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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生死关头

（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袁文等

闽西汀州苏维埃政府派出许多通讯员沿江北上奔向红军驻地。夏日炎炎，汗流浃背，一路小跑的农民们穿过闽赣交界山区的崇山峻岭、大小村庄奔到红军总部。还有人涉过赣粤边界的激流溪谷、翻越羊肠小道飞奔疾走。 　　时间一九三一年七月上旬，国民党对苏区发动的第三次“围剿”已经开始。国民党军队的铁蹄由赣北起，扫荡苏区的城市乡村。讨伐军里有许多北方军队是这次围剿特别选派来的，原因是，国民党认为北方军队不懂江西土话，从而江西民众工农老百姓对他们的宣传仗就不起影响。 　　几师北方军队由赣江吉安向东固、兴国苏区步步进逼，另外几师人由赣州向东迂回兴国从南包围苏区。两师白军从闽赣粤边移动攻占了苏区城市惠昌。 　　广昌很快落到国民党军阀胡祖玉指挥的两师白军手里。接着位于苏区中心的宁都受到轰炸，相继被孙连仲指挥的第二十六路军攻陷。 　　国民党雇佣军一浪接一浪地向苏区推进，肆意烧杀破坏。国民党飞机不断出动侦查轰炸。 　　红军一些小部队，农民游击队和少年先锋队，步步抵抗节节后退。城乡所有老百姓扶老携幼跟着他们撤退，人数由百到千，由千到万，最后数十万百姓卷入到一次民族的大迁移运动中。老百姓坚壁清野，烧掉所有能够资敌的物资，挑着担子背着包袱赶着牲口或乘舟坐船涉江过河疏散移动。 　　终于到了伤病员和老弱病残继续向山林深处隐蔽活动、成年男女和青少年纷纷投入战斗的时候。局势紧张，江西省山地平谷到处可见死人的尸骨。 　　白军重兵围剿的消息雪片似地传到汀州的时候，红军部队军号声响遍了群山。对半数有枪的十多万战士发出了敌人入侵的警报。红军战士们摩拳擦掌，严阵以待。国民党南京政府和蒋介石南昌行营对一切讨伐军队颁布了“兴国三百里内一切烧光剿灭赤匪无遗”的命令。人们听到这个，异口同声向总部提出一个问题。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这时候近两百名男女代表从全国各地到这里出席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他们跋山涉水穿过敌人的占领地，历时数月秘密进入苏区。他们并不知道五月三十日开始的大会已经延期，当他们好不容易跨过苏区边界哨所，多年来头一回感到安全时，正赶上国民党第二次围剿已经打破，第三次围剿的乌云正当头顶。苏维埃大会延期了。代表们从国民党统治区死亡的阴影下活过来现在又要面临生死关头，他们昂首迎接战争，走上战场进行公开的生死决战。比起城市里地下活动残酷无情的斗争来，公开作战自由自在得多。大会延期前他们拿起武器，同红军战士们一起同敌人作战。 　　工农红军和党组织对付这次反革命围剿的第一个措施是，把一切会说北方话的男女同志从宣传队调出来，加上出席苏维埃大会的北方代表立即派往白军占领的城乡地区去工作。共产党员不但用枪杆子，而且用言语和思想打退敌人的进攻。同遍布苏区内外的城乡宣传网的同志们并肩作战。那些宣传队员们准确地对北方军队官兵讲清红军是什么军队，为什么一再打败白军讨伐军队的道理。 　　红军大部队向西穿过苏区朝东固兴国急速进军，那里几师白军正在合围。红军进军的消息在苏区迅速传开。无数老乡在小道边大路旁山林野地里等待着红军的来到，有的老乡走几十里路箪食壶浆迎接工农子弟兵。战士们需要几双草鞋走路，需要大斗笠遮风雨，吃饭时有点坛子的醃菜。在靠近红军过路的地方，群众不分昼夜供应茶饭。大人孩子走上前去接过红军战士的重担。挑在肩上送过一村又一村，不肯放下。天一亮他们穿过森林走上小路。累了就地休息。凭借森林隐蔽，不让敌机发现。他们睡觉的时候，老乡们就近为他们站岗放哨担任警戒。 　　七月下旬红军进入兴国苏区，路逢成千上万的逃难的城乡老百姓。老乡们露宿在森林原野、山洞涧谷。沐雨栉风，到处搭起临时的住处。妇女和姑娘们看护着病人，老头老太婆对啼哭不止的小娃娃们吓唬道： 　　“莫哭莫哭，再不住口，白狗子来了可就把你抓走了!再不住口，国民党来了把你给他去!”成年男女和青少年潜伏在南面和西山一带峭壁崖洞和丛林深处，等候着即将来临的敌人，他们拿着步枪、梭标、大刀，堆垒圆木、滚石，一见到敌人就突然出击猛扑过去，抢夺蒋介石“运输大队”的武器辎重。然后神出鬼没无影无踪，飘忽无常不知去向。“运输队”的苦力脚夫和贫苦农民挑着沉重的粮食弹药，红军抓他们并不抵抗。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在白军军官的枪杆子逼迫下被抓当伕的。 　　红军立即动手摸清楚各路白军活动的确切情况。南面上来的白军三个师，大部分士兵是北方人。相距不过四十里，正沿着崎岖的山路缓慢推进，目的在于包围兴国。本区地主土豪充当响导，他们从赣州坐着轿子由民伕抬着随白军衣锦还乡。 　　兴国城北通东固的大路已被广东军切断了。蔡廷楷、蒋光鼐指挥的粤军第十九路军三个整师加上另外的三个白军师，正在城北一带乡镇展开活动。国民党飞机对东固狂轰滥炸，经过猛烈激战反复争夺白军已经攻占东固。除农村宣传队，军事情报组个别青年男女潜伏下来外，整个东固地区的老百姓都隐蔽在附近森林里。兴国地区农民游击队在雇农出身的朱观华领导下到处围困敌人，特别在晚上对敌人发动突然袭击，夺取敌人的军粮和武器。 　　侦察员和老乡们带来各白军师的番号，师长姓名，以及难以对付的军事装备等详细情报，向东固兴国一带地区活动围剿的白军达二十一个师，配备有帝国主义各国供应的最新最好的武器。倾巢出动围剿苏区时白军总数达三十五万，枪支武器军火弹药比红军多过千百倍。飞机满天飞，到处侦察红军和游击队的动静，搜索苏维埃首脑机关。在兴国上空低空飞行，老百姓在大轰炸前大都疏散到山上。游击队员们带回三架打落的敌机残骸。他们组织了打敌机的高射特等神枪班。 　　白军所过地方一片凄凉，庐舍成墟，死尸载道。他们在哪里驻军，抢割成熟作物，糟蹋青苗庄稼，想迫使百姓饿肚皮低头屈服。他们把东固兴国周围集镇村庄通通烧光，把砖石建筑炸平。苏区各地普遍成立起来的农村新学堂和教科书都被烧掉。东固又逢浩劫，田园荒芜，作物毁坏无遗。苏维埃办公楼，幼儿园，俱乐部，学校，粮站，仓库等等，沦为一片废墟。 　　在白军占领地区里，有些老乡妇女小孩在田间地头干活，他们放下锄头站在地里打量路过的讨伐军队。面黄肌瘦形如骷髅，双眼皮子深不可测。 　　白军军官对他们咆哮道：“你们为什么不把墙上的标语口号冲洗掉?” 　　农民们望着那些标语茫然道：“我们大字不识上面写些啥?” 　　每个村庄土墙房壁刷贴着各色标语： 　　“白军兄弟们，你们为谁打仗?打什么仗?”“你们六个月没有发饷了，长官把饷塞进了腰包!” 　　“做帝国主义的走狗可耻!穷人不打穷人!拥护工农兵苏维埃革命政府!打倒帝国主义走狗国民党!” 　　白军军官们神色紧张毛骨悚然地念着那些标语，北方队伍官兵尽管不会江西土话但总有人识几个字。军官大发雷霆下令把墙壁推倒，凡是私藏识字课本的一律枪毙。 　　“共匪在那里?”白军军官们对老乡们大喊大叫。“天老爷知道!一下在这里，一下在那里!”老乡们回答。 　　“你们一派谎言!给我们带路指点他们现在在哪里，你们要骗我们就把你们宰了，剁成肉酱!” 　　于是有的农民被迫充当白军的带路人，有的被迫在军营里当差，有的甚至充当挑夫代替那些苦病交加、倒在路边为白军当差的民夫。跟白军挑运东西的民夫们同士兵兄弟混在一起耍钱赌博，闲话聊天。讲到工农红军打土豪、斗地主、分田地，讲到所有农民和士兵分得土地，“苏区士兵都分到了地，”他们说：“分田分地是好是坏，老天爹才知道!”农民出身的白军士兵们津津有味地听着。 　　被迫充当带路响导的农民领着白军部队到一些陌生古怪地方，爬上草木不生滴水全无的悬崖，或是进入迂回曲折进退维谷的绝地。游击队埋伏在那里等待，他们一到就象猛虎一样扑过来把他们吃掉。白军军官不止一次地咬牙切齿骂带路向导：“你是一个匪探!”带路老乡大声应道：“不错，我是一个共产党员，你们是人民的死敌，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杀了我一个，起来千千万，有朝一日总会把你们消灭光!” 　　白军军官把他砍成七八块扔在路边，士兵们极为震动，心神不安。互相解嘲说：我可没有打杀老百姓! 　　老乡们在东固看见了两个身穿国民党军官制服、佩戴许多勋章的外国人。 　　“哪里来的高鼻子洋人?”挑东西的老乡问洋人的勤务兵。 　　勤务兵骄傲十足地答道：“麦国!” 　　“洋老爷们尊姓大名?” 　　“他们取了中国的名字，他们的外国姓名可不知道。” 　　“他们这回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是从南昌来的，他们帮我们参谋制定作战计划，指挥作战，因为他们参加过世界大战，是军事专家”。 　　挑夫们了解，说“麦国”即美国的外国军官，这个情报很快即为红军掌握。 　　七月二十三日晚，红军沿着兴国周围的崇山峻岭，小心翼翼地向通往东固北面的两道山梁移动。星月无光，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山路崎岖危险难走。过去翻过这一带山路的人不多，附近森林里面的老百姓自告奋勇为红军带路，帮助他们冲破这条新路的险阻。 　　快到半夜的时候，人们见到山脚下有磷磷闪闪稀疏微弱的灯光，高兴圩位于双峰环抱谷口处，敌十九路军军部设在那里。敌军一个师驻在一个山谷中，另外两个师驻在邻近的另一山谷里。北面某地驻有敌人三个师。 　　清晨四点，东方天空呈现出鱼肚白。红军部队来到东固坳南面石营山口几里路的地方。他们避开山路田头穿过丛林进入森林隐蔽地带。到处遇到东固逃出来的人。 　　红军从农民游击队那里知道，东固各个山口均有重兵把守封锁森严。东固坳有白军四十八师，五十师，五十二师三个师。山谷东面东兴村有敌人五十四师和五十七师两师多人。敌军装备齐全都有大炮。 　　红军总司令部重新修改了收复东固的作战计划。各个山口封锁严密，敌人武器如此强大，人员牺牲势必沉重。并且这些师团并不是敌军精锐部队，这次围剿的王牌精锐是第十九路军。粉碎最顽强最精锐的王牌军的进攻就等于打破了敌人的围剿，可以肯定其他师团会一齐上来增援十九路军的，但是必须对它给以狠狠的打击。 　　白天红军睡觉休息。近晚老乡和侦察员们从南面跑来报告，兴国城里一片大火，白军飞机轰炸兴国城内已无完好的建筑。市民早已疏散，白军还没有摸清情况，他们对城外大小村庄扫射枪击，几师白军从南面打上来在十多里路外宿营。一个通讯员报告红军宣传队里的北方同志，已经同白军部队发生联系并在白军中间开始工作。 　　红军同躲在森林里的东固老百姓野营露宿一直到七月二十六日夜里。然后又摸黑向南移动。拂晓部队分开。林彪指挥的红四军红十二军进入阵地对付第十九路军一个师。彭德怀指挥的红三军团进入阵地对付另外两个师。红三军作后卫打游击战。红军总部直接指挥的两个特别教导师作予备队。他们是贫农雇农组成的精锐部队，政治上具有高度觉悟，军事上训练有素的模范师。 　　游击队长朱观华指挥兴国东固地区农民游击队参加这次战斗。赤卫队和少年先锋队员们同他们在一起。 　　红军总司令部设在蜈蚣山南麓大森林里，俯瞰山下高兴圩东南两面的十九路军司令部。红军总部背后哨口由朱德夫人康克清的妇女大队把守。留在总部指挥作战的有总司令朱德，政委毛泽东，军委书记项英，政治部主任王稼祥，参谋部、侦察队、警卫员、司号员、通讯员，以及各部门首长等一百多人和一些女战士。交通队就有五十多名男女交通，侦察员同他紧密联系。这个农民组成白军称为“共军谍报组”的五十人谍报网分成若干小组，各组有组长向总部传送报告。 　　七月二十七日，红军战士们进入攻打敌人的阵地。农民游击队在几十里路地区，特别在敌军侧翼和后方拉长了战线。 　　敌人也在磨刀擦枪从事战斗准备，他们得到了红军出现的消息。双方侦察部队有过一些小的接触。有的侦察队派出后不见回营。起初，他们以为是被农民游击队干掉了。随后，他们的侦察队赶回报告，他们同戴五星军帽、佩带红袖章、穿工人服装的红军战士产生了冲突。 　　白军部队开始移动上来增援十九路军，几个师南下，几个师从东固北下。 　　在决定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生死存亡关头的时刻，整个兴国东固苏区的群众义愤填膺，情绪激昂，严阵以待。大家仿佛屏住了呼吸似的，老弱病残隐蔽在大山林中深处，成百上千的妇女参加了游击队，担架队，在工事里，到火线上送茶水菜饭，救护伤兵。十至十四岁的少先队，儿童团员男女孩子们英勇地奔上战场，帮助自己的亲人杀敌制胜，他们的英勇事迹确是史无前例的。 　　二十七日午后，指挥红四军红十二军的林彪派出的通讯员向总部送上有关十九路军的布置动态和武器装备的报告。结尾称敌军枪毙了一批农民宣传队员，敌军军官见到任何同士兵接近的陌生人就杀。林彪请求指示。 　　朱德下达了军委作战命令：“随时准备打，但不得先开枪。白军装备优良而你部处境较差。等待三军团发起攻势，一听到三军团枪响即刻出击。” 　　时间过去了，通讯员来了又去了，侦察员走了又来了，白军的一切行动都被严密监视着。每座山头的悬崖峭壁上，每座森林的大树高枝上，都长着眼睛。 　　总部里面人们焦急地等待着。朱德不住地走到山坡上用望远镜观察山谷的动静。下午四点，炊事员送些吃的东西，天亮前喝过稀粥现在第一回开饭。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太阳慢慢隐没在西方天空堆叠的云层里，突然传来了三军团全线密集的枪炮声，彭德怀发起了攻势。敌人阵地上也发起了震天的炮火声。 　　总部人员动起来了。有的跑到山边，沉着观战。这时山间小路上一个农民骑马疾驰来到总部向朱德呈上一个报告，并汇报道：“我是三军来的。三军打后卫，阵地在二十里到六十里外一带地方。今天早晨七点钟我军两个师与敌人第九师遭遇，天正下大雨，浓雾满天，咫尺不见人影。敌我双方突然遭遇，均出意外，随即展开肉搏战。现向上级报告，我军战士死三百伤四百人。我七师参谋长和三个团长负伤。我八师师长和一名团长十名连长不幸牺牲”。 　　朱德和在场的人们神色震惊，面带愤怒，通讯员继续报告： 　　“但我军俘虏了敌第九师全部人马，仅少数逃掉。抓了敌人两个旅长、三个团长、五个营长。初步估计敌人伤亡超过我军两倍。我军缴获敌人大量枪枝、机关枪、大炮和其他供应物资。我们请求指示，”朱德命令：“把缴获的枪枝物资集中起来等待换防命令。立即在白军士兵中间开展宣传教育，审查他们的出身，政治觉悟，志愿留下的编入红军队伍。老兵游子和富农出身的职业兵遣散，发给路费回家，军官拘留待后处置。” 　　通讯员飞驰而去。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朱德根据军事委员会的决定发出总攻命令，为了预防命令出错或中途失误，派出了一连串传令员。命令说盟军十二军和三军团集中兵力进攻高兴圩十九路军军部所在地。红军各连队必须猛准狠地打击敌人，全歼敌人。今晚夜战，天黑时展开肉搏。赤膊露臂便于暗中识别。各军用松枝火把照明保持部队联系，三军团用三道火炬，四军用四道火炬，十二军一道火炬，朱观华游击队如有必要可用五道火炬。 　　农民侦察员小组，川流不息地进出总司令部，他们非常活跃，特别注意红军后翼方面敌军的活动。 　　黑夜降临，山谷幽静，远处火炬飞舞，隐约可见到三道火光，接着四道火光，十二军阵地上闪动着一道火光，遥远地方偶尔可以见到零星点点五道火光。 　　天亮前，彭德怀和林彪派出的通讯员跑进总部报告。部队已经插入高兴圩十九路军军部。夜战激烈，双方死伤惨重，敌军军部已后撤，我军连人带枪俘敌一千，弹药装备无数。夜战中间敌人被割成零星块块，我军也被切断，尽管有火炬赤膊作记号，但各连队仍失去联系不能在一起。 　　通讯员一起一起的接踵而至，报告敌军增援部队上来了，重新集结兵力开始进行反扑。我军被迫后撤，正带着俘虏枪支物资等朝蜈蚣山麓总部所在地撤退中。 　　总部注视战斗的火炬时明时灭，山谷在撤退和战斗中，时间静止不动了。两小时过去了，猛然有一颗炮弹落在总部帐篷后的树林里发出巨大的爆炸声。人们一跃而起纷纷跑出，三个通讯员中弹不幸牺牲了。 　　蜈蚣山下晓雾朦胧，距离很近，战火燃烧到山脚下，冲杀声震撼山谷。对白军士兵的喊话声，子弹的呼啸声，机关枪大炮的嘈*(左口右杂)轰隆声，夹杂着尖锐的叫喊汇成一片。这时，人们注视着山下的火炬已经熄灭，天色大明了。 　　三军团的交通员报告，缴获敌人八百条枪，由于战斗非常猛烈，枪不能带走把板机都下了。另一个交通员报告红四军俘虏了敌军一个整旅。 　　朱观华的游击师和少共师送来一个报告，缴获到敌人无数军需供应物资和药箱，九部电台其中一部已坏，手榴弹、炸弹、大米、子弹、电池、十五挺机关枪、步枪、大洋、帐篷、电线、发电机、二十八辆军用机车、一些长橡皮带的汽筒等等。朱观华还报告战斗中牺牲了七十名游击队员和赤卫队员，四十名少年先锋队员，五十六名妇女。数百名受伤人员已住进林中临时接待站。妇女所以伤亡那么多，因为她们打起仗来拚命向前不听约束，经验不多，一心要杀白匪，奋不顾身冒着枪林弹雨扑向敌人的缘故。 　　红军从俘虏兵口中得知，十九路军长官下过命令，说敢死队员突破红军防线每人奖赏十五块大洋，缴获一挺手提机关枪奖赏两千元。 　　毛泽东上了前线，组织号召对付白军攻势的反冲锋志愿军。全军有一千四百挺手提机关枪，由从四军选出四百名，三军团选出一千名志愿枪手组织冲锋力量。他们得到的通知是：“你们的奖赏不是大洋而是荣誉，唯一的荣誉就是你们勇猛作战、保卫革命。”志愿军战士们骄傲地点着头，等待命令行动。有牺牲，后备队作好准备接上去。 　　前线各处展开恶战，凶猛异常，震动山谷。红军战士在敌人的猛攻中成十上百地倒下去，但显然敌人的伤亡损失也极其严重。后备队很快上去接替倒下去的手提机关枪冲锋队战士。白军的大炮声隆隆作响，机关枪哒哒不断。 　　红军领导人在总部一连两晚一天没有休息过，有时昏昏沉沉刚合上眼侦察员来了，随即惊醒，报告没完没了，五十人受伤了，十多个阵亡了，五个农民游击队员被敌人抓住枪毙了，白军不留俘虏……五名女护士和一个红军被俘，下落不明……。俘虏了二十八名白军和手提机关枪，枪正交给红军志愿队等等。 　　战争接下去打了一整天，夕阳西下时，战斗停止。农民妇女和少先队员，给红军战士送上茶水热饭，一些人阵亡，一些人还在打，红军战士疲乏已极，子弹所剩无几，部队损失很重。 　　朱德命令在后方打游击战的第三军上来加强前线，晚八时暮色降临，林彪、彭德怀、毛泽东等送来报告称，每个战士仅有三、四十发子弹，部队精疲力尽，前线急需弹药。如有可能，即送弹药。如弹药无法补充他们建议全军撤退。 　　军事委员会作出全军撤退的决定。朱德对第三军的前令收回。命令第三军扼守赣江以西到仍在红军手里的江口以南一带山区，红军各部在该区休整。 　　总撤退的命令于午夜三时开始。司令部两个直属教导师上前线接防并掩护部队撤退。凭借黑夜作为掩护开始后撤，这时敌人阵地上猛烈打了一阵枪之后，零落消沉。晚上，不敢动弹的白军这时也委顿不堪。农民交通员涌进红军总部报告白军全线在撤退中，有的向南退奔赣州，有的往东翻过东固向九层岭方向退，敌人有些部队虚张声势为了掩护撤退乱打了一阵枪，看来很清楚，敌人并不知道红军撤退的消息。 　　红军分成四路向西南撤退，男女老少成群结队跟着部队抬着重伤号，数千轻伤员忍着疲劳伤痛和战士们一起撤离阵地。太阳当顶，他们到达赣江边的山城江口镇，赣州在它南面四十里。 　　红军在江口镇进行休整，布置准备停留了五天。老乡们不断向总部报告敌人全部从兴国地区撤走的消息。困乏的白军伤员仍留在东固，东北两面苏区仍在敌人手里。 　　红军勒紧皮带第五天向兴国东固地区进军。 　　 史沫特莱文集（2）/（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著；袁文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