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与《论解放区战场》

李蓉

　　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是中国共产党成立后民主革命历史上的一次最重要的盛会。朱德作为党的主要领导人，也为这次大会的成功召开，为党的建设特别是人民军队建设，为毛泽东思想特别是军事思想的形成，作出了重要贡献。七大的召开和成功，有着朱德的不懈努力和重要贡献，也是他一生最辉煌的亮点之一。
　　朱德，1922年11月在德国柏林加入的中国共产党。1927年南昌起义后，曾任中共第十六军委员会委员、中共第四军委员会书记。1930年9月被选为中央候补委员。1934年1月在六届五中全会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1937年8月任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书记。
　　1937年12月，朱德参加七大准备委员会；延安整风运动中，他反对教条主义的错误，为奠定七大召开的思想基础作了重要努力；在历史决议的起草过程中，他认真总结党的历史，参加决议修改，为提高和统一全党认识而字酌句斟；他对七大的主要贡献是主持七大军事报告的起草，全面总结和概括了党的建军经验；他还作为七大主席团成员，参与大会的组织和领导工作；他认真总结毛泽东军事思想，为七大通过毛泽东思想，系统阐述了毛泽东军事思想；在会上，他以全票当选为中央委员，接着又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进入了五大书记的行列；会后，他又为贯彻七大路线，争取中国民主革命的最后胜利，竭尽了全力。
　　为了系统地总结中国共产党领导创建人民军队、武装斗争特别是抗日战争的实践经验，提出党的新的军事工作任务和军事路线，在七大筹备过程中，中共中央就确定军事问题要向大会作出专门报告。七大军事报告的形成，是中国共产党对党领导创建人民军队以来的实践和经验所进行的一次全面的回顾和总结的过程。1938年3月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讨论七大准备工作时，毛泽东认为，七大报告除了政治报告、历史报告和统一战线报告外，还应有军事方面的副报告，他提出，这个报告由朱德和他两人准备。
　　1941年3月1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决定5月召开七大，由朱德向大会作军事报告。因此，朱德开始着手准备报告材料。因七大延期，1944年5月10日中共中央书记处会议决定，组成大会各报告的准备委员会并确定了其成员。其中军事问题报告委员会的成员为：朱德、彭德怀、林彪、刘伯承、陈毅、叶剑英、谭政、徐向前、贺龙、聂荣臻，后增加萧克，委员会包括了众多党的高级军事将领，朱德为召集人。
　　陈毅受军事问题报告委员会委托，先行执笔起草报告。他在朱德的亲自领导下，参加了若干地区的、专题的历史座谈会，查阅大量的档案及文献资料，并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于1945年3月1日完成了以《建军报告》为题的报告草稿。在这个报告草稿中，共分“中国人民在历史上的武装斗争的优良传统”、“我党建军的目的是为人民大众服务”、“论创造军队”、“论内战”、“论抗战”、“论毛泽东军事学派”、“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出中国”等7个部分共5.7万余言，对中国共产党认识和领导武装斗争的历史作了系统回顾，其中对党领导八路军、新四军抗战的历史过程、伟大成就及其经验教训进行了重点阐述。
　　参与军事报告起草的还有其他一些同志。据胡乔木回忆，在军事报告起草过程中，他被找去写了个初稿提纲，并写过部分初稿。报告第六个问题原拟为“论毛泽东军事学派”，写了数千字。报告初稿阐述了毛泽东军事学派形成和发展的历史，在理论上同古代的孙吴兵学、近代取法西欧的中国的军事学派，以及同苏联革命军事学派之间的区别；并分析了毛泽东军事学派的特点，毛泽东军事学派基本理论、战略战术和革命本质及研究方法等等。但是后来没有被采用。其原因按胡乔木回忆的说法，是因为“毛泽东军事学派”这个提法不如“毛泽东军事思想”覆盖面广。
　　军事问题报告的起草完成后，由于当时国内外形势的急剧变化。关于提议召开各党派会议成立联合政府问题，成为国共谈判和准备七大政治报告的新主题，中共六届七中全会遂决定，为七大准备的各报告由原只对内不对外，改为对内对外兼顾。因此，军事问题报告委员会确定，再另起草向七大的军事报告。陈毅起草的报告草稿虽未被采用，但是其中的一些重要思想为后来的报告所吸收。
　　重新起草的军事报告在朱德的直接领导下，由陆定一执笔。陆定一时任中共中央宣传部部长，还要负责《解放日报》的编辑。接到这个重要的任务后，他立即离开解放日报社到中央军委翻阅有关资料，听取朱德的指示，起草了《论解放区战场》军事报告的初稿。准备委员会的同志都为这个报告的撰写提供了意见。据伍修权回忆录，除了准备委员会的同志，中央军委总参谋部的同志还为这个报告提供和整理了许多材料，还参加起草了报告的初稿，叶剑英等也亲自参加这个报告的修改和定稿工作。
　　4月初，军事报告在朱德的主持下，完成初稿后送毛泽东等领导同志审阅。毛泽东阅后，于4月12日在有关领导传阅通知上是这样批示的：“朱总司令的‘抗战军事报告’，昨已印发，请即行阅看，在附纸上签注意见”，以便汇送朱总司令斟酌修改，提交下次七中全会上通过。
　　4月20日，在六届七中全会最后一次会议上，重新起草的、以《论解放区战场》为题的军事报告稿提交讨论通过，朱德对报告作了说明。尔后，毛泽东提议，赞成就基本内容通过。按胡乔木的解释，基本内容就是人民战争与打败日本侵略者。所以，朱德主持起草的七大军事报告《论解放区战场》，凝结着集体的智慧，是一个得到全党认可的权威性文件。以后的中共党史、军史、革命史、现代史教材，纷纷参考和采用该报告的许多观点，特别是对中国抗战阶段的划分等。
　　4月25日，七大召开第四次会议，朱德作《论解放区战场》的军事报告。报告总结中国共产党领导武装斗争特别是抗日战争的经验，论述了解放区战场创造、发展、壮大的历程以及人民战争的战略战术，分析了抗日战争中国民党的反人民的单纯防御的军事路线和共产党的人民战争的军事路线，并从建军原则、兵役制度、养兵、带兵、练兵、用兵、政治工作、军队指挥等方面，对人民战争的军事路线作了详细的阐述。
　　朱德在报告中总结了中国共产党领导武装斗争的经验，特别是抗日战争的经验，回顾了解放区战场开辟、发展的辉煌历史，阐明了七大军事路线。其基本内容是：“从全民总动员、团结一切抗日力量、积极打击日寇出发，从团结军民、团结官兵出发，从团结一切友军出发，从积极打击敌人增强自己的战略战术出发，这样就构成了一条中国人民的抗日的军事路线”。“总括地说，就是人民军队的路线，就是人民战争的路线。这正是使抗战胜利的路线”。
　　朱德赞成毛泽东所指出的，中国的抗日战争，一开始就分为两个战场：国民党战场和解放区战场。他着重讲述了解放区战场问题。他概括了解放区战场作战特点，认为“人民的军队、人民的战争、人民的战略战术，三者是一致的东西”。这三位一体的军事思想，实际上也是对党的军事路线的阐述和发挥。换句话，中国共产党的军事路线，就是人民军队的路线，就是人民战争的路线。八路军、新四军在毛泽东领导下，具备了民族的、人民的、民主的特点。“这三大特点，在抗战中，经过毛泽东同志具体政策的指导，又有了新的发展，因而在保卫祖国的血战中，造成了这样大的力量和这样大的战绩。”朱德提出，要实行从抗日游击战争到抗日正规战争的战略转变，以迎接抗日大反攻的到来。
　　朱德在七大阐述的军事问题，可以说是他整个军事理论的代表作。他在报告中提出了著名的用兵主张：“有什么枪打什么仗，对什么敌人打什么仗，在什么时间、地点打什么时间、地点的仗。第一句话是根据部队武器装备，第二句话是根据敌情，第三句话是根据时间、地形各种条件，这就是实事求是的唯物主义的用兵新法。”“这是我们进行人民战争所创造出来的新兵法，也即是毛泽东同志的新兵法。”朱德在报告中阐述的毛泽东军事辩证法思想，是他从几十年军事生涯中概括总结出来的体会，是对毛泽东军事思想的重大贡献。
　　《论解放区战场》，作为七大的三大报告之一，也是系统闸述毛泽东军事思想的经典之作。朱德高度评价毛泽东《论联合政府》的政治报告，认为：这个伟大的文件，具体地总结了中国人民为中国的独立、自由、民主、统一与富强而流血斗争的经验，规定了和提出了打败日寇和建设新中国的具体步骤与具体纲领，真正给我党和全国人民指示了决定中国抗战胜利和决定战后中国命运的道路。
　　朱德作《论解放区战场》报告后，各代表团代表进行热烈讨论，并提出一些问题。为此，朱德在5月30日的七大第十七次会议上，作关于军事问题的结论，对代表们在讨论军事报告时提出的问题，归纳成毛泽东军事思想、百团大战、反攻的军事转变、对敌、伪、友、顽军队工作以及军事干部等问题，一一进行解答。这部分内容过去宣传不多，人们了解也很少。
　　关于毛泽东的军事思想，朱德指出：“毛泽东的军事思想，也就是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毛主席的军事思想的全部系统是和国民党完全对立的。它是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是用辩证法来分析中国的实际情况，在农村开展土地革命，军队的产生、发展、壮大也要依靠农村，依靠根据地。军队来自人民，取自人民，既靠人民打仗，也靠人民养活。因此，军队要为人民服务，要搞好军民关系。人民军队的这个特点也决定了它的战略战术特点，多半采取游击战、袭击战、运动战或者大规模的运动战。毛主席的这些思想在井冈山是萌芽时代，红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是初步发展，到现在完全形成了人民大众反帝反封建的军事思想的整个系统。
　　关于百团大战的问题，朱德认为，百团大战要从远因说来，就是对洛川会议上毛泽东提出的“游击战争为主，不放弃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战略没有弄清楚。在这个时候党内是有争论的。我们只有两三万人，日本人很凶，很厉害，我们应该散开去打麻雀战，到敌后去广泛地发展群众游击战达到我们的任务，打大仗是不对的，这就是远因。我们到华北去，一般的执行了毛主席的游击战争的军事方针，但是运动战的思想没有完全放弃，没有用游击战向各方面去发展。运动战开始打了一些，也打得比较好。敌人忙于去打大仗，顾不了对付我们，所以我们由两三万发展到几十万。到了1940年，我们的军队相当的大，那个时候更应该用毛主席的思想，用游击战争对付他们的进攻，对付敌人的“扫荡”，那才是合适的。后来的转变还是用武工队的方法解决的，阻止了敌人的进攻。另外，百团大战前后有几个比较小的战斗，有好些带着攻坚性质的，有些带着防守性质的，在实际工作中的同志很不满意，应该说是不应该打的。经验教训是有什么家式，就打什么仗。
　　关于军事转变问题，朱德说，我们开七大这个会，总结了我们十几年的军事工作。我们很善于打游击战，很善于活动战术。将来打大战，我们那样活动的战术是要吃亏的。所以，我们要准备。要从教育准备起。首先要从教育我们每个团开始，团的教育要搞好，干部教育要经常去做。另外，还要把队伍从团组织成旅，有事就可以调动，集中起来，统一指挥，协同动作。现在就要有精神准备。
　　关于敌、伪、友、顽的军队工作问题，朱德指出：顽军是要打内战的，我们应该做他的工作，做他的组织工作。我们要钻进他的军队里去，把里面的进步分子组织起来，组织秘密党，要长期埋伏，待机而动。将来在他来“进剿”我们的时候，可以里应外合，争取我们最后的胜利。其次，友军工作还照以前那样做，就是交朋友，对他们要好。有些人要求加入我们党，就让他们加入，我们可以维持他们原来的关系，将来大批的改造这个部队可以好搞些。再次，对伪军，我们是一打一拉的政策，要积极地很好地去做这个工作。最后，日军工作。日军总有一天会投降。我们在平常要做些工作，给他们宣传解释我们的政策，过来不杀头，争取尽可能多的日军向我们投降。日军俘虏中有好多技术人才，我们也是欢迎的。
　　关于军队干部问题，朱德指出：军事干部有11万多名，团以上的干部有5000名，营级的有1.1万名。军队干部中有老干部也有新干部。老干部是民族的珍宝，负有重责，要精通毛主席的军事思想，要为人民服务，力求上进，要起模范作用。新干部是新的血液，打仗要靠他们，做事也要靠他们。老干部要负起责任来，领导他们，他们才能够搞好。不论老干部、新干部，外来干部、本地干部，军队干部、地方干部，大家团结一致，这是我们这次代表大会得到的果实。我们的一百几十万党员，几十万军队，要和一万万老百姓团结起来，团结全中国，甚至团结全世界民主力量。我们要提高共产党的国际地位。看问题要从远大处看，不要注意个人的问题，事情就少了。
　　朱德关于军事报告的结论，观点鲜明，思路清晰，解答很有针对性，代表们听了表示满意。6月11日，全体代表在七大第二十二次会议上一致基本通过《关于军事问题的决议(草案)》，其中指出：“大会听了朱德同志《论解放区战场》的报告，对于抗战八年来党中央的军事路线和我党在军事工作方面的伟大成绩，表示满意。大会认为，自六次大会以来，我党在军事工作方面，在毛泽东同志领导之下，在十七年的奋斗中，创造了一套完整的中国人民战争的军事理论，并且同人民一起，建立了八路军、新四军等这样巨大的武装力量。我党在军事工作方面的这些伟大成绩，乃是抗战胜利的保证，乃是实现独立、自由、民主、统一与富强的新中国的保证”。
　　

中共七大轶事/李蓉著.—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