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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公营工厂的几个问题——4月20日在边区政府直属工厂会议上的发言
洛甫
这次会议，虽是开的比较久了，但会议是有成绩的。这主要的在于：暴露了特务破坏分子破坏边区经济与工营工厂的阴谋，揭发了我们自己的弱点，这是伟大的整风运动在公营工业方面的开始。我们希望把这一已经开始的整风运动深入到每一工厂里去，以彻底改造我们的工厂：
我们工营工厂的工作，不管破坏分子如何捣乱，仍然有其不可否认的巨大成绩。即以边区政府直属工厂而论，他即生产了大布一万二千余匹(一〇四尺长，二尺五寸宽)，报纸四千余令，解决了我们被服需要的一部份及印刷需要的大部份。其他各种产品如肥皂之类，过去要从外面输入的，现在也能自制了。这几年的工业建设已经使我们打下了以后发展边区工业的基础。同时在这几年工厂建设的过程中，我们多少取得了管理工厂的经验，培养了一些能够管理工厂的干部。这些成绩，当然是到会同志及各工厂的工人职员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关于各工厂的全部问题，刘景范同志将在总结报告中讲到。我只就在同志们发言中所涉及的几个重要问题，还没有闹清楚的，加以解释，作为大家参考。
(一)关于公营工厂的性质
我们的工营工厂是抗战的革命政府的工厂，所以我们的公营工厂，是新类型的工厂。这不是少数地主资本家的私有财产，而是全边区人民的共同财产。所以，所有一切厂内外同工厂有关的人员，均应保护我们的工厂，帮助我们的工厂，同各种反革命分子，破坏分子做斗争。这些破坏分子的破坏活动，在工厂里显然是积极的，他们中个别的甚至取得了政府直接管理工厂的领导者的位置。这些破坏分子，现在虽开始被肃清，但还远未被肃清。过需要我们大家提高警觉性，同管理工厂的自由主义做斗争，去发现与清除这类破坏分子。
公营工厂是革命政权物质基础的一个组成部分，一切反对革命政权的反革命分子，一定也反对我们的工厂。而且常常因为我们过去不很重视工厂工作的关系，所以在工厂里反革命分子特别容易找到活动的地盘。所以保护我们的工厂，不受破坏；保护我们的公共财产，不受损失；即为保护我们政权物质基础的一个重要部分。这不但一切同工厂有关的人们有此责任，全边区的人民亦均有此责任。
既然我们的公营工厂是抗战的、革命政府的工厂，那每个工厂所负担的生产任务，即为革命的政治任务而服务，按其重要性说来，这正象八路军在前方同敌人打仗所负担的军事任务一样。为完成此生产而进行的经济斗争，即为革命的政治斗争的一个方面。所以一切在厂内外、为完成工厂的生产任务而工作的人员，均应重视自己的工作，拿出同前方八路军指战员一样的牺牲奋斗的战斗精神，同各种轻视工厂工作的观点，同对工厂工作漠不关心、敷衍塞责、得过且过的不负责任的态度，同各种散漫、颓唐、无纪律、浪费、贪污、腐化的现象做斗争。这需要我们大家切实检查我们的工作，同管理工厂的官僚主义作斗争，以彻底转变我们工厂的一切工作。
我们党的中央、西北局及边区政府，一致规定现在我们陕甘宁边区的中心任务为生产与教育。工业生产，即为生产的一个重要部门。在这方面，我们现在特别感觉到优秀干部及人力的缺乏。我们希望在大家转变对于生产工作的认识之后，有更多的优秀干部，有更多的劳动生力军走上这一条革命的经济战线上来。
(二)公营工厂的任务
从公营工厂的性质出发，我们即可知道公营工厂的任务是什么了。
公营工厂的任务有三：即供给公家的任务，发展边区经济的任务，培养管理工厂干部的任务。
我们工厂的生产，是政府定货的性质，即公家需要什么，我们工厂即生产什么，这要求“政府方面，郑重其事的决定各工厂的生产计划，并且供给各工厂以各种必要的原料、粮草，不使工厂生产发生困难。而工厂方面，亦应用尽一切方法保证不仅在数量上而且在质量上完成政府定货计划，不使政府供给受到影响。对工厂的产品，政府有收买的责任，不得借故推诿，使工厂再生产发生困难。
过去由于供给任务之没有明确规定，反革命分子的破坏，领导上官僚主义、本位主义的存在，故在工厂之供给、生产、推销的三个方面，发生了很多矛盾，使政府与工厂方面均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为解决供、产、销的矛盾，应该把统一供给、统一定货及分散制造的原则确定下来，并采取一切必要的具体办法使之实现，象这次会议所规定的。
其次，我们工厂的发展，又促进了纺棉纺毛等家庭手工业的发展，又促进了植棉业，养羊业的发展。后者的发展，又保证了工厂原料材料的供给，即又保证了工厂的进一步的发展。这两者的互相影响，促进了边区经济的日益向上。
敌人、汉奸、顽固分子，想尽一切方法在经济上封锁我们边区，尤其在工业原料及工业必须品的输入上。我们的办法就是发展我们的经济，发展我们的工业，来打破他们的经济封锁。我们依靠我们本地工业的发展，来解决各种日用品的困难，来平抑物价，调剂金融，使我们逐渐减少对外地的经济的依赖性，以达到半自给与完全自给的地步。
我们公营工厂的这一任务，是我们必须明确认识的。我们办理我们的工厂，不单从解决公家的临时需要出发，而且是从发展边区经济的长期打算出发。所以发展我们的工厂，不是一时的任务，而是长期的任务。
培养善于管理工厂的干部，是公营工厂的第三个任务。我们比较有不少政治干部、军事干部、文化干部，但经济干部，尤其是管理工厂有经验的干部则甚少。而发展工业，没有这类干部是不行的。所以我们在工厂中工作的干部，应该好好的学习管理工厂的经验，有意识的把自己培养成为善于管理工厂的干部，党与政府也应该好好的帮助他们，使他们能够向这方面发展下去。
当然，我们应该尽量的吸收外来知识分子技术干部参加工厂的生产工作。在这方面，我们是有成绩的。的确，有许多这类干部诚心诚意为我们工作。但也有少数破坏分子，以他们的知识与技术为掩护，来做反革命活动。对于前者，我们应该赞扬；对于后者，我们必须加以预防，必须实行清洗。
(三)建设公营工厂的基本原则——经济核算
要办好一个工厂，必须很好的计算成本与利润。怎样最能节省的使用原料，材料；怎样最能合理的使用生产工具与保护生产工具，怎样最能发挥工人职员的劳动积极性，怎样最能使用一切生产工具上的改进以提高生产力。总之一句，一个好的工厂厂长，必须很好的计算这一切，使他的工厂产品不但数量多，而且价廉物美。这就是工厂的经济核算制。没有这种经济核算制，工厂是决然办不好的。
过去，我们的工厂，还带着浓厚的行政机关内的供给部性质。他们买进原材料，雇用工人，制造生产品以供本部门的需要，至于工厂的一切费用，则向本部门实行预决算，实行报销制。本部门只问工厂是否完成生产任务，至于工厂是否办的合理，生产的是否经济，那是不问的。工厂内部的一套大架子，工作人员的配备及其工作作风，大体上同行政机关相差不远。因此，工厂产品成本比私人工厂要高，价格比市场上买来的要贵，所以使用公营工厂的产品，也就不合算，不经济。工厂内部贪污腐化浪费的现象，也就容易产生。
为了办好工厂，必须使工厂企业化。实行工厂的经济核算。政府方面，必须根据一般工厂的具体情况，定出每种生产品的标准质量，标准成本与利润率。一个工厂如果计算得好，人力物力使用得合理节省，它的成本就会比别的工厂低，它的利润就会比别的工厂高，它因此比别的工厂更易发展。对于这样的工厂，政府应该特别给以奖励。反之，一个工厂，如果不会计算，人力物力大量浪费，那它的成本就会比别的工厂高，它的利润不但会低，而且甚至会亏本，因此它的工厂就会垮台，对于这样的工厂，政府应给以处罚。一切这类奖励与处罚，均在报纸上公布，以鼓励进步的，警告落后的。可惜，过去我们还没有这样做，但以后我们必须这样做。
只有这样的经济核算制，我们才能在工厂与工厂之间引起生产合理化的竞赛，才能推动各工厂创造出各种各样提高生产力的办法，如淘汰冗员，节省原材料，反对浪费贪污，加强工人教育，提高劳动纪律，改善管理制度，改变平均主义的工资制度等。在这种情形下，工厂内部的奖惩办法，也才能认真执行，全体职工的工作与劳动热忱，才会大大提高，把我们的工厂提高一步。
为了贯彻经济核算制，政府方面必须及时的供给工厂原料，材料与粮食，及时的支付工厂贷款，不使工厂因原材料的不济及资金周转不灵，而受到生产停顿的损失。为了经济核算制，政府方面必须保证各工厂以一定自动流转的资金，在经济上同他发生平等的买卖关系，尊重他在经济上的相对独立性，使之独立的发展下去。过去把工厂看做行政机关供给部门的观点，是必须打破的。
当然，在有些工厂内，我们已有了一些经济核算的初步基础，如统计与成本会计之类，但这些还是形式的，他们并没有成为办好工厂的有力武器；相反的，他们甚至脱离工厂厂长的掌握，而成为“超然”的东西(所谓“超然会计”)。
当然，在认真实行经济核算时，还会发生许多困难问题，然而我们必须克服一切困难，坚决为实行经济核算而奋斗。
(四)公营工厂的经济基础
我们公营工厂所处的环境，在政治上是全国最先进的新民主主义政治，但在经济上，则是非常落后的农村经济。我们工厂本身，基本上也是落后的手工业的工厂。因此一切建设工厂的计划，管理工厂的各种制度，对于工人职员的各种待遇等等，均不能抄袭资本主义国家或社会主义国家或中国大都市中的大工厂的一套。但我们过去在建设工厂中的各种计划，各种办法，却常常犯了这种抄袭的毛病。我们曾经有过所谓“边区工业化的大计划，我们曾经有过建设边区现代大工厂的各种方案与建议，我们曾经在工厂中采用过现在还部分采用着的大工厂的各种制度与办法。我们的新式簿记、复杂的成本会计，我们工厂的“科学分工”，我们的劳动合同，我们的礼拜与休息，很多是从大都市的大工厂抄来的一套，同我们落后农村中基本上是手工业工厂的经济基础不相适合的。这里，主观主义与洋八股是很多的。
我们必须大胆的重新考虑我们工厂建设的各种方针与办法，抛弃一切不合于我们工厂实际基础的教条与办法，吸收与改造一切中国管理手工业工厂所固有的经验，根据边区的实际情况创造一套管理我们工厂的新方针与新办法，比如以我们各工厂现在所实行的新式会计来讲，那种复杂的计算，在近代化的机器生产的工厂里，是必需的，是科学的；然而在我们落后农村中的手工业工厂里使用起来，就大成问题。许许多多的会计人员，许许多多的洋纸洋笔费，许许多多的洋数目字，看的人们头昏眼花，然而究竟对于我们的工厂建设有什么帮助，完全是一个疑问。这种会计制度，实有加以彻底改造之必要。我想如果我们把中国的老账簿加以改造，这个计算的任务，会以十倍的节省人力物，来完成的吧。
说边区的工业需要科学化，这当然是对的。但只有真正适合于边区工业经济基础的办法，才叫科学化。不适合于边区工业经济基础的办法，不论在别的条件下如何科学的东西，均是不科学的，反科学的。那是教条，不是科学。我们曾经不只一次看到我们边区的某些科学家们，在边区经济建设上所提的意见，完全是不科学的与反科学的，因为他们提的是教条，是洋八股，而不是科学。科学家只有根据科学的原理做指导，来切实研究边区工业的实际问题，得出适合于这个实际的正确结论时，才算是一个把边区工业真正科学化了的科学家。
究竟我们的工厂办的好大，办在哪里最合理，这些问题都值得我们重新研究。根据我们的经验，我们边区的工厂，是不能办得太大的。如纺织工厂中的难民工厂，现在再不能扩大了。工厂太大了，原材料与粮食的供给与运输，均会发生困难，管理也不易，劳动力的补充，也成问题。几年的经验证明：我们的手工业工厂应该办得短小精干，办在出产工厂原料的地方，办在人口较多的地方。那样，管理也简单，原料、粮食的供给与运输也便利，劳动力的补充也容易。
根据同志们所提供的材料，我们在工厂建设上，吃主观主义、教条主义的亏是不少的。所以，我们以后要反对在工厂建设上的主观主义与教条主义，不相信所谓“科学家”们的关于“科学化”的空谈，而实事求是的来建设我们的工厂。
(五)公营工厂管理的一元化
为了彻底改造我们的工厂，我们必须贯彻工厂管理一元化的方针。工厂是一个统一的生产单位，有一定的生产任务，他只有由政府、由厂长集中管理时，才能把工厂办好，多头的分散的管理，只能把事情弄坏。
工厂管理一元化，包含政府与工厂关系的一元化。工厂应该只同政府的一个管理工厂的部门发生关系，不同许多部门发生关系，如象过去那样。政府直接管理工厂的部门，应该集中的具体的领导工厂，帮助工厂解决实际问题，把管理工厂的权力，放在完全可靠的干部手里，反对官僚主义与自由主义的倾向；在工厂方面，必须绝对服从政府领导，反对任何闹独立性的倾向。
在工厂内部，厂长代表政府，集中管理工厂内部的一切，凡有关生产上的一切问题，他均有最后决定之权。任何部门闹独立性的倾向，必须纠正。一切工人、职员，均应服从厂长领导，完成生产任务，反对同厂方对立的经济主义、平均主义、无政府主义的偏向。总之，我们在工厂内必须在厂长集中领导下，团结一致的为完成生产任务奋斗。生产就是战斗，战斗必须集中的统一的行动。工厂内党的支部与工会工作也必须以完成工厂的生产任务，为其基本的唯一的内容。一切党内的、工会内的教育与活动，只有对提高工人的劳动热忱与劳动纪律有帮助时，才有意义。一切违反于这个方针的教育与活动，都是有害的，应该停止的。显然的，工厂管理的一元化，要求我们工厂内党的工作与工会工作，有一个彻底的转变。关于这一点，邓发同志会给你们详细的报告。
但工厂厂长的集中管理，并不取消工厂内部的民主，相反的，因为我们的工厂是革命政权的工厂，不是资本家的工厂，所以工厂的生产任务，只有依靠在全厂工人与职员的积极性上才能完成。所以，我们工厂厂长必须善于管理工厂，反对贪污腐化分子，反对浪费，提倡节约，具体教育工人与职员，关心他们的生活，解决他们的困难，奖励积极分子，处罚消极分子，依靠厂内党的支部与工会的帮助，发挥民主精神，来动员全厂人员为完成本厂的生产任务而奋斗。工厂管理的一元化，决不能同官僚主义、家长制度混为一谈。
我们相信，工厂领导的加强，工厂管理的改进，会大大提高工人的劳动积极性与劳动纪律、发展各工厂的赵占魁运动。也只有在这一基础上，赵占魁运动才能持久下去，才能成为工人的群众性的运动，才能成为提高所有工厂的生产标准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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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所要讲的五个问题。希望同志们加以考虑。
(《解放日报》1943年6月1日第二版)
陕甘宁边区工人运动史料选编（下册）/陕西省总工会、工运史研究室选编，—北京：工人出版社，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