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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穿越陕西山区
(美)安娜·路易斯·斯特朗;郭鸿等

  八月十二日,我们在西安府外的一马平川之中走了整整一下午。汽车所过,尘土飞扬,弄得看不清前面的车辆,只见一股旋转的风沙沿着村庄腾起。有时显露出站在踏脚板上的警卫人员的头和肩膀,竟象驾着云车凌风而驶一般。如果驶近另一部汽车,我们只得停下,等着浓重的黄尘稍为消散一点,这样才能看清道路,免得陷入坑中。
  离开西安府不久,我们抵达一条宽阔的、缓缓流动的河边,必须用原始的摆渡船才能通过。一股泥流,间或还加上硬泥块,不断淌入河中。我们被迫下车跋涉,以减轻汽车的负担。淤泥泛出一种令人恶心的黄绿色,几乎要漫进我们鞋中。但是,在最难走的地方,有强壮的苦力光着脚来兜生意,把我们背过淤泥地带。可以想见,这种方式是何等的不体面、不舒服。
  靠着两条长跳板,加上小心驾驶和十来个苦力从后面推,汽车一辆一辆地登上了渡船。一船每次只能装两辆车。因此渡船使我们耽搁了几小时。在河那边,位于陡峭堤岸之上的是一座筑有城墙的大镇市。看上去,卫兵们是异乎寻常地苛刻,每辆车都要停下来接受盘查。前头三辆车轻易地通过了,因为车上载有冯总司令派来的警卫人员。但是后面的车辆给耽搁了一些时辰。
  这一地区的农民衣不蔽体。男人穿的除了裤子只有一个衬衫前襟似的背心挂在颈上,上面有个口袋可放铜元。小男孩常常几乎全裸,有时也套上一个小背心。有的人的布袋上还绣了花,但已破烂不堪。他们的身体的其余部分则是赤裸裸的。我们看到过许多十到十二岁的裸体儿童,他们手上抱着或背上背着的婴儿也是一丝不挂。
  这就是陕西土地上穷得难以置信的居民,看上去比华中地区的农民要穷得多了。他们的身躯倒比较高大,但营养不良。然而,这些一副饿相的农民却是笑嘻嘻的、友善的。围在我们汽车四周的人群显示出一种机灵的幽默感。
  这一地区有许多崖畔居民。在比较平坦的地方,人们则用粘土修造房屋,十分结实,经得起长久的雨水冲刷。我们途经一个地方,那里的房屋象哥特式建筑的窗户,既窄又高,屋顶尖尖的,使雨水能尽快流走。路上的泥土层很厚,致使路面到处是既深又硬的辙迹。离开西安府的第二天使到了山区。道路往往在垂直的悬崖之间越走越狭。有一次,车子陷进路边一个深坑,车顶从崖壁上撞落了大约五十磅土,有一半居然掉到车里面来了,可见车子已倾斜到什么程度。
  离开西安府的第一晚,我们停在一个小镇上。那里没有驻军。当地行政长官在他的“衙门”里接待我们。这里既是住所,又是法院,同时又用于招待官方介绍来的旅客。外面的天井被我们的汽车占用了,这里在审判时是群众聚集的地方。法院后面是第二个院子,长官在这里处理公务。再后面是内院,住着他的家眷。我们应邀在这三个院子中搭起行军床。
  在镇上,可以买到当地居民吃的食物,但没有大米。我本来期望在中国到处能吃上大米。当发现在西北各省人们吃的是一种用厚厚的面糊汤煮的粗面条时,真有点失望。运输是如此之差,以致除了产地,只在较大的市镇上才能找到大米。为了调味,我们乱七八糟地把炒鸡蛋,醋拌洋葱片,黄瓜片,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蔬菜放到这种不好吃的面糊里去。吃完这顿饭后,我听说那三种蔬菜是生的,可能带有痢疾、霍乱等各种病菌!
  我们总算已锻炼得能抵抗疾病了。有人说,吃西瓜是危险的,但是这许多天来,西瓜一直是我们的主要食物。它还代替了难以获得的饮水。我们常常在路边停下,用十五分钱买个大西瓜,切成几大片,立即象渴死鬼似地把它吞食了。我们还买到李子,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李子,还有很好的桃子。越是向北走,桃子越好。但是,我们不能指望一定能买到这些美食。每个村落,产品都是不同的。它们从来不能运到远离产地的地方去。
  离开西安府的第二天,我们顺利进入山区。一清早上路,不久就经过一个市镇。镇上有一个很好的市场,在这里吃了一顿象炸面饼圈那样可口的煎饼当早餐。还有香甜的桃子,每只只要半分钱。到一点钟,我们到达一座糟糕的山边城市,名叫永寿,而且令人不快地获悉,必须在这里过夜,因为向前几里路有一处陡坡,得化费几个小时才能翻越。人们说,翻过这样的山坡,需要四五十名苦力来推车。车辆必须集中在一起,因为山间有盗匪出没。那天早晨,前车上的人确看到十个一副饿相的盗匪,拿着枪和长矛。他们老远望到汽车上带着左轮枪和步枪,便没有再靠近。
  这类武装集团是各种各样的,从那些在山里游荡劫夺的真正盗匪,到联合起来抢劫粮食的无业饥民都有。有时也听说有象罗宾汉那样的侠盗,专门劫富济贫。但是,大多数盗匪宁愿找个机会投靠某个有能耐的将领当兵,这样就在乡里有了牢靠的地位,可以仗势为非作歹。中国乡村地区的封建传统就是如此。
  但我们主要担心的倒不是盗匪(他们不敢向这么大一支武装队伍发起进攻),也不是高温、睡不好觉或饮食不对口味,使我们伤脑筋的是缺水。尤其是开头的两周,天气既热又多尘。除了煮沸的水,喝别的水都是不安全的。但即使是开水,也是满含泥沙,一只汤匙放进去就看不清了。这种水既难闻,也不好喝。即使这样的水还不够喝呢。只有那次我在西安访问两个外国人,才得到过足够的凉水。他们这种定居的人有厨师为他们烧水,又有过滤器和冷藏地下室。经过几小时这样的处理,水才变得可以喝,尽管仍旧比不上山上流下来的净水。但是在我们的征途中,只好搞到什么样的沸水就用热水瓶装起来。
  我们为了获得哪怕是一点点比较象样的水所付出的辛苦努力,听起来几乎是滑稽的。在那个糟糕的永寿镇上,鲍罗廷化了好多时间来调制一种特种饮料。他向我借了一只大瓶,把其他几个瓶子上面那部分的水倒进去,这样就清除掉不少沉淀物。为了多烧些水,等了二十分钟,又等了半个小时让泥沙沉淀,才得到满满一瓶比较纯净的水。这种水,他用柠檬酸来调味,以掩盖泥土味。虽然很渴,但他总是不喝。为了迫切想得到一份真正的好饮料,他让水在床边冷却了一夜。次晨,乘着太阳还没有使水升温之前,把它装进热水瓶。我对他说:“假如你想有半个小时的彻底解渴,就应该在天亮前把整瓶水喝掉。”对于如此挥霍无度的想法,他叹了口气。这样干简直是抢劫王冠上的珠宝了。任何人都别指望会有真正解渴的时候。相反地,鲍罗廷总是在一天当中特别累的时候,才珍惜地饮用这种近似水的饮料。他说:“假如我有一颗大钻石,我愿用来买一加仑真正的水,清凉如山溪,安全可饮。”
  在永寿呆了一整下午。这段路程的总负责人赛福林花了一百元用于整修道路,派了几百农民到前面去填平坑洼,铲平路脊。在我们前面有三段山路,因此半夜三点钟我们就被叫醒,天亮前就启程了。这条路穿过美丽、空旷的乡村,陡峭的斜坡铺满蓝色和紫色的花朵,有的山崖上的山民,身佩快刀,面目可憎。有的山崖上则有人运着从矿上取来的巨大煤块跋涉而下。这些矿是露天开采的,为当地居民提供了燃料。煤的质量是如此之好,它裂成巨块,每人最多只能运走一二块。煤块挂在扁担两头就象石条一样。从我们边上走过成群的骡马。它们艰难地向山上走去,有时要用十到十二头牲口才能拉动一辆车,可见山坡是何等陡峭。
  按照老规矩,开始的两段山路,如果没有那些守在山下的苦力推车,汽车是无法通行的。鲍罗廷那辆笨重的别克牌由五十个男人和孩子在后面一边吆喝一边顶推着。前面的人推车,后面的人就推前面人的背。大家一起使劲才把车弄到山顶。接着,二十五个苦力把冯总司令的警卫人员坐的那辆卡车也推上了山。有一名士兵从来不下车,总是让别人出力,自己却在车上悠闲地打瞌睡。一般地说,这些士兵与其说有什么用处,不如说只是装饰品。他们都无法阻止有人在我们吃中饭时偷走一张床。
  车与车、司机与司机之间展开了竞争。我们那辆道奇牌轿车想保持领先。小陈叫乘客下车步行,等待汽车引擎冷却。他的中国司机则站在踏脚板上,不让苦力们来推车。他不要人帮忙,依靠谨慎的驾驶,就把车开到山顶。这使苦力们大为不满,他们的老规矩就此告终。接着,另一辆道奇车也如法炮制获得成功。之所以会形成这种推车的老规矩,显然是因为过去到达这一地区的都是些经验不足的司机和老掉牙的汽车。通过整个旅程,我感到,好的车辆,谨慎驾驶,即便道路很坏,许多困难也是可以克服的。
  中午,我们到达彬州。当地指挥官请大家吃中饭。这位指挥官是考夫同志,在冯玉祥炮兵学校里教过的学生。他用炒鸡蛋、肉丝和西瓜来招待我们。切西瓜用的是他那把宽大的战刀。
  乡村逐渐显得富裕些了。或者说,不象山区那么极度贫困。鲍罗廷说,我们经过的那段路,几世纪来一直是两种文化的分界线。我们已经到达伊斯兰文化的边缘。这种文化经过甘肃,跨越亚洲,通向西方。可以看到良种骡马。用蓝色和白色羊毛织成的漂亮鞍毯使人联想到土耳其斯坦和布哈拉。很自然,在古老的世纪里应孩有一座设防城市守卫这个山区的边界,而彬州城传说已有二千年历史了。
  过了彬州,我们来到一尊奇妙的大佛像前。它位于从山坡上开掘出来的一个巨大洞窟之中,有隧道可通。阳光从山壁高处的一个口子照进来,正好射在大佛和列侍左右的两尊女菩萨身上。她们分别呈蓝色和绿色。香客从那个开口处可以直接看到大佛的脸。和尚敲击着一面铜锣,锣声圆润,在阴暗的拱顶中回响。此时我们正站在这尊庞大雕像的脚下。鲍罗廷发表议论说:“一个英国旅游者对此只有一件事可以抱怨。”我问道,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他说:“太大,无法搬到大英博物馆那个历史文物的窝藏所去。”我从小受的是盎格罗撒克逊教育,一向对大英博物馆怀有敬意,现在才忽然意识到,别的国家对于它占有他人财宝会怎么想。
  到了下午,旅途中的第一场雨来临了。幸运的是下雨前所有车辆都已到达最高处,否则又得花好多天。在这个区域里,即使在一般质量的道路上,车辆仍不免在泥泞中严重地打滑。早晨,我们顺利通过了几个拐弯,本来这也可能使我们沿着山崖滑到河里去。一个小时的中雨之后,我们发现即使在我们已到达的高地上也无法再前进了。但因为半夜三点就起床,一早就出发,我们好歹还是在下雨的一小时时到达了预定的宿营地长武。
  军营里房间不够,我们辞谢了主人的邀请,他们便把我们送到街对面一所被遗弃的教会办事机构去。通过一条狭窄的胡同,首先来到一所福音教派式的小教堂,窗子差不多都打碎了,地板给过路士兵弄得污秽不堪。从教堂后面另一条夹墙中的胡同里,我们进入传教士的住所,也是因为无人照管和许多过路人的任意使用而污秽不堪,但还留着一些家具。有西式的炉灶。起居室中有壁炉,有许多椅子,几张桌子和台子,还有书橱。可以看出这些残留物的主人不是美国人就是欧洲人。
  下雨使我们滞留在长武。次晨放晴了。两点钟时,赛福林认为可以出发了。我们过宿的这所被遗弃的教堂可能曾用于接待各色各样的旅客。出口在另一条街的后院,是马厩。早晨我们看到里面有十匹马,显然是昨夜来此的那些旅客们的。
  天气好极了,凉爽而清新。公路沿山顶通过。俯看山谷,视野广阔。风景很象科罗拉多,南加利福尼亚或克里米亚。所不同的是,这里有许多种了作物的梯田,我能认出作物中主要是玉米。由于取土选用,山上被挖出许多垂直的裂缝。还有深沟。如此险峻,只有冰川中的沟壑可以比拟。
  相对地说道路状况很不错,风和雨正好适量,使它平整了,只有在镇上,我们才往往陷进泥泞中。在这里市场上买来的桃子每分钱四只,是我们从没尝到过的最好吃的桃子。我们尽量地吃。抵达山麓时,发现在一个山崖的底部涌出一股清泉。我们高兴得叫了起来。这是我们旅途中第一次敢喝的未经煮沸的净水。我们迅即把暖水瓶全都倒空——瓶中装有那天早晨花了几小时的劳力煮沸过滤过的水——重新把这些清洗的活水装进去。
  人群的外貌开始出现新的特征:更高大魁梧,营养显得更好些,更加象中亚细亚人。公共建筑和私人住房上出现艺术装饰,不象陕西贫穷山区的棚屋和窑洞那样简陋。这里有雕刻得很好看的门柱。商店里陈列着优质的陶器。马背上有漂亮的鞍鞯。就这样,我们越过甘肃边境,在傍晚六时,进入金州①。
  当地衙门只能接待我们一半人。其余的被送到一所天主教堂去,那里有一个中国人看守。他很尴尬,既不想让我们进去,又不敢回绝,因为是当地长官介绍来的。传教士们并没有撤走,而是暂离度假去了。这座教堂是一座小型中国式建筑珍品,又带着中亚细亚色彩。小院落的四周都是精心雕绘的彩色格子窗。水井里可以取得净水。
  我们在附近的饭店里叫了饭菜,吃了一顿从没吃过的中国好菜。对比之下,我们更加感到陕西的山区城镇是何等贫穷。大米饭很多,煮得也好,油炸成褐色的美味小肉丸,煮得象蔬菜似的桃子,常见的竹笋,南瓜,还有肉丁,末了还加上一道用大米,蜂蜜,果仁和其它蜜饯做成的甜食。这是整个旅程中最令人愉快的一天。这都因为清新的天气,好食品,好水,好的道路,好风景,都令人高兴地凑在一起了。
  在我们住的洞穴式小房间里(在旅途中我还是第一次豪华地独占一室),有许多圣像,诸如:基督在客西马尼园②和西斯廷圣母。它们放在中国式镜框中多少显得不协调。更令人惊奇的是教堂里的某些图画。有一幅是描绘最后审判日的。画中的上帝竟是一位欧洲绅士,穿着华丽的袍子,闪耀着紫色、金色和猩红色。周围有许多小天使,同样明显地是白种人。画面下部是一个中国家庭,有男人,女人和小孩,由上帝判决,交魔鬼带走。
  教堂另一头有一些类似的绘画,描绘的是天堂和地狱。在天堂里,上帝和上层天使都是欧洲人的长相,而下面是白种天使在接纳“各种族与各个国家”的人。有两个被新接纳的中国人穿着华丽的天国服装。这可能是体面的高等华人——显然就是欧洲人所雇用的中国买办。在关于地狱的图画中,所有人物全都一望而知是中国人。这些画像是某种蒙昧时期的产物。它们是用于宣扬一名从欧洲进口的上帝。它们是在革命者大力揭露“帝国主义”、促使艺术家们觉悟之前那时代画出来的。不管是出于哪一个时期,叫人难以相信的是,既然要派传教士去影响另一个国家,怎么竟会如此幼稚地去公然侮辱当地人民。
  住在金州的晚上,又下起雨来。破晓时,天色昏暗,空气又很潮湿。当鲍罗廷到处寻找他那只气压计来预测天气时,引出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在西安府时,这只气压计被我们的一个仆人偷去卖给了旧货摊。外事办公室那位年青秘书张克(译音)有一次去逛商店时发现了,花一元钱买回了它,藏在行李里,就准备到时候拿出来当故事讲。
  虽然气压计所显示的给人一点希望,赛福林和其他一些人对中国这一地区道路状况比较熟悉,还是建议等路面干燥后再走。他们的建议未被采纳,因为其他一些人等不得了。我们终于在八月十六日中午启程,几乎立刻就尝到了中国泥泞道路的厉害。到了镇外,穿越一条狭长的堤道,两边每隔一段都设有明亮的柱杆,以保护道边。有两辆车滑过柱杆,一只后轮胎滑出道边,幸好没有掉下去。靠着农民的及时帮忙,才把它们推回路上。最后一辆是最重的卡车,竟把桥压垮,以致要回去是不可能了。
  我们开到了一条山边公路上,如果天气好,它还不算陡峭,但在目前的情况下,出现了我还从没遇到过的险况。道奇牌轿车爬坡时向一侧打滑,弄得车头老是直指悬崖之外。坐在后座的人随时准备翻下去。车一停下,我们立即下车,徒步走过山顶,却发现这也有困堆,因为双脚在泥泞中也打滑得厉害。在这样的路上走了不到四里,一致认为,再前进是不可能的,而且危险。我们只好在一块打谷场上露营,经过人们无数次践踏,它是比较干燥的。
  一整天功夫走了还不到四里!这足以说明为什么我们穿越中国之行是如此之缓慢了。
  营帐比我们预期的要舒服。如果再下雨,既不能进,又不能退,那才不舒服呢!但到夜里,一直是晴朗的。我们在一只空汽油桶里点起火,买来一只羊,烧起高加索名菜“烤羊肉串”来了。这需要时间,不能立即充饥。幸好并非所有的羊肉都拿去做“烤羊肉串”。厨子还烧了羊肉汤,煨羊肉(比汤浓的一种东西),我们把这些一扫而光。
  夜幕降临,赛福林把大家召集拢来,设了警卫。这在有官方保护的情况下本来并不需要,但今后却经常需要这样做了。夜间每两小时一班,每班两人负责守望,指定了每个人在情况紧急时的战斗岗位。夜间露重而寒冷。但满月当空,预示明早的路会好走。
  五点钟,我们被叫醒。七点以前,又动身了。道路仍然泥泞不堪。因为这一地区已经下了好几天雨。这儿的道路有其令人头痛的独特之处——路上经常出现一码阔、半码深的排水穴。它就挖在公路的中间。许多排水穴由于雨水冲刷变得比汽车底盘还要宽。因此经常停车修路,才能继续前进。特别伤脑筋的是这种洞穴常出现在小拱桥前后的坡面上,坡广又很大。我们看不到桥那边有洞,等到发现,车子已正好开到了洞上。因此,我们遇桥就停下车来,派人去察看。桥梁很多,这就大大地阻滞了我们的行程。
  一次又一次,车辆深深地陷入泥泞,要花几小时才能解脱出来。有一次,经过一座小村落,望不见鲍罗廷的别克牌汽车了。我们还以为他走在前面呢,实际上它在泥泞里陷了两小时。后来,我们的那辆轿车也陷进去。四十个农民用了一个小时才使我们重新上路。
  在这种情况下,八小时中只走了二十四英里。一个会走路的人步行也不至于只走这点路!由于经常陷入泥泞,我们确实看到一队驮货的驴子在整个旅程中都跟上了我们。三点钟过后不久,迎面吹来一阵陈丕士称之为“美好的尘土”。刚开始的几天,我们咒骂过那种尘土,因为它呛喉咙,而且使人看不清前面的路;而现在,它成了“美好的尘土”了,因为它预示道路将被吹干。
  在这天的旅途中,我们看到妇女们的脚比别处还要小。不到三寸的小脚不算稀罕。实际上有的妇女简直就象没有脚,好似锥子触地,走路摇摇晃晃。对比之下,过去见到的那些女子可算是走得比较自然的了。
  沿途多树,是八年前一位曾经远征鞑靼族人的将领种植的。现在这些树木已经很大,能够遮蔽烈日。不幸的是它也为泥泞遮住了阳光。另一边的树木较小,是最近由冯玉祥部队种植的。
  驶近平凉,已近黄昏,遇到了先遣车辆的人员。他们已在一座幽雅的精舍里为我们安排好住宿。它是过去几位有地位的将军造来作隐居之用的。庙宇中心是美丽的荷花池,媚人的红荷正在盛开。我们在湖心及沿岸的凉亭中宿营。这些天来,气候仍然热得叫人难受,但夜晚却很冷,以致半夜三点钟我竟被冻醒。这就提醒我应为戈壁之行准备皮衣。我们已越过陕西山区,现在我们的面前是甘肃的平原和沙漠,河套地区,然后是蒙古。
  ① 金州县(今为榆中县)。——译者注
  ② 亚兰文Gethaēmāne的音译,原意为“榨油池”或“榨油房。”基督教《圣经》故事中的一座花园。据“福音书”载,耶稣在耶路撒冷传教期间,常和其他几名使徒退居园内祈祷;耶稣受难前夕,于此被犹大以接吻为号,将其出卖给前来拘捕者。——译者注
  

斯特朗文集(2)/(美)安娜·路易斯·斯特朗著;郭鸿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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