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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真才子学途遭波折
李泽民

  转眼间,丰功长到了五六岁,面目清秀,头顶留了撮短发,头后梳了一小撮细长的“贵气毛”,很是惹人喜爱。令全村人惊讶的是这孩子记性非常好,口齿伶俐,是人们所未见过的。村中不论男女老少只要和这孩子见过面说过话的,以后再见时他都能说出对方的尊称等,从无差误。
  丰功很爱听村上老者讲“古朝”(故事)。一次,一位比他小两辈的老者对他戏说:“我的大爷,你听懂这古朝里说了些啥?”丰功一本正经地回答:“多啦,一下说不完。”那位老者装着吃惊地说:“嘿嘿!那你慢慢说上一段,让我们听听。”“你们真要听?”丰功不紧不慢地问。众人部说:“好!听!”于是丰功学着讲古朝者的样子,从头到尾摇头晃身地将故事讲述了一遍,那绘声绘色的语气令听者一个个目瞪口呆,禁不住说:“咱李家出真才子啦!”一时间“真才子”的名声在村里家喻户晓。
  弘基见儿子聪明,便让侄子李英教他识字学文。李英虽非秀才科举及弟,却也是村里出了名的文化人,丰功不久便将《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百家姓》等,背诵得一字不差。就连李家的家谱,丰功也记诵得滚瓜烂熟了。村里已无人能教得了这位“真才子”了。
  刚刚7岁,丰功便向家人提出要到外村上私塾。当时米脂县没有学校,只有个别富人家为自家子弟办的私塾,请不起先生的人家就找关系出点钱去念。家人觉得丰功太小,都很疼他,惟恐出门在外料理不了自己,所以没有答应,丰功撅着嘴说:“那就等到明年,我一定要去念书。”
  第二年,一家人挑来选去决定让丰功到离家五里路的后王家坪村去上私塾。原来这后王家坪私塾是教书先生在家自办的,因当时有钱的人家请来的先生,只挣教书的钱,其它时间就和揽工汉一样对待,主人让干啥就干啥。而后王家坪的私塾老师高德忠(正是为丰功起名的那位老秀才先生),品格高尚,生性耿直,不愿到富人家看人脸色受人指使,就独自在家中办学,丰功能到这儿念书也是与这位启蒙先生之间的缘分。
  高老先生上课的第一天,手拿着戒尺指着古书本一字一句领读:“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谓大丈夫也。”这第一堂课所学便是丰功一生为人品格的写照。高老先生不仅用文章教丰功,更以自身勤劳俭朴和正气影响着丰功的思想。
  一天,丰功回家见桃花峁来了戏班子,便忙拿凳子到戏楼滩占好了最适合看戏的位置,然后又去后王家坪搀扶高老先生。戏台虽经多年失修显得很陈旧,然而它的高大宽畅,和附近村庄比起来还算是独一无二了。丰功和高老先生来到戏楼滩时,只见到处都坐好了村里村外等着看戏的人。当高老先生坐好后,丰功便站在旁边陪着。戏唱到中午,已是烈日高照,炎热难当,即使坐着看戏的人也汗流浃背,丰功却仍然站在戴着草帽的高老先生旁边一动不动。有人低声嘀咕:“这孩子怎不坐下看戏,站了这么久。”有人说:“他是在陪老师看戏哩,在老师面前,他不坐,这是对老师的尊敬哩。”尽管高老先生几次三番让丰功坐下,但丰功总是摇摇头。一时间丰功尊师之事在乡间传为美谈。
  很快过年了,正月初一清早,天麻麻亮,丰功便穿上母亲为他准备好的缀着枣排排的新棉衣,拿着礼物去给高老先生拜年。可这时天却下起了雪,越下越大,家人劝丰功:“下雪天路不好走,一定要去就等不下雪或明天再去给老师拜年吧”。可丰功说:“我拿扫帚着哩。”说完便转身冒雪向后王家坪老师家走去。
  一路上,丰功见家家户户贴着红对联,天地间让雪花映衬得异常清新明亮,不由高声吟唱古诗,竟忘了用手中的扫帚清扫脚下的雪。等到了老师家门口时一看,自己浑身上下沾满了雪。丰功进门依米脂人拜年的规矩大声说:“老师过年强健!”说着跪身三叩头。高老先生也依米脂人习俗回应说:“你欢喜着哩!”说毕忙将丰功从地上扶起来乐哈哈地说:“雪兆丰年,加上才子拜年,可谓双喜临门。”高老先生吩咐家人端上醉枣、瓜子、油炸炸等小吃招待丰功。丰功不愿多麻烦老师家人,可高老先生见天下着雪有意留他,便找话题交谈:“大凡学知识有才的人,都得有个一生的志向打算,你能否给老师说说?”
  丰功想了想回答:“我想长大后,为穷民百姓多干好事,让他们不要受富人、官家的气。”
  高老师高兴地说:“好呀!我这一生绝意仕途,深居家中,不就是为了免受官家富人之气而致如此!你能为穷民百姓干事,让大家免受其害,其志向远胜为师了。”
  丰功忙拱手说:“不敢,怎敢与老师相比。”
  高老先生接着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理当如此。我只是你的启蒙老师罢了,日后会远胜于我。”
  中午过后,雪住天晴,丰功告辞老师回家。丰功给高老先生拜年这一规矩一直坚持到高老先生去世。
  第二年春,高老先生对丰功说:“你所学诸科,皆已熟悉,实胜于我。我认为你如今可到杨家沟去求学,那儿的老师是举人出身,所学还有诸子百家散文及各朝古诗词等。”
  丰功点头应道:“学生听老师的,只是不愿离老师而去。”
  高老先生摇头笑道:“早学快学早成材,凡有志于大事者,不可一日虚度。我这应学的尽皆学会,何留恋于此!”
  从桃花峁村西南方向翻山过去10里路便是杨家沟村。杨家沟百姓大多居住在沟槽与山腰间,惟独70多户马姓财主集中居住在扶风寨中。此寨建于清初之后,规模极大,远远超过了刘家峁大地主姜耀祖的寨堡。他们的家产延伸到内蒙诸省及国外,以其财产和家庭人口之多,可与《红楼梦》中的荣、宁二府相比。据记载他们都是马家乐的后代,这马家乐原本是一个农人,生得五大三粗力量过人,一顿能吃米、面二升,后来改做贩卖砂锅的生意,一次因山路狭窄驴驮着砂锅不能前行,他便将驴和砂锅驮子分两次抱了过去,从此马家乐的大力气传了开来。话说那年瘟疫流行,死人很多,埋葬用的砂锅都卖断了市,可打砂锅的风俗又不能没有,于是远远近近的人都来马家乐家高价购买,穷民百姓没钱,只得拿许多米来换回一个砂锅。这一来马家乐家的一窑砂锅变成了满窑的小米。可谁知,这瘟疫过后,接着来了两个年成,马家乐的米更值钱了,一碗救命米便可换回大块大块的土地。从此马家乐的土地一望无边,一年富过一年。据说米脂城一户杜姓财主曾在马家一个财主前夸口说:“我家做生意用的毛布袋,可从米脂城一条连一条摆到你杨家沟村哩。”那个马家财主冷笑道:“哈哈!光我家的金银元宝一个连一个能摆到你家祠堂哩。”顿时把个杜财主惊得张口结舌一言未发。以此可见马家70多户地主的财富不可斗量了。
  杨家沟的富人热心办私塾,子弟们一个个念书成才后,有的外出干事,有的漂洋过海到了国外。杨家沟马家财主私塾讲堂设在扶风寨马家旧祠堂,其大小院子数处,极是可观,分初、高级两班,由两个私塾教师分别任教,初学班教师是秀才出身,高学班教师是举人出身。学生大多是马家财主的子弟,只有少数学生是本村与外村的。这些外姓子弟来此上学,须求得马家同意,并按时交费,其实这些外姓子弟也是比较富裕人家的子弟。至于一般穷人家的子弟或与马家没关系的根本进不了讲堂。
  在刘家峁姜家财主的帮助下,丰功如愿进了杨家沟私塾学堂高学班。和那些富人家子弟比起穿戴所用来,丰功显得有点寒酸不入群。有的同学便瞧不起丰功,用言语挑逗讥笑。一次,上课了,还有的围着丰功喧闹,丰功却一言不发,只顾看自己的书,那个与马家财主同姓不同族的马老举人,却以为是丰功哄闹学堂,于是挥动戒尺向丰功怒吼道:“站起来!”丰功刚站起,那老学究便走到面前喊:“伸出手来!”丰功“啪!啪!”挨了两戒尺,一时疼痛难忍忙缩回了手。“嗯!把手伸出来!”老学究又怒吼着。丰功只得又伸出手,“啪!啪!”又是两戒尺,打得又快又狠,丰功疼得咬紧牙关,眼中却落下了成串的泪水。丰功初来学堂便无缘无故地挨了打,想起高老先生对自己的好,想起家中人的疼爱和村里老老小小的抬举,心里极感难受不平,泪水忍不住又从这位独自在外求学的孩子眼中夺眶而出。
  但真才子毕竟是真才子。熬过一段时间后,同学、老师便不敢小瞧他了,有些同学被他的学习征服得五体投地,这一来不仅马家财主不服气,就连老师都不服气。原来这马家办私塾为的是培养自家的子弟,别的外姓学生只不过是陪衬。举子老学究本来就不喜欢丰功恃才自傲,如今见东家动怒,心想:自己一个穷教书的,这么大年纪走到哪教书也顶不住在马家教书好,这马家除了钱给得多,到了年底若教得好还给送礼送物,而且吃、住与长工、学生分灶。如今既然东家不喜欢这个学子,我何不顺着东家灭了他的傲气,长长马家的威势,对自己只有利而无一害呢!于是便动起了歪脑筋。
  一天,老学究在课堂上问学生们:“你们说李丰功和马玉亭谁学得好呢?”只听有的喊:“李丰功学得好!”也有的喊:“是马玉亭学得好!”原来这马玉亭记性特好,若非丰功,便是班上的佼佼者。老学究听了慢条斯理地说:“有的说李丰功学得好,有的说马玉亭学得好,究竟谁学得好呢,我看不妨来个当面测试便知。我找两篇未教过的古文,让二人当场背诵,谁背得最快谁便是学得好,好者奖,劣者罚,以促后进。”老学究拿了一篇古文递给丰功说:“看吧。”丰功目过两遍后回答:“老师,能背诵了。”说完便一口气将古文顺顺当当背了下来。接着老学究又拿出一篇古文递给玉亭说:“看吧。”玉亭目过一遍后说:“老师,能背了。”老学究高兴地喊:“好!目过一遍,快背。”于是,玉亭拖着长腔背起了古文,一会就把全文背了下来。老学究得意地竖着拇指说:“啊呀!过目不忘,好啊!这下便知谁学得好了。”老学究抬高了声音又问学生们:“谁学得好!”“马玉亭!”众学生一齐高声回答。老学究让伙夫取来两个干炉(陕北的一种小吃)奖给了马玉亭,然后对丰功大声说:“你小小年纪平日里竟敢恃才自傲,今日可知人外有人!把手伸出来,老师我要奖罚严明,让你记住今天的教训,看你今后还敢逞能。”说着挥动戒尺狠狠对着丰功的手就是两下,丰功咬咬牙,照旧伸着手掌,任凭敲打。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此时学生们都围着马玉亭叫好吹捧,偏偏冷落了丰功。
  其实,明眼人自然看懂其中机关。可这一举动差点断送了丰功的前程。
  说话丰功第二次挨了老师的打,摸摸自己肿胀的手掌,委屈地心想:挨打受气,这书如何能念得下去。这时他猛然记起算命先生的话来。原来丰功四岁时,外地来了一个算卦的黄先生曾说他“相貌清贵,八字人供禄格,将来一定能做大事。”丰功如今受了挫折,便想反正命中注定,回家何愁没有路走,高官厚禄自然等着他。于是,丰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愤然离开了杨家沟。
  丰功从此便绝意念书,每天不是帮着大人干些零碎的家务活,就是帮三爸干点轻便的农活。到了中秋时节,丰功家人和村里所有的农户一样,都提着供品上山祭祖,并要到庄稼地里选最好的庄稼,将剪好的长长纸花幡挂上,称之为“挂田。”意为祷求天、地、祖神保佑庄稼茁壮成长,年底丰收。在山上时,丰功忽然听到有人唱起了山歌:
  瓜强花开黄灿灿,
  受苦人上了山畔畔,
  一年四季汗涟涟,
  只盼丰收过好年。
  丰功听了对三爸说:“农人真好,唱着山歌自由自在好快活。”他三爸本是念过六年书的人,听丰功这么说,不由叹了一口气说:“女人忧愁哭鼻子,男人忧愁唱曲子,农人活得不易呀,俗语说‘苦难受,屎难吃啊!’要不为什么大家叫农人‘受苦的’呢!”丰功眨眨大大的黑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受苦的三爸不知该说什么。
  丰功一年年长大了,农活一年年加重,他方才真正领略到农人养家糊口的不易和家人积聚财富的艰辛。一天,丰功在山上劳动,听到又有人唱着山歌:
  苜蓿开花麻蚱蚱叫,
  山沟村上出了个有才人,
  谢天谢地盼他长成人,
  谁知他上山变了受苦人。
  丰功一听这歌声便知是村里多才多艺、爱闹秧歌搬水船的李世贵老汉,按辈数还是他的孙子哩。由于村上念书人多,都喜欢过年闹社火,因此唱个山歌几乎无人不会,而惟独李世贵老汉的歌声尖细洪亮,与众不同。正想着,忽然那歌声又起,唱得比先前更响。丰功越来越觉得这老汉好像是在唱自己了,一时不由思前想后叹息起来:四年过去了,自己个子长了一大节,可知识一点未长,好命运也不见到来,相反人们倒低看了自己。看来这黄先生算卦是骗人的,若再不好好学习,恐怕一辈子都这样了。
  想着想着丰功扛起锄头向回家的路上走去,他决定立即去上学。    
  

李鼎铭先生/李泽民著.—西安:三秦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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