎么能不恨他呢?而对于不信任他的同志说来,却有点意外。国民党竟然通缉一个和他们关系“挺好”的人。他们觉得情况也许未必这么严重吧?
  在宜章时,他就想再搞点药。那八大箱子用得真快。现在,既然路程还远,就必须补充一部分,尤其是贵重的好药,必须给中央首长和急需的病人留着,不能随便开处方了。可是,他在宜章时间短,而且小城也穷,没搞到什么好药。这未免使他失望。但是,他一边行军,一边仍在计划着这件事。
  有一天,部队到了湘西一个小镇。在这交通闭塞、少数民族集聚较多的地方,竟然有一个修得挺不错的教堂,而且老乡告诉他,那里有个修女会看病,她有不少药。
  这天晚上,他吃了糙米饭,喝了一碗特地给他做的面条汤,和领导讲一下,径直向教堂奔去。
  在夕阳的余辉中,带十字架的教堂,象一个长角的巨兽,蹲在半山坡上。那开着灯的两扇窗口,让人想起了怪兽红刺刺的眼睛。
  他伸出了手,拍了两下门。没有反应。
  再拍两下,里面响起了踏踏走路的声音。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国老人,他右手端着一支蜡烛,看见眼前站着一个红军时,眼里露出惊恐的目光。等看清楚只有傅连暲一个人,而且没有刀枪之类的东西,他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我想看看病,修女在家吗?”傅连暲说。
  “啊,请进来,金丽小姐正在喝茶。”老人说完,又重新关好门,在前面引着,通过教堂空旷的大厅,走进后面一间房子里。这间屋子陈设一般,很大的耶稣象非常突出。烛光下,一个金发女郎背朝着他。
  “金小姐,有个红军请您看病。”老人说完,恭敬地退走了。
  “我是不给异教徒看病的。”这位姓“金”但无法从名字上猜出她的国籍的修女,一动不动地冷冷地说。
  “如果我不看病呢?”傅连暲轻声说。
  “那么,你来干什么?”她猛地回过身,在灯光下,她的高鼻子几乎占了半个脸,兰眼睛射出冷酷的目光。
  “我是医生,而且,我过去是汀州福音医院院长。今天可以说是来拜访你。”傅连暲作了自我介绍。
  “噢,这么说是同行了,”她露出一丝笑容,可是她的脸立刻又罩上了冷霜,“你参加红军,一定背叛了主的旨意。”
  “人道主义,小姐,人道主义应该使我们成为朋友。”傅连暲并不灰心,他有自己的目的。
  “人道主义?”她摊开双手,“上帝啊,看来你是一个怪人!”
  但是,他们终于交谈起来了。
  在那种红军遭到失败、国民党大喊剿共的日子里,金小姐当然不可能有多么高的热情,不过地毕竟对傅连暲的经历有些兴趣,而且谈到人道主义、拯救人类等等,他们还能找到一点话题。在两种世界观指导下,他们各有不同见解。经过一番交谈,他看出金小姐个性表面虽冷漠,但在“慈善”这个字眼面前,她还愿意为傅连暲尽一点力。
  话题说到药上来了。
  金小姐摊开双手:“你知道,国民党政府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国家,邮政、水路,一切都一塌胡涂,我这里药也少啊!”
  “当然,”傅连暲说,“但是,同行总不能看着病人袖手旁观吧?”
  “看在上帝份上?”她问。
  “也看在病人份上。”傅连暲回答。
  “不过,坦白地说,”她又显现出冷漠的神情,“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反对宗教呢?我听说,你们沿途拆过庙宇,毁过教堂。”
  “我们共产党是无神论者,但是主张宗教信仰自由。”傅连暲解释说,“当然,有人可能有违犯纪律和政策的现象,但是那并不是共产党的宗旨。”
  这一点他清楚。在广东就曾经发生过拆毁庙宇的事情,周副主席进行过批评。后来,在一个地方,发现教堂里有一个神父进行反革命活动,红军把他逮捕了,对教堂却实行了保护。这些,他没有对金小姐说,因为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反倒会造成更大的误会,反正以后她也许会明白的。
  这一次,她终于弄到一些药,其中有几种是急需的,如奎宁丸、黄连素等等。
  当他向张闻天同志汇报时,周副主席也在座。他们认为这样做是对的。而且,周副主席主张,为了能够团结一些宗教人士和同情红军的人,傅连暲不应该隐讳自己是一个基督教徒。这不是历史上的污点,而是历史上的事实。
  傅连暲记住了这些话。
  这一次交涉,使他认识到,基督教所讲的人道主义原则,原来是很有限度的。他们咀里讲的是整个人类,甚至说不论主人、仆人,圣者或奴隶。那么,红军为什么就成了不能得到治病的人呢?唯一的理由是他们是异教徒。
  任何一种宗教,都只能为一部分人服务,而对另一部分人,则排斥、反对。这大概就是宗教的本质吧?
  三
  队伍快到贵州边界了。
  一天下午,行进在一条狭窄的高山路上,路只有二尺来宽。下面就是河,河面宽阔,水流湍急,老远就听见哗哗响声。走进一看,路面离河面足有三四丈高,临河俯视,不由得感觉眼晕头昏。
  部队人多走得急,又加上担架、牲口、行李担,实在拥挤。傅连暲这时骑马的技术,顶多算是中等水平。看到这种情形,有点心慌,又想让开一点路,好让部队走。哪里知道,马蹄一下子踏在泥土松软的地方,他觉得马足一滑,听到有人惊叫一声“哎呀”,自己象坐电梯一样,哗啦掉进无底深渊一般,失去了知觉。
  “傅院长掉进河里啦!”
  大家惊叫着,好几个人不顾危险,从土坡上滑下河岸,顾不得脱衣服,扑通扑通跳进河里就去抢救。幸好,他摔落在岸边水里,水浅流缓,很快就救上来了。但是,那匹马却被水冲走了,马背上的行李和小药箱也丢失了。
  傅连暲醒过来,才明白刚才落在水里。他浑身透湿,呛了几口水,头昏昏沉沉的。但他看到迅速前进的队伍,想到自己的责任,又坚强地站起来。
  “马没有了,怎么办?”警卫员看他那样子,为难地说。
  有人告诉他等一下,让他坐担架走。
  “这怎么行呢?”他连连摇手,“我能走,让我走吧。”
  警卫员搀扶着他,走到了目的地。宿营时,他洗脸才发现,头上碰坏了一块,幸好不大,涂了碘酒才吃饭。
  警卫员找来点柴禾,点着了,给他烤衣服,他坐在一旁,借着火取暖,心想:晚上,被子也没有了,真象同志们开玩笑那样,该当团长了。正想着,张闻天同志来了。他风尘扑扑,衣服上还沾着灰尘,脸也没洗,刚到目的地,没有休息就来看傅连暲了。
  “怎么样?傅医生,听说你掉河里了,真糟糕,没出什么问题吧?”他看傅连暲头上包着绷带,“唔,头上碰破了,身体还好吧?”
  “没问题,就是头碰破了一块,不要紧。”他连忙回答。
  这时,门一响,毛主席的警卫员来了,手里抱一床被子,说:“傅医生,毛主席知道你掉到河里了,特地派我来看你。”
  毛主席也知道了?他看看一身灰土的张闻天同志,又看看毛主席派来的警卫员,心头热烘烘的,感激地说:“告诉主席,我很好,没什么问题,请主席放心。”
  警卫员把被子放在凳子上,说:“这是主席叫我送来的,他知道你的被子掉在河里了。”
  “这怎么行呢?”他连忙拦阻,“毛主席也没有多余的被子,请拿回去吧。”
  警卫员说:“主席说,你一定要收下。”
  张闻天同志劝说:“毛主席给的,你就收下吧,这是什么时候?不要客气了,再过两个钟头,部队又要出发了。”
  他只好收下了。他抱着被子,心里虽暖融融的,却也感到很不安。毛主席只有一床被子和一条毯子,一路上指挥部队,计划工作,十分辛苦,需要很好的休息,才能保证有旺盛的精力。而现在,把被子给了自己,毛主席只剩下一床毯子,怎样休息呢?再说,气候日渐寒冷,毛主席如果生了病,可怎么办?但是,要是送回去,毛主席一定会不高兴的。思来想去,暗下决心:只有用自己加倍的工作,来报答毛主席的恩情吧!
  当天晚上,他第一次步行在队伍中。人们望着他,投以敬佩的目光,同时也为他的健康担心。那时,他患有胃病,而且由于过去患过肺病,身体很虚弱。许多同志主动来帮助他,询问他有什么困难。他确实感到很累,但是,一看到大家热情的样子,那两条打了绑腿的腿,走起路来却更加有劲了。
  领导上看到他走路吃力,一直计划着为他找一匹马。可是,行军打仗运输繁忙,一时筹措不到。
  过了几天,他步行已经有点习惯了。一天晚上,来了个挂驳壳枪的警卫员,走到他门口喊道:“傅医生住在这里吗?”
  “是啊,找我有什么事?”傅连暲连忙走出去,他以为要请他看病的。
  “傅医生,”那个警卫员敬个礼说,“蔡畅同志要我把这头骡子送给你。”
  啊,警卫员身后立着一匹多么英骏的大黄骡子啊,站在那还打响鼻呢。
  他请警卫员转达对蔡大姐的谢意,收下了贵重的礼物。这可真是天旱巧遇及时雨啊!
  他掉到河里的那匹马,是刘英同志送给他的,解决了很多困难。现在,在千里迢迢的行军路上,他夜里盖着毛主席送的被子,白天骑着蔡大姐赠的骡子,心里多么感动啊!
  四
  为了搞好长途跋涉中的医疗卫生工作,傅连暲想了许多办法。
  那时,在红军中经常害的是痢疾、疥疮、疟疾和腿部溃疡等四大病症。
  在药品缺乏的情况下,他非常注意预防为主。比如,他十分强调饮食卫生,不许喝生水,不许吃不干净的食物。这些措施,在进入草地以前,都是很有效果的。同时,很注意宣传行军卫生,比如到了驻地设法用热水烫脚,注意保持衣物、鞋袜的干燥等等。为了防止蚊虫叮咬传染疟疾,他曾经强调熏烟驱蚊法。在没有蚊帐的情况下,这当然是个好办法。
  如果已经害了病,他就满腔热情地给予治疗。
  有的老同志,至今仍然记得,在雨夜行军中,因为道路泥泞,常常有人摔倒,跌破了腿、脚,发生扭伤。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傅连暲曾大力宣传拄棍走路。用今天的眼光来看,也许有人以为太“土气”了,可是,那时候确实解决过不少问题。
  过雪山时,部队已经到了衣裳无多的情况。山下,绿草如茵,稻香四溢。山上却正是朔风凛冽,雪花纷飞的季节。为了解决御寒问题,傅连暲建议部队多搞红辣椒,上山前喝辣椒汤,上山时带上几个辣椒,到风雪弥漫的山顶上吃,用这个办法增加一点御寒的能力。有的人不想吃,他真生气了,上山时他还在高喊:“吃,同志们,吃下去,过了山就是胜利!”许多同志在他的感动下,把辣椒吃下去了。为此,他对辣椒产生了兴趣,解放后,曾专门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叫《谈谈“吃辣椒”》(原载一九五九年五月八日《人民日报》),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二十多年以前,在中央革命根据地,一度由于国民党反动派灭绝人性的封锁,药物补充困难,辣椒曾常常用来为革命战士和解放区的人民治病。那时食盐也曾因封锁一时缺少,辣椒又被用来代替食盐,成为很好的调味品。长征过雪山草地时,天寒地冻,奇冷异常,战士们更采用了吃一点辣椒来御寒的办法。我记得曾经反对过吃辣椒的人,在雪山草地途中,也破例的借助了辣椒。可见,辣椒在当年的作用可谓大矣。而我们很多人与辣椒也有着一种‘患难之交’的历史渊源。”在文章中,他还对辣椒的营养成分、食用的方法、作用等做了细致的论述。
  傅连暲在长征中给许多人治过病,这一切,人们是不会忘怀的。
  在长征中期,他曾经给周副主席和王稼祥同志治过病。后来,在雪山草地上又救过许多同志。
  一九三五年夏天,在一座山顶上,傅连暲救过一个女同志。她当时双手捧着肚子,疼的直哼哼,一步路也走不动了。傅连暲走过去查看,原来就要生小孩了。他扶着她,告诉她坚持走下山,找个遮避的地方。可是走了十几里,除了山还是山,连个草棚子也找不到。这个女同志实在走不动了,后来就靠在他身上。傅连暲体质很差,这一带又是高山,自己走也很吃力,更不要说拖着一个人走了。他坚持着,累得脸通红,呼呼喘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冒,全身都麻木了。他明白:不能把她丢下,虽然自己也掉了队,可是,无论如何要救下她。这样又走了几里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破牛栏。就在这里,长征途中的一个小生命安然降生了。然后,他又拿出自己舍不得吃的青稞粉,用脸盆煮着给她吃了。在这脱离部队、前后都难找到人烟的情况下,他照顾这个素不相识的产妇三天,第四天遇到队伍,才抬上她和婴儿走了。当产妇千恩万谢,一再说要报答他救命之恩的时候,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做的。“做医生的见死不救,那算什么医生?”他一直恪守这个信条。
  五
  雪山、草地,是最考验人的地方。当时不少同志猜度着:恐怕傅连暲的身体是受不了的。甚至有人听说他已死在草地上。但是,他象奇迹一般地活下来了,平安地抵达陕北。这有两个因素:一是党对他的爱护和关照,二是他自己在艰苦中努力磨炼自己的结果。
  过雪山的时候,党专门关照要保护好傅连暲。爬山前,他是那样热情地宣传吃辣椒,他自己也不顾胃病的折磨,大口地吃起来。可是一到雪中,他就步履艰难,行动迟缓了。没膝深的积雪,使他踉踉跄跄,东倒西歪。吼叫的狂风,吹得他睁不开眼,呼吸困难。特别是到了山顶,在人们的扶持下,他仍然挪动不便。感到喘不上气,眼冒金星,头脑也有些昏昏沉沉,连机械地移步也困难了。后来,眼前一黑,扑倒在雪堆中。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眼前似乎花花绿绿,光环乱舞,好象沉入一种梦幻之中。直到他醒过来,才知道是同志在他昏迷之后,背起他走下山的。因此,多年后他都一直说:“在雪山上,是党和同志们救了我,我将永志不忘!”
  在草地上,他的经历更曲折一些。由于当时分配他到总司令部工作,负责照顾朱德同志的健康,他随朱老总到了四方面军。张国焘的另立伪中央,拒绝北上抗日,使得他三次经过草地,艰辛备尝。
  在那艰苦的岁月里,他以朱老总为榜样,来锻炼自己。朱德同志在这艰难的日子里,那么乐观,帮战士们揹背包,替伙夫挑行军锅,关心战士,体恤下情。因而受到四方面军广大干部战士的热爱。每天行军到达宿营地,朱德同志就招呼大家说:“来啰,打营盘啰!”他带领战士们砍树枝,搭草棚,或者找块干燥的地方做露营地,然后和大家一起挖野菜。不少同志不认得什么样的野菜可吃,什么样的有毒,因而有时采回来一些长得挺美的草吃了,中了毒。为此,朱德同志曾经把能吃的野菜陈列起来,让大家认识,以免吃了发生问题。后来,能吃的野菜越来越少了,他又一样一样地用咀尝,找到好几种新的能吃的草,这就是朱德同志尝百草的故事。
  傅连暲看到这些,从心里敬佩。他回忆起朱老总在江西、闽西的革命活动,想到他在汀州训练军事教导队,揹着行军锅下部队传授战地野炊的情形,心里无此激动。心想:统帅如此关怀士兵,我们都该好好学习啊!所以,他也学着努力采野菜,帮同志收拾营地,和战士们的感情也加深了。
  那时,任弼时、刘伯承、贸龙同志也在四方面军工作。傅连暲在和他们相处中,也学习到了不少东西。
  草地气候变幻无常,常常是风雨接着冰雹,一小块乌云飘过来就要来一阵暴雨闪电。而且地面上到处是黑乎乎的积水,还有许多陷入没顶的深潭。在这样条件下,傅连暲一面行军,一面看病,医好了一些同志。比如,康克清同志被飞机炸伤,身上伤口数处。任弼时和宋任穷同志的爱人生小孩,邵式平和王树生同志患痢疾,都得到他及时的治疗,终于痊愈了。
  还应该一提的是,在第三次过草地时,环境更加艰辛,他却办起来了一个医训班。他找了六个女同志,白天领她们行军,晚上给她们上课,教她们如何治疗、护理,讲药物知识。等到了保安,这六个在草地上成长起来的医务工作者,立刻成了宝贝,迅速走上了工作岗位。人们听到这个消息,都感到有些奇怪,那样的条件,怎么能办个训练班呢?而他却说:“很简单么!我跟着老总,事情不多,总要找一些事情干。于是,就想起了办个医训班。”这个回答,当然并不全面。实际上,这是他经受住考验的一个实证。他的身上,已经具有了红军那种革命英雄主义和革命乐观主义的精神。
  六
  一九三五年十月,四方面军在朱德等同志带领下,战胜了张国焘,到达保安,和一、二方面军胜利会师了。
  傅连暲到了保安,觉得一切都那么新鲜。这个西北的小城镇,在他眼里,简直比汀州还漂亮十倍了。但他无心看这些,他要找毛主席,看看毛主席身体怎么样了。
  他在人群中挤着,一下子看见了钟福昌。可是一挤又不见了,他紧挤快走,到底拉住了钟福昌:
  “小钟!小钟!”
  钟福昌站住了:“哎呀,傅院长!”他一下子紧紧握住傅连暲的手,脸上绯红。多日不见了,多么亲切啊。
  傅连暲不顾多说,忙问:“主席好吗?”
  “好,好!”钟福昌一指,“主席就在山下那排土窑里住,你快去吧!”
  傅连暲两脚生风,大步流星地走着,到了毛主席窑洞的门口。
  “报告!”他的声音似乎也宏亮了。
  “进来!”
  他进去了,屋里灯光很暗:“主席,是我,傅连暲!”
  “傅医生!”毛主席感到有些意外,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过来,握手说,“哎呀,傅医生,你还活着,活着!”
  “是的,主席,我活着,活着!”他几乎流泪了。是啊,在两万五千里的长征路上,多少优秀的同志倒下去了,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而他,终于活下来了。
  毛主席兴奋地让座,亲自用铜茶壶给他倒水。
  “主席,请蔡大姐转给您的信,收到了吧?”他问。他指的是在河莲湾时,他得知毛主席住在陕北保安县,立刻写了一封信,请蔡大姐转交。他在信中报告了路上的情况。
  “收到了。”毛主席说。
  “主席,你一路身体可好?”他问。
  “很好。”
  “没有发生什么病?”他仍不放心。
  “一直没有发生什么病。”毛主席一面回答,一面让他喝水。
  谈话一直继续到吃晚饭的时候。为了招待他,毛主席特地叫警卫员给煮了面条。这在当时来说,是相当高级的饭了。
  饭后,毛主席看他还没有穿上棉衣,立刻叫黄祖炎同志去领。第二天,他穿上了一身里面三新的棉衣。
  艰苦的长征结束了。傅连暲经受了锻炼和考验,又投入新的沸腾的工作中去。
  

傅连暲传略/穆靜著.—北京:科学普及出版社,19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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