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边区著名国际友人 > 柯棣华 > 全文图书 > 纪念柯棣华

一朵开不败的白莲

董均伦

董均伦 　　1939年春节过后，八路军总卫生部顾问马海德同志跟我谈话。他是老早就到陕北革命根据地来的美国医生，用英语也夹上几句中国话告诉我，组织上准备分配我到八路军军医院，随就要到来的印度援华医疗队作翻译。马海德同志鼓励我，并还教给我一些医学上常用的英文名词。就这样，1939年2月初，我去到八路军军医院驻地拐峁。 　　不久，柯棣华跟另外两位印度医生到拐峁来了。柯棣华中等身材，稍微发黑的长圆脸面，明亮的眼睛极有神彩，是一个端正俊秀的年轻人。在和我握手的同时，他热情地说道：“翻译同志，以后咱们要经常在一起了。”我说：“大家多么盼望你们来呀!”他高兴的笑了。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把山岭照得淡红亮堂，我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端详着这位国际友人，他以中国话说出来的“翻译同志”四个字，使人感到格外亲切。 　　在我的记忆中，柯棣华大夫总是精神饱满，兴致勃勃的，他很快便和中国医生、护士熟识了。每次开晚会，大家都欢迎他唱歌。他也从不推辞。他学会了《义勇军进行曲》，一次又一次热情地高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他唱的并不高明，发音有许多地方也不准确，可是这歌声却饱含着感情和力量。有时，护士们唱歌，他也自动的站起来打拍子，常常把会场上的人都逗笑了。从这些小事上也可看出，他早已把支援中国人民抗日的责任，象主人翁一样地担在肩上了。 　　当时延安的医生是缺的，除了每天给战士查病房、做手术以外，还要给老远赶来就医的老乡治病，他看得非常仔细认真。治好了病，老乡们过意不去，拿着鸡蛋来看他，他总是告诉我叫老乡把鸡蛋带回去，说这是他应该做的。他还拿出自己的钱买葡萄给病人吃。有一次下着小雨，我跟他到院部西北面一溜窑洞里去看病号。柯棣华一看病人的病情挺重，但医院里却没有合适的药。他决定回去拿一种他从印度带来的药。从这个病房，到他住的拐峁山上，路上要经过一条小河，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冒雨回去了。当我们俩赶着把药拿回来时，他的全身已淋湿了，可是病人却得救了。 　　柯大夫十分热心地学中国话，学写中国字。有一回，到八路军卫生部去，一进门，他手里扬着寄往印度去的信，说：“要上空!要上空!”见此情景，大家都不禁笑了起来，告诉他中国话不叫“上空”，叫“航空”，他自己也哈哈的笑了。他对学写中国字更是知难而进，他给自己规定，每天要学会写三个中国字。他常说：中国话好学，中国字难学。有一天，不知他从那里找到了一个课本，指着里面的“灪”字，笑着说：“你不看书本，能把它写出来吗?”当我写出来后，他连连点头，表示这有多么难写呀。可是他对每天学写三个中国字从来没有间断过。 　　他对共产党领导的中国革命，充满着热诚。农历二月的陕北，晚上还是冷气逼人的，他在一天工作完毕以后，常常叫我和他一起到曾经参加过长征的苏井观院长那里，听他讲长征的经过。在窑洞里，围着一盏小油灯，真是说的想说，听的愿听。他总是听得那么专心入神，常常一反平时那种活跃的性格，动也不动。 　　柯棣华大夫很少讲自己，也很少提起他的家庭和亲人，却常常的谈印度，说印度多年都是英国的殖民地，印度人民受着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双重压迫，穷人生活很苦。印度是个美丽的国家，树木常青，四季都有花开，印度是个古老的国家，有许多优美的神话故事。印度人骑象，象是又和善又勇猛的动物，狮子老虎都怕它，可是小孩也能骑它。骑着象在树林里走，到处都能看到花开，都能听到鸟叫，热带的树林，雨后连泥土也是香的。他说起这些的时候，常常很动感情，有时他的眉头会突然的紧蹙了起来，好象在这些话的背后隐藏着他的无限沉痛。有时，他又充满信心的说道：“等印度独立解放后，你到我们那里去。” 　　这年秋天，柯棣华到战火纷飞的晋察冀抗日前线去了。他走后，我一直在延安工作，以后再也没有见到他。后来，听说他参加了中国共产党。想不到三年后，却听到他病逝的消息。 　　柯棣华大夫曾经给我讲过印度的一个神话故事：有一个卖花人，腊月里，他的池塘里盛开了一朵白莲。卖花人把白莲采了下来，财主家给他许多钱他不卖；国王给他很多金子，他也不卖。他却不取一点报偿，把这朵雪白的莲花献给了他所信仰的人。柯棣华大夫献给中国人民的，是最宝贵的生命，是开不败的精神白莲。赢得胜利的中国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他的! 　　 纪念柯棣华/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柯棣华纪念馆等编辑.—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