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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天的生活
(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袁文等

  少年先锋队的队员们冲破了黎明,他们前进在东山上。他们的歌声顺高山而下,回旋激荡:
  “走上前去,曙光在前,努力奋斗。
  用我们的刺刀和枪炮,
  开出自己的路,
  勇敢迈开脚步,
  高举着革命的旗帜,
  我们是工人农民的少年先锋队!”
  青塘李氏宗祠里面,红军司令部警卫营的战士们正在睡觉,一个小战士半睁开跟,躺在砖石地上迷迷糊糊的,睡意未醒,歌声传入他的耳鼓:
  我们是工人农民的少年先锋队!
  我们是工人农民的少年先锋队!
  他知道这支歌子是在老家的时候,他同少先队员们边行军边唱的一支歌曲。不错,睡在自家茅屋的泥土地上时也唱过。而今他在哪里?头顶上一根大梁椽木印入他半开半闭的眼里。飞檐屋脊耀眼刺目,一株山桃树光秃秃的枝椏伸向天空。
  雕刻花纹的梁木,弯曲起伏的飞檐,摇晃娑娑的桃枝,使他应接不暇,他欠身用一只手臂撑着身子望着透过瓦缝穿射室内的晨光,他的脑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意识到他身在青塘红军司令部。
  他已是一个红军战士,这时睡在李氏宗祠戏台上,台上,地板上,板凳支撑的门板上还睡着别的人,他看到一个大胡子正在伸腿直腰打呵欠,那是朱德。两年来他跟着这个朱老总走过万里路。
  他听到很远的地方少年先锋队在唱歌。一个穿着粗蓝布棉衣工人服装的战士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步子沉重,一只手扶着在肩上扛着的武器,肯定是一挺机关枪,这个人的步子象心脏跳动有规律地走着。他朝下一眼看到一个裹着军毯蓬头乱发的战士,便走过去揪住小鬼的头发,把小鬼的头按到胯下,两人撕打了一阵。这时又传来少年先锋队的歌声。
  “人家都走了,飞奔崖石寨!你这个二流子还在睡大觉!”警卫员说道。
  台上睡觉的人被两人吵闹醒了。一个司号员从地板上坐起,瞎摸了一阵,吵醒了身边两个司号员。那两个人也乱摸了一阵,说起话来。
  于是他们拿起军号走到台前。三把军号震破长空,远处山崖峭壁发出回响。
  上下山谷其他起床军号接着吹响了。时间清早五点半,红军一天的生活开始了。
  就在这同时,台下院子里闹哄哄的满是人,大家走到盛水池水缸边去洗脸。十分钟后,三个司号员又站在台前吹响了第二次号。
  住在祠堂里的战斗员,炊事员,通信员,传令员,司号员,马夫,饲养员等,全体人员到外面集合,整队听连长、指导员讲话,然后开始早操演习。
  这时候各连队的指导员,通信员,政工干部,医务人员流水般地来到司令部机关所在的祠堂里。一个农民的代表团来找毛泽东,传送文件、电报、电讯稿。指挥员们前来汇报包围崖石寨的情况。下达命令,阅读报纸,准备开会等等一大堆事务亟待处理。大家忙着参加开会。朱德带着司令部几个参谋和一个警卫员急急忙忙向崖石寨方向的山路走去。
  外面整个小山坡地上,红军连队正在进行军事训练。班排连长们尖声叫喊口令的声音在早晨的寒风中震荡。班排战士们向左向右向前向后,齐步,正步,跑步,卧倒反复操练。有的背枪,有的拿一根木棍。有的穿工人服装,有的穿农民棉袄。
  过来了一群农民,又过来了一队少年先锋队和赤卫队,押着一批和尚道士,地主,土豪。场面平常,那些家伙在农民群众大会上不会有好下场。红军战士没有一个放下操练去看热闹的。
  六点半第三次号声响了,出操的人回到自己的住地后解散。
  李氏宗祠里炊事员们把大铁锅粥抬出伙房,放在院子里,一班一盆咸菜。六点四十分钟第四次号声响了,开早饭,部队整队把粥盛到碗里,一班一桌,用公共筷子拣菜。李家祠堂开饭实际同上下山谷其它寺庙一样,热气腾腾,议论纷纷,争论不休。苏区边界外面国民党军阀极其嚣张。守卫边界的红军战士正在打仗。大家争先恐后看着墙报上贴出的最新电讯稿。还有头天晚上打崖石寨土围子、附近山区其他地主土围子的情况。训练即将结束,部队快要开动了,增援部队已经派到边界某地去了,等等。
  在司令部吃饭桌上,人们议论着即将召开的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这次会议原订于五月三十日举行,由于帝国主义国民党发动新的围剿正在地平线上出现,因而推迟了。在国民党地区城市工作的共产党首脑机关纷纷来电同意推迟到十一月七日、十月革命节举行。那时打破了国民党的围剿就可集中全力召开大会。
  早饭很快完毕。接着是政治部统一安排的两小时政治学习时间。各团政治部和党支部都有俱乐部,负责全团战士的政治、文化、娱乐活动。俱乐部下设体育、文化、墙报、俱乐等四个委员。
  全军战士参加体育锻炼的各种竞赛活动,室内游戏人们最喜欢下棋,他们用木板作成黑白棋子找对手下象棋,大群人围观,叫将喊杀,非常热闹。
  全军战士还投入文化学习,文化委员发动了一场军内区内热烈扫盲运动。每个连有初级识字班,规定每人每天识五到十个字。中级班学员也被吸收在墙报组里。红军采用的新课本是一年前上海地下组织左翼社会科学同盟编订的新教材,也是苏区内新学校里通用课本。
  墙报每周一期,墙报委员在早饭后两小时活动时间里碰头,还吸收能写文章的人参加。每个大队有自己的墙报,一期墙报篇幅通常有五、六十页纸,贴在祠堂走廊的墙上。任何人有话要说,任何批评建议都可以写在纸上,贴在墙上。但由墙报委员负责编排组织稿件。它包括一些严肃的政论文章,有工会问题的争论漫画,国民党地区罢工消息等等,三月第一周墙报上有一篇论三八国际妇女节的文章和一篇纪念巴黎公社的文章。
  墙报上有一篇特约的文章引起全军各连战士的注意。文章谈到预防雇佣兵反革命分子混进红军的几种新措施。为此,对白军起义兵变投奔过来红军一律欢迎。但是血的教训,特别是东固惨痛的经验证明,许多白军士兵看风使舵,哪边得胜就投奔胜利了的哪边。他们唯利是图,哪个部队能发洋财,就往哪里面钻。最近投奔过来的一万五千名白军士兵中,合格编入红军的不过几千人。党的组织成立了一个特别委员会进行审查,吸收贫农、中农和出身好的士兵参加红军,还有工人可以吸收,至于富农和老兵油子则应遣散。实践证明,他们在军阀队伍里当兵纯粹是鬼混,是见钱眼开的亡命之徒。谁给他们钱就为谁打仗。这些人对革命对红军对共产党毫无认识,也没有事业心。
  今后,文章说,为了使工农红军始终保持为一支产业工人、贫民、雇农和中农的有纪律听指挥革命的铁队伍,一切积极报名参军的人员都要受同样的审查。
  一般墙报后面有各种通知,三月初这一期墙报上的通知,一个是兴国到青塘筹建医院的某女医生将作有关保健卫生报告。另一个通知说,苏联五年计划图片实物展览在苏区巡回展出,将于下周到达青塘。
  还有一个通告说,周末特别晚会即将演出话剧《上海兵工厂里的冲突》。并说,为大众喜爱的周末特别晚会,已经受到数千工农观众欢迎,所有祠堂院子无法容纳红军与老乡们,现已择定一处回音良好的高崖山腰地作为露天剧场。今后演出节目将在该剧场演出云云。
  通知戏剧组成员排演节目的地点。务请“红色短外套”小组注意演出时间。据悉,上海新来某知识分子同志将参加这个小组。
  早饭后红军内部各单位的会议多得很。共产党员,共青团员要开会听报告。有时候需要苏区全区和红军特别讨论的问题,全军全区共青团员和共产党员就召开联席会议。
  九点二十分号声又响了。部队到野外进行实弹演习。十一点差几分检查各种枪支大炮,号声吹响时,他们列队去听政治理论课,文化委员组织座谈讨论。
  毛泽东经常到学习班讲课,朱德有时候也去讲课。有时候政治部主任,连指导员,大队支部书记也去上课。
  十二点号响,学习班下课。吃午饭,大米饭,青菜,有时特别会餐有肉有鱼。有时战士们因特殊贡献得到一两块钱奖金,他们就用这钱买一只鸡或一只鹅全班人打牙祭会餐,遇到这种嘉庆场合,他们就请客,请朱德或毛泽东或司令部的人作为特别客人共餐。一般都请朱德。一说请朱德他们就说:“真作孽!他当总司令,啥子奖赏都捞不上,让我们请他的客!”
  看来他们很难得有这样一次机会请他作客,而往往在邀请他以前他好象神差鬼使似地就来了,战士们一见他就哈哈大笑道:“欢迎光临!伙夫头鼻子真灵!十里外早就闻到了鹅肉香了!”
  朱德坦然作色道:“啥子小吃鬼胆敢另吃!”
  大家叫朱德作伙夫头,并不是因为他真能五、十里外闻到鹅肉香,而是因为他有一回在战斗中被白军抓住过又被白军放了;因为他们说他是一个可怜的伙夫,红军抓来的伙夫。他抖着肮脏破旧的围裙作证。天知道,是哪里弄到缠在身上的!他的胡子剃了,一身油渍,白军士兵气呼呼地踢了他一脚,看他笨手笨脚地放他走了。于是伙夫头成了他老人家的绰号。
  但是,一到值勤指挥打仗,朱德是他们不惜牺牲自己生命誓死保卫的红军总司令。
  午饭过后几分钟军号响了,又有两个小时的学习时间。有的下一回棋,然后回到住处看书写东西。大多数人去战术学习班。两点,号声召唤他们进行射击训练,到四点号声吹响结束。四点到五点半为自由活动时间。有的散步,走访住院的伤病号同志,有的读书学习或游泳,或访问农民家庭。五点半晚饭,饭后两小时半各班开生活会,学习讨论,这时吸收新参军的农民同志参加,启发教育他们在会上发言,表达申辩自己的思想观点。
  红军战士和城乡老百姓每周晚上有一次大型集会。通常由戏剧组负责演出话剧,许多戏是戏剧组自己编写的,有的戏是知识分子从上海带来的。《红色短大衣》以速写镜头演出革命历史故事或苏区各方面实际问题。歌舞小组如雨后春笋到处成立,有的在整个苏区为老百姓巡回演出,宣传社会革命的新思想。
  从战场上缴到的国民党军队的放映机和影片,由戏剧组负责处理,放映的时候由到过外国的人对观众作讲解。外国电影里面有奇装异服和男女调情的镜头。有些接吻镜头使农村妇女含羞低头起身走了,男子们有的开玩笑,有的莽汉乐呵呵地笑得直不起腰来。红军讲解员同志帮忙讲解,要观众明白这些电影并不表现外国人生活,而只是浪费工人财富的资产阶级的一套生活方式。
  除一周一次特别晚会外,八点军号声一响,红军一天的生活活动结束。
  但是红军司令部一天的生活并没有终止。参谋部人员在蜡烛光下埋头阅读文件,查看地图,一直工作到深夜。朱德的脸,他那方正的下巴宽阔的前额角在蜡烛光下晃动。毛泽东和同志们在一起阅读文件,他的前额广阔颧骨突出,经常静坐沉默深思。司令部的人穿着粗蓝布衣,同普通战士穿着一样。他们不佩戴官阶徽章,同普通老百姓唯一区别只是红领章和红臂章罢了。
  红军作息时间因时因地有时改变,早春时节帮助农民种田。这是红军的一个问题,因为工农红军同群众心连着心,收成好坏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一个好收成意味着苏区经济生活基础稳固,保卫苏区群众人人都有饭吃。
  这时正是早春季节,红军同苏区各村老百姓在一起开备耕生产大会。随后各连队同农民一起下田犁地,开渠修沟,积肥送粪,播种插秧,锄草车水。秋收时节部队在那里就帮助割禾打谷。即使作战期间,红军战士一有闲暇,就帮助农民收割。
  即使生活这样忙,红军的劳动并没有个完。老百姓需求多,政治部的活动量大。它组织男女特别小组宣传群众,鼓动群众。它给妇女单独上课。帮助工人农民组织起来,培训农民游击队,少年先锋队和赤卫队。成立男女特别情报小组,教给情报人员搜集传送有关国民党军阀情报。情报人员学习各种枪械制造性能,如何估计敌军人数,如何识别白军部队各色旗帜徽章。他们组成一个密布江西、深入国民党统治区和国民党军队内部的红军和共产党秘密交通情报网。
  由政治部帮助组织起来的农民游击队,红军发给武器并进行军事训练。大部分游击队员是成年人和青少年,也有妇女。他们参加军事训练开展游击战争。配合红军扰乱敌人的后方,阻击敌人,截获敌人的粮秣军需供应物资,牵制敌人的侧翼。游击队员一面生产种田,一面随时准备打游击,他们是不脱产的农民。
  赤卫队男女都受训练有武器枪支。他们守卫苏区一切城乡的道路。最初他们仅有步枪,多数人背带梭标长矛。他们还砍倒大树掏空树干,制造木炮。
  少年先锋队的队员们年龄从十四岁到十八九岁。有时队伍里也有身强力壮,头发剪短,面带微笑,脸色红润的姑娘们。红军武装他们,训练他们,他们接受红军的政治训练。他们和农民游击队并肩作战,红军打仗他们也上战场,据守危险性较少的阵地。他们都是满怀热情的青年,雄赳赳气昂昂的歌声和明晃晃亮闪闪的武器,宣告他们是共产主义的先锋,他们的歌声沿着山间道路到处飞扬。
  我们的队伍葵花朵朵向太阳,
  哟!
  我们的队伍葵花朵朵向太阳,
  哟,
  我们是革命的少年先锋!
  当红军第一次来到青塘的时候,雨雪霏霏,红旗漫卷,山区成立了第一个革命委员会。红军战士同山区老百姓开群众大会时,人山人海,大地沸腾。革命委员会成员由到会群众自由选出。一个月后各种群众组织雨后春笋般成立,工作进展顺利,代表会议决定成立苏维埃政府并提出了候选人。年满十八岁的男女参加选举都投了票。成立了第一届苏维埃政府和乡政权组织。青塘苏维埃同江西省南部中部东北地区的苏维埃,和闽西湘东以及红军正在作战的其他省区的苏维埃联成一片了。
  这一类事务活动频繁,此外还有一些急待解决的问题,需要政治部处理。苏维埃政府成立后,农民代表团去找书记毛泽东或政治部主任说:我们没文化知识,脑子笨,现在把我们的问题向首长们提出,开动一下我们这愚蠢无知的脑壳……我们翻来覆去想过了,可是七嘴八舌,吵得不亦乐乎。有的说如果白军打到青塘,我们应该收拾一切值钱的东西跟你们撤退……。有的说留下我们老的小的在后面好侦察敌人的行动,可以同前线保持联系……我们的意见纷纷,争持不下。我姓陈,青塘的老农,我说我们老的小的应该留在后面。白军决不会怀疑他们的,他们可以安逸探听消息,我们是来找你开导开导的。
  毛泽东或政治部主任把去年其他苏区的经验告诉他们:现在国民党军阀知道江西省的每一个男女甚至每一个老人和小孩都决心保卫苏维埃,都是红军的耳目,都下定决心,准备拼命,拿起家伙,同军阀干。过去白军不杀留下来的老年人和小孩子,但从去年起,他们开始洗劫苏区,鸡犬不留,老小都杀,凡是房屋、学校、医院通通推倒烧光,连伤病员都斩尽杀绝。粮食抢光,不能吃的毁掉。家禽家畜通通抢光。
  “所以”,毛泽东和政治部主任告诉他们“一切东西能埋掉就埋掉,需要撤退时你们就带上东西跟着走,直到我们发动反攻打垮敌人为止”。
  农民代表们接着谈下去,询问许多细节问题。毛同政治部主任耐心地听着,同时回答他们提出的各种问题。然后他们走了,打定主意采取江西省人尽皆知有名的战略战术。全区老百姓同红军撤退苏区。人数那么多好象整个民族大迁移一样。他们一直撤到红军下令停止为止。于是,老弱病残、小脚妇女被安顿在后方,身强力壮的青少年、妇女、姑娘们留下来等待红军指挥他们力所能及地投入战斗。红军一旦反攻,他们人山人海地奋勇上阵,打击入侵的敌人。他们不怕牺牲,同红军并肩作战。
  “为什么?”“怎么搞的?”国民党军阀不知所措,惊奇地问。“因为红军强迫老百姓打仗!”国民党向世界这样宣传。
  但是江西人民并不关心这一类问题,也不在乎国民党政客们的狂吠。
  究竟是怎么搞的?红军可清楚,因为它是同群众血肉相连的人民军队,老百姓的队伍。黎明的军号,惊醒群众。白天他们同劳动,齐斗争;晚上他们站岗,群众安息。他们同呼吸共命运。于是国民党政客和帝国主义分子们对未来无限恐惧,相互瞪眼,总是在问“怎么搞的?”唯有红军,意志坚强的红军才能回答它:“因为我们是人民!因为我们是觉醒了的群众,因为我们是共产主义大军!”
  

史沫特莱文集(2)/(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著;袁文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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