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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地普通教育的改革问题
甘肃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室编
我们抗日根据地的教育，从一九四一年五月毛泽东同志“改造我们的学习”的讲演，同年八月党中央“关于调查研究的决定”，十二月党中央“关于延安干部学校的决定”，次年二月毛泽东同志“整顿学风党风文风”、“反对党八股”的讲演，党中央关于“在职干部教育的决定”等文件相继发表后，已经开了改造的端绪；一九四二年四月以来的整风学习，更使这个改革成为一个巨大的群众运动，得到伟大的成绩。但是这个改革主要是从党内教育政治教育方面发动的，它的收获也以这方面为最大。在普通教育文化教育方面，毛泽东同志和党中央已经规定了根本的原则，在这两三年中，也在整风运动中得到了许多进步，不过由于各根据地的党与政府的宣传教育部门在这上面的觉悟还不足，旧的一套，至今还没有普遍打破，新的一套，至今还没有建立好。陕甘宁边区自从去年的中等教育会议以后，已经开始对于过去脱离实际脱离群众的教育工作进行彻底的检讨，各地的中级初级学校也在酝酿着一个全盘的改革，而多数中学师范内地方干部训练班的成立，绥德延安等地小学教育的改造，淳跃安塞等地识字组读报组的活动，尤其值得注意。如何使这个运动继续向前发展，使普及于所有根据地，使新的制度有系统地建立起来，这是全党和全根据地的政府机关所应当致力的。
要在普通教育中进行这个带根本性质的改革，有两个大困难。第一是中国现行的所谓新教育，虽然也只是从清末才开始，但是有国际背景，又有了几十年的历史，在制度课程办法上都有了完整的一套，它涉及人类知识和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因此尽管受过多少批评攻击，要拿出另外一套来代替它却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第二，旧式的教育是脱离人民的，因此代表人民利益的党和政府对之也就不发生多大兴趣，虽然我们还在内战时期对于教育工作就有过许多创造，抗战以后，各根据地又做了许多艰苦的工作，比旧式的教育是有了不少原则上的区别，特别是在内战时期，这种原则性的改革是更多的，但是因为对旧的一套还没有作全面的批判，也就还没有完全负责地有目的注意使用和研究这个武器，这样，要把新的一套完整地建立起来当然更加费力。但是无论怎样困难，这个改革却是必须行、也能够行的。现在的所谓新教育，其强点在有国际背景，其弱点也在这里。我们现在且不论其是否合于外国和外国人民的需要，但是第一，它是资本主义高度发展国家的产物，不合于中国的需要；第二，它是资产阶级统治者的产物，不合于中国民主根据地的需要；第三，它是和平时期的产物，不合于抗日战争的需要；第四，它是大城市的产物，不合于农村的需要(更不必说象陕甘宁、晋西北这样地广人稀的农村)；这些确是无可争辩的。我们是在中国，在民主根据地，在战时，在农村，抄袭这套制度课程办法，就毫无出路。譬如我们的小学和中学，究竟是为了训练什么一种人呢?只能训练四种人：一种是毕了业回家劳动的，所谓国民教育本该是为了这个目的的，但是现在的教育却是为了升学，因此再回家，在小学毕业生已经不合算，中学毕业生更不合算，回了家也是闹蹩扭，不能做模范的劳动者，简直不如不上学了；一种是做“公家人”，做党政军民的各种工作，但是现在的教育也不是为了这，学与用脱了节，而且这个需要也有限制，超过一定的数量就要减少必要的劳动人口而增加不必要的财政负担；第三是升学的，但是小学升中学本来是少数，就算都升了学，中学毕了业还再升到那里去呢?根据地办旧式的大学是不要也不可能的，而现有的高级干部学校又是与中学不相衔接的。此外还有什么出路呢?剩下的出路，就是做游民，做二流子，这不是笑话，而是事实。由此可见，从普通教育上来一个大改革是必需的。这个改革也是可能的。中国教育的改革运动，几十年投有成功，其决定的原因就是没有一个全国范围的民主政治，教育当局不能尊重人民群众的需要，但我们这个问题是解决了的，我们过去没有做好的地方，不是政治问题，而是思想问题。只要我们从教条主义的思想方法彻底解放出来，从旧的一套制度课程办法彻底解放出来，而从人民群众的实际出发，就一定能够达到我们的目的。
旧教育制度(废科举兴学校以后的教育制度)因为要学外国，留学就成为它的灵魂，国内的一切几乎都是留学的预备性质，处处以外国为模型，所以它的基础不是立在脚上，而是立在头上的。留学制度在中国有过它的进步作用，我们不应一般地否定它，象那些伪善的爱国主义者那样，他们是愈讲复古就愈离不了外国的。但是我们一定要使教育的基础生根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需要中间。最广大人民群众需要一种最广大的群众的教育，和一种为了群众的干部的教育，我们目前的这两种教育，与旧制度有一个本质上的区别，就是都不是预备性附属性，都不是为了升学，都有其独立的明确的实际生活实际工作上的目标。这种群众教育和干部教育，应该有其现在和将来，其将来是每个劳动者都要懂得高等的数学、物理学和化学，其现在却是群众要懂得如何参加游击战争和组织劳动力，如何取得最必要的文化知识，干部则要懂得如何加以指导。因为现在而忘记将来是不对的，因为将来而忘记现在尤其是不对的。在现在与那遥远的将来之间，当然有几个中间阶段，那时将发生升学问题，但在目前根据地情况之下，则不发生这个问题。目前根据地的普通教育系统，就应该按照现在的群众教育和干部教育的这种需要，而进行全部的重新调整。既然根据地群众的生活基础是家庭和农村，我们的群众教育，无论是对儿童，对成人，对妇女，就应该时时刻刻照顾到家庭和农村，家庭生活和农村生活中所实际需要的知识，就应该成为教育的主要内容或全部内容；适合家庭生活农村生活情况的学习形式如村学、识字组以至傅习生产技术的学徒制等，就应该部分地或全部地代替现有的小学的地位。既然根据地干部的中心任务是战争和生产，我们的干部教育，无论名目过去是叫做中学、师范、大学、学院或训练班，就应该把指导战争和生产所实际需要的知识来列为课程，来部分地或全部地代替那些为升学考试而存在、为所谓正规化而遗留的课程；就应该吸收那些具有战争和生产经验，担任战争和生产工作的干部来做教员、做学生，来部分地或全部地代替那些对于战争生产既无知识又无兴趣的人们。这样，我们也许失去了旧式的小学中学的形式，但是我们将有群众所欢迎的群众教育，将有干部所欢迎的干部教育，只有这种教育才能供给群众和干部以切实的知识，帮助根据地争取战争和生产的胜利。
要解决改造普通教育过程中的各种具体问题，要纠正因此而发生的各种误解和偏向，不是本文的篇幅所能允许的，本文只是提出了一个方针。以后我们将分别来讨论根据地群众教育和干部教育中的制度问题，课程问题，办法问题。
(民国三十三年四月七日《解放日报》)
陕甘宁革命根据地史料选辑 第五辑/甘肃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室编.-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出版,198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