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村东约一里许,入金水沟口,在南、北堡子之间,行约百余米的羊肠小道,就见北侧高约七、八丈高的峭壁下,有一个长、宽高各不过丈的土窖洞,它虽不大,里面却供奉着掌管风雨雷电的几尊神灵,这就是呼风顿生的“风婆”,唤雨即来的“四姑”,打雷闪电的“雷公”,人称这个土窑洞为“四姑洞”。
赤城村跟所有处在旱疙瘩上的村庄一样,十年就有九年为水发愁,尽管村东有条金水,也只能是:“水在沟下白白流,人在原上枉发愁,庄稼等雨人盼水,滴滴清水贵如油”。近在咫尺,掌管雨水的神灵,也从未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遇。
据传这个四姑姑的婆家,就在距这儿约十五里的杨家坡,每逢天旱,只有他们偷了四姑姑祈雨最灵。
祈雨时,村里派了三、四个精壮小伙,揣了特制的白细布大档裤子,赶天黑定后进村、进庙,摸到四姑姑(据说不能掌灯,也不能说话),把裤子反套在身上,扎紧裤腰,两条裤管搭上双肩,在胸前系结,双手反转身后相挽,托住神像底部,一路上默无一语,背进村里。
进村后,迎候的人们,立即点燃鞭炮,安置神位,烧香磕头,从此,不分黑白昼夜,烟火不断,人声鼎沸,反反复复的诵念着简单、枯燥的词句:“金筛子,银筛子,爷爷下雨今早起。”“金簸箕,银簸箕,爷爷下的大大的。”等等。在此期间,不单祈雨的人,虔诚有加,就连往行人,也得格外细心。中午,虽炎日当顶,也不能头戴草帽,如偶有疏忽的人,即用清水泼洒,盛夏幸遇凉爽,自欢欣而不恼。
供奉三日,如不曾落雨,即改善祈为恶要。把四姑姑倒吊井中,少则三天,多则七、八日,即有透雨落地。虔诚的人自认神灵保佑,求必有应。也有不少人认为神灵不堪折磨之苦,或是“女大了要嫁,天旱了要下”的偶合。原因究竟如何?从来没人细究,但谢雨戏,必不可少。请来戏班连演三日,再用彩轿抬了神灵,敲锣打鼓,送回本庙。
据传,四姑姑本不掌管雨簿,更无下雨技能,但人们为什么要求她?原来,她父亲是禹王爷,专司下雨,他身边有一个水瓶,根据雨簿规定时间、雨量,从水瓶中洒出不同的水量……他历来办事认真,只依雨簿,不管需要,因此,经常发生旱涝不均。人们祈求她,就只因为她有一片爱民如子的丹心。想请她趁父亲睡熟的当儿,摇动水瓶,溅得几滴水出来……。
说不清多少年以前,天气旱得出奇,三伏不曾落雨,秋庄稼叶发黄,杆萎蔫,眼看着再不落雨,将颗粒无收。人们心急如燎,可村村祈雨,户户烧香,天依然瓦兰一片,片云不见。原来,四姑姑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给父亲劝说多少回,可父亲硬是瓷着心,不肯开恩。一天,她就藉父亲睡熟的当儿,轻摇了几下水瓶,溅出一些水来,果真淅淅沥沥的降下雨来。就在这时,父亲被雨声惊醒,眼看女儿还没有离开水瓶的手,心里全明白了,当即把她赶下凡界……慈心的母亲常常思念女儿,就瞒着父亲,将她接了回来,这就有了摇动水瓶的机会。
各位神灵虽然同住一洞,但礼遇却截然不同,四姑姑几乎年年有求,有时数家相争。风婆、雷公也并未享此礼遇,但据说也只是各有一回。
民国十八年(1929),关中极旱,近半年几乎无雨,赤地千里,求四姑姑的村庄极多,东庄人来迟,摸走了风婆。西庄人来得更迟,摸走了雷公。等进得村来,掌灯供奉时,都不由大吃一惊,就有一些人主张立即送走,又有一些人却说:“自古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不谢神,恐怕难保安宁!”大家觉得有理,次日一早,即托人四处请戏,谁料戏班的人,大多外出逃荒,心愿难遂。第三天中午,东庄猛地刮起狂风,直吹得瓦飞树折。西庄也在当午,头顶飘来簸篮大一片黑云,只见银蛇飞舞,又听“咯嘞嘞——”一声炸响,人伤畜亡,鸡犬难宁……第四天,好不容易从百里外,请来戏班,连演三天,将神送回本洞。
这真是:
胸有济世心,何惧父相逼。
虽被降凡界,仍思广造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