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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篇 再见吧,游击队战士!
(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袁文等

  冬去春来,敌后的形势险恶象系在一根丝线上,寒光逼人的利剑悬在人们的头上。张自忠将军给我捎信说他即率所部三十三集团军转移汉水以西休整和补充,我可以到他那里去。国民党军队的冬季攻势越来越减弱如强弩之末,而日寇正集结兵力准备发动春季扫荡。在我们西面一带高山峻岭绵绵不断传来隆隆大炮声,在武汉四周进入山区的汽车公路上人马喧腾,尘土飞扬。载着军用物资和部队的鬼子车辆川流不息的出动,我们知道日寇的意图所在。中国的大地,江汉的高山和平原又一次会被志士们的鲜血所染红,我们有机会与日寇周旋捉迷藏,现在倚马可待,虽辛苦些但确难得。
  敌后农村的乡区镇下级官员的初选已经过去,十人团的会员、乡村教师、铁匠、农民甚至一位妇女等军事干部当选负责,代替了那些只作官不管百姓死活的老地头蛇。人们说上任的新官会烧三把火的。他们是“真正的人”,不抽烟,不赌博,不动摇,老老实实为老百姓办事。十人团冬季会议已经结束,会上决定动员群众人人投入迫在眉睫的反扫荡斗争。训练新战士,打击镇压敌特活动,坚持游击战争。
  冬季训练结束后,人人向敌伪工作人员开火,一天我见到一个伪县长被押到游击队军事法庭上,审讯十分钟判以死刑,拉走十分钟内就枪毙了。砍头示众,使人恐怖,但对敌特,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我随军活动的这支游击队支队在一星期内打过三次仗。晚上我们和衣睡觉,几乎一到半夜三更就有人敲门送信,我们慌忙火急打好背包卷,五分钟内就在湖上的小舟上了。我又请了一个信使到武汉捎信给国际红十字会申请医药物品,明知一无所获,但我尽力而为。失望的情绪使我难以揣摩国际红十字会管事者们的意图。由于乍寒乍冷大伤我的体力,加上营养缺乏,全身出现浮肿,足趾发疼,牙齿动摇,视力减弱,有时出一身沙痱、斑疹,肠胃病使我痛苦不堪言状。病魔缠身使我在中国难以坚持战斗下去,至为遗憾。而全中国的老百姓正在英勇奋斗,不抗战到底,就亡国灭种,因此尽最大努力把个人情绪压在心底。
  三月中旬,我在倾盆大雨中过湖访问年高德劭的老县长商毅,这是我在敌后随新四军战地采访活动的最后一次采访。这位老者成立一支非常坚强的地方武装,为国家民族的生死存亡与日寇奋战三年了,他的家在田二河镇,荒凉凄惨,日寇多次对这个镇子扫荡洗劫过,我在田二河镇拢到了这位老者。
  老县长和他的“县”政府人员过着戎马倥偬劳苦勤奋的生活。国民党政府的县政府的车轮还在转动,与他坚持守土抗战和誓死殉职报国有很大的关系。他们给我看了一封日寇劝降书,这是日本军官丸山写给这个老县长的一封措辞巧妙的信,赞扬老者经世卓识,学贯古今,皇军佩服五体投地,有请大驾出山,即离田二河镇能“走马上任”屈长汉川县府,以便促进中日两国亲善、东亚和平繁荣云云。老县长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回了一首旧诗,斥责日寇鄙视日寇算不了什么东西。他请我把他花了几小时写给蒋介石委员长的报告带到重庆投邮,因为我即将动身到华西去,希望在敌人春季扫荡攻势开始以前,走过大洪山。
  这次西行,是我所有走过的路程中最艰苦的一次旅程。整整十天,我们走过了湖泊地区,我们走过了七上八下的山岭地带,我们走过洪湖的白天,我们走过了洪湖的晚上,有时躲过敌机的空袭,敌机临空就地躲藏,有时换坐过湖的小船。晚上我和乐方还有五个游击队战士,卷缩挤在小船里让舟子轻轻摇过静静的沉湖。
  一个傍晚,我们接近一个湖港交错的北岸小沙洲边,等候天黑划过一英里外的市镇,穿过村子到山边去。上岸侦察的船工几小时后回来报告日寇刚刚开进市镇,北岸一带所有市镇均已落敌手,仅有一处可以通过,上大路前必须经过敌人两个哨所。
  我们的游击队战士架起了机关枪,我们的船儿静静的偷偷的朝北岸那个敌人还没有到的市镇荡去。在黑暗中水手们拼命摇橹荡桨,我们注意汉奸的动静,望着市镇,这时我听到周围有咳嗽声,说时迟那时快掉头看小洲升起一颗信号弹,房屋天空一下呈现在眼前。这是汉奸敌特向鬼子报警的信号。
  我们的水手们弯腰使劲荡桨,其余的人屏住呼吸象大理石像定坐在舱内,毛发悚然神经紧张到了极点,只有湖上遥远的地方传来邦!邦!邦!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不闻其他响动。船终于偷偷划到湖滨北岸的小弯里。大家急忙上岸站在几棵树下静候侦察员先行探路。他们回转报告了情况,随即一同沿着两边水稻田的田间小路向公路疾走。
  我们横过了敌人巡逻的公路,在一个村子外的高墙下倚墙休息。周围烟雾迷漫,我抬头望着墙头,细声对乐方耳语道,我要是敌人就利用村子埋伏在墙头打伏击,乐方悄悄地说:“不要激动,不要惊慌!”
  等不到反驳他的话,传来了一道尖声快走的命令!乐方同我拔腿就跑,我们手牵着手以防摔倒。拼命逃过公路的一个桥洞,继续没命飞奔,直到一个游击队员喊了一声“瞧鬼子在那里!”我们全体人员突然停止,呆如木鸡似地站立不动。
  回顾公路下面刚才如箭离弦没命飞奔的地点,我们见到手电筒光在公路上闪动,接着又向桥洞探射。凭借于电灯亮光我们清楚地看到鬼子,刀光枪影的鬼子在行动。使我们大吃一惊的是鬼子所在的村子同我们倚墙休息的地方仅一墙之隔!也许,敌人没摸清我们的人数才不敢冒昧出击。
  游击队员们转身回去准备打仗。我们知道鬼子会退守墙后以待各处的增援。经过一阵激烈辩论后我们继续赶路。
  几天后,我们离开了挺进游击队支队队部,再次走过大洪山区。必须通过一个长长的狭谷,而这个地方不久前被国民党军队游击司令曹学的队伍盘据。他们号称正规游击队,事实上全是改头换面的土匪。曹学与臭名远扬的兰衣社有联系,思想作风以法西斯霸王臭名远扬。他最近向老百姓大肆宣传军政部长何应钦给他的游击队和二十九集团军下的剿灭共军游击队的手令。中国的政治风云千变万化,明争暗斗了无止境,兄弟相煎,何日得了?
  一当我们走进封锁严密的山谷时,使我感到如进鬼门关,阴森可怖。山坡上有人在向我们宣战,前面一道工事,成排的人头和枪口对准我们。有人间我们的姓名和任务。我取下军帽,露出金发碧眼向前看。对方叫我站住,一个土匪模样的军官过来拿了我的护照和军事通行证不见了。时间过了几小时,他来了,把我和乐方带进一个村子里见他们的头头。我和他争论通过山谷的过路权利,头头答应“可以过去,但是必须记住只准到曹学司令部去。”他话中带刺补充了一句。
  我们到了一个较大的村庄,曹学的司令部就设在这个村子里。我在大洪山下对曹学作过访问,有一面之交,当时他的表情十分愉快,现在看来他思想上已经下定决心要挑起骨肉相残的内战了。他暴跳如雷地大声指责挺进游击支队鼓动敌后民主选举,组织群众成立十人团,这一切等等不分青红皂白破口大骂都是共产党的一套。我问他民主选举错了,错在哪里?他说民选才是民主选举,共产党搞的民选都是凭借暴力操纵民选。我说暴力操纵选民的事我没有见过。可是他顽固坚持己见,别人的话他根本听不下去。
  他继续唠叨下去,我生怕那天晚上他会对我们下毒手,最后我跟他说,请他保护我们一行安全通过山谷,直率地说出似的游击队官兵许多是绿林出身的土匪强盗。他出乎意外地接受我的指责,并且说他正在重新训练他的部下。同意派出一名向导为我们带路走过山谷他的地盘尽头处。他最后的话语是:“这是最后一次放行让路通过了!”
  我们走过山谷时多次想到能否过谷还很不保险。黑夜漆黑不见五指,森林树木暗森森的使人胆战心惊。我们摔跌滚爬瞎摸乱走,有时同伴失散,相互击掌呼喊,狼狈不堪,时间没有尽头,山路没有止境。好不容易接近一个小村子边,这儿是曹学管辖区的边界。我们已经精疲力尽,躺在村边的空场地上休息。这时向导朝村子走去,砰砰砰打敲各家门户,大喊大叫官军游击队来人的姓名。好象村子已经死绝,不闻一点声音,不见一星亮光。
  末了,我们的队长给向导几包香烟打发他回去。对他说明我们自己走自己的路,穿过山区到华西去。我们静静地坐着,听向导走过羊肠小道的山路上碎石滚滚落下山坡的声响,很远很远直到听不见落石的声音为止。这时队长跳起身走到村子里一户人家的门口,轻轻地敲门喊道:“同志们,请开门,我们是过山的挺进游击队,我们需要一个向导。”
  屋内现出一道微弱的亮光,不一会儿,风雨凋零的大门向后拉开,一个农妇手持一支蜡烛出现在门口,她身后藏着一个黄皮寡瘦的男子汉的脸。再一会儿,视线所及各家各户的门开了,男男女女,少年儿童蜂拥而出,问短问长。自由交谈没完没了。有的老乡背着稻草捆子到房子里为我们搭铺。有的老乡在灶底下用吹火筒吹火,淘米作饭,我们的游击队员们同老乡们拉拉扯扯,说说笑笑忙来忙去,亲如兄弟。
  

史沫特莱文集(1)/(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著;袁文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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