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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革命法庭
(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袁文等

  白沙村即将演出另一幕场面伟大的中国历史剧。那里,东固大山里即将召开一个群众公审大会,审理四千多人在苏区内部进行反革命活动的罪行。
  人们从四面八方汇合到白沙村,传说四千人里有三千是头脑简单的国民党的战士,可以肯定他们会得到宽大处理无罪释放的。因为,他们唯命是从听五个头头的指示行动。但是对五个头头的公审他们必须参加,然后还要参加替五人卖命的其余千多人的公审。这千多人中土豪地主及其狗崽子们才是死心踏地的反革命分子。至于这些家伙和五个主要头头,让他们见鬼去吧,谁该偿命,老百姓深信时候一到,一切都要报的。
  时间,一九三一年夏末,红军还在各条战线上进行战斗打退白军第三次围剿。在这场反围剿战争里红军战士阵亡六千人众。现在到白沙村开会去的许多父老群众,想着自己战死在沙场儿子的尸体,也想到遭受白军蹂躏化为灰烬的无数村镇和惨遭屠杀的二十多万男女老少妇女儿童。
  参加白沙村审判四千反革命罪犯的群众,不会忘记这些事。红军伤员们也会记得和碰到那些从背后用刺刀*(左扌右通)过他们的家伙。
  罪犯是A·B团①即反布尔什维克分子或A·B团追随者。他们为主子效劳的历史记录时间很长,而且双手沾满鲜血,罪行累累。在苏区活动四年多后受到人民的审判。……
  那是一九二七年上半年,中国人民大众从地上爬起来挺身而出同封建压迫者战斗的时候,国民党反动份子段世明组织了A·B团。其目的是从堡垒内部颠覆革命。其团员打进共产党团群众组织,以共产党员的身份,深入每个工农暴动地区,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参加起义队伍同群众一起作战,取得革命运动的领导权,把各色反革命势力组织到他们的周围进行侦察,抵制,分裂活动,无中生有,造谣惑众,搅乱人心,等待时机成熟就发动反革命暴乱。
  A·B团的团员是从地主、资本家、军阀和土豪劣绅一类人中吸收的,后来有些团员是拥有大量土地和当过小地主和富农的反动家伙。
  岁月奔流,A·B团同所有反共分子积极结成同盟。他们的队伍里面有所谓自称“社会民主党”的国民党左派,稍后出现一个敌对的社会民主党集团。A·B团分子通过社会民主党人同共产党开除的叛徒或脱党分子结成联盟。后一部分人即所谓“反对派”、“共产党左派”和“改组主义派”。
  A·B团在南京国民党中央党部里拥有它的席位,而上海的外国人和各帝国主义国家的警宪特务也成立了一个反共联盟,帝国主义匪帮联盟同A·B团分子秘密开会,指导帮助后者的活动。帝国主义分子在殖民地租界反动据点堡垒里象一条章鱼似的把它的触角伸向中国内地。看来正因为反共目的一致,A·B团一开始就有大量取用不尽的金钱随意挥霍活动。
  后来苏区的领导和群众才知道A·B团分子及其活动方式。起初他们仅知道困难重重,问题棘手,经常遇到各种干扰和阻力。首先在没收和分配土地的问题上,看来总有人在反对这个那个的,总有人为地主说话,说分田分地应该让许多地主拥有全部或部分最好的土地。
  还有,这里那里出现一个红军首长、司令长官,他是地主的儿子。但他干革命带兵打仗,农民老乡们难道能忘恩负义把他们封建地主家庭扫地出门吗?他不总是当众大讲“人人平等”和“个个自由”以及革命人民通情达理办事公道吗?开初,苏维埃选举也非常难办。有高度觉悟,非常勇敢的工人农民参军上前线打仗去了,而留在后面的地主、豪绅及其亲属,当选成为苏维埃的候选人。被奴役的奴隶们第一次举手选举表决时说谁好选谁。各地农民对他们旧日的统治权贵和老板主子、家族长老总是心慈手软,听任他们一如既往生活一起鱼龙混杂,发号施令,为所欲为。
  农民并不知道哪些地主是A·B团的成员,A·B团分子各个方面特别机灵。在一个大多数没文化、不识字、靠口头宣传、互通情报的地方,奇谈怪论象嗡嗡成群的疟蚊子一样满天飞广泛流传。
  “真糟糕!”有人说:“南京政府现在可真强大呀!它真够强,居然使得帝国主义列强承认它,够强了。哎呀,真糟糕,国民党军阀内战停止不打了!哎呀,现在他们倾巢出动大军云集开来围剿我们的红军了。向苏区进攻了。我们大家玉石俱焚,可一齐完蛋了!我们快要无处安身连头顶半间茅房都不会有了!白军来了鸡犬不留,连树都要过三刀,我们的黄毛小子会被斩尽杀绝呀!”
  谣言不胫而走,小广播说:“北面红军吃了败仗,不得了。东面红军又吃了败仗,了不得。西面红军也吃了败仗!一切反常糟糕透顶,大家都要完了。纲常败坏,人心不古,还是复旧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国军来了应付一下,欢迎一下也是对头的吆?”
  妇女们把娃娃抱得紧紧的,互相传说不得了……。
  晚上人们在家里,白天人们在地头,细声、细语、谈论是非。人心彷徨,这也是那也是,各有千秋,可怕死人了。远方来人不时带来红军新的胜利消息,人们的恐惧又一扫而空,谣言不攻自破。“记得黑心肠的地主放了多少毒,造了多少谣”!
  于是,又有些人说:“国民党军队确实回来了,入了治安会的人。身家有了保障。”
  更有甚者,A·B团分子还在许多地方树起大旗,旗下写着他们号称的“精城团结会”、“恋爱自由社”、“革命研究会”、“大食者同盟”,他们说共产主义的意思就是共产共妻,妇女、姑娘国有化,就是人我不分,一切吃光。这些社团满脑子损人利己鄙贱工农的思想,这些古怪的社团发起人宣称“我们是真正的共产党员!这就是共产主义!”
  A·B团分子还招兵买马,成立“人民保卫军”,把那些至死不愿分出半分地的人们招募到这个队伍里,并征集群众的武器归这支新军掌握。
  A·B团地方活动分子还在苏维埃政府里出面说:“我们现在正准备夺取帝国主义盘据的港口大城市,全中国都要苏维埃化了。”
  不过有人不同意反驳道:“港口大都市都有国民党军队驻防,还有帝国主义军舰停泊,它们保卫国民党城市。红军力量还不够强大到足以夺取沿江沿海的大城市嘛!”
  A·B团分子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要夺取大城市!”外国军舰确是停靠在大城市岸边,也随时准备把任何打开城门迎接红军的城市沦为废墟。甚至位于小小河流湘江岸边的长沙直到红军撤出以前是被外国军舰炮轰过的。沿海沿江口岸各大城市又将如何?
  “夺取大城市可是我党李立三的政策!”暗藏的A·B团分子坚持道。
  论战进行下去,A·B团分子在“夺取大城市”的路线占居上峰时火上加油地说,农民游击队和赤卫队应该交出手中武器由红军集中起来。不但农民游击队应该解除武装,并且每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必须强迫参加红军。
  信口开河,拢乱视听,新的谣言到处散播。“作为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我说出我的心里话,朱德、毛泽东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我看是不对的……朱德是又一个蒋介石!……毛泽东想当党皇帝!”
  新的指责随着满天飞:“作为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说出我的心里话:红军接受日本帝国主义的金钱和武器是不对的!……日本人财政上大力支持红军干什么!”
  这种过甚其辞的指责激起了人们的愤慨,有血气的人们怒斥道:“南京政府的要人们正在大城市里同日本人亲善,宴会往来杯酒言欢,日本人和国民党正在携手反共围剿我们的红军,“难道瞎了眼看不到!”
  红军堡垒东固和白军堡垒吉安之间有一个富田镇是这类谣言天天散播的中心。有一天,一个苏维埃委员站起来说:“如果这个地方的人们胆子小害怕参加红军,就必须强迫他们参军去当兵。如果他们还是不愿意参军那就采取抽签的办法,抽到谁去就谁该去当兵。”
  其他苏维埃委员争辩道:“我们知道我们的政策,我们人人到红军服兵役一个时期的日子会来的。不过现在只是自愿参军的人去当兵。我们需要人种田,不种田老百姓没吃的会饿死。”
  这一天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争论。直到坚持主张必须强迫一切人参军的人引起了其他同志们的怀疑才告休止。有一天他们尾随这个人见他到一个地主家里,然后又跟踪他从地主家出来到吉安白军司令部。当地苏维埃抄了那个地主的家,才发现这个地主家原来是一个号称A·B团组织的中心。
  A·B团分子在许多地区并未赢得领导权。农民没有文化,但是他们并非下愚,他们是聪明的人,对富人的一言一行都心有怀疑。也有些地区的苏维埃派出许多代表团去找红军。
  “我们那边的苏维埃坏透了!红军好得很!”他们说:“战士兄弟们快到我们区上去推翻打倒那个苏维埃!”
  红军也确实对地方苏维埃进行审查加以改组,清除地主,枪毙首恶。但是到处都需要红军,问题成堆应付不暇。对那些代表只好回答说:“把这些武器拿回去,枪不要交给任何人……回去开一个你们的群众组织大会选举新的苏维埃,不准选一个地主的亲戚。审判他……枪毙他,没收土地,分配土地。”
  一九三○年秋天,红军夺取了白军盘据的大城市吉安。他们烧毁敌人的档案前,对材料作了仔细检查。在国民党市党部和白匪军司令部里发现了苏区和红军内部A·B团头头们打的许多报告。有些是红军指战员们送的,虽然用的是化名假名,但姓名密码都找到了。
  于是党内成立了一个特别工作小组,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研究了那些文件。
  据文件查明A·B团江西五人领导小组成员的名单是:陈明春,红军指挥员,富田区苏维埃主席,东固地主。
  李文林,红军指挥员,兴国地主的儿子,兴国县委书记。
  陈栋楚,社会民主党党员,汪精卫信徒,富田红军军事学院政治部主任。
  岳明,江西省政府财政委员会主席。
  王惠,五县苏维埃区党委指导委员会委员。
  他们互相勾结,串通一气。此外,还有他们许多削尖脑袋钻进苏维埃里的、他们的官僚土豪亲戚一类小爬虫。档案材料还指出,南京方面用大量金钱通过兴国李文林家分发给A·B团分子。
  也许正是这一天,作为保卫革命的战斗组织、国家肃反保密局在吉安宣告成立了。
  A·B团头头没有一个被抓起来的。相反,红军肃反工作人员被派到各地同A·B团分子一起工作,日夜跟随,往来相处,成为他们的同志,联系人和知心朋友。
  对于暗藏的A·B团分子跟踪到底,一网打尽的计划制订出来时,正赶上国民党开始对苏区发动第一次“围剿”。
  红军诱敌深入,向苏区内部撤退,这时据守进入东固苏区北面山口的一团人叛变投敌。这个团本来就是投奔过来的白军,当时红军还来不及查清情况,该团兵变时,最高负责人A·B团头头陈明春在富田北区负责。他借口部众哗变,自己无能为力,阻挡不住蜂拥入侵之敌,以致丢失了山口。
  红军主力部队带领东固全区百姓继续向苏区腹地撤退,首先平息了这个团的叛乱,处决了所有军官和跟着叛乱的分子。大年初一这一天拂晓时同白军遭遇,并彻底打败了白军两个师。
  在反第一次围剿胜利声中,传出三个A·B团头头在去吉安富田交界地区发动反革命暴乱的报告。红军军事学院的学员在应战中半数被解除武装和囚禁,许多学员被枪杀。
  但是富田区A·B团头头们仍然不敢公开他们的真正面目。他们清楚革命的力量,只有打着苏维埃红旗上台表演他们的反革命勾当。他们高喊各种左得出奇搅乱人心的口号作为烟幕弹,着手解散和改组苏维埃政府和共产党组织。他们另立自己的共产党江西省委,他们逮捕囚禁和杀害无数不跟他们走的男女同志,他们召开群众大会宣称他们才是真正的共产党人,宣称毛泽东是党皇帝,朱德是大独裁者。
  红军还没有来得及对他们采取行动,第二次反围剿战争打响了。红军奋起迎战向东疾扫汀州,击溃了白军两个师,取得了一连串胜利,接着又向发生暴乱的三个苏区进军。粉碎了叛乱,抓住了首恶,抄了叛乱总部和首要分子的家,发现许多新的反革命文件。
  在富田区发现了两个主要文件。一个是A·B团与社会民主党签订的十条协定纲要。第十条规定A·B团负责对社会民主党提供基金。
  第二个文件是社会民主党和“托洛茨基反对派”的协定。托洛茨基分子可以容许保留自己的纲领,而由社会民主党给他们提供金钱。社会民主党分子和托洛茨基分子在闽西一带发动反苏维埃政府的叛乱。这时帝国主义国民党对苏区又发动了第三次围剿,兵力三十万,红军被迫再奋起迎战,把叛乱分子交给汀州苏维埃政府处理,召开群众大会对他们进行公审。
  当红军动员江西苏区群众同国民党军队激战方酣的时候,汀州公审A·B团头头反革命暴乱案件开始进行。
  汀州选出了一个革命法庭,几万工农群众参加了公审大会。革命法庭庭长是一个烟草工人。一个反革命分子的公审记录后来在中华苏维埃报纸发表了。这个反革命分子名叫蒋泽华。法庭庭长问:
  “成万的人坐在这里听你发言,现在你有一个难得的机会来为你们的党进行辩护了。你为什么要加入社会民主党,又为什么要搞这场叛乱呢?你说吧!”
  蒋泽华说,共产党的政策经常是错误的,他相信博爱、平等、自由,一个农民联合政府,但不相信苏维埃政府制度。他认为土地不应该没收和分配,只相信二五减租,发放农贷和减租减息的土地大纲。他宣称老百姓是拥护这个纲领的。
  革命法庭审判长在最后判决时答复他说:“象你们这样的纲领,只适合地主富农的胃口,至于贫农和雇农,他们并不希望交什么租,也不愿意借什么债,即使借债,只能还本,不付利息。”
  “你们说共产党犯过错误,不错,犯过许多,我们知道这个,人谁无错?我们犯过很多错误,并力求改正错误,而你们却利用我们工作中的错误极力渲染夸大,作为口实,大搞反革命破坏活动。”
  “你们提出了反对苏维埃的论点,苏维埃是什么,人人都知道苏维埃是工农兵和城市贫民组织起来的政权。人民大众为了保卫这个政权,进行了多年的流血战争。因为这个政权存在,反动派同我们不共戴天,一次又一次发动血腥的围剿战争。你说你不过是思想认识问题,犯了思想上的错误,事实并不和你说的一样。你们出卖了人民的利益,出卖了土地革命,出卖了苏维埃。你们拚命组织一切反革命团体同我们做对,你们从A·B团领取活动经费。A·B团是什么东西?它是帝国主义国民党派出侦察搞阴谋暗杀的秘密团体”。
  蒋泽华是有罪的,对他宽大还是依法判刑?提交到会群众表决。群众起立高呼“苏维埃万岁!判处蒋犯死刑立即枪决!”并高呼“苏维埃万岁!”。
  审判长对一个搞反革命暴乱的托洛茨基份子说道:“你到处放毒散布了很多谣言,你在这里百般抵赖拒不认账,你在各家嘀嘀咕咕说过共产党同蒋介石结成了同盟,出卖了革命。你说过红军是半土匪军队乌合之众。你说过我们的苏维埃不是苏维埃而是什么反动势力的玩艺儿。孙中山先生主张的国共合作三大政策被蒋介石背弃践踏无遗,你用这把久已生锈的刀子从背后*(左扌右通)我们。这是你们同社会民主党签订的协定!看吧很早看过的东西。社会民主党同A·B团签订了协定,A·B团又同帝国主义分子签订了协定。他们都是反革命锁链上的连环套子。”
  这个托洛茨基分子的案件最后提交群众表决时,全场起立一致举手通过判他死刑,并再次高呼“苏维埃万岁!”。
  在汀州公审大会进行中间,红军粉碎了国民党军队对苏区第三次围剿。正在这时,红军派出一个代表团到达白军盘据的吉安市附近的富田区,开始同A·B团主要头目提出谈判。
  “国民党军队现在打败了”。代表团对A·B团头头们说:“苏维埃地区扩大了,红军比以前更强大了。不久我们即将夺取整个华中地区。我们南方有一个省委而你们在这里却另立一个临时省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么?我们建议在雩都开一次党的会议,在会议上我们可以讨论分歧,制定一个新的纲领。”
  “这是一个好的建议”。站在A·B团一边同意这个建议的人们议论道,A·B团分子们开会讨论,有许多人希望开会协商解决。他们说:
  最好是跟他们合作,不然我们就会彻底完蛋。红军打败了国民党第三次围剿。红军一旦肃清了白军就会横扫过来把我们扫地出门!如果我们希望扩建我们的组织,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于是一九三一年夏末,A·B团五个头头在一个团三千人的保卫下进抵雩都城,在一家大旅社见到了毛泽东和一群人。还没有寒暄问候,红军战士就上前包围扣押了A·B团头头及其随从。他们的一团人也被红军部队包围并缴了械。
  “死不要脸的军阀才搞这一套阴谋诡计!”A·B团分子们大喊道。
  “A·B团反革命才死不要脸!”毛泽东泰然自若镇定地回答。
  人们面面相觑。吓得发抖。
  与此同时,江西苏区各地对A·B团分子进行逮捕。一场揭露A·B团分子及其头头的战争打响了。共产党发出摧毁一切封建半封建因素,强化土地革命和消灭地主阶级的号召。“法办地主!”“扫地出门”的呼声响彻云霄。没收一切土地再分配。哪里分得不好就按男女劳动力重新分地。苏维埃改组。镇压A·B团一切活动及其团体如“人民保卫军”,“自由亲爱社”,“大食者同盟”等等组织中心。所有红军指挥员,政工人员,共产党员均需通过一次“清洗”。废除事后认可谁愿参加红军就可参加红军的政策。吸收兵变过来或起义的白军士兵参加红军前应按其社会成份进行审查。红军成为无产阶级革命的贫农雇农的铁军。随着共产党书记李立三被解除职务,苏区内部进行广泛改革。放弃了条件不具备红军夺取帝国主义盘据的大城市政策。苏区要扩大,革命要向纵深发展,准备建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成立临时中央苏维埃政府。
  所有这些错综复杂风云幻变的重大事件,形成白沙村群众大会公审A·B团五个头目四千人众的背景。所有这些惊心动魄、人情鬼蜮的重大事件是无数老百姓满山遍野走向白沙村的原因。
  公审时间在夏末,地点在村头野外山地一个露天广场里上,十万人席地而坐,挤满山谷,广场上不见空隙。革命法庭选出红军政治委员兼前委总书记毛泽东为审判长。
  公审大会持续一周,首先审讯A·B团五个头头。陈明春第一个受审,审完了他其余接着受审。
  A·B团分子虽然曾有过怀疑,但不知道也并不相信红军在吉安缴获清查到了文件,因为几个月前夺取吉安把所有档案材料全部烧毁了。他们什么风声都没有听到。
  陈明春万般抵赖对他提出的罪状,并尽情极力渲染他对革命的贡献。他言词犀利,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承认他是东固一个地主家庭出身、也承认他是富田“共产党”暴动的领导人,这是一面情况属实。另一方面,他奔走活动致力于革命多年了,他为人民干革命出生入死打仗,他不是一个久经考验可以信得过的红军司令员吗?如果他犯了错误,他愿意认错,有错必改,改正过来就是。
  陈明春是一个能说会道吹牛皮的人。有的农民说他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指手画脚,言天说地,同恶狗一样乱咬狂咬。但是,有的农民相信他的花言巧语,对他唉声叹气寄予同情。
  他的话讲完以后,革命法庭提出几个问题,要他答复,然后毛泽东从一堆文件里抽出几张薄竹连纸,上面从头到尾写着密密麻麻蝇头小楷,看来写字人是尽量利用纸张空白处书法极其纤细工整。
  毛泽东手捧那些从吉安缴获到的文件,开始大声宣读,以便全场的人都可以听到里面说些什么。他的声音抑扬顿挫,高低起伏,继续下去。人们开始知道了红军高级干部中间有些人向白军遥送情报和出卖红军,暴露苏区一些弱点和“A·B团同志们”如何巧妙地利用人民的困难,人们一边听着朗读声音,全神贯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情绪激动,异常愤怒。
  陈明春的面孔毫无表情,象一张黄腊纸。材料读完,他矢口否认揭发材料说的一切,说他一无所知。材料上面的签名显然不是他本人的签字。
  毛泽东又抽出另一份有陈明春秘密化名的文件朗读起来,似乎不足为据,于是,便叫证人上台作证讲话。陈一见那几个日前同他一起在富田工作的人时,就站起来破口大骂他们是一伙出卖朋友的骗子,卑鄙无耻的小人,投机取巧的坏蛋。
  毛泽东提出一连串问题象打中敌人钢板上的机关枪子弹一样击中陈的要害,最后他问道:
  “陈明春,你为什么要参加共产党?”
  陈暴跳如雷地答道:“为了尽一个反布尔什维克团团员的职责,同企图毁灭中国文明的土匪作战!”
  革命法庭上一个农民吃惊地问道:“那你在红军里那样艰苦作战又为的是什么?”“为了当一个有名的革命领袖,保护我们全家的生命财产不受愚昧无知好吃懒做的痞子们的剥夺!”。
  场上大哗,愤怒的群众发出一片喊打声,许多人跳了起来。
  “狗婆娘养的王八蛋,走狗!……骗子手!……叛徒……内奸!”
  法庭上要大家肃静,遵守秩序,毛泽东又手捧其他材料宣读起来,读毕,他转向参与暴乱的A·B团士兵们说道:
  “这些人就是你们盲目跟从的头头,这些人就是你们绝对信任的领袖。就是他们在我们中间阴谋活动,假冒伪善,打扮成共产党员,一到他们羽翼丰满,力量强大就背叛革命!他们蛊惑人心,挑弄是非,用革命的辞句麻醉欺骗你们,可是他们好比半夜三更在后山林子里装人叫的金钱豹,嘁嘁啾啾呼呼呜呜,叫人出门,永不落屋”。
  对陈明春的处分进行表决,大会群众全体起立,举起拳头喊道:“判处陈明春死刑!”陈明春颓然坐下,双手捂住脸。
  下一个轮到李文林,他垂头丧气,全身发抖,面无人色,失神地望着那一堆材料。他大喊直叫救命。他讲一九二六年一九二七年在汉口怎样成为一个干革命忠心耿耿的共产党员的,回家以后他被拉进了A·B团。那是他家里劝他逼他,因为要活命保全身家财产走了这条路的,此外没有别的路走。
  “作为一个儿子孝顺父母是我的天职。为双亲分愁解忧,我就参加了”。
  革命法庭上一个工人审判员插话道:“你们一家也可以跟别人的家庭一样劳动过日子嘛!同群众一起战斗生活的人大家是一视同仁尊重对待的,你知道嘛!”
  李文林回答道:“我父亲老了。我们家的妇女都是名门闺秀从来没有下地劳动过。我们家是世代书香人家,受人尊敬,我不能眼见我的母亲和姊妹去当婊子”。
  工人们愤怒的大吼道:谁要你们家的妇女母亲姐妹去当婊子?谁要别人家的堂客去当婊子的?“婊子是个阶级问题,剥削社会的制度。工人农民受苦人的妇女总是被你们地主阶级逼得走投无路,卖身当婊子。但是我们并不以牙还牙对你们报复。我们抗战到底废除这个制度;你作为一个共产党员这点都还不明白,那你屁也不懂。我们看你们地主阶级的妇女最好不要当婊子,还是劳动自食其力好”。
  李文林作出百感交集不知所措的样子。听着工人们的发言,接着他说他犯了错误,当了A·B团的一个领导。他请求宽大他的罪行,表示他要终身悔改鞠躬尽瘁干革命。
  一个农民从人丛中站起来说道“他又是林子里装人叫的金钱豹!”他坐下来,群众议论纷纷。材料继续摊开。于是,大会进行表决,群众也判处李文林死刑,没有一个人表示饶他一命。接下去A·B团头目王惠和岳明的命运同样是判处死刑。
  然后是公审红军军事学院政治部主任,反革命分子陈栋楚。陈是湖北省宜昌人,地主家庭出身,广州黄埔军校毕业生。他自称是国民党左派社会民主党,汪精卫的信徒。
  “坦白讲讲你的思想观点吧!”法庭提醒他。他讲道,共产党错了,全中国人民必须先打倒帝国主义,再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必须把社会主义革命推迟到以后进行。现在的政策应该是二五减租,低息贷款。首先把外国人赶出中国。苏维埃是俄国制度,没收土地分配土地也是俄国人的思想。
  毛泽东问他:“你真的是急于要先打倒帝国主义吗?为何深入江西腹地来干什么?南京、上海帝国主义堡垒多的是,为什么你不在那边干下去?”
  “我们为了打倒帝国主义,必须首先消灭共产主义!”他说。
  革命法庭一个妇女审判员打断他的话道:“难道帝国主义不正是我们的死对头吗?他们反共,对我们并不对国民党动刀兵。他们武装国民党部队围剿红军,他们把我们的红军赶出长沙,利用军阀当走狗。帝国主义分子只想到一件事情,就是如何消灭红军。他们说我们是他们的唯一死敌。对的。
  陈栋楚答道:“汪精卫可不一样!我们不象南京的国民党,我们是真正的国民党。”
  对这个所谓的真正的国民党,毛泽东读了一段报纸有关国民党左派领导汪精卫当时在广州的报道。广州军阀政府依靠英属香港苟延残喘。他说凡是帝国主义分子无不帮助广州军阀,镇压广州起义,广州政府屠杀广州市民工农群众和南京国民政府所作所为一模一样。汪精卫同帝国主义分子一起吃喝,同南京国民党一样对中国的老百姓讨伐围剿。国民党左派和国民党右派在谁该统治中国剥削压迫中国老百姓的问题上,是争权对手,难兄难弟,如果双方对剥削压迫人民能够达成妥协,那么左派右派就会联合携起手来。
  毛泽东对大会的群众发问道:“同志们!你们要那一派剥夺压迫你们,国民党左派好还是国民党右派好?”
  会场上发出了雷鸣般地一阵喊声:“都不好!都不要!我们要自己当家作主自己管理自己的政府……苏维埃万岁!”
  毛泽东再次问大家:“你们认为苏维埃和没收土地分配土地是外国的、俄国的思想吗?”
  一个身材高大块头结实熊腰虎背的中年农民站起来喊道:“我来回答!”
  他肩扛一枝枪,走到前面,转身对着群众开始讲道:“要说苏维埃和没收土地分配土地是俄国的外国的思想,人家一定是一个了不得很聪明的人,同中国人一样的聪明了不得!因为我们农民老早就思想这个!”
  “好得很!对对的!……”人群中高兴叫好。那个农民继续讲道:“以前我们没有干,只是因为以前我们不明白道理。后来来了城里的人,告诉我们如何组织起来,怎么搞到枪杆子,我们跟他们联合起来,也搞到了枪,找到了我们的苏维埃。这才是一个顶呱呱的中国人的思想哩。”
  他掉头对着陈栋楚,愤怒地说道:
  “你听着,陈栋楚!中国的老百姓不愿意做亡国奴,不愿作牛马,不交租,不交税,不交息!陈栋楚,象你这样一类地主先生开口闭口提什么二五减租,低息还债,为什么?因为你们知道你们将要失掉一切!因为我们恨你们的一切想法作法!想不到一起,干不到一路!……苏维埃是我们的!我们决不回头!……社会民主党也象金钱豹!它们的喊声比南京国民党虎狼的叫声低一些,因为他们吃老百姓的肉喝老百姓的血还没有撑破肚皮。”
  “同志们”,他对无数群众喊道:“你们大家乐意让名叫蒋介石的金钱豹吃掉还是让名叫汪精卫的金钱豹吃掉?”
  一阵愤怒的喊声回答了他,于是他回到自己坐的地方坐了下来。
  关于陈栋楚的材料越念越多,人们起立反对他的人也越来越多。有几个参加叛乱的士兵到前面控诉他是怎样在军事学院组织叛乱、怎样枪杀一些人、关押一些人、解除学员武装的,他是怎样用共产党的词句欺骗他们的。
  这一切等等,陈栋楚并不否认,因为许多执行过他命令的人就坐在他的面前,否认无济于事。当表决叛处他死刑的时候,连一个持异议的人都没有。
  公判大会天天如此进行。一星期过去了。差不多所有参加叛乱的士兵都得到解放,但在归队回到红军部队前,他们必须经过个别审查通过。
  叛乱骨干分子中有两百多名送去劳动改造,将近四百名被处决,其中有一名妇女,她参加革命前在雩都做过人贩子,后来当上A·B团的骨干,她是被处决的唯一妇女。
  A·B团主要头目在处决前被带到许多市镇的群众大会上,报告人宣讲白沙村公判大会的实况和白沙村大会上各种思想交锋。五个主要A·B团头头中有两个愿意把他们所知道的A·B团一切老实交待,因而得到宽大处理,没有被处决。
  公判大会结束后,出席白沙村大会的男女群众和苏维埃代表团员们,到苏区各地宣讲白沙村大会各色反革命的各种鬼蜮伎俩。这以后,不分男女老少,每个人都关心注意听取人们的一切思想了。每个城镇和乡村成立“肃反委员会”。人们分析每个苏维埃成员,调查每个公共组织,甚至老年人也说:“还是赶快学文化长知识好些。学好文化我们就能看苏维埃报纸知道日本侵略中国的兴亡大事,懂得道理,免得我们糊涂无知,不明真相,受人愚弄。谁愿意受金钱豹的欺骗呀?”
  注① A·B团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国民党潜伏在红色区域的反革命特务组织。A·B是英文Anti--Bolshevik反布尔什维克的缩写。
  

史沫特莱文集(2)/(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著;袁文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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