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  页 人物库概述 西北革命根据地主要创始人 边区中共组织领导人 边区参议会领导人 边区政府领导人 边区军事领导人  
 全文检索:
边区著名英模人物 边区著名科教文卫人物 边区著名爱国人士及侨胞 边区著名国际友人  

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边区著名国际友人 > 艾格尼丝·史沫特莱 > 全文图书 > 史沫特莱文集(2)

<<上一记录 下一记录>>
第十六章 白军暴行
(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袁文等

  从东固东南下九层岭的路上,有一个农家姑娘和一个赤脚农民孩子一路走着。姑娘手里提着一个蓝布包袱,里面有几件衣裳。孩子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姑娘长得俊美,不过二十一、二岁,穿一件青布衣衫,高领,衣边长到臀部,裤脚齐踝。前额宽阔,梳着留海,满头黑发朝后梳一个长髻拖到脑后脖子上。髻子上贯插一根紫竹簪子,钗头刻有花纹,一端光滑尖秃,一头圆平。她长眉掩鬓、韶颜殊丽,体态适中,行动庄重。从近处看她,可以觉察到她双颊红润,两只明亮亮、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笑带愁,腹中婴儿已经成形。还可以看出她全神贯注关心的并不在体内未出世的孩子而总在担忧着什么,因为穿过黑压压一片森林的崖边小路,不时这里那里发出一声怪响。一有响动,她立即仰起头来侧听,东张西望,非常机警,无意识地触一下髻上的竹簪,好象里面有什么不可让人知道的东西在内。
  只有三个人知道她头髻竹簪的秘密。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东固红军交通站的一个同志,一个是她的农民出身在红军里当连长的丈夫。簪子里藏有无色透明写字油和一支精巧的写字笔。衣包里有一封信。姑娘上吉安,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底细。
  那封信是她穿过东固周围白军防线的护身符。封皮上写着她亲戚的地址。信上是以吉安城内大绸缎铺师爷给她男人写信的口气:“见字速离共区,到柏塘乡外婆家一转即来吉安。匪区甚危速来”云云。
  “你能完成任务么?”她的丈夫和红军交通站的同志问她。
  “我不是工作两年了么?风险经验总有一点吧?”姑娘骄傲地说道:“特别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人家不会胡乱缠我!”
  他们了解她说话的意思。她怀了孕快作妈妈了。这便于她见机行事。
  姑娘走下九层岭,想着交待的任务,一边走着一边同身边的男孩子说着话。她瞧着这孩子又瘦又黑,一双赤脚随着她一路小跑,短褂前襟敞开、肋骨突出象个小猴子。看来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的农家孩子,下身灰布裤子捲到膝头上,补钉加补钉,破烂不堪,腰缠宽布条紧身带。紧身带里也许藏有一枝小铅笔头一捲薄竹连纸。真的吗?她不知道。他是一个机伶的孩子,在红军学校里读书学文化,他为红军搜集情报,化装卖鸡蛋的,工作四个月了。
  他也边说边抬头望着同行的姑娘,他那瘦猴式冷冰冰的一张脸,有时显得老成持重,嘴唇皮露开带着孩子气,额角突出,一双聪明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盯着她。
  “小老弟,你人小胆大也不害怕?”姑娘问。
  “怕什么!”我就从来不怕鬼不信邪!一回,在青塘附近被他们抓住了,逼问时拳打脚踢,我说:“我是个孤儿,红军毁了我的家,杀了我的爹妈。我,我单身一个,没吃没穿,卖几个鸡蛋换点米。鸡蛋价钱高因为我穷得很嘛…老总爷们买鸡蛋不?”
  我总是说这个,末了他们相信了我的话。我就在他们中间穿来穿去卖鸡蛋。不过我晓得白军各部队的旗子,有些枪炮的标记。现在我识得很多字,把我看到的东西记下来,免得忘掉了。我长大了会知道更多的事。象毛泽东同志一样,沉默寡言,冷静观察,头脑总在思考想问题,打主意。你说对吗?”
  孩子认真严肃地说着,瞧了姑娘一眼。两人的目光相遇,闪耀着青春热情的光芒。
  “你不怕吧?”孩子问姑娘。
  “有的时候,遇到白军军官的时候,遇到老兵油子的时候,他们跟牲畜一样的”。
  “我们可要战斗!”
  “是的,我们要战斗!”
  孩子突然在路上停下来说道:“我要绕道山脚下,上北边去,大姐姐同志,再见了”。
  “小老弟,再见吧!”她站着,在那里瞧着,直到看不见人影,然后顺山口一直向下走去。
  到达山脚底下,远处龙丰村河上浮桥和茅屋人家在望。她知道龙丰村里的老百姓已经坚壁清野,男女老少不是上了山,就是搬到东固龙岗住去了。村子里只有守桥的白军盘据。
  桥上有十来个白军盯着临近的姑娘。两个哨兵背着枪,别的兵徒手盘腿在地耍钱赌博。她忧心怔怔,气息喘喘,望着那些一哄而起站起来的大兵,她感到全身一震,毛发悚立,那些家伙是毫无人性,坏事作绝的兵痞子,哨兵一只手上带着三个金戒指。
  “什么人?打那里来的?”一个哨兵粗暴地问。
  “我名叫兰英,从东固跑出来上吉安找我男人去的。我男人怕共匪,这里有他的来信”。
  她拿出一个长式信封,哨兵接过去并不看信,别的人围拢上来把信翻来复去地照看,一个兵抽出信封里面的信,八字不识一个,装模作样地看着信。
  “山里有共匪吗?”一个哨兵问。
  “我不晓得,可能有些,我男人才叫我上吉安去。”
  一个兵假装他能读信,别的士兵龇牙咧嘴扮作鬼脸儿,他用肮脏污秽、下流无耻的语言读着。语调声浪,越来越不堪入耳,姑娘双手捂住脸,满面通红。
  “呀!我的信里没有这些鬼话!”她喊道:“把信还给我!”
  一个兵上前抓她的手,她挣脱了。
  “你的裤腰带为什么这样紧!”那个兵伸开胳膊紧紧把她抱住,猛地在她嘴上亲了一下。人们一阵哈哈大笑,兰英挣脱身子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你,你装什么洋蒜,不是在那边干活的,哼!”那家伙怒吼道。“跟我来”哨兵朝她眨了一眼说道:“跟我到帐篷里读信去”。他抓住她的手,拖着她向山后面一个小帐篷走,别的人跟在后面笑声浪语地叫她,喊她不要犟了。一个兵伸手把她半推半抱地弄到帐篷里。
  兵痞子们一进帐篷就争吵起来该谁同她先来。接着用掷铜钱的办法决定。一个兵朝她走过来,她愤怒已极,拚命撕打,那家伙把她按住,把她的衣服剥光,旁边的人嘻嘻哈哈。看着她赤裸雪白的身体。她拳打脚踢,口咬手抓,感到双手被扭到背后,腹部一阵剧痛,全身痉挛,下身麻木,两眼发黑。她感到有人在拨动发髻,她本能地一手把宝贵的竹簪抓紧,随后感到一团漆黑。
  白匪军一个一个轮奷她。泥土地上姑娘四脚朝天,一只胳膊扭断,赤身露体,头发蓬乱,嘴角流血。一个兵盯着她那赤裸的身体,苍白的面庞,眼睛突出,腹部隆起,气息全无,呈露愤怒与痛苦挣扎的神色。哨兵用脚踩着姑娘的身体,看她死了没有。另一个匪兵用脚踢弄她的肋骨腰盘。不幸的姑娘躺在泥土地上四肢僵硬,下身一滩紫血。
  “不能把死尸留在这里!”一个兵说。
  他们给她套上衣服,戏弄地把紫竹簪插在髻子里,一个兵把她拖到河边丢在地上,推到河里。卜通一声,浪花飞溅,尸沉水中不见了。接着尸身在水面上两次出现,长长的黑发浮在水面上随波逐流而去。
  白匪兵在桥上望着淙淙流水,很长一阵,待到尸身再不露出水面时,便一哄而散。两个哨兵在老地方继续站岗,其余的坐在地上又掷钱赌博。白军插曲,白匪暴行,这样结束。
  小老弟从向北走的山路那边出现,沿路而上,刚走几步,听到山顶上一个声音喊道:“站住!”
  他仰望山上,一个白军军官带着五个兵来到跟前。“你是谁?”军官大发雷霆问道。
  “小名叫南禹,我到施恩坡卖鸡蛋去!”
  “你是东固下来的!”
  “我到东固去买鸡蛋,那边有鸡蛋。”
  “东固有多少共军?”
  “我不知道,我没有看到红军。”
  “跟我走,你这个小共军崽子!你从东固来,一星期这是第二回了!”
  勤务兵围住孩子。他不慌不忙大大方方走着。扬眉望眼,机警不怕。匪兵们把他带到一片凄凉没有老百姓只有白匪军的村子里,走下肮脏的小巷,进入一家院落,里面有几个白匪兵坐在青石板上,他被推进旁边的耳房里。
  值星官对两个正在吸烟的白军军官说话,靠近窗边有四个军官正坐在一张小方桌边打麻将。每人跟前一小堆花边角子。
  两个白军军官开始盘问孩子,麻将桌上的人听着,叼着纸烟,随地吐痰,抛掷烟头。南禹一再讲他卖鸡蛋的事。东固红军一点都不知道,他结束他的话道。
  “共匪不同意你怎么能够上下进出东固卡子?”一个军官大发雷霆,冲出房子一把抓住孩子提鸡蛋篮子的手。
  “我只是卖鸡蛋!”孩子回答。
  一个兵上前满身搜查,孩子的腰带被撕开,紧身腰带,露出一支小毛笔和一小卷竹连纸。军官知道普通农民的孩子不读书不写字,只有“共匪”儿童才藏带这些东西!
  一个军官板着脸咆哮道:“你是共匪的探子”!劈头盖脸朝孩子脸上打了一拳。南禹踉跄后退了几步,站好后神态自然,默不作声。院子里的士兵围到门口看着这一幕戏。
  “把这个小王八蛋枪毙算了”!麻将桌上角落里一个军官说了一句,他随手打出一张牌,悠闲得很!
  南禹睁眼怒视白匪军官,目光落到门口围观的士兵身上。他认得出那些贫农出身投奔过红军释放回家懂得为什么打仗的士兵。他转身朝军官们喊道:
  “你们才是土匪!你们是穷人的死对头!你们杀死我们的父母,烧了我们的房屋,割了我们的谷子,你们是帝国主义走狗!”
  “闭口!”一个军官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打了孩子一巴掌,孩子感到金星直冒,眼前一阵昏黑,嘴角鲜血直淌。耳里听到命令枪毙声,身上被五花大绑,带出大门,走过小巷,说时迟那时快,他发现自己站在村外围墙下的乱葬堆内,前面白军一班人正抬起枪朝他瞄准。更前面隐约现出东固的青翠山岩,那边有工农红军,有他在红军里指挥作战的父亲。
  “红军万岁!”孩子发出赤子的声音。瘦小的身体应声跌倒在地,鲜红的血从他体内流出,渗入不毛的黄土草地。
  一班士兵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一个兵掉头望了身边的人一眼,泪珠儿象沾住了眼睛似的。另一个兵盯着孩子的尸体,喉头梗塞,浑身抖擞,痴痴地仰天发楞。
  接着,士兵们立正,向后转走过小巷跨进指挥所大院。解散后坐在地上,望着脚底下青石板,生怕同别人的眼睛接触,低头不语。最后他们中间有一个人细声说道:“狗婆养的龟儿子!”很清楚他指的不是红军。“你听见了吗,伢子喊啥?”另一个兵问。“他们都那么的!”“他毫不怕死。”“他们都那么的!”其他士兵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干吗红军不怕死?就是他们的孩子也不怕死。”“因为嘛!因为,是的,你听他说了,我们是畜牲,地主,帝国主义的走狗”。
  一个军官听到低声谈话,走到门口站在那里扫了室外士兵一眼,板着面孔,没有吭气。说话的士兵起立拍了一下屁股,示威性的一扭身朝军官丢了一眼,离开了院子。另一个也接着站起显得匆忙有事的样子,跟在后面走了。军官无声地望着人们走出的背影,斜着眼瞥着其余士兵好几分钟之久,然后气悻悻地到房子里同什么人谈起话来。
  里面窗下,四个国民党军官继续在打麻将。眼皮下堆着洋钱,他们抽着烟,满地乱扔烟头。
  

史沫特莱文集(2)/(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著;袁文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5.09
您是第位访客!
版权所有:陕西省文化厅主办"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陕西省分中心
Copyright 1998-2014 www.shawh.org.cn All Rights Reserved
陕西省图书馆维护 | ICP备案:陕ICP备10200749号-2
您是第 位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