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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红色堡垒
(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袁文等

  在东固和兴国地区的西面和东面,北到吉安城下,穷苦的农民老乡们抬头望着屏障东固兴国地区的崇山峻岭说:
  “山那边就是东固。”“兴国就在那边。”
  人人心领神会,因为山区那边的农民和工人发生了暴动,把国民党驻军、土豪商人资本家挨户的武装解除了,武装了自己。并且他们穿起了那些先生们的长袍马褂,撕下了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升起了斧镰的红旗,扯下了国民党制服上的蓝白徽章,戴上了印有镰刀、斧头的红袖章。
  两个山区革命了,赤化了,共产了。四个新的工农红军团队守卫着通往山区堡垒的每个险要山口。一九二八年过去,一九二九年二、三月间,山区共产党积极开展工作,这一带地区东到龙岗的工农兵群众纷纷起来打跑了白军和民团,游击战争的烈火到处熊熊燃烧,工人农民拿起大刀、梭标和缴获的枪枝英勇战斗。沿赣江大河以西直到吉安城的整个地区,农民和国民党军队之间不停的在打仗,这个地区赣水迢迢,群山神秀,出了一个雇农出身的游击队女领袖,名叫康克清。这个名字遐迩传遍,也是万千贫苦农民的战斗呐喊。她是当地优秀的游击队领袖之一。
  一九二九年二月下旬,朱德、毛泽东统帅的红军紧接大柏地战斗胜利后向东固兴国地区进军,这时国民党军队盘据地区的农民开始行动,秘密开会。
  红军快来时,他们攻打白军;红军来到时,城乡都在工农和少数知识分子手里。幸存下来的胜利者是凶狠粗暴、沾满血跡,总是毫无心情庆祝胜利的。
  他们要的是武器和武器,武器就是一切!他们知道红军同他们一起的时间不可能长,他们必须作好准备对付敢于打回来的白军。
  红军可以把他们节省下来的枪支给当地工农群众,留下不多几支枪支并传授使用方法,然后向东固和兴国地区前进。
  于是,红白斗争的故事又会重演。村子里的武装赤卫队同白军打仗,新的伤亡成堆,妇女儿童遭劫,农民赤卫队退到山上。白军占据城乡。农民晚上回到自己的家乡,猛狠准地打击敌人。战斗在进行下去,城镇乡村相互易手。
  龙岗镇离东固不远,仍在群众手里,有一个工农民兵团固守。过去国民党县太爷的衙门口,飘着一面红旗,城里家家户户门口挂一面小红旗。
  二月下旬,红军到了龙岗,工农夹道欢迎。群众大会上,旗帜如海,矛枪如林,人声鼎沸,一片欢腾。农民妇女也拿着梭标在欢迎红军的露天戏台上登台讲话了。
  拂晓前,红军向六十里地以外的东固前进,围绕东固四周的高山峻岭,峰峦层叠,宛如锅釜覆盖万山洞岩。走大道上东固要翻一座大山四十里高名叫九层岭。当地老百姓有一句话形容它:九曲十八弯弯到东固山。九层岭山上直走东固,九层岭山下村名龙丰。兴国东固地区的红军队长卢绍舟带领的欢迎红军代表团男女代表早在村边等候。卢是一个年青能干的人,黄埔军校学生,大革命初期在广州受过军事训练,是一个共产党员。
  卢为红军带路,翻九层岭,在每层岭上停留休息一下。山路弯曲陡隘,悬崖峭壁,树木参天,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除非内部接应通敌,一夫当关,敌人难破这道山口。
  卢讲到通往东固山城堡的其他山口。北面偏西一个山口面对赣江上的白军把守的吉安城,大路好走,但东固兴国赤卫队在山脚下挖了宽二十英尺、深二十英尺的四条弯曲的壕沟,沟底钉满楠竹桩,上端尖、下头浸过桐油可以防腐,上面铺盖一层薄薄的树枝杂草。让军阀们进来吧!有一连人把守这个关口,十万强敌也插翅难过。
  龙岗镇有五六百户人家,镇后一座大山,前面是一条两丈多宽的小河,河对岸是一座坡度不大的小山。它的西南数十里是兴国。
  大山西面有一个小山口,羊肠小道,艰险难走,可通山路。下走赣江西岸整个游击地区,国民党还在那一带地方发号施令、为非作歹,但赤卫队暴动风起云涌到处游击。康克清带领她的贫雇农赤卫队就在那一带打游击。领导者不仅她一个,还有贫雇农长工。城市下来深入赣西山区、宣传鼓动、组织武装作战的共产党员。他们脚穿钉掌竹根草鞋,走羊肠小道、翻山越岭,国民党军队始终攀登不上那些悬崖绝壁去跟踪追击他们。
  东固南面山口石门坳是东固镇山区的铁门坎。翻山过去,路隘林深,下到岩底极其险陡,它远走兴国城。人们只有穿钉掌的竹根草鞋才能上下这条绝路。
  在卢队长的带领下,红军翻了将近六个小时才到达九层岭东南的山顶。战士们俯瞰四周,龙蛇起伏,峰峦重叠,周围百十里地如覆盖一口大铁锅,这就是形势天险的东谷盆地。锅底中央便是东固镇,村落棋布,人烟稠密。有五六百户人家。镇后一座大山,前面是一条两丈宽的小河,河对岸是一座坡度不大的小山。景物如画,镇上一排新房,上面飘着镰斧红旗。
  不过,这时革命地区的核心在东固南面数十里的兴国一带。兴国县城座落在一个广阔的高山盆地,环城三四十里外都是大山,赤卫队武装战士防守森严。佛教寺庙和道教观堂,以及地富官宦人家的宅院祠堂都在兴国山上和东谷接界的森林地带。生活在东固镇区的五六百户人家主要是贫苦农民,也有一些地主,但是兴国地区比东固人口多数倍。东固在暴动前没有学校,起义后战事方酣,群众顾不上办学。但在兴国却有许多学堂,一批知识分子创办了一所有名的兴国中学,这所中学曾是组织暴动起义的中心,卢队长便是组织暴动的领导人之一。
  兴国地区固若金汤,群众中蕴藏着革命力量,坚如磐石。红军很快发现这里地利人和。可是并不百事如意。红军领袖们问到相互之间的隔阂磨擦时,人们坦率承认原因在于地主。暴动后本地区还有许多地主,有些地主的儿子和亲戚参加了暴动,在农民协会里、在兴国东固红军中担任了领导职务。许多中小地主装作一副贫农的样子,自称是富裕中农。土地分得不适当,地主的财产原封不动。确切原因在哪里群众讲不出。暴动以后如何分土地?有的说该按人口分土地,每个人生来平等平均分配是原则。没有人能搞清楚。大地主同意这个,因为他们家大业大、人多势众,照旧可以保留产业,中小地主甚至可以分进土地。这种分法虽不完善,曾经试过,但在农会和兴国东固赤卫队中的地主当权派却从中阻止,不许没收和分配他们的土地。有的只准把山上坏地分出,良田留给自己。为什么田园寥落,土地荒芜?因为过去耕种那些土地的佃农长工现在拒不种田,他们要有土地,分不了地他们就到暴动队伍里去。
  现在怎么办才好呢?老乡们问。陈铭传和李文林这类人物权势可大得很。他们一对宝贝都是大地主的儿子,可是他们唱高调,说大活,空谈革命。他们都是共产党员,但都偏袒地主;陈是东固赤卫军团的一个团长,李是兴国赤卫军团的一个团长。暴动中都打过仗,大会上都讲过话。贫农占人口的绝大多数,可是他们分到的土地很少,照旧无立锥之地。
  陈铭传是一个大块头,养尊处优,生活富裕,三十不到,一脸大麻子,能说会道,同狗一样汪汪叫,写文章又长又臭,狗屁不通,作报告,说东说西不知所云。喜欢引证外国作家的辞句,为他的思想观点作辩护。群众站在这样一个博学先生面前目瞪口呆,感到望而生畏,敬而远之。听陈说国际大事,世界各国革命的道路。然而他们相信他,因为白纸黑字如此写着,那样云云。可是他家的土地却原封不动,人们也只好听之任之。陈在上海一个教会学校读过书,反革命开始后他参加了共产党。
  “一九二五年到一九二七年大革命期间做一个共产党是赶时髦、出风头的”,他话带讽刺地讲道:“但是在反革命开始以后参加共产党的人们是有觉悟的共产党人!坚定信仰的共产党员,是不怕死的!”
  老百姓记得陈是在反革命开始以后入党的,当然他肯定是一个勇敢的人,有坚定信仰的人!
  李文林可也有他自己的一套高论。他是地主少爷,大革命时期在汉口当学生时参加了共产党。不错,那时候当个共产党是时髦,可是反革命开始后他并没有脱党,甚至回到兴国东固地区参加了暴动。他有一段光荣的革命记录:他把他家近一半土地拿出来分了。然而,他家为什么要继续占有良田美地,象庙里的菩萨坐吃闲饭一事不做呢?贫雇农和工人们一说起李家:“他们同木菩萨一样好吃懒作,跟冥顽不灵的神道一样傻得可怜!”
  红军到东固后不几天,即召开兴国会议,主要解决土地问题,红军司令部和一个连前往兴国,东固镇附近地区,所有群众代表随同前往,还有一个医院伤病员代表团和万安县农民代表团也出席这次会议。妇女队长康克清就在万安代表团里。她背一支步枪从不离身,同男人一样行动敏捷,作事果断,二十来岁,中等身材,短头发,穿一身农民妇女的青布衣裤。但是人们承认她一对大大的黑眼睛漂亮,两眼闪耀出智慧的火花和光辉,当她笑的时候红润的脸蛋露出两个酒窝和整齐雪白的牙齿。
  她确实没有文化,因为她是一个地主的女奴隶,从小被卖给地主家当丫头,长年下地干活。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人非常聪明,提到她的人这样说:“她的思想同机关枪打出的子弹一样,清楚鲜明,直接了当”。康后来成为朱德的夫人。康克清对朱德说道:
  “我们夺到了白匪三挺机关枪,我们不会用,教教我们!”
  他答道:“我们懂得的都教你们……不过你要告诉我,万安那边象你一样的姑娘多不多?”
  “多得很!”她骄傲地回答。“白匪现在不敢侮辱我们妇女了,我们抓住坏蛋兵痞就杀!”
  她的声音清脆。这个女战士后来当了红军妇女志愿队队长,一年以后成为朱德的夫人。
  兴国会议召开后,代表们到自己的村子去贯彻执行这次大会的决议。设在东固镇附近各寺庙伤兵医院的代表团回去传达会议精神。
  他们报告称,中央革命委员会已经在兴国组成,它作出决定对整个革命地区的群众组织加强指导,选出了一个新的执行委员会,有二十七名执行委员,两百名工作委员。所有委员都经群众大会选举产生。大多数委员是贫雇农和工人,也有少数知识分子、红军战士和富农。会议虽然决定地主或地主亲戚不能担任职务,但在公开选举中他们相互提名有的当选了。有的富农也是地主的亲戚。
  新的执行委员会成立六个部:军事、土地、财政、经济、劳动和妇女等。教育宣传方面当前人人最关心的问题是分土地问题,会上着重进行了讨论。土地究竟如何分配?根据什么原则分?兴国会议上讨论激烈。新土地部作了研究,会议通过一项决议:地主或地主亲戚不得任命为贫协委员或土地部委员。但是,地主一类分子他们还在里面!
  富农和地主亲戚在土地委员会里讲话了:
  “是的,根据家庭人口分土地是错了的,因为育婴儿童不能耕种土地,老人也不能耕种。现在应该按照人们的耕种能力劳动力来分配土地。”
  “好!好!”贫雇农委员也同意,会议如此作出了决定。
  但是,贫雇农发现“耕种土地能力要依靠个人所有的牲口和农具数字。他们仅有一把锄头,一张木犁,也许还有一把竹扒。而地主富农却拥有牲口和农具。贫雇农又发现他们自己分到的土地比过去多不了一点。
  地富们说“我们差不多拥有我们所有土地的耕种能力。”
  贫雇农占农村人口的绝大多数,他们横眉冷对狡猾成性的地富乡邻。那些富贵高邻革命不离口,道理一大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贫雇农对新的土地分配办法不满意。地富们就让他们读四月兴国土地法上规定的白纸黑字。的确!白纸黑字他们能看,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也说不出口!他们没有文化,不识字,低人一头,一双双黑眼睛充满仇恨的神色。土地法摆在那里他们又是赞成过的。
  “土地委员会就是坏,红军就是好!”他们彼此说。
  他们向红军领导人提出控诉,但红军准备启程去迎接一次新的战斗。
  “把地主开除出会!”红军共产党书记毛泽东跟他们说。
  我们不晓得怎样开除?如何开除,我们没有办法啊!”
  “你们想办法清除他们,非开除不可!”
  可是他们一筹莫展,执行委员会里有李文林、陈铭传一类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当权,他们说了算。红军正面临着一场大的战斗,指挥员们不能停留下来答应农民的要求。土地问题于是搁下来得不到解决。
  农民只好更坚定地握紧手中的枪矛,等待问题的最后解决。
  这时国民党军阀正在苏区以外的长江和南方数省混战,共产党和红军总部赶快利用国民党军队撤出赣南的机会,发展革命,开展群众运动,宣传组织武装群众,扩大游击战争。
  五千多东固、兴国地区的群众参加红军,积极投入这场新的战斗。朱德、毛泽东和总部人员负责统帅老红军战士和新志愿军去攻打地主军阀顽固堡垒吉安县城,然后向西南福建进军,横扫赣南地区,赶走残余白军,武装民众。
  红军正准备离开兴国的时候,留守井冈山的彭德怀带八百战士从东固镇北面山口上来了。两天以后井冈山王佐指挥的红军余部也来了。
  王佐是作为他一团的囚犯押解来的,他们到的当天就在他的团队和全体红军面前进行公审,他自己的部属对他提出的控诉是:
  井冈山根据地被白军突袭破坏以后,王佐部队的战士们希望打下山去夺路去找朱毛红军。但是王佐断然拒绝,他下令部队留在井冈山上,打算重整旧业,干土匪生涯。他们枪毙了两个愤怒反对他的战士,带领余部烧杀抢掠了某个市镇。战士们攻下某镇的时候拒绝服从他的命令了,于是把他捆了起来,选出了一个新的指挥员,朝东固一路打来。在赣江某镇王佐脱逃投奔白军,但在逃跑中被抓住,作为叛徒带到这里公审。
  王佐默不作声,垂头丧气,他不进行辩护,对他的判决很快一致通过。红军判处他死刑,立即执行枪决。王佐的处决,宣告井冈山老土匪头子的终结。
  红军司令员彭德怀奉命率领所属部队回井冈山地区,把井冈山重建为革命的根据地。
  朱毛红军翻过北面山卡去开创新的长期游击战争。这支强大的红军,这时拥有一万五千人众,将近四千条步枪,一些机枪和数千长矛红缨枪。
  以后若干年月,外国传教士,地主商人资本家和国民党军阀部队一提到朱毛红军,特别是红军的“赤卫队,”无不谈虎色变,吓得要死。中外各大城市,国民党的报纸通讯记者天天发出不怕死的“赤卫队神枪手”的惊人报道。奇谈怪论,荒诞古怪。报道说他们是农民,然而他们是被迫参加“屠杀千万农民和手烙镰斧标志”的农民,“赤匪把城市化为废墟,是屠杀民众的魔鬼”。
  可是,岁月奔流,报道“化为灰烬”、“破坏无遗”的城市不时出现,建筑完好。红军确实在成长壮大,夺取城市。千万人倒下去了,队伍却越来越大,枪支越来越多,正是工农群众组成的这支红军被说成是屠杀“千万民众”的队伍。
  一九二九年初春,东固兴国整个苏区群众和附近山区来的男女群众在东固坪地集合,热烈欢送红军去投入新的战斗,去打垮骑在人民头上的压迫者。
  缝作几千套粗蓝棉军装的裁缝师傅们骄傲地望着他们的手工成品,他们在想,红军在成长象一支军队了。农民妇女和姑娘们骄傲地望着每个战士穿着他们打的草鞋,背包上还捆着一双草鞋。
  正在这个时候,东固群众中唱出了一支革命新歌,这是一支妇女们和姑娘们唱的歌,有的泪眼晶莹,边哭边唱道:
  我送我的情哥去打仗,
  劝声哥哥看清革命的路,
  劝声哥哥要扫除国民党,誓把那压迫穷人的军阀土豪消灭光!
  这支歌在山谷中回旋激荡,红军从北坡走下。歌声嘹亮,响彻云霄。它在战士们的心中回响着。
  战士们在包围吉安城的时候,在唤起农民组织群众武装群众的时候,在向西挺进直指广昌的时候,这歌声在战士们的心中回响共鸣。经过几小时的激战,他们从云梯上登上城墙夺取了广昌,解除了白军的武装,把群众组织起来了。然后集中一切力量进入闽西山区,一路横扫城镇乡村,夺取较大的山城汀州。
  

史沫特莱文集(2)/(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著;袁文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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