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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崖石寨
(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袁文等

  赣南的宁都,雩都,兴国三县交界地区是一个峡谷纵横,犬牙交错,长五十里,宽十多里的狭长山谷。寿塘镇位于山谷中央处,山路崎岖,林深幽静,峰峦层叠,景物秀丽。凡是林园胜地在中国多为寺院占有,这一带同样名刹古寺很多,香火旺盛,游客如云。每逢三月清明,八月中秋,远地香客朝山拜佛,络绎途中数以千计。赤膊短裤,骨瘦如柴的轿夫苦力抬着豪华的阔佬在山路上奔走不停。
  许多释道寺观金顶飞檐,雕梁画栋矗立在山林谷涧中。大庙占地广阔,庭台楼阁,殿宇宏伟。进香期间,寺庙僧道房舍招待香客住宿,供应素食茶饭,出售香烛果品,珠紫竹手杖,引导香客四处游览。
  许多寺庙的围墙坚固,象欧洲中世纪的堡垒。土豪地主的花园墙壁六七公尺厚,有如城堡,座落在山边林中。里面楼台庭院,层次栉比,住着一大家人,几代同堂,男女奴仆成群奔走。四周围墙和宅院的中间有池塘草地桔树园。大地主庄园是自给自足的经济单位,仓库储备数年的粮食,场上饲养成群的鸡鸭猪羊。这一带特产鸦片烟土行销赣南各地,为僧俗、大地主的主要财源之一。
  和尚、尼姑、道士等许多出家人多半是地主世家的亲戚兄弟,他们中间有着千丝万缕密切相连的血缘关系。出家子弟有法定继承权利,他们是身穿袈裟道袍。口唸弥陀天尊,应酬往来交际,关心现世俗务,最讲实际的出家地主。寺庙土地财产同在家地主一样分布山冲各处,许多村子里的穷苦农民都充当寺庙的佃户差役。寺庙土地山林出产大米、茶、麻、木子桐树、楠竹,以鸦片为主要出产。种鸦片,赚大钱,烟土多了,可以运到城里卖给军阀资本家作为他们生财之道的资本。
  在枪眼密布的庄园高墙里面有团防局的团丁守卫着,民团团丁不是地主子弟,就是流氓地痞,有的是洗手不干的绿林好汉。他们一个月的薪饷五块钱,背一根枪,站在老板的宅院墙上来回巡逻,无事就在村子里游荡。
  一九三一年这个地区的山脚下有一个姓廖的地主,他家的土地分布附近山区,有钱有势,称霸一方,这一族是大烟土世家。三连团丁有步枪保护廖家庄院。
  但更有钱有势的是崖石寨的李家地主,崖石寨孤山巍峙,四面陡绝,峰顶平坦,位于宁都、兴国、雩都三县交界处。这年头,兵慌马乱,到处闹红军,扰乱大人先生们的清梦,李家堡垒里藏有围困数年可保无虞的粮食,驻有五百团丁,最近还从清塘国民党驻军那里买了一批新式机关枪,他们有恃无恐,极其嚣张。对待崖石寨李家湾一带的穷苦老百姓,机关枪是他们的命根子。
  崖石寨是一个土匪窝,要清乡剿匪李氏家族贼喊捉贼,道义上是没有发言权的。寨主三兄弟为李氏族中首富,称霸一方,占有村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土地。他家一个将近百岁的太爷,被族人奉若神明,就住在崖石寨山上。
  李家祖庙在青塘,李氏宗祠里面有李氏族谱和功德石碑。傍山建筑,四周高墙,祠内两廊厢房和后院至少可住五百人众。清明,端午,中秋和春节期间,全族人在祠堂里摆酒开宴,议事唱戏。全族公推当寨主的族长吃饭坐首席,看戏坐前排。
  一九三一年初,红军向这个山区进军,驻青塘的国民党军队闻风而逃,一些地主也跟着跑了。他们大言不惭地说他们去请救兵,很快会回来的。廖家祠堂和崖石寨的土豪地主下定决心负隅顽抗。许多中小地主,和尚道士带着徒众齐奔廖家庄崖石寨避难。
  红军来了,红旗一路招展与山间皑皑积雪相映生辉。刚刚打跑了国民党江西军阀五个师对苏区的进攻,取得了反围剿的胜利,清除了队伍内部的暗藏敌人而力量更壮大的红军,挑选这个封建地主势力雄厚的山区作为休整练兵的场地。几千农民,小手工业工人纷纷参加红军,亟需训练和武器。红军现有两万条新式步枪,许多新机关枪和上次战斗中缴获的重炮,以及大量子弹装备物资,但是每尊大炮不过十多枚炮弹。每连仅有六、七条步枪,要训练一支革命的武装,只有从敌人的手里夺取武器,帝国主义军阀正在南昌和南京准备发动新的讨伐战争。加紧训练,装备红军是革命发展的需要。
  红军用不着说一句“请求许可”,就把司令部设在崖石寨李寨主的祖庙李氏宗祠里。一营人在祠堂东西两廊房间里住宿,总部机关和警卫人员住在大门前戏台看台上,其余部队住在附近僧道逃避一空的寺庙里。
  红军在青塘的三个月时间里,附近山区发生巨变,出现了激烈战斗的火红场面。所有贫农、中农、手工业工人、挑夫苦力、纷纷为红军带路,报告敌情,或志愿参军打土豪斗地主,干土地革命。所有僧道徒众、地主土豪、护院团丁啸聚在戒备森严的寺庙庄园里,拚命抵抗,一个个都被抓了起来。反动僧道、恶霸大地主和土豪经过群众公判大会审讯后就地枪决了。恐怖笼罩着寺庙和庄园,日子一天天过去,看来很清楚,国民党到处挨打,不会回来了。残余的僧道、土豪、地主、官僚、政客带着民团团丁举家投奔廖家庄或崖石寨藏身避难。
  红军派出分遣支队去进攻这两个顽固堡垒,但是由于敌人堡垒森严,防守坚强,一时很难打破。廖家庄位于山谷南坡,堡垒坚固,四周环绕一条护庄河。一千多红军战士和农民,一部分围攻这个堡垒,从山腰向庄院里射击。一部分砍伐树木搬运石头稻草,填塞濠河,捆扎云梯攀登院墙,但均被院内机关枪猛烈打退。
  于是他们开始从堑壕底下挖一条地道,阵地上面战士们虚张声势,不断射击,掩盖下挖声响。地道作业挖得不深被水冲没淹死了几个人。事故发生时,司令部查出一个参谋是附近山区某个地主的儿子,对廖家地主透露挖地道计划,经过公审处决了这个内奸,又从较远的农民房子后面挖一条新地道。新地道比旧地道又深又宽,红军对地主大院继续打枪,地主团丁用沙包粮袋堵塞大门,缺口和屋顶,彻夜燃点煤油松脂、火把,听到动静,见到黑影就打一阵枪,阻止红军晚上爬墙。
  费时一个多月深挖的地道终于完成了,它穿过庄壕高墙,直通庄院里面。红军战士和农民把几个月前从白军手里缴到的炸药运进地道,山区老百姓非常激动,帮助搬运炸药,因为堡垒里面就是他们的宿敌。
  地道引火线点燃激动人心的时候终于来到。红军战士们和老乡们在远处盯着,一连串爆炸,震天巨响,院内房屋倒塌,土木直冲云霄,烟雾弥漫,山谷通红。爆炸过后,红军战士从树木搭成的浮桥上跨过堑河,登上云梯,爬到高墙上,把那些站立墙头,丧魂失魄,打着白旗呆若木鸡的残余团丁僧道收拾干净。然后翻下墙头,打开庄门,放下吊桥,让大队和老乡蜂拥而进。里面,只见颓垣败壁,瓦砾成堆,将近两千具尸体血肉狼藉,鸡犬猪马牛羊等横陈满地。他们从后院仓库里面清出大量储藏的谷米、黄豆、火腿、腊肉、熏鱼,震毁的金银财宝散落各处。几百担鸦片烟土在墙窖下存放,挖出来一把火烧掉了。
  经过两个多月的攻打,只余一个崖石寨没有拿下。它矗立山巅,不可能从上面投炸药包到寨子里,也不可能挖地道攻破堡垒。对空射击只是浪费子弹,一再架设云梯攀登墙垣也难奏效。寨内团防团丁守备甚严,晚上松枝火把照耀如同白昼。
  红军围困崖石寨达三个月之久,一度撤围又继续围攻。他们采取断绝粮道,消耗弹药的办法发动农民参加战斗,同时加紧战地训练新兵,夜里召开群众大会,组织农民手工业工人,成立革命委员会,没收地主土地,按照农民劳动力分配土地。
  但是,对崖石寨的包围没有什么进展。这个顽石堡垒里面有数千地主官僚和尚道士,军阀团丁以及他们的家属在内,他们如丧家之犬齐奔崖石寨作困犹斗。红军估计寨内地主武装民团至少有一千二百之多。
  围攻崖石寨将近三个月了,一天,远处出现了国民党部队,就是说,国民党对红军又发动了新的围剿。一天,北方天空出现了一架飞机,在附近山区和崖石寨上空盘旋,寨外树林中有许多面红军的旗帜。飞机盘旋了一圈投下了一枚炸弹,接着来回盘旋扔下第二枚、第三枚炸弹。显然,飞行员把崖石寨当成红军司令部,不惜狂轰滥炸。这时人们的情绪非常激动。飞机在山区上空又旋了一圈,然后向北方飞去。大家知道,它会再来轰炸的。
  接下去两天两夜,红军战士和老乡们爬上崖石寨周围的大树上把红旗绑在高树枝梢顶。地主团丁用步枪机枪扫射,很多人不幸牺牲。但是战士们前仆后继,不怕牺牲,把红旗扎在长竹竿上然后捆在高枝上。晚上尽管寨内火把通明,机枪猛射,却阻挡不住把红旗插遍树林成为一片红色海洋的战斗。
  第二天,土豪地主想收买红军战士,他们在山寨墙头上摆弄大块腊肉、火腿、烧鸡鸭鹅、大米袋,摇晃钱包,向红军战士和老乡们乱掷金钱。他们还从墙头上吊下一个佣人同红军谈判,提出如果能把树上的红旗从树上取下,即可得到梦想不到的食物和取用不完的大洋。如能网开一面放被围者自由,红军战士和农民即可发大财回老家去。来人送上沉重的一袋银元表示谈判诚意。战士和老乡们莫名其妙地望着银元袋子,又望着墙头上招手作势,吐沫横气,摆弄着烧鸡火腿一类东西的家伙,围攻的战士哈哈大笑,有的端起枪朝摆弄食物的人瞄准,连人带火腿打下墙头。
  第四天,北方天空出现四个黑点子,它们越来越大,四架机翼下塗有国民党党徽的军用轰炸机飞来了。
  “他们不是国民党飞行员”,红军指挥员们仔细观察后说道:“国民党飞行员不能这样驾驶飞机,他们是外国人。”
  满山遍谷都是红旗,一片红色海洋耀眼夺目,唯有崖石寨独立山巅,傲视天空。藏身在岩石下大路边和树林里的红军战士和老乡们欢喜若狂,有的在地上打滚。他们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的喜剧,只要一息尚存他们就会把这个喜剧告诉他们的儿孙。
  红军战士们乐呵呵地道:“有戏看,帝国主义国民党对我们要下手了!”
  飞机在崖石寨上空盘旋,接着不断地扔炸弹,然后又盘旋一阵,致命的铁蛋扔个不停。它们辛苦工作近一小时,北方的蓝天又飞来五架轰炸机助威,它们立即在崖石寨上空盘旋投弹,恨不得一下把山寨炸平。林中老乡们望着寨内爆炸浓烟大火,十分惊奇国民党真有一手,他们称心极了。
  国民党飞机在青山幽谷的高空耀武扬威,飞来飞去,它们向小河中投了一颗炸弹,显示手段高强,这一下激起了红军战士们新的欢乐。之后,九架飞机开足马力掠过上空,朝北方飞去,逐渐消失在群山云雾中。
  当红军和老乡们从倒塌的缺口处走近崖石寨的时候,但见满山烟尘,遍地弹坑,没有一幢完好的房屋,不见一个活人。甚至所有枪支毁损无遗。几千具尸体同家禽家畜的残骸遍地纵横。这里埋葬了李氏家族和廖家地主的残余,几百个为土地和鸦片而战的僧道师众。这里还埋葬了江西军阀,鱼肉乡里、割据一方的地主武装。
  红军战士们漫步废墟,不住叫好:“好,好,好!真了不得!”
  几千具尸体火化了事,一连几天战士们打扫废墟,石板下发掘出深藏地下的大铁柜里藏有将近百万银洋和黄金贵重宝物。在一个密封紧闭的墙窖下发现了烟土仓库,烧掉那些鸦片烟,香味冲天,经月不息。战士和老乡们兴高采烈地把白洋、黄金送到红军司令部。“单单这个山区的金银财宝,我们就够成立一个工农银行了。”人们说。
  开辟新苏区成立工农银行是大事,在福建的长汀有一个中央银行,江西兴国还有一个。各地农村设有分行,给农民、工人、小手工业者信用贷款,给合作社财政上支持,人民群众骄傲地认为银行是苏维埃强大的支柱之一。
  自那以后很长时期,老乡们一谈到他们和红军攻打崖石寨喜剧时,无不哈哈大笑,“帝国主义国民党总归有它们的用场。不过,他们还是太坏,把崖石寨房子都炸平了。不然我们可以利用寨房作红军医院,学校,工农银行的新地址哩!”
  

史沫特莱文集(2)/(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著;袁文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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