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边区著名国际友人 > 艾格尼丝·史沫特莱 > 全文图书 > 史沫特莱文集（3）

第十七章

（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梅念

宋庆龄在致国民党的历史性声明中，已揭示了中国问题的核心： 　　“我们不能出卖群众。我们已经使他们抱有极大的希望。他们已对于我们寄以极大的信心。我们要永远矢忠于这种信心。”① 　　可是国民党已经出卖了群众。每一个大城市和内地无数的村镇已经染满了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的鲜血。反动派狂呼着“共产主义”，其行动就是屠杀那些内心已经燃起伟大希望的穷人。中国共产党的确鼓舞、组织并且领导了这些人，因为它就是穷人的党。 　　伟大的希望幻灭了，这个党目前面临的是战斗或投降两条道路。多年以前，在十九世纪中叶，伟大的太平军领导人石达开曾经被迫面对同样的抉择，并且说道： 　　“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我们打!” 　　共产党人深知历史绝不会重演，所以决定：以战斗求生存。 　　一九二七年七月十八日，朱德将军接到通知，要他马上到离南昌不远的一个小村子去参加共产党的一次秘密会议。当天傍晚，他进入一间大厅，共产党主要领导人都已会聚在那里。环顾四周，他看到许多已经见过面的人，但也有不少人是闻名已久而从未见过面的。从上海死里逃生的周恩来在那里，大家都称他为“铁人”。从四川绝处逢生的刘伯承也在那里。还有中华全国总工会委员长、武汉政府劳工部长苏兆征，农民部长谭平山。铁军第十一军和第二十军的军长和参谋长以及政治工作领导人都到齐了——这些在后来创造历史的人物有：叶挺、贺龙、叶剑英、李立三和林祖涵。林祖涵曾是孙中山先生最早的信徒之一。 　　有些人朱德虽然见过面，但还不知道名字，其中有一个瘦高个子，名叫毛泽东，农民领袖，共产党政治局委员和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委员。 　　朱将军只扼要地介绍了会议的决定： 　　“我们改变了过去对于国民党的政策。会议决定在继续进行反对军阀、反对帝国主义斗争的同时，还要武装农民和工人，开展土地革命。我发言支持这项决定。但就在这决定性的时期，我们所采取的农村政策仍然局限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我们没有打算利用铁军来没收土地，甚而支援农民起义。我们让群众组织和我们党的干部去考虑这些措施。我们的党还年轻，经验不足。它发展得太快，以致我们没有能够加以巩固，没有从理论上去教育我们的干部。我们开始是由于轻易获胜而冲昏了头脑，其后又因遇到反革命而陷于绝望。 　　“我们执行新政策的第一个行动是铁军在南昌举行起义，起义之后便进军广州，建立一个新的国民革命政府。这次起义也是农民秋收起义的信号，农民在起义中要夺取民团的枪械来武装自己。正如以后的情况所表明的那样，毛泽东是唯一用武装力量支援农民起义的领袖，他率领武汉警备部队南下湖南，利用他们支援农民，后来，他又吸收了最积极的农民志愿分子来扩大他的队伍。 　　“我们在这次秘密会议上通过的政策被总结成这几句口号：‘继续反帝反军阀的斗争。打倒南京政府，打倒蒋介石。开展土地革命。武装人民。’ 　　“我对所有这些措施都投票赞成。我们在混乱和恐惧之中站了起来，但我也感到肩上责任重大。在这次会议前，我对于党的方针政策是没有发言权的，只是竭尽所能地把交付给我的任务加以完成。 　　“会议结束后，同志们分别前往自己的岗位。毛泽东去汉口，待南昌起义枪声一响，便和武汉警备部队中的一些黄埔军校学员一起率领队伍南下湖南。苏兆征到长江一带发动工会团体为起义做准备。被选入总指挥部、准备和领导南昌起义的几个人动身赴南昌。我也当选为总指挥部的成员。此外还有第十一军的叶挺将军，第二十军的贺龙将军，以及他们的参谋长和政治委员。刘伯承是参谋团主任，周恩来是副主任。②其他人员有叶剑英、李立三和张国焘；以及谭平山和林祖涵。 　　“鉴于我对南昌了如指掌，分派给我的工作是向总指挥部报告与起义有关的部队的情况，不论是支持的还是反对的。时间很短促，可是一切情况在我都很清楚。我们的敌人将是国民党第六军的几个团，驻扎在南昌附近；还有滇军——第五路军——的几个团，驻扎在南昌市内和市郊；我们也许不得不和滇军的另外一个师打一仗，它已经调来这里，距离南昌还有两天的行军路程。自从反革命的高潮出现后，这些部队都打算拿下南昌，镇压群众运动。 　　“在我们这方面，我们有南昌所有的群众组织，例如工会、农会和学生会，还有农民运动讲习所，所长方志敏也参加了秘密会议。 　　“铁军的大部分部队都可以依靠，但总司令张发奎除外，还有第四军军长黄琪翔，他和张发奎都是汪精卫的追随者。他们都想利用铁军作为和蒋介石讨价还价的筹码。第四军的大部分部队驻扎在长江边上的九江，张发奎的司令部也在那里。铁军在南昌有办事处，负责人是第十一军军长叶挺。第十一军和第二十军的所有部队都在南昌附近，第四军有一团人布防在九江—南昌铁路线上，准备参加起义。 　　“我们还可以依靠南昌的全部公安人员，它跟军官教育团一样，是由我指挥的。但是，在我出发参加秘密会议之前，我接到了滇军方面的命令，要我为军官教育团的一千三百名学员主持毕业典礼，并把他们全部送到军部，分发各部队。这些学员的课程还未学完，可是滇军司令已经在准备投向蒋介石，并夺取南昌了。到那时，他不希望有任何学员留在城里。把他们分散到各部队，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我被迫执行这项命令，可是只有三百名学员毕业，分发出去。另外有三百名愿意参加起义。我原打算越多争取越好，只是时间太仓促，未能成功。” 　　起义的当天晚上，朱德根据总指挥部的命令，大宴第五路军和第六军在城里的全体高级军官。他请的只是团长和团长以上的人。客人还以为他是个滇军军官、国民党领导人，所以都到齐了。 　　这顿饭吃到晚上九点钟，客人们坐下来打麻将牌，朱将军计划让他们打到午夜，起义也就开始。就在这时候，贺龙的第二十军的一名营长忽然心神不宁地推门进来。这个青年军官也是云南人，而坐在餐厅里的这些客人多数是他的云南老乡。 　　这个青年军官慌慌张张地说道，他刚接到命令，要他把自己辖区内的滇军解除武装；一听此言，朱德震动了一下，而那军官还在问道，自己是云南人，也搞不清应不应该对同乡下手，该怎么办? 　　整个餐厅马上一片死寂。朱德掉过头来客人们哈哈一笑说，在这纷乱的时期，真是什么样的谣言都有，没什么。 　　“大家请接着打牌，不用为那些流言蜚语操心。” 　　有一个将军把椅子往后一推，站起来说道： 　　“也许是谣言，可是我已听说今天晚上要出事。每一个人都应回到岗位上去。” 　　大家都站起身来，准备回去。朱德不敢强留，以免招惹过多的猜疑，便打着哈哈，开着玩笑在门前送客。等客人散尽，他马上赶到总指挥部。总指挥部于是下达即刻开始起义的命令。 　　新的命令传送到铁军所有部队颇费时间，可是不久，便听到了开火的声音，随着命令逐渐传遍，全城也就响彻枪声。朱德和他的同志们通夜指挥，到了天明，全城尽入铁军掌握。过了几个钟头，稍远一些的村落也拿了下来。南昌东南十英里的战略城市抚州，在两天之后才从敌人一个团的手中夺过来。 　　南昌成了革命旗帜的海洋，成千上万的老百姓和士兵涌到街头参加群众大会，那里特别为发言的人准备了十多个讲台。起义的第二天早晨，共产党召开了紧急会议③，解除陈独秀党总书记的职务，瞿秋白接任。这个新书记是著名的作家，在新文化运动中曾是领导人之一。 　　大会选举出一个革命委员会，由共产党员及一些始终效忠革命的国民党员组成，其中有孙中山夫人宋庆龄和武汉政府的外交部长陈友仁。铁军和革命委员会在南昌的委员应该在八月五日早晨开拔，向广东省进军，建立新的革命政府。为了支援这次远征，铁军和共产党又组织了一个委员会，搜查全城，没收了银行家及其他富户的钱财。 　　同时，朱德奉令组织一个新师——第九师④，由他亲自指挥。他的三百名军官学员，整个南昌公安局的四百名人员，以及几十名工人和学生都编入这一师中。不过，几乎所有在起义中缴获的步枪都已分配给工人和农民。农民讲习所的六百名男女学员已把步枪和弹药装满小船，上面覆盖稻草，顺流而下，以便回到家乡，开始组织和武装农民。方志敏带着一批农民，前往他的老家——江西东北角的弋阳，第二年就建立起红军第十军。 　　因此，朱德只能够动员到一千名武装人员组成他的新师。 　　土地革命开始了。 　　① 见宋庆龄：《为抗议违反孙中山的革命原则和政策的声明(一九二七年七月十四日)》。 　　② 党领导这次起义的机构是以周恩来同志为书记的前敌委员会。——校注 　　③ 这次紧急会议是八月七日在汉口召开的。——校注 　　④ 应为第九军。——校注 　　 史沫特莱文集（3）/（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著；梅念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