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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所谓“上贼船”事件始末 一、因不投票而“结怨”

《萧劲光传》编写组

1969年4月1日，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以下简称九大)在北京召开。此时，新中国在“文化大革命”内乱中已过了近三个年头。 　　作为海军19名代表之一，萧劲光出席了九大。对一个老共产党员来说，全国代表大会的召开是令人振奋的盛事，但眼前全国、全军的混乱局面、自己几年来的遭遇，却使萧劲光心里异常沉重。会前，他大病一场。时任保健医生的张愈后来回忆说：“党的‘九大’召开，通知萧老为‘九大’代表。秘书在填写代表登记表时向萧老汇报说，他将作为右的代表参加会议，萧司令勃然大怒地说：‘我不当代表也不作为右的代表出席会议!’萧老的心脏病发作了……”他是在医院作完病情复查，直接赶赴会场的。 　　九大会场的气氛也与往常不同。代表驻地保密，会议时间保密，整个会议处处带着神秘色彩。由于各省市自治区党委尚未正式建立，很大部分党员还没有恢复组织生活，代表产生无法进行正常选举，多数代表由革命委员会同各造反组织头头协商决定或上级指定，以致很多品质恶劣的帮派骨干、打砸抢分子、林彪、江青一伙的爪牙成了九大代表。有的人在确定为代表之后，才赶办入党手续，有的竟在赴京的列车上突击入党。而与此同时，大批优秀的共产党员、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却被排挤在九大之外。部分地方党政机关的老干部、军队开国将领虽出席了会议，也与萧劲光一样被作为“右”的代表，在会上受到攻击和排斥。据海军代表舒积成后来揭发，军队代表团对中央委员选举投票，作了布置和分工。李作鹏亲自部署，规定海军代表不投参与了“二月逆流”的朱德、叶剑英、陈毅、聂荣臻等人的票。许多情况，李作鹏不告诉萧劲光，选举的事更是要求其他代表对萧劲光严格保密。会议分组讨论中，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对老干部(在海军主要是萧劲光)进行一通批判。李作鹏等人会上会下、鬼鬼祟祟，每天都好像有多少不可告人的大事要做。这还是神圣、庄严的党的代表大会吗?萧劲光坐在会场上，心里有说不出的压抑、郁闷。 　　靠着毛泽东无以复加的政治影响和威望，许多矛盾被掩盖下来，九大在完成通过政治报告、修改党章、选举中央委员会等各项议程后，于4月24日宣告闭幕。会上通过的报告和新党章，对给国计民生造成重大伤害的“文化大革命”作了肯定的结论，使“文化大革命”的理论与实践合法化，并从无先例地把“林彪是毛泽东同志的亲密战友和接班人”写入党章。在这次大会上，萧劲光与部分开国元勋虽然也再次被选为中央委员，但江青、叶群及李作鹏、吴法宪等一批投机分子、野心分子、阴谋分子，也进入了中央委员会，给党和国家埋下了严重的隐患。 　　4月28日，九届中央委员会召开第一次全体会议，选举党的中央领导机构。已开始形成的林彪、江青两个集团的主要成员，黄永胜、吴法宪、叶群、李作鹏、邱会作，以及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等，都作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候选人，名字赫然印在选票上。这些人在“文化大革命”中的表演，使萧劲光真切感受到，他们漂亮的口号下面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尽管萧劲光清楚，选举的组织权已掌握在他们手中(从中央委员选举可以看出，他们对军队代表投票的控制，是相当有效的)，并且是等额选举，从19名候选人中选19名政治局委员，不管自己投不投这些人的票，他们也会照样当选。但萧劲光经过慎重考虑，还是凭着一个老共产党员的党性，严肃、坚决地行使了自己的权利。在张春桥、姚文元、叶群、李作鹏、吴法宪、邱会作等人名字的选票上打上了“×”。萧劲光认为，党内选举，投谁的票、不投谁的票，是党员的权利，无可非议。他在晚年同身边工作人员谈起这件事时，气愤地说：“他们在‘文革’中的所作所为，我不放心，不愿选他们。”江青、张春桥一伙发现他们自己少得了许多票，很恼火，就公然违背组织原则，私下布置查票。当他们得知萧劲光在选举时，划掉了他们一伙的名字，一直耿耿于怀。 　　三年后，他们继续整萧劲光。在一次批斗会上，江青指责萧劲光：“你在一中全会上为什么不投忠于毛主席革命路线人的票?这个问题你要好好交待。”萧劲光大义凛然，当面承认没有投票。 　　李作鹏被选为政治局委员。他大权在握，背后有靠，觉得在海军的地位更巩固了。于是，公开按照自己的好恶分线划派，层层站队，以是否支持自己为标准把海军的干部分成三六九等。同年10月，他借执行林彪“一号命令”，进行战备疏散的名义，把部分“半打倒”、靠边站的干部分别遣送到江西上饶、湖南零陵等地的“干校”，名曰“毛泽东思想学习班”，实则进行劳动改造。这样一来，海军机关干部大换班，要害部门都由坚决拥护李作鹏等人的“左派”当政，萧劲光越发没有说话的余地，处境更加困难。 　　然而，大自然的规律是铁定的，物极必反。九大以后，在动乱中逐步形成的林彪、江青两个政治集团之间的矛盾斗争达到顶点。面对江青、张春桥一伙咄咄逼人的气势，政治野心极度膨胀的林彪集团迫不及待地想把党和国家的最高权力弄到手。当他们妄图通过政变夺权的阴谋败露以后，不得不仓皇出逃。1971年9月13日，林彪、叶群等人折戟沉沙，摔死在蒙古温都尔汗。史称“九一三”事件。 　　“九一三”事件发生，举国皆惊。林彪，从“语录不离手、万岁不离口”，到谋害毛泽东，反差太大了。萧劲光回忆录中对当时军队的反映，作了这样的记述： 　　一九七一年“九·一三”事件的消息传来之时，我们这些老同志既吃惊，又从心眼里高兴。一方面，我们没有想到林彪会发展到抢班夺权谋害毛主席而最终落得折戟沉沙的下场；另一方面，我们又为搬掉了心头长期压着的一块石头而感到无比的轻松。在军委召开的会议上，我见到了粟裕、谭政同志，大家兴奋地在一起交谈，都颇有同感。谭政同志还百感交集地告诉我，他的夫人王长德同志听到林彪死了的消息，大笑一声，便去世了。这种乐极生悲的事是多么令人心酸。老同志们对林彪的倒行逆施恨到了极点，才发生了这样的事。在这次会议上，我带头呼口号，拥护党中央对林彪事件的处理意见，同时期待着党、国家、军队从此有一个转机。 　　9月2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纪登奎在海军常委扩大会议上，传达了中共中央的决定：对林彪集团主要成员李作鹏进行隔离审查。由萧劲光主持海军全面工作。之后，萧劲光与各常委分头召开会议，部署各大单位采取措施稳定部队，从消除派性入手，搞好各级领导班子团结，落实战备训练工作。 　　萧劲光清楚，由于李作鹏拉帮结派，严重地破坏了海军党委的团结，使海军首长、海军党委常委中间形成了很深的隔阂。要重振海军建设，这是首先要解决的。为此，经过认真准备，海军党委常委于1972年1月5日召开了交心通气会。 　　多年来，海军党委常委第一次平静地坐在一起，交心通气，共同总结与林彪反党集团斗争的经验教训。跟随林彪、李作鹏犯了严重错误的几名常委，主动检讨了自己的错误。其他常委也认真检查了自己的思想，开展了批评和自我批评。这次会议开了12天，于1月17日结束。大家能够畅所欲言，讲心里话，诚恳交换意见，使萧劲光感到无比高兴。为了借批林整风之机，通过批评和自我批评，使常委一班人结束长期以来不团结的局面，在新的基础上达到新的团结，萧劲光提出，召开一次党委扩大会议，以期扩大常委交心通气会议的成果，使各级领导干部消除隔阂，团结起来，同心同德搞好工作。萧劲光的提议得到了常委的一致赞同。 　　 萧劲光传/《萧劲光传》编写组.—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