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居二十多年的赵大妈,含辛茹苦,把儿子赵实拉扯大,眼看着他长得腰粗体壮,浑身力气,又学得一手精巧的装璜手艺,总该高兴,但她却整天愁眉不展,心里揣了一个不小的疙瘩,这就是儿子长过墙(农村指青年小伙,过了二十五六岁,还未订婚者,谓“长过墙”)还没有人上门提亲。
其实,这不怪儿子长得不俊,更不怨当娘的没少费心,她不知道央过多少人,炒过多少次鸡蛋,倒过多少回酒,媒人也不是不尽心尽力,几乎跑断了腿,磨薄了嘴唇,终究一无所成。这其中的奥秘是他什么都好,就是不尽孝道。他越是这样,就越没人提亲,越没有人提亲,就越发埋怨当娘的……
赵实紧邻有个印光大师皈依弟子善导居士,是个热心肠人,有心帮他,但也爱莫能助,但他仍然不信没有打不开的锈锁,日思夜想,果然悟出一个办法来。
民国十七年(1928)“谷雨”这天,喜落好雨,天气放晴,分了墒后,正是“谷雨前后,种瓜点豆”的好时节。善导居士主动找上赵家,帮助赵实点豆,娘儿俩自然喜出望外。到了地里,善导刨窝,赵实点豆,俩人边点边说,倒也情趣盎然。
俩人点了一席大,善导忽说:“实娃!你看叔的记性,带来的一点东西差点忘了!”说着掏出拳头大小个纸包,递给赵实。
赵实接过纸包,解开看时,却原来是庄稼地里的草种——蒺藜。不解地问:“要它干什么!”
善导认真地说:“点在地里!”
赵实更加惊异:“在庄稼地里,锄还愁锄不完,还种……”
善导仍然笑了笑,更加认真地说:“是的!”
赵实听了,越觉惘然,喃喃自语道:“那……那……”
善导意味深长地说:“让你点,你就点吧!不光让你点,还不许你锄它,往后你自会明白!”
没过十天,豆子出了土,蒺藜也露了芽。半个月后,豆子长出五片叶,蒺藜长了酒杯大……
豆子茶碗大时,该定苗了,善导又来帮他,依然不让他伤已经长到碗大的蒺藜……
春去夏来,豆子满身结荚,蒺藜枝蔓过尺,缀满了其大如豆的蒺藜……
夏去秋至,豆荚转黄,豆子圆鼓鼓的撑胀了豆荚。蒺藜疙瘩也由绿变黄,芒刺由嫩变坚。金秋是收获的季节,赵实和善导来到地头,收割丰收在望的豆子。赵实刚蹲下,还没割下两把豆子,就听“哎呀”一声,还直埋怨:“当初,真不该听……”
善导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声说:“这阵,你总该明白了吗?!这就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蒺藜,先扎自家’。”
赵实为人不笨,沉思片时,猛然抬起头,羞愧地说:“大叔说的在理,烦你老人家费心,不过,我也思回心转意,只怕……”
善导望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怕?有什么可怕的!佛经上说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赵实恳诚地说:“既是这样,从今日起,我立志拜见活佛,但不知活佛身居何处?”
善导真诚地说:“这个不难,我师父印光大师,就是当今的活佛,但你须得不怕劳苦,跋山涉水,千里迢迢,亲赴普陀!”
赵实把胸膛一拍,坚定地说:“如今,我心已坚,过刀山,赴火海,亦在所不惧!”他果真言行如一,紧抓紧挖,赶完农活,即刻启程。
赵实来到普陀,拜见印光大师,说明来意,印光大师不但没收留他,反倒劝他回家:“你家中就有活佛,需当善待!需知佛在心中!”
“家中就有活佛!”赵实听后,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希望师父明示!”
印光大师详和地一笑,说:“你历尽艰辛,远道而来,也不能让你白来,就收你为在家居士,法号悟孝。要说活佛?!在你到家的当晚,就能目睹,她赤身光膀,头顶簸箕……”
赵实心存疑虑,欲待再问,印光大师却挥了挥手口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赵实又行得十余日,擦黑进村,此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不由加快脚步,天气似乎和他较劲,行不过十步,大雨倾盆而下,激得他直打寒噤,脚踩泥泞,眼前漆黑,跌跌爬爬,费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挨到家门口,赶忙叩门,母亲刚睡不久,听得儿子打颤的声音,心如刀割,也顾不得穿衣服,顺手取了靠墙的簸箕,顶在头顶避雨。
门刚一开,一道电闪,照亮了开门的母亲。印光大师的话,即刻响在耳边,顾不上身寒地湿:“噗通”一声,跪地就拜……
赵实回家后,果然判若两人,不单善侍母亲,更加睦邻近友,帮人济困,不到一年,美名不胫而走,当年就有几起媒人上门提亲,他好中挑好,赶年底结了婚。次年初冬,又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娃。赵实自然喜不可支,回味善导的话,倍觉意味深长,约他到家,再三敬酒,善导却说:“何需谢我?!只需心中有佛,毋忘‘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这真是:
家家有活佛,人人需当敬。
应晓因与果,善恶有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