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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抗日战争后期边区的农业(上)/第三节 边区的农贷/四

黄正林




  四、农贷与边区乡村经济社会变迁
  在抗战最困难的时期,中共高层领导决定发放农业贷款以刺激农业生产,这一决定得到边区政府和广大农民的积极响应。由于农贷的发放,不仅引起了农业经济增长,而且引起了边区乡村社会的变化。
  第一,农贷在推动边区农业生产方面的作用是很明显的。边区发放耕牛、农具贷款,帮助贫困农民和移民、难民部分地解决了耕牛和农具的需求,增加了耕地面积和粮食产量。表9—3反映了延属各县农贷在增加耕地和粮食方面的作用。又如1943年,延安县2278户农民得到了农贷,新增耕地10648垧,原来每户平均耕地6.39垧,现在每户平均耕地增加为11.06垧,增加42.2%。①陇东分区“先后发出农贷240万元,青苗贷款40万元,借出粮食1600石,发救济粮380石,发动群众互相调剂借粮77石4斗5升,合水还借出籽种50石,使全分区因之多开荒6116亩,华池就因放农贷多开3186亩,环县多开了2630亩,又如华池因放给移民数万元农贷,在小凤川的16户移民中各买了1条牛,铧1页,锄1把,政府又救济粮7石,现已开荒500亩。”②这些事例说明边区发放农贷促进农业发展的目标完全实现了,一些地方的粮食生产达到了“耕三余一”,个别地方还达到了“耕二余一”。
  第二,活跃了边区农村金融,在平衡贸易方面起了一定的作用。抗日战争以来,边区在近代社会以来形成的金融枯竭的问题并没有多少缓解,主要原因是“金融与农业脱节,农村中金融感到枯竭,同时由于长期的抗日战争,农民负担方面比较加重,多少障碍了农村经济的发展。”③但是,随着边钞的发行,农贷的发放,农村金融开始活跃起来。根据一些相关研究的统计,自1942年到1945年,仅农贷一项就向边区乡村投入资金达7亿多元(边币),④这样一个巨大数量的边币投入到边区乡村市场,对边区农村的金融资本和商业都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在金融方面,通过农贷,使金融与农村生产紧密结合起来,扩大了边币的流通范围,提高了广大乡村民众对边币的信任。同时,农贷发放前,在边区与国统区接近的乡村,农民出口大量的粮食、牲口以换取法币和一些必需品,而在农贷发放后,“粮食、牲畜的出口大大减少,因此粮价稳定,生产增加,在边币方面来说,相对的求得巩固,这当然在金融上起了很大的作用。”⑤在商业贸易方面,“由于农贷,增加了粮产,由于棉贷,刺激了棉花种植面积的增大,粮食求得自给后,尚可有计划地输出一部分,换回必需品进来。产得大批棉花,则可以减少棉花的输入,发展农村纺织,布匹尚可减少输入,这在平衡贸易方面,起的作用是不容忽视的。”⑥
  第三,农贷增加了农民的家庭收入,提高了农民的生活质量。农业贷款的发放一方面为了增加边区的农业税收,保证赢得抗战胜利的物质条件,另一方面,是边区的一项富民政策,凡参加农贷小组的农民都从中获得了利益。安塞县高桥区三乡第三行政村由20户贫农和难民组成的农贷生产小组,96人,28个劳动力,1942年借农贷2385元(折合细粮2石8斗5升),自筹资金2949元,共有资金5334元。有7户买耕牛6头半,13户添置农具37件,买了210元的肥料。当年就开荒地35垧,多种熟地14垧,多打粮食28石,折合细粮14石,除去贷款,尚余1l石4斗4升,除去自筹资金2949元,获纯利润10779元;因有了耕牛少出牛租细粮2石1斗,价值2580元;购买的耕牛又产牛犊2头,即增加的8头半牛价值21250元;增加农具价值5550元。以上收入共计40159元,增加细粮约27石,够34个成年人的全年口粮。⑦我们再看一个非农贷组员与农贷组员比较的例子(表9—4)。
  表9—4反映了参与农贷与不参与农贷在农业生产和家庭收入上的差别。未参加农贷的三户农民,1941年有3头牛,13件农具,28垧地,收获粮食14.5石;到1942年除耕牛没有变化外,耕地、农具、粮食产量都有所减少。而参加了农贷的三户农民则发生了明显的变化。1941年,他们没有耕牛,有5件农具,21垧耕地,开荒4垧,收获12.5石;1942年由于得到农贷,增加耕牛2头,农具3件,开荒7.5垧,收获增加到18.5石。和非农贷户相比,只多了半个劳动力,2口人,却多打了5石粮食。从以上的一些事例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得到借款的农民,生产积极性有了很大的提高,农业生产不仅比自己过去有了增长,而且和非农贷农户比较也有了一定数量的增加。从生产收获的来看,获得贷款的农民“在一年期限之内,除去了保持已买的耕牛、农具和还清贷款(实物)之外,还有三倍以上的生产盈余。”⑧
  在农贷的帮助下,农民不仅解决了温饱问题,而且生活质量也有了提高,移民、难民的这种变化是最明显的。延安柳林区是边区移难民安置比较集中的地区,1942年安置的157户移民,在政府农贷和救济的扶持下,他们的生活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生产方面,第一年,一面开荒,一面安庄稼或打短工、卖柴或做手艺活;第二年,就可以添置农具,喂牲畜,完全自己种地,不再打短工;第三年,就可以安牛犋,大量生产。生活方面,第一年,一半靠借粮,一半靠自己劳动所得;第二年,只需少量周济,大多数可以自给;第三年,就可以完全自给自足。⑨边区民众的整体消费质量也在不断提高,1938年,边区人均消费粮食0.87石,布匹1.91丈;1943年,人均消费粮食增加到0.9石,布匹达到3丈。⑩农民不仅有了余粮,而且可以穿的比以前好一点。
  农贷不仅解决了农民生产上的困难,而且发放青苗贷款解决了农民生活上的困难,打击了农村高利贷活动。农贷没有发放前,在青黄不接的时候,高利贷者就出现在农村进行贱价探买青苗,农民深受其害。农贷发放后情形大不一样,高利贷探买的现象逐渐退出了农村。由于农贷抵制了高利贷对农民的剥削,一些地方农民称银行为“青天”。(11)所以,农贷帮助农民摆脱了高利贷的剥削,增加了农民收入,在提高农民生活水平方面起了很大的作用。
  第四,农贷引起了边区农村社会的变迁。抗战时期,中共和边区政府的农贷政策使银行资本和农业经济结合起来,对边区的农村社会结构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一是改变农村社会的经济结构。抗战前,边区农村的农作物种植结构以单一的粮食为主,而自从边区奖励植棉和植棉贷款发放后,棉花种植面积逐年增加,1945年,棉花的种植面积达到边区耕地总面积的2.46%。(12)随着棉花的种植,边区农村以棉纺织业为主的家庭手工业也发展起来,而且引起了相关产业的发展。不仅如此,农贷深入农村,使农村金融活跃,商业贸易也开始复苏。所以,边区农村改变了单一的农业经济结构,使农村经济呈现出农工商贸一体化的多元产业结构。(13)
  二是边区农村社会的阶级结构发生了变化。引起边区农村阶级结构变化的因素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是减租减息运动,减轻了地主对农民的剥削,一个是农贷的扶持。由于受这两个因素的影响,“第一,抗战时期土地集中的问题基本得到解决,表现在阶级关系上地主阶层或被消灭或受到极大削弱。第二,富农经济是边区经济发展的趋势,在当时历史条件下发展势头是良好的,表现在阶级关系上贫雇农逐渐减少,而富农中农则成为边区主要的阶级成分。”(14)延安柳林区四乡的情形就是典型的例子(表9—5)。
  表9—5反映出柳林区在1936年贫雇农有62户,中农、富农118户,分别占34.5%和65.5%;1942年贫雇农下降为16户,中农上升为94户,富农(原来的富农有一部分被分配了土地,或者逃离了边区)下降为15户,分别占12.8%,75.2%和12%。贫雇农下降了21.7%,中农成分50.5%。从柳林区的例子可以看出,减租运动和农贷使边区的阶级关系发生了较大的变化。
  ①边区银行:《农贷工作初步总结》1943年7月23日,《史料摘编·金融》第5编,第439页。
  ②陇东分区:《1943年上半年经济建设工作总结报告》,《史料摘编·农业》第2编,第579页。
  ③边区银行:《农贷问题》1943年,《史料摘编·金融》第5编,第412页。
  ④阎庆生:《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的农贷》,《抗日战争研究》1999年第4期。
  ⑤边区银行:《农贷工作初步总结》1943年7月23日,《史料摘编·金融》第5编,第441页。
  ⑥边区银行:《农贷工作初步总结》1943年7月23日,《史料摘编·金融》第5编,第441页。
  ⑦寒欲:《一个农贷小组的生产》,《解放日报》1943年2月19日。
  ⑧边区银行:《1942年边区农贷的初步总结》1942年11月2日,《史料摘编·金融》第5编,第420页。
  ⑨西北局调查研究室:《边区的移民工作》1944年,《史料摘编·人民生活》第9编,第648页。
  ⑩华子扬:《边区人民生活之介绍》1944年7月26日,《史料摘编·人民生活》第9编,第136页。
  (11)边区银行:《农贷工作初步总结》1943年7月23日,《史料摘编·金融》第5编,第440页。
  (12)黄正林:《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的手工业》,《天水师范学院学报》2002年第4期。
  (13)黄正林:《论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的社会变迁》,《抗日战争研究》2001年第3期。
  (14)黄正林:《论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的社会变迁》,《抗日战争研究》2001年第3期。
  

陕甘宁边区社会经济史(1937—1945)/黄正林著,—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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