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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使八十一军起义

陈宜贵口述 杨建平整理


  (一)向中宁进军
  八月二十六日,西北重镇兰州解放,马步芳的主力被歼,残兵败将向河西走廊逃窜。被我六十四军严密监视的马鸿逵所谓“援兰兵团”见势不妙,慌忙掉头回撤,以保老巢,妄图凭借宁夏奇特复杂的天然地形,阻止我军向宁夏挺进。
  我军遵照彭总的命令,发扬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的精神,坚决执行九月十二日,野战军政治部向全军发出的《继续向西奋勇前进,解放整个大西北》的政治动员令。动员令指出:
  “……敌人已经全线崩溃了!我们继续奋勇前进!不失有利战机,穷追到底,不予残敌以任何喘息机会!解放宁夏,解放玉门,解放新疆!哪里有敌人,就到哪里去消灭他,哪里是中国领土,有中国被压迫的同胞,我们强大英勇的人民解放军,就必须去解放!困难是会有的……。祝全军奋勇前进!功上加功!红旗插在边疆上!光荣是无尚的!”
  十九兵团挥戈北上,担负了解放宁夏的光荣历史任务。
  宁夏大部地区为沙漠草原,只有引黄灌区的银川平原一带人口稠密,相当富庶。这里东西是山,黄河由兰州向北流入宁夏,从它的腰部斜穿而过,使中间地带形成了一片冲积平原,这就是黄河流域著名的“河套”地区的西套,控制了这里,就等于掌握了整个宁夏的命脉。
  马鸿逵依据这一有利地形,布置了三道防线:以骑兵二十团守同心,八十一军一部守靖远,新成立的骑兵十五旅守景泰,构成第一道防线;以贺兰军守中宁,八十一军主力守中卫,构成第二道防线;以一二八军守金积、吴忠、灵武,构成第三道防线。别看马鸿逵出兵援兰时,胆小如鼠,优柔寡断,为保卫自己的老巢宁夏,他却精心布置,不遗余力,完全暴露出西北军阀封建狭隘的反共特点。其实,马鸿逵要与解放军在宁夏决一死战的决心,早在兰州战役之前就下定了。那时,国民党反动政府为了促进青、宁两马的团结合作,利用这两支反共实力保卫兰州,策应西南,曾先后发表马步芳为西北军政长官,马鸿逵为甘肃省主席。但老奸巨滑的马鸿逵并不为此感到乐观,他觉得用损兵折将换取一个空名主席并不合算,不如保存实力,作为以后退守宁夏的资本。马鸿逵不愧是西北的一匹“滑马”,他在广州答应和马步芳同赴兰州与解放军作战,但临上飞机前,又借口宁夏出兵非他亲自回去部署不可,于是借机独自躲回了宁夏。马鸿逵心里明白,我军解放兰州后,必然要进军宁夏。所以他回宁后,拚命进行整军备战,除了将现有部队改编调整,把保安部队全部隶属各军外,还自行增编了一个贺兰军,任命马全良为该军军长。并解释说:“这是取岳武穆满江红一词中踏破贺兰山阙之意,是有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的。如果将来失败了,还可以到贺兰山去打游击。”兰州解放后,马鸿逵的反共面目更加暴露无遗,他狂妄地对部下说:“将放弃的地方,一面放水淹没庄田,一面放火烧毁仓库,节节抵抗,直到打完为止。并控制好飞机场,以便最后派飞机把你们接出去。银川城里放火时,先从我的公馆烧起。”对当时的党政军绅商各界讲话时说:“宁夏要效法太原阎锡山的办法,抵抗到底。就是损失净尽,也在所不计,最后阎锡山还不是当了行政院长吗?”其狼子野心,可见一斑。以前,国民党反动政府对青、宁两马抱有很大幻想,青马被歼后,又把希望寄托在宁马身上。八月下旬,蒋介石电召马鸿逵到重庆,极力拉拢,并送白洋数百万元,激发其反共到底的决心。马鸿逵受宠若惊,当即表示:虽留一兵一卒也必作战到底。并由重庆电令宁夏军政当局“死守宁夏”,与解放军顽抗到底。
  其实青马被歼以后,宁马孤立无援,已成瓮中之物,我军解放宁夏只是个早晚问题。可是为了使“塞上江南”免遭炮火,争取和平解放宁夏,我军推迟了进军日期,以便给马鸿逵留下充足的考虑时间。当时兰州军管会副主任韩练成,曾给马鸿逵写信,讲明当前形势,劝其接受和平条件,但遭到了马家父子的拒绝。后来,兰州又派出以甘肃省参议员郭南浦老先生为首的和平代表团(其成员大都是知名人士、回民代表和宁夏方面的老熟人),到银川进行和平谈判。可是,当时身兼宁夏兵团司令官、宁夏省政府主席等要职的马敦静,和他老子马鸿逵一样反动顽固,一直拒不接见和平代表团,只派其秘书长马廷秀出面应付,并派人严密监视,禁止任何人与代表们接触,所以和平谈判未能成功。
  在此情况下,野战军司令部命令十九兵团以武力解决,坚决歼灭宁马军,解放全宁夏。十九兵团在兰州稍事休整后,即分三路向宁夏进军。北路六十三军一八八师沿黄河西岸向中卫前进;中路六十三军主力和兵团二梯队六十五军,沿黄河东岸向中宁扫荡前进;已在固原地区的六十四军为南路,配属兵团野炮营、战车队,并指挥三边部队的独立一、二师,沿平(凉)中(宁)公路向宁夏挺进。为兵团主要进攻方向。
  “敌人不投降,就坚决彻底消灭他!”这个有力的战斗口号,鼓舞着全师指战员奋勇前进。秋雨连绵,我一九一师配属军炮兵团、军工兵营,每人背足七天的给养,于九月九日由七营镇出发,踏着泥泞不堪的公路,冒雨向同心城进发。部队在黑城镇整训期间,师侦察连在同心以南的韩府湾、李旺堡一线担任警戒,曾多次派人到同心城进行侦察,副师长孙树锋也曾多次带小部队到同心和豫旺堡地区活动,对这一带的地形敌情比较熟悉。所以,由孙副师长率领五七一团、并指挥军工兵营为师前卫,在先头为全军开道。
  可是平(凉)中(宁)公路不是畅通无阻的。马军在仓皇回窜时,没有忘记对公路和桥梁进行破坏,以阻滞我军前进。但五七一团和工兵营,发扬英勇顽强的革命精神,不顾疲劳,一路修桥补路,以保障后面的步兵、炮兵、战车、辎重等部队顺利通过。
  当先头部队进到高崖子附近时,五七一团一营突然遇到马军的一小股骑兵。只见敌人身上系着、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袱,显然是刚从哪里抢来的。敌人猛然发现我们,吓得慌忙丢掉手里的包袱,掉转马头就往高崖子方向逃去。战士们看敌人那副丢魂落魄的狼狈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为了表示个“见面礼”,有几个战士故意朝天鸣了几枪。不料,枪声更加剧了敌人的恐慌,两个士兵竟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当了我们的俘虏。据俘虏交待:敌骑二十团主力还在同心城,高崖子只留有一支警戒部队。次日,我师逼近高崖子时,敌人自知无力抵抗,全部撤向同心城。
  九月十二日凌晨,从海原地区出发的一九〇师,以神速的动作奔袭同心城,守敌又弃城而逃,同心城被我军一举占领。可是就在当日,逃离同心城的敌骑兵二十团,不知接到上司什么命令,又聚集在同心城郊的草原上,大有回窜之意。自陇东八百里追击以来,该团曾接连不断遭受我师的打击,官兵早已成为惊弓之鸟,只要一经接触,便落荒而逃。今日面对我军强大的主力,敌人竟敢冒死而上,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在辽阔的草原上,军炮兵团一部迅速占领发射阵地,准确测量好射程,向行进之敌进行了猛烈的炮击。炮弹一颗接一颗在稠密的队形中爆炸,腾起的浓烟淹没了敌群,弹片卷着军帽、布片飞溅而起。霎时间,人叫马嘶,队伍混乱,敌人骑兵四散而逃。除打死打伤者外,我们又活捉了二十多名俘虏。
  (二)发生在同心城的故事
  同心城是一座具有光荣革命斗争历史的县城。
  一九三六年五月,红一方面军结束东征以后,为迎接二、四方面军的到来,又开始回师西进。红十五军团在军团长徐海东和政委程子华率领下,由延川和蟠龙地区出发,先后攻克定边,解放盐池、红城水、下马关、同心城、王家团庄等。并在当地迅速建立了各级苏维埃政权。在毛主席和周恩来副主席的关怀下,党中央特派李富春、程子华、王首道、唐天际等同志,协助新解放区的回族同胞筹建自己的自治政权。八月下旬,在同心城的清真大寺,隆重召开包括十二个区、三百多名各界各族代表参加的大会,宣布成立回族历史上第一个县级自治政权——豫海县回民自治政府。雇农出身的回族代表马和福,被选为豫海县回民自治政府主席。
  八月底,红十五军团由豫旺堡、同心城、黑城镇地区出发南下,突破敌人对西兰公路的封锁,于十月八日在会宁和静宁地区与二、四方面军胜利会师。随后,红军三大主力转移到同心一带,受到周恩来副主席的欢迎。他是受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委托,专程由陕北赶来。
  天空明朗,旌旗飘扬,军民欢呼,歌声嘹亮。同心城到处充满革命的气氛和节日的景象。人们象潮水一样涌向城西郊,在那里召开了万人军民联欢大会。朱德总司令及其他领导同志在会上讲了话,庆祝红军三大主力胜利会师和进入抗日救国的前线。会后,红十五军团领导同志还在同心城内设便宴,热情招待贺龙、肖克、关向应等二、四方面军的领导同志,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回民饭”。
  同年十一月,红军撤离同心南下,准备开赴抗日前线。根据党的指示,豫海回族自治县政府主席马和福同志留在当地,负责领导群众开展游击活动。可是由于坏人告密,在豫旺堡锁家岔一个亲戚家里,马和福同志不幸被反动民团逮捕。敌人见抓住了红军的县长,如获至宝,立即押送韦州,后又转送银川。马鸿逵派人严加审讯,面对敌人的酷刑拷打,威逼利诱,马和福同志忠贞不屈,大义凛然,在法庭上怒斥反动派,表现出一个共产党员与敌人势不两立的英雄气概。一九三七年旧历二月二十二日,在同心城西门外,回族革命英雄马和福同志英勇就义。
  豫海县回族自治政府虽然只存在几个月,但这面光彩夺目的红旗,却一直飘扬在当地回族人民心中。红军走了以后,同心又处于马鸿逵的魔爪之下。可是,红军播下的革命火种没有熄灭,当地回族人民不断进行各种方式的斗争,以反抗马家的黑暗统治和国民党反动派的民族压迫。在他们惨遭血腥镇压以后,更加怀念自己的自治政府,更加怀念回民的救星红军。
  十三年过去了,同心城第二次获得解放。这个陕甘宁省豫海县回族自治政府所在地,当年红军写下的标语还依稀可辨,那座富有我国传统建筑风格和伊斯兰教建筑艺术特色的清真大寺依然如故。指战员们多么希望在同心城留几天,好好参观瞻仰一下这个著名的革命纪念地。但时间紧迫,我军还担负着解放全宁夏的光荣使命,必须立即向前进。因此,除一九〇师五六九团一营教导员王鸿禧率一个排,暂留同心城负责开展地方工作外,我们第二天继续向中宁前进。
  王鸿禧同志是我军优秀的政工干部,上级决定把他留下,可见对同心县的工作极为重视。可王鸿禧同志起初思想上有顾虑,觉得自己工农出身,斗大的字不识一麻袋,怕当不好这个“县太爷”,再三向团里请求另换人。团政委耐心地对他说:“不要争了,上级既然点名留你,说明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没文化怕什么,马和福同志扛长工出身,也没什么文化,‘县太爷’不是当得挺好嘛。我们可以在实践中,边工作边学习,来提高自己的文化知识和本领嘛。”团政委最后鼓励他说:“放心大胆去干,只要注意掌握党的政策,依靠广大回民群众,‘县太爷’一定能够当好。”就这样,王鸿禧同志终于接受下了这一政治任务。
  在同心县遇到的第一难题,就是饥饿和贫穷。当地回汉人民在马家军阀的长期抓兵、征粮和苛捐杂税的压榨下,抛弃田产,逃往它乡另谋生路。原有四万多人口的同心县,解放时剩下不到一万人。同心县王家团庄十室九空,田地荒芜,穷人吃不上饭,甚至有的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连裤子也没有穿,而当地几户大地主良田千亩,驴马成群,牛羊遍坡,粮食堆满了仓。当时我党制订的回民新区政策,不允许打土豪分田地,只实行减租减息。为了使穷人不至于饿死,王鸿禧同志决定向地主富户们开展借粮运动。同心城内有一大户,据说他家有一个在马鸿逵手下当师长的儿子,时常将些不义之财运回家。这天,王鸿禧同志带着几个人,亲自到他家来借粮。老地主眉须花白,手拄一根文明棍,眯着两只狡诈的小眼对王鸿禧说:“县长大人,实不相瞒,鄙人家小业薄,的确无钱粮可借!”王鸿禧冷笑了一声,把老地主拉到一间厢房内,指着七、八个两人合抱的粗瓮,厉声问道:“这里是什么?”手下人上去将盖打开,瓮里全是大烟土。对于老地主的家底,王鸿禧同志事先早向他家佣人作过了解。老地主无言可答,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只好答应借出一部分粮食。同心县穷苦老百姓从地主富户家扛出一袋袋沉甸甸的粮食,口口声声感谢红军救了他们的命。
  同心解放时,伪县政府的官僚们早已逃之夭夭,只留下一批旧职员。根据党的政策,工作队从他们中挑选出一些罪恶不大的,经教育后暂时留用,协助我们工作。
  一天,有位身戴重孝的年轻妇女,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来找王鸿禧同志。她往地上一跪,喊了声“冤枉”,便放声大哭起来。王鸿禧感到很纳闷,连忙让她起来,关切地询问原因。那位妇女边哭边说:“县长老爷,请你替俺作主,孩子他爹死得冤呀!……”身旁两个孩子也“妈呀,妈呀”地哭个不停。王鸿禧同志听完哭诉,感到人命案非同一般,立即去找负责处理此案的几位旧职员,打算问个究竟。
  那几个人正在屋里窃窃私语,看见王鸿禧来了,早已猜出来意,没等他开口便说:“老王同志,那女人已来过多次,明明她男人是跳井自杀,硬诬告是被人陷害,无非想讹几个钱。此地刁民难缠您就不必费心喽!”说着从箱子里拿出一件新狐皮大衣,殷勤地披在王鸿禧肩上,讨好地说:“老革命了,连件大衣也没有,这件您留着穿吧。”王鸿禧同志厌恶地把大衣甩在一旁,严肃地对他们说:“共产党人从不受不明不白的东西!”说罢愤然离去。
  那位年轻妇女的声声哭诉和旧职员们的献媚讨好,使王鸿禧感到其中必有文章,他决心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经多方调查了解,事情终于真相大白。
  原来,那位年轻妇女的丈夫是一个正直进步的农民,解放军来了以后,他曾向我们报告过当地惯匪马绍武的活动情况,为此马绍武怀恨在心,派其爪牙将那农民塞进井内淹死,事后放风说他是跳井自杀。受理此案的几个旧职员,由于长期沾染受贿恶习,当凶手给他们暗送厚礼要求关照时,立即满口应承,企图将人命案蒙混过去。
  冤案查清后,几个受贿的旧职员受到应得惩罚。随后,对同心城实行戒严,捕获了马绍武手下的十几个爪牙,坏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王鸿禧同志明断冤案,为民伸冤的事很快在同心县传开。随之,家庭纠纷,打官司告状,各种民间讼事接踵而来,忙得王鸿禧同志不亦乐乎。但他抱着对人民负责的态度,不论讼事大小,一律严肃认真地去处理,并处处注意党的阶级路线,受到同心县老百姓的交口称赞,夸他是共产党派来的“包青天”。
  王鸿禧同志率领的工作队,在同心县做了许多有利于人民的好事,受到当地回汉群众的拥护和爱戴,但也勾起了反动分子们的刻骨仇恨。他们视王鸿禧为眼中钉,扬言要除掉他,赶走工作队,抢占同心城。为了保护新生的人民政权和群众的生命财产,王鸿禧同志决定在一个排的基础上,吸收有一定阶级觉悟的贫雇农组成县大队,以解放军的班长任各区小队长,战士为骨干,领导群众与敌人进行斗争。当时土匪活动十分猖獗,经常对解放军进行袭扰,县城里很不安全,群众都为王鸿禧担忧。在大家一再劝说下,他才同意晚上搬到同心城外去住。一天深夜,人们都已进入梦乡,王鸿禧突然被院内异常的声响惊醒,他连忙推醒睡在身旁的通讯员,起身往窗外一望,只见院子里有两个黑影在晃动。他们立即将枪端在手里,猛然向外面大喝道:“干什么的,口令?”那两个黑影闻声便逃,王鸿禧朝窗外抬手就是一枪,通讯员紧接着也开了一枪。院外的土匪被吓跑了,院内的两个土匪被打死在地上。
  据了解,这次袭击就是惯匪马绍武干的。这家伙原是马鸿逵的随从副官,后来因有和土匪来往的嫌疑,被马鸿逵关押了起来。释放回家后,马绍武就在固原、海原、同心一带打家劫舍,干起了土匪的行当。同心解放前夕,马部骑兵二十团团长马万荣向马绍武作了布置,让他在同、海、固三县组织反共游击队,继续和解放军顽抗。解放同心时,一九〇师曾给马绍武股匪以沉重打击,歼敌四十余名。但马匪很快又发展到一百多人,活动越发猖狂,对同心县构成很大威胁。遵照上级指示,王鸿禧同志率领小分队,开始对马绍武股匪进行清剿。
  同心地区沙丘起伏,沟壑纵横,满目荒凉。在外面转了几天,没有发现土匪的踪迹,清剿小分队人疲马乏。
  一天黄昏,当小分队转到距同心城七、八十里的山沟时,发现一座孤零零的庙宇。王鸿禧同志见天色已晚,便决定就地宿营。庙里有一位老和尚和四位年轻和尚,他们对解放军非常热情,请小分队住进庙内。当天晚上,王鸿禧找老和尚聊天,顺便想打听一下匪情。在交谈中,使王鸿禧大为惊讶的是,老和尚不但博学多才,能医擅武,刀枪棍棒无不通晓,而且精通军事,对军旅生活十分熟悉。老和尚见王鸿禧诚恳朴实,亦把他视为知己,便滔滔不绝地诉说起自己的苦衷。据老和尚自己讲:他是山东人,一生酷爱军事,曾在吴佩孚手下任过副军长。他决心将自己毕生积蓄下来的钱,在西北自办一所军校。谁知进入宁夏时,被马鸿逵的部队将钱抢去。他曾为此向国民党南京政府提出过控告,但马鸿逵死不认帐,结果不了了之。钱财被抢,宿愿毁灭,他一怒之下,就削发为僧,在此地居住下来。从此,老和尚收了四个徒弟,每天除念诵经文外,就领着他们练习刀棒,垦荒种地,还采集草药到同心城换取一些油盐杂货,过着清淡雅静的日子。
  当谈到中医学问时,老和尚捋着雪白的胡须,不无骄傲地说:“我今年七十岁了,可身子骨仍象青年人一样结实,还可以舞枪弄棒,爬山采药。祖上都是行医出身,所以我对医道也颇感兴趣。我对毛泽东先生一向十分敬重,打算将祖传下来的一付益寿延年的秘方献给他,让他也长生不老。”
  话题渐渐转到匪患方面,当老和尚得知解放军是专为清剿马绍武股匪而来,不禁喜形于色,高兴地说:“那太好了,如果能消灭这股土匪,老百姓定为你们烧高香!这帮民贼歹徒大逆不道,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烧杀抢掠、奸污妇女,实为当地一大害。幸而我们师徒武艺高强,土匪一般不敢来抢劫,但也少不了投庙借宿,敲榨勒索。”后来,老和尚悄悄向王鸿禧提供了一个重要情况:马绍武股匪百余人,就住在离庙十几里外的一个小村子里,估计还没有转移。意外的情况使王鸿禧大为振奋,他立即集合部队,决定不失良机地对马绍武股匪进行奔袭。
  部队象一张撒开的鱼网,慢慢将小村子合围了起来。王鸿禧正在考虑如何下手时,不料一个战士在黑暗中绊了一跤,步枪摔在地上走了火。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寂静的夜晚,王鸿禧只好下令向小村子发起攻击。被枪声惊起的土匪,有的提着裤子,有的光着脊梁,乱哄哄地从村口突出来,但在小分队猛烈的机枪扫射下,很快缩回去了。土匪们象困在陷井里的狼一样,急得在村子里东闯西撞,四面寻找突围的缺口,可是处处遭到火力的封锁。在手榴弹爆炸的火光中,突然发现有十几个骑马的土匪,从村北突了出来。战士们正要开枪阻击,又发现为首的一个骑黑马的土匪,胳膊夹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妇女。战士们不由一怔,那妇女是什么人?打还是不打?如果误伤了老百姓怎么办?就在大家犹豫不决的时候,那股匪骑一跃突出村子,很快消失在黑暗中。这次战斗共歼匪四十多名,但没有抓到马绍武。据匪俘讲,马绍武领着十几个亲信,带着自己的小老婆,骑马突围跑了。
  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王鸿禧率领的工作队在同心县作了大量的工作。他们组织武装群众,建立人民政权,在清剿土匪中,给马绍武股匪以沉重打击,维护了社会治安。他们辛勤的工作,给同心县人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给后来的地方干部打下了良好的工作基础。
  (三)增援下马关
  威武雄壮的解放大军继续向中宁挺进!
  九月十日下午,部队正在行进中,机要科长赶来递给我一份电报。打开一看。是军部的紧急命令:马部聚集约六个团的兵力,于今日晨向我驻豫旺的三边部队发动突然袭击,独二师损失惨重,独一师一部被围困在下马关地区,命令我师前卫五七一团火速前往增援。电报末尾,特别强调指出:“情况十万火急,增援部队务必明日赶到,不得延误!”我抬头望了望天,太阳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黄昏就要降临。我连忙命令值班参谋,通知其他师首长和五七一团刘凤珂团长速来碰头。
  十分钟后,大家聚集在一起,围着平铺在沙滩上的军用地图,开起了紧急碰头会。我把军首长的紧急命令传达后,汪参谋长用手在地图上比量了一下,担心地说:“从这里出发到下马关,大约有一百四五十里路。而且这一带尽是深沟,道路复杂,我们以前曾派侦察连到下马关和三边部队联络过,据说路很不好走。照正常行军速度,得需要两三天才能赶到,而我们只有一天一夜的时间。”
  “是呀,时间是紧迫了一些,但我们必须和敌人争时间,兄弟部队现在处境危急,时间就是生命!”我强调说。
  孙副师长在一旁没有说话,他眉头紧锁,两眼紧紧盯着地图。不一会,只见他眉头一展,把拳头使劲往手心一砸,高兴地说:“有了,不久前我带小部队到豫旺地区活动过,那里有一条近路可通下马关,如果加快急行军速度,明天赶到不成问题!”
  他身旁的五七一团刘凤珂团长,把胸脯一挺,很有把握地说:“师首长放心,我们团保证完成任务!”
  听了他们充满信心的话,大家紧张的心弦才松弛下来,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简单吃了点饭后,孙副师长率领五七一团和师炮兵营,火速向下马关赶去。
  自兰州战役以后,我十九兵团三路大军直指宁夏,马鸿逵的小朝廷朝不保夕。在这种“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绝境中,敌人竟敢兴兵奔袭我三边部队,这不仅是敌人垂死挣扎的一种表现,而且是老奸巨滑、阴险狡诈的马鸿逵玩弄的另一条诡计。
  一九四九年五月,为联合马步芳反扑西安,马鸿逵将侵占三边地区(靖边、安边、定边)的主力一二八军调往关中,另派骑兵第十师副师长王伯祥率领十九、二十两个骑兵团,接替了三边地区的防务。扶郿战役以后,反扑关中的宁夏兵团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乘马鸿逵顾头不顾尾,三边地区防务较为空虚之机,独立一、二师从榆林直插三边,一举收复靖边、安边、定边三座县城,将马鸿逵的部队赶出了这个地区。随后,独立一、二师为策应我军进军宁夏,又先后占据了同心县东部的豫旺下马关地区,形成了宁夏左翼的一个威胁。
  驻下马关地区的三边部队,如同马鸿逵眼中的一颗钉子,使他很不自在。兰州解放后,马鸿逵虽决心死守宁夏,但也没有放弃向解放军讨价还价的考虑。可是下马关的解放,显然使他失去了不少讨价还价的资本。因此,马鸿逵决心用以攻为守的方法,对驻下马关地区的三边部队采取突然行动。就在他应蒋介石电召离宁之前,还一再嘱咐卢忠良,要把下马关的解放军赶掉,排除宁夏左翼的威胁,那时好和共产党讲条件。
  九月上旬,我沿平(凉)中(宁)公路推进的六十四军已接近同心城。宁夏兵团司令官马敦静禀承老子的旨意,于九月七日连夜把卢忠良从灵武召到银川,制定了袭击下马关的计划。第二天天刚亮,卢忠良就匆匆返回灵武,亲率四个步兵团和二个骑兵团共一万余人,奔袭下马关而来。
  由黄罗斌同志率领的独立一、二师,自八月三十日进驻下马关地区以后,就归属我六十四军指挥。他们的任务是待军主力进攻中宁时,由下马关攻取韦州,完成任务后原地待命,准备配合我军向宁夏纵深攻击。可是,在当时西北的胜利形势下,一些同志认为兰州刚刚解放,马鸿逵军正处于惊恐混乱之中,所以失去了应有的警惕。以致对马军九月十日的突然袭击毫无准备,猝不及防。
  九月十日拂晓,敌军六个团从韦州悄悄进入下马关,以一个团牵制城内的独一师,其余人马向城东南的独二师展开攻击。独二师原是邓宝珊的二十二军八十六师,六月一日在榆林起义后才改编为独立第二师。这个师战斗力不强,装备较差,只有两千余人。战斗一开始,敌军先用迫击炮向独二师占据的村庄猛烈轰击,顿时弹片呼啸,烟尘飞涌,整个村庄被浓黑的烟雾所笼罩。敌两个骑兵团乘独二师一时无法发挥火力,又从两侧迂回过去,配合正面步兵展开了冲锋。在这种腹背受敌的不利情况下,独二师的同志们战斗得很顽强,他们以机枪和手榴弹击溃了敌军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但自己也遭受了重大伤亡。战斗持续到十时左右,独二师的抵抗力渐渐减弱,村庄终于被敌人突破了。在敌骑兵凶猛的劈砍下,一些同志跑散了,一些同志牺牲了,还有二百多人被俘。
  在下马关东面的陈儿庄,独一师也有一个营被马军包围了。但他们毕竟是有经验的老部队,沉着地守着村子,击退敌人的一次次进攻。独二师被打散以后,围攻陈儿庄的敌人增加到三个团,卢忠良还命令将所有的迫击炮集中起来,一齐对准陈儿庄猛烈轰击。面对数倍于我的敌人和猛烈的炮火,二营指战员们毫不畏惧,他们也以炮火还击,使敌军在五十米开外留下一具又一具尸体,不敢再向前越进—步。下马关城内的独一师,由于被敌人牵制,无法出城解围,只能从城里向敌人开炮,以炮火支援被围困的二营。
  陈儿庄的战斗在激烈进行,马军的进攻一次比一次凶猛,炮火也一阵比一阵密集。很多优秀战士在阵地上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但活着的同志仍在顽强地抗击敌人。二营与师部失去联系,弹药也剩下不多了。如果这时组织突围,还是可以的。但营指挥员心里明白,在这一望无际的沙丘地带,怎么也跑不过敌人骑兵的追击。为了使更多的同志们脱险,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天黑。
  就在独一师和马军浴血奋战之际,孙副师长率领的五七一团,正朝下马关地区挥汗急进。黑暗中,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唰唰的脚步声,武器和手榴弹轻微的撞击声和马蹄碰在石头上冒出的火星。孙副师长健步如飞地走在队伍前面,汗水顺着他的面颊不断往下淌着。部队不是在走,几乎是在小跑,但孙副师长还是焦急不安地用手电筒照着手腕上的表,向后面连连发出:“快!快!”的口令。
  当部队进到车路沟南地带时,山沟越钻越深,道路越走越窄,两旁直立的土壁象刀削一样笔陡,就象走进一条漆黑的甬道。先头部队刚摸出这条沟,就猛然听见后面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嗷嗷的狂叫声,两面山头闪出不少鬼蜮般的人影,五七一团后尾的辎重队被截住了。
  增援任务紧迫,半路又遭伏击,真是火上浇油。孙副师长是个急性子人,如果往常,他早就率领部队杀回去了。可今天执行的是紧急增援任务,不允许在路上耽搁一分一秒。他冷静地侧耳细听,从枪声和喊叫声,断定这不是敌人的正规部队,而是为数不多的土匪或民团武装。于是,孙副师长断然命令二营派一个连返回接应辎重队,其余部队继续前进。
  在寂静狭窄的山谷里,嘎嘎的机枪声显得格外震耳。辎重队二百多头毛驴被惊得乱叫乱跑。几十名帮助我们驮运军粮的民工,也吓得一哄而散,有的躲到山坳里,有的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在一时混乱的情况下,辎重队队长殷福虎沉着冷静,他对土匪的火力和数量作了大概估计,对两翼山头迅速观察后,立即命令辎重队一部分人收拢惊散的毛驴和安慰受惊的老乡,他率领另一部分人奋力进行火力掩护。辎重队一百多人,是师训练队的学员。他们大部分是连、排、班干部,战斗经验比较丰富。他们以机枪和步枪狠狠地反击着土匪。在火力的掩护下,失散的毛驴渐渐被收拢,辎重队开始有秩序地撤出山沟。
  山上的土匪见辎重队散而复聚,二百多头毛驴驮的物资一点也没捞上,一大块肥肉眼看就要从嘴边滑掉,急忙从两侧山头扑了下来,妄图夺回这群毛驴。土匪居高临下,久战对我不利,现在土匪下了山,正好是痛击他们的机会。殷福虎同志轻轻喊了声:“同志们跟我来!”象一头狮子一样,带领几十个同志向土匪反击了过去。在黑暗中,只听到一片沉重的铁器撞击声,土匪们手里的短刀如何抵挡得住我们锋利的刺刀枪,一个个被刺得狂嚎惨叫。这时,二营教导员关计来又率领五连赶到,土匪们见势不妙,仓皇逃散了。据民工们讲,他们果然是马绍武股匪,经常在这一带拦截商旅,没想到今天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辎重队进行清点后,见没遭多大损失,就急忙追赶前面的部队去了。
  九月十一日下午,五七一团经一昼夜连续行军,来到车路沟的黑王岔地区。部队实在太疲劳了,孙副师长正考虑是否原地休息一下,突然接到尖兵的报告,前面发现敌情。孙副师长连忙拿起望远镜,果然看到沙丘上有一支警戒部队在活动,便命令部队做好攻击敌人的战斗准备。部队又向前推进了几百米,敌人不但没象过去那样望风而逃,反而原地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孙副师长感到很奇怪,拿起望远镜再仔细望了望,又觉得不象是敌人的部队。他命令号兵联络一下,对方马上回音了,原来是独一师的同志们。五七一团的指战员们又惊又喜,但他们闹不明白,为什么在这儿和独一师的同志们会面了?
  在一个破土围子里,孙副师长和黄罗斌同志相见了,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看到孙副师长一脸的汗迹和疲惫不堪的样子,黄罗斌同志感激地说:“你们辛苦了,可把你们盼来了!”说罢重重地叹了口气。孙副师长知道黄罗斌同志因部队受损,心里很难过,就安慰了他几句,然后迫不急待地询问部队的情况。黄罗斌同志心情沉重地说:“敌人的突然袭击完全出乎我们意料之外,二师损失惨重,这是我们的一个教训。”接着,黄罗斌同志讲述了战斗经过:
  ……天黑以后,马军对陈儿庄的攻击逐渐减弱,最后终于停止了下来。但二营仍被四面包围着,敌人在周围构筑工事,严密防备他们乘夜突围。经过一整天激战的战场,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二营指战员们在紧张地进行突围的准备。突然,一颗明亮的信号弹从下马关城内升起,这是师部在和城外的二营进行联络。二营的指战员们喜出望外,也立即打出一发信号弹作为回答。他们终于又联络上了。夜幕是最好的掩护,二营决定立即突围,战士们精神抖擞地上好刺刀,拉开手榴弹的火线,悄悄向敌人的阵地摸去。不料,敌人的一声嚎叫打破了四周的寂静,“不好了,共军要突围了!”霎时,马蹄声、机枪声、脚步声混成一片,嘎嘎!嘎嘎!嗖嗖!嗖嗖!机枪步枪向二营的战士们雨泼一样射来。“同志们,跟我冲呀!”冒着敌人的弹雨,突击排排长马瑞旺冲在最前面。朝敌人机枪射击最猛烈的方向,马排长刚刚抛出两枚手榴弹,突然一颗子弹击中他的头部,倒在地上牺牲了。烈士的两枚手榴弹先后在敌阵地轰!轰!爆炸,乘马军炸得懵头转向的时候,突击排象一股不可阻挡的狂潮卷进了敌人的阵地。战士们高喊着:“消灭马匪,为排长报仇!”的口号,将一把把愤怒的刺刀捅进敌人的胸膛,并牢牢控制住突破口,掩护二营全部冲出了重围。二营突围成功以后,独一师也随后撤出下马关,整个部队一直向南转移。
  第二天,五七一团和独一师合兵北上,决心从敌人手里重新夺回下马关。可是,当部队返回下马关时,这里已成了一座空城。原来,卢忠良听到我增援部队赶到后,即慌忙率部经韦州撤回了灵武。在下马关休息两天后,部队又于九月十五日冒雨向韦州进发,守敌骑三十七团在我炮击下,慌忙弃城向惠安堡方向逃跑,韦州城被我一举占领。从那以后,十九兵团命令独一、二师和五七一团临时组成东线支队,任命刘光玉同志为司令员(一八七师副师长)、黄罗斌和孙树锋同志为副司令员,部队原地战备待命。
  (四)飞兵直插鸣沙洲
  按照兵团的作战部署,我六十四军攻0占同心后,要以一个师插到中宁东北的鸣沙洲、何家堡地区,切断沿黄河以东的中(宁)金(积)公路,配合各路大军会歼中宁地区的敌人。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落到了我们一九一师肩上。
  九月十三日清晨,我们师(欠五七一团)指挥着军炮兵团,由同心城西北的新断头出发,离开了平(凉)中(宁)公路,开始进入茫茫无际的荒草地。极目望去,除了遍地荒沙野草和远处起伏连绵的丘陵外,看不到一棵树木、一只飞鸟,给人一种凄凉、沉闷和恐怖的感觉。走在这样荒无人烟的草地,真象掉进了浩瀚无垠的汪洋大海,仿佛随时都有被吞噬灭顶的危险。
  英雄的一九一师,是一支钢铁铸成的队伍,她没有向任何困难低过头。今天面对新的严峻考验,全体指战员发出豪迈的战斗口号:“继承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光荣传统!”“谁英雄,谁好汉,百里草原比比看!”草地上无路可循,先头部队只能踏倒荒草,依靠指北针开路前进。每个战士除了武器装具外,还背了七天的粮食,平均负重七、八十斤,但他们意志坚定,情绪高昂,一路行军一路歌,沉睡千百年的荒原被这支浩荡大军唤醒了。
  西北地区的气候真古怪,明明已是深秋季节,但有时还象盛夏一样炎热。太阳高高挂在空中,就象吊在头顶上的一个火盆,灼烤得使人喘不过气来。战士们个个汗流浃背,水壶里的水早已喝光,喉咙干的要冒火,脚步也越迈越沉重。如果这时能遇到一条小河该有多好!可是我们已经查看过地图好几遍了,这一带除了荒草地就是丘陵,纵横百里没有一条河。我仍不甘心,询问给我们带路的一位向导老大爷,希望能得到意外的收获。老大爷先是摇摇头,后来又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用于一指说:“走吧,我记得前面有一块洼地,雨季时能积下水,我年轻的时候在那喝过,可是不知现在有没有。”战士们听说前面可能有水,顿时来了精神,加快脚步朝老大爷指的方向奔去。大家兴冲冲地赶到一看,果然有一块十几米见方的洼地,可是洼地中间龟裂,已经干涸得连点湿土也看不见了。战士们舔着干嘴唇,失望地蹲在地上,开始咒骂起这个该死的鬼地方。这时,警卫连有一个战士手里拿着一把草,高兴地叫着:“同志们,大家快尝尝,这种草根可以解渴!”我从他手里接过一根,放在嘴里一嚼,顿时有一丝清凉甘甜的感觉。这种草遍地都是,战士们一边拔一边往嘴里塞,草原上又响起了一片欢笑声。
  穿过荒草地,我们又开始翻越一座又一座的丘陵。战士们由于负荷太重,每爬一个坡,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特别是炮兵部队,牲口拉着沉重的大炮,爬坡就更困难了。在这种情况下,大家也不得不套起绳子,用肩膀顶着炮车轮,拚命地往上推拉。山坡陡峭,牲口不时打失前蹄,绳子深深地勒进战士们的肉里,每登一步都必须付出很大的气力。但这些困难,都被意志坚强的炮兵同志们战胜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远处的山影开始变得朦朦胧胧,最后终于消失在一片黑暗中。经过十几小时的连续急行军,部队来到一座小村子,看到同志们实在太疲劳了,我们决定在这里宿营。
  小村子叫土坡村,只有三、五户人家和十几个破窑洞,老百姓全都跑光了。可是令人高兴的是,这里发现了一口水井,这对我们真好比是雪中送炭。为了让每个单位、每个战士都能喝上水,参谋长汪应中亲自在井边分配,每个连队都得到了满满的一行军锅水。没有柴禾,炊事班的同志们就去割野草,想方设法烧开了水。战士们一边喝着滚烫的开水,一边啃着干粮,又说又笑,真比会餐还高兴。
  土坡村太小了,怎么也住不下一个师,各单位只能在附近的小山沟里露营。在长期艰苦的革命战争中,同志们不仅养成了吃苦耐劳的习惯,而且善于在各种艰苦的环境下,尽量设法改善自己的条件。在今天这样的荒山野地里,战士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在土坡上挖个洞,里面铺上草,洞口挂块油布,睡在里面风吹不进,雨淋不着;有的用夹被支起简易帐棚,四周用土埋好,棚内挖成坑,坑内垫干沙,然后铺上草,躺在上面舒舒服服;还有的利用现成的破窑洞,稍加修整,同志们拥挤地睡在一起。
  我住的破窑洞,警卫员已经收拾好,还铺上了厚厚的一层草。躺在松软的草铺上,浑身就象散了架,一股浓烈的睡意立即向我袭来。想着今天行军中的情况,明天可能发生的战斗……不知什么时候,我矇矇眬眬地睡着了。又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淅沥淅沥”声把我惊醒,外面落雨了。我打开手电筒,看了看表,已是深夜十一点钟。部队在外露营,同志们怎么样?我轻轻地爬起来,走出了窑洞。
  一股清冷的夜风迎面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雨虽然下得不大,但估计一时半时停不了。我不放心地来到村沟南五七二团三营住地,仔细检查了战士们搭的帐棚,发现每个都搭得严严实实,下面用土掩埋得很好,四周还挖了防雨的流水沟,我感到很满意。看到一个土洞口蒙的一块油布被风吹开,张着口呼嗒呼嗒直响,我连忙走过去将油布盖好。听见里面战士们正呼噜呼噜地打着香甜的鼾声,我的心情舒展了,放心地回到自己的窑洞。
  重新躺在草铺上,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后来我索性睁开眼睛,望着窑洞外朦胧的夜色,沉思了起来……上级命令我们师直插鸣沙洲,这一招可真够厉害。如果能把中(宁)金(积)公路切断,中宁的贺兰军就陷入了背靠黄河、三面挨打的绝境,敌人也只有走投降这一条路了。这个任务可不轻呀!在平(凉)中(宁)公路分手时,曾军长对我的嘱咐又在耳边响起:“陈宜贵同志,切断中金公路,这是兵团首长的作战意图。如果你们能把贺兰军截住,那再好不过;即便敌人提前撤退,黄河以南还有八十一军,同样对敌人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中宁东北地区是荒草地,人迹罕至,敌人大概想不到我们会从这里插过去。所以,你们一定要克服困难,尽量争取提前赶到鸣沙洲。能早到一分钟,就能增加歼灭敌人的一分保证!……”对,不能在这里耽搁了,应该继续向鸣沙洲前进!我再也躺不住了,一骨碌从铺上翻起,披上衣服就要往外走。这时,我又想到外面仍在下雨,战士们睡得正香甜,能让他们一觉睡到天亮该多好啊!可是另一种强烈的政治责任感,促使我毅然下定决心,冒雨向其他师领导的住处走去。
  在各团团长、政委参加的紧急会议上,我把自己的想法谈了出来,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五七二团团长张怀瑞高声说道:“政委的话说到我们心坎上了,我和老谷(五七二团政委谷子珍)早就睡不着了,任务还没完成,怎么能安心睡大觉呢?”
  “战士们都有高度的革命觉悟,只要我们把道理讲清楚,他们是不会有怨言的!”五七三团政委权仁接过话说。
  作了简要的布置以后,我向大家再次强调说:“你们回去后,要马上对部队进行政治动员,告诉同志们,我们今天在这里吃苦,是为了解放在马匪统治下受更大苦难的宁夏人民。等我们消灭了马匪军,解放了全宁夏,宁夏的人民,甚至他们的子子孙孙是永远不会忘记我们的!”
  部队在迅速拆除帐棚,清理环境,作出发的准备。我和政治部潘主任经过五七二团二营四连时,正赶上他们列队进行政治动员。指导员朱长录讲完话后,队列里有一个战土瓮声瓮气地叫道:“累?啥叫累?为解放宁夏的穷苦老百姓,咱累死也值得!远?有多远?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不是照样走过来了!一百七十里路,有啥了不起?咱也不是松包草鸡,只要领导上下命令,咱保证按时赶到!”话犹未了,队伍里响起一片赞扬声:“三班长说得实在,咱四连个个都是硬汉子!……”
  午夜十二点三十分,部队准时从土坡村出发,冒雨向鸣沙洲方向前进。天就象漏了似的,淅沥淅沥地下个不停,雨水在已经饱和的草地上随意漫流,把地面搞得泥泞不堪。现在,战士们再不愁喝不上水,只要对着老天张开嘴,雨水就会哗哗落在他们口里。可是,雨水也顺着他们的脖子一直灌到脚跟,把他们浑身上下淋个湿透。在蒙蒙的雨夜里,道路根本无法辨认,先头部队只能靠电闪的一瞬间看清前面的一段路,然后摸索着向前走。道路泥泞,稍不留心,就是一个跟头。特别是那些背行军锅的炊事员和牵骡马的战士,一个个摔得满身泥水。但同志们没有怨言,跌倒了再爬起来,就着雨水抹一把脸,继续向前走。我还看到,有些战士不顾自己被雨淋,用雨布把炸药和炮弹包起来;有的战士索性甩掉沾满厚厚泥巴的鞋子,光着脚在泥水里走。
  下半夜,雨终于停了。但困乏又向我们袭来,战士们边走边打着瞌睡。有的人走着走着,一头撞到前面人的背上,把对方吓一跳;有的人一脚踩虚,摔到路旁的泥坑里,被同志们扶起来又走。不知在半夜几时,突然后面响起一声清脆的枪响,把我从矇眬中惊醒。我连忙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并派骑兵通讯员到后面去打探。不一会,骑兵通讯员策马返回,高兴地向我们报告说,后卫五七二团在经过一个破土围子时,搜索出约一个连的马家军,敌人已全部交械投降了。我这才舒了口气,下令部队继续前进。
  翻过一座两千多米高的大山不久,天开始曚曚发亮,透过迷蒙的晨雾,四周的山峦逐渐显现了出来。五七三团九连走在全师的最前面,当他们进到离鸣沙洲不远的红山口时,遇到马部一个逃兵,他告诉我们,鸣沙洲的敌人正在准备吃饭。九连的勇士们顿时来了精神,忘记了饥饿和疲劳,飞也似地朝鸣沙洲扑去。鸣沙洲是座不算小的镇子,从镇子上空缭绕的炊烟,估计也有百十来户人家。一班长何玉德带几个人刚刚冲到十字街口,发现一个敌哨兵慌慌张张钻进一座大院,随后两扇黑门“哐”的一声关住了。何班长命令战士们把大院围住,然后一脚将黑门踹开,只见一群敌人正在院内手忙脚乱地准备逃跑。趁敌人一片混乱,战士杨振义把子弹“哗啦”一顶,端着枪走进了院子。他这种只身入敌穴而面无惧色的英雄胆略,反把敌人给震住了,惊叫着一窝蜂似地钻进左面一间小屋里,吓得连枪也不敢打。趁此机会,杨振义大声喊道:“弟兄们,交枪吧,放下武器就是一家人!”开始小屋里没有动静,杨振义又接着喊了几声,里面才响起一片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敌人有些动摇了,小屋里有人小声问:“真个的?”杨振义大声地说:“解放军说话算数,快出来吧,交枪保险不杀!”三十多个敌人这才一个接着一个举手出来,把枪放在地上。
  一个敌兵交枪以后,还愣头愣脑地问:“你们真的是解放军吗?”
  “解放军还有假的?”战士们笑着回答。
  “你们不是还没到中宁吗?”俘虏更惊奇了。可见敌人根本没料到我们会从同心方向直插鸣沙洲。
  我们一九一师一昼夜强行军一百七十里,无一人掉队,按时进占鸣沙洲一线,将中(宁)金(积)公路切断。可是,狡猾的敌人早于二十个小时以前,从中宁经鸣沙洲,撤向黄河以西去了。原来,我三路大军将马军在同心、靖远、景泰部署的第一道防线突破以后,沿黄河两岸和平(凉)中(宁)公路迅猛推进,前锋已逼近中宁、中卫。在这种情况下,宁夏兵团司令官马敦静连忙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对策,企图组织中宁和中卫的第二线顽抗。可是马部的高级军官们在会上垂头丧气,一言未发,马敦静才不得不放弃二线作战计划,令贺兰军撤出中宁,北渡黄河加强右翼;令第十一军退守银川。
  我们师虽然没能截住贺兰军,但却将马部八十一军一〇三团、八八一团向金积的逃路切断,使其成为囊中之物。对于我们师飞兵直插鸣沙洲的英雄行为,当时的兵团“子弟兵”报曾有过这样一段报道:
  “……右路一九一师两个团,发挥了我军的光荣传统,日夜冒雨爬山,踏过了百余里的荒山草原,完成了直取鸣沙洲,斩断中(宁)金(积)公路,截断敌人退路的任务,荣获野司(第一野战军司令部)的通令表扬。”
  (五)中宁签字
  我师进占鸣沙洲的时候,军主力正沿着平、中公路向中宁前进。一辆美式中吉普在飞扬的尘埃中奔驰,上面坐着曾思玉军长。他脸上的表情坚毅而又威严,两眼望着迅速掠过的队伍,脑子里却思索着另一个问题:为争取八十一军首先接受我军的和平解决办法,野战军司令部委派兰州的回民代表,赴中宁与马鸿宾谈判已有好几天了,还不知结果如何。看来马鸿宾很难下此决心,我军只有继续前进,促使他作最后的决断。
  当大军进到马家河湾地区时,突然从中宁方向开来一辆卡车,原来是谈判代表郭南浦老先生回来了。在路旁的沙滩上,曾思玉军长、傅崇碧副政委、袁佩爵主任和郭老先生亲切握手,对这位八旬老人为争取和平解放宁夏而奔走的精神表示钦佩。尔后,曾军长和郭老先生开始如下一段谈话:
  “老先生,你与马鸿宾商谈有结果吗?”
  “马鸿宾愿意接受人民解放军总部颁布的和平解放办法,并让我代请贵军停止前进,以便继续商谈。”
  “老先生,你的经验是很多的,你想这么大的军队停止在草原上怎么能行呢?我军奉兵团的命令,是要打到银川去,解放宁夏人民。为了给马鸿宾以考虑的机会,达到和平解放的目的,我军已推迟了向宁夏进军的时间。……宁夏马家军只有两个前途,就是:战与和。何去何从,这就要由他们自己选择了。要和就按照北平和平解放的办法;要抵抗,就要被坚决、彻底、干净地消灭!”
  “军长,怎么办才好呢?”
  “马鸿宾要我们停止前进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了,因为八十一军、贺兰军企图在长山头、中宁地区与我军决战,他们想争取一些时间进行作战准备。”
  “不,他们不敢打,他们的军队已经开始撤到黄河北岸去了。只有八十一军军长马惇靖还在中宁。”
  “那就好,请老先生再劳神一趟,劝告马惇靖,向他说明现已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应该果断地下定和与战的决心。如果马惇靖有和平诚意,就应该欢迎我军前进,只要八十一军不抵抗,我们就一定保证他们生命财产的安全。共产党解放军是言行一致的。”
  郭南浦老先生点了点头,又急忙坐上卡车,掉头向中宁县急驰而去。
  对马鸿宾的争取工作,我军在解放天水后就已着手,但他一直动摇不定,收效甚微。宁夏是马家世袭的一统天下,马鸿宾和马鸿逵虽是叔伯弟兄,但长期存在着矛盾,兄弟之间貌合神离,积怨已久。
  兰州解放以后,马鸿宾惴惴不安,一直在打与和之间徘徊,并作好了携眷退走绥远蒙旗的最后打算。当我军逼近中宁、中卫时,马家军队中一部分高级军官,为保全自己的生命财产,希望和平解决的呼声日益高涨。马鸿宾虽然也看出打没有什么出路,但对我军和平解放的方法仍有顾虑。于是,他从中宁赶到银川,打算与掌握宁夏军政大权的侄子马敦静商讨个解决办法。谁知马敦静对其伯父态度淡漠,避而不见,使马鸿宾大为恼火。原来,马鸿逵从重庆给其子有密电,指示宁夏的军事只有马敦静和几个高级军官负责,他人不得过问。马鸿逵显然是怕自己走后,马鸿宾从中插手。为此,马鸿宾对马鸿逵父子更为不满。
  因此,马鸿宾一直是我们争取的主要对象。虽然他一时有顾虑,决心难下,但我们分析,只要我军牢牢掌握党的政策,按照北平和平解决的方式,在不断进行政治争取的前提下,施加必要的军事压力,八十一军完全有可能接受我军的和平解决条件。
  九月十四日十二时,我军先头部队一九〇师抵至中宁近郊的新堡子,受到当地回汉人民的热烈欢迎。他们早已知道我党的民族政策和我军严明的纪律,打着红旗,箪食壶浆,争相欢迎解放军入城。一个在任山河战斗中放下武器的士兵,这次在敌人逃出中宁时,拾到两支步枪,也亲自给解放军送来。
  部队开进中宁城,敌人已经跑光,老百姓纷纷告诉说:“马家兵听说解放军要来,都吓得逃往金积、灵武和黄河北去了。刚才还有不少国民兵,慌慌张张地离开县城,朝黄河渡口逃跑,估计现在还没有渡过去,你们快去追吧!”一九〇师的同志们听说后,连忙分兵向中宁的各个渡口赶去。
  滚滚奔流的黄河边上,果然有一群乱哄哄的敌人正准备渡河。他们发现远处追来解放军,立刻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更加乱成一团。一些亡命之徒不顾死活地爬上羊皮筏子或木船,仓皇向黄河对岸抢渡。可是为时已晚,我军猛烈的火力已将河面封锁,密集的子弹打得河水扬起一条条交错的水龙,敌人吓得都伏在船上,可是仍然躲不过贴着水面扫来的弹雨。船上不少敌人被打死,有的掉进黄河被急流吞没,活着逃到对岸的寥寥无几。还有八十多名未来得及逃走的国民兵,目睹自己的同伴葬身鱼腹,个个吓得魂飞胆丧,早已把枪乖乖放在地上,等着做我军的俘虏。
  中宁县城被我军占领,黄河对岸的中(卫)银(川)公路,已经完全置于我野炮的射程之内。中卫的八十一军再想撤回银川,已不那么容易了。这时,兵团主力也从黄河上游开过来,成钳形包围之势直指中卫。
  沿黄河南岸挺进的六十三军和六十五军,以一八七师之五六一团为先头部队,一路攻关夺隘,势不可挡。驻靖远的马部八十一军二九四师八八一团和三十五师一〇三团,闻风后仓皇向中卫方向逃窜,把抢来的麦子撒了一路,行军锅也丢了,连下雨天也不敢停下来。敌人两个团经五昼夜连续奔逃,到达中卫东南的枣林地区,自以为摆脱了危险,根本没想到一八七师正紧紧地在后面跟踪追击。
  九月十六日拂晓,五六一团又冒雨急行三小时,一口气追赶了四十里,在枣林子追上了敌人。马军正在堡门外吃饭,晒衣服,见我军突然出现,吓得扔下碗筷,慌忙钻进堡子里。九连副连长带两个班猛冲上去,以机枪和手榴弹向堡子展开攻击。他们一面把炸药靠上堡门准备爆破,一面向敌人喊话。八八一团团长孙天才走头无路,最后不得不率部出堡子投降。
  马军三十五师一〇三团见势不妙,慌忙分股向高家滩渡口逃窜。五六一团二营冒着敌人火力射击,在陷至膝盖的黄河泥滩中追歼敌人。八连二排长王常友累得晕倒了,醒过来又继续追击。在黄河泥滩上,到处是枪声和战士们的呼喊声:“立功的时候到了!”“开展立功比赛呀!”而狼狈不堪的敌人却吓得发抖,双手把枪举过头顶说:“我一枪没打!”战斗仅仅经过两个小时,马军八八一团全部及一〇三团大部就被我英勇的五六一团歼灭,除毙伤外,共俘虏敌人一千八百五十三人。敌八八一团团长孙天才,哭丧着脸对我一八七师参谋长杨尚德说:“你们真是从天而降,我们师长估计你们最快下午五时才能到达,我们可以从容渡河,谁知你们早九点就到了。”至此,黄河南岸的六十三军控制了杨家滩渡口,距中卫的八十一军只有一水之隔了。
  与此同时,沿黄河北岸扫荡前进的六十三军一八八师,在景泰地区迫敌新编骑十五旅投降后,又自五佛寺进入了一望无际的沙漠地带。因为这百里之遥的沙漠,沿途只有四个落脚点,所以叫作“穷四站”。一八八师指战员以顽强的意志,冒着白天的烈日暴晒,忍着夜晚的沙漠寒风,克服了干渴、疲劳、风沙等困难,终于走出了“穷四站”,踏入宁夏境内的一八八师,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中卫,对八十一军形成了极大的威胁。九月十六日,我六十四军的野炮,以炮火轰击了黄河北岸的中(卫)银(川)公路,并将石空堡以西的一座高堡摧毁,八十一军已面临被歼的命运了。
  这时驻中卫的八十一军,军心早已大乱,马惇靖知道自己的部队随时都有被歼灭的危险,时间已不允许他再犹豫不决了。其父马鸿宾经我方多次争取,也觉得和有利,战无利。因此给马惇靖打招呼,授意其与我军和谈。在这种情况下,马惇靖于九月十九日上午,派遣谈判代表前来我军求和。
  当日午后,在黄河中心一个碧绿的孤岛上,飘起了一面白旗。八十一军军长马惇靖乘羊皮筏子上了岛,他要求我军也派代表到岛上会谈。马惇靖不愿过河来,显然是对我军存有顾虑,借此试探一下我们和平解决的诚意。为了打消他的顾虑,表示我军对和平解决的一片真心,我六十四军副政委傅崇碧同志乘羊皮筏子上了岛,会见了他。傅副政委说:“马军长对和谈既是诚意的话,请到岸上详细谈谈不更好吗?”马惇靖见解放军代表果然应邀而至,而且傅副政委态度坦然诚恳,心里的顾虑顿时消去一半,也觉得这孤岛不是个和谈的场所,就没再推托,和傅副政委一同乘羊皮筏子划向黄河南岸。
  在中宁南关宁夏省银行中宁办事处的六十四军军部,曾思玉军长和傅崇碧副政委与马惇靖进行了谈判。在我方详细说明了毛主席、朱总司令颁布的约法八章,特别是我党对少数民族军队和平解决的政策以后,又提出了和平解决的五项具体条件:
  一、第八十一军以中卫县城关和四郊为中心集中待命,以解放军的制度进行整编。
  二、组织黄河以北的船只于二十日黄昏前送到黄河南岸,帮助解放军渡河。
  三、停止中(卫)银(川)公路上的汽车运输,并负责保护公路桥梁。
  四、保护仓库中的物资器材,不得破坏、动用。
  五、中卫县伪政府等待人民政府接收。
  这五条最起码的条件,马惇靖听后连连点头,表示完全可以接受。为了进一步体现我军的宽大政策,消除马惇靖个人的顾虑,曾军长还当众宣布,保证马鸿宾全家生命财产的安全,马鸿宾在中宁的东西,如果我军已动用,也一律归还。
  九月十九日下午五时,在中宁办事处,曾思玉军长代表兵团和马惇靖军长一起在协议书上正式签字。马惇靖和回民代表个个笑容满面,感谢解放军的宽大政策。他们在返回黄河北岸时,还连连高喊:“庆祝解放军宽大政策的胜利!”
  至此,宁夏的第二防御地带被我军完全占领,鲜艳的红旗在卫宁平原上空高高飘扬!
  

解放宁夏/陈宜贵口述 杨建平整理.—银川: 宁夏人民出版社,19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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