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忆红一支队

马佩勋

　　1933年春，红二十六军骑兵队队长强世清回到家乡强家湾，打死国民党安定(今子长)县长，夺枪闹革命，在九支队一部分队员的基础上，成立了陕北红军游击队第一支队，强世清任支队长。接着，一支队在强世清带领下，南下照金，回到红二十六军住了1个多月，提高了觉悟，增强了斗志。刘志丹派杨重远任一支队政委，带领部队返回陕北，继续坚持游击战争，开辟革命根据地。
　　6月，遵照志丹的指示，我和尹云山在南梁新堡缴了敌人的枪，建立起1支十几个人的队伍，叫南梁游击队。正好与返回陕北途中的一支队相遇，战友相逢，倍感亲切，我和强世清等同志有一肚子的话说不完。当即按照政委杨重远的意见，我们把两支队伍合在一起，共30多人，20条枪，还有四五匹马。仍由强世清任支队长，我任副支队长，杨重远任政委。
　　回到陕北后，在安定董家寺附近，我们同敌人的1支巡逻队遭遇。我们奋勇战斗，全力冲杀，不大一阵工夫歼灭了这股敌人，缴枪10余支。不料惊动了周围的敌人，张建南的1个营追击我们。我们且战且退，迅速转移，终于甩掉了10倍于我的敌人，撤出战斗。不幸在撤退中，杨重远牺牲。我和同志们悲愤交加，决心严惩敌人，为重远报仇雪恨。
　　此后，我们在安定北区、西区一带积极发动群众，开展游击战争。白天，分散隐蔽在群众之中，为群众做好事，打水、扫院子、干农活。我们整天在敌人眼皮底下干活，敌人过来过去，却不知道我们是游击队。晚上，我们把队伍集合起来，神出鬼没地打土豪，踏民团，袭击敌营，搞得敌人焦头烂额，十分恐慌。同时，我们还帮助地方党组织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成立赤卫队、农民协会、妇女会、儿童团等。在斗争中，军民鱼水相依，青年争着参军，一支队不断发展壮大，增至100多人。由于政委杨重远牺牲，支队建制也作了一些调整，由强世清任支队长，我任副支队长，李成荣任政委，张毅忱任经济委员。支队下面设有5个分队。
　　到了秋天，支队决定再次南下。除留下1个分队由白德胜、任志贞负责就地坚持斗争外，其余的人由强世清和我带领，从安定东沟出发，经白沙川向照金进发。一路上，我们连打几个胜仗，缴获敌人一些枪支武器，还有骡马。到照金后，正逢刘志丹、王世泰、黄子文等同志南下渭华失败后化装回来，大家见了面，真是百感交集，激动的心情笔墨难以形容。这时，我们党辛苦创建的红二十六军已被杜衡断送。在照金，只有王泰吉骑兵团起义剩下的1个连，七八十人，全副武装能作战。还有黄子祥带领的红四团，有一二百人。再就是县上的一些游击队。
　　我们一支队，别看只有80多人，但能打仗，战斗力强。一到照金，志丹就派我带1分队驻守地势险要的薛家寨。以后，志丹又带领我们远距离奔袭，出其不意，一举打下了合水县城，歼敌守军1个连，缴枪100多支，还有大批弹药物资。当即打开监狱，放了所有犯人。打了胜仗，士气旺盛。
　　攻克合水，我们一支队补充了一些枪支武器，奉命返回陕北，继续开展游击战争。临行前，将政委李成荣留在红二十六军工作，调来魏武接任政委。当时，我提出到陕北吴堡开辟工作的建议。高岗说，只要你们队委同意。队委同意了我的请求。强世清、魏武都是二十一二岁的勇将，在归途中，我们带领部队在高桥川一带，消灭了一些民团。到达安塞后，我离开部队，换了装，部队给了我一头毛驴，几块钱路费，经延安到吴堡开展工作。
　　1933年9月初，我由一支队去吴堡(陕北特委管辖地区)开展工作时，介绍信是由一支队党组织负责同志张毅忱写的，把我介绍给吴堡地下党负责人王国昌。后来王国昌又把我介绍给陕北特委，取得特委的领导，联系人是马明方、张达志、高长久。
　　我到吴堡后，住宋家川镇宋华居的骡马店里。经过一段工作收编了几个农民群众和烟土客。为争取到掌握武器的薛武拴、拴驴(小名)参加活动，吴堡县党组织积极地作过大量工作。约在11月中旬，成立了吴堡抗日义勇队，我任政委，谁是队长记不清了。1934年2月，木头峪暴动后，建立了四支队。我和刘子义负责。打木头峪是特委组织的，布告是预先准备好的，战斗胜利后便贴了出去，章子是肥皂刻制的。
　　1934年夏天，我回到一支队。此时又恢复到二三百人，贺晋年任政委兼支队长，路文昌任参谋长。李宗堂也回来了，这就加强了部队领导，使一支队成为陕北力量集中、特别能战斗的队伍。
　　这一时期，在陕北特委和谢子长的领导下，各地的武装斗争也风起云涌。除一支队外，还有绥清的二支队、五支队，神府的三支队，佳县的六支队，佳吴的四支队。与此同时，地方党政工作也十分活跃，各种群众组织相继成立，赤卫队有了很大发展，一时间陕北闹“红”了。
　　是年5月，陕北特委在佳县王家畔召开扩大会议，决定广泛开展游击战争，成立游击队总指挥部，把各根据地连成一片。7月，在安定杨道峁成立了中国工农红军陕北游击队总指挥部，谢子长任总指挥。紧接着，在上千名赤卫队员们配合下，经过周密侦察和部署，又有在敌军中工作的地下党员策应，谢子长指挥一、二、五支队，一举攻克安定县城，杀了一批坏蛋，打开监狱救出了被捕的党员和群众，缴获了不少枪支弹药物资。然后，部队撤出城外，拉上南山。敌人派两个连追击我们，只见赤卫队在山上遍布红旗，呐喊助阵，敌不敢再进，只好缩着脖子退了回去。打开安定县城，这是陕北红军战争史上的又一次重大胜利，极大地鼓舞了游击队和陕北人民，扩大了红军的影响，有力地推动了陕北游击战争的开展。
　　此后，我在吴堡接到陕北特委指示，要我和高朗亭抽几支短枪到安定县。高朗亭从神府过来找我，等我们带了四五支驳克枪来到安定县的李家岔时，谢子长和郭洪涛已带一、二、五支队去了南梁。
　　谢子长回到陕北，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根据地大发展，局面大改观。他带领部队转战安定、清涧一带，连打胜仗，部队走一路人民群众欢迎一路。路旁树上，村屋墙上，贴着一张张红绿纸写的标语：“欢迎老红军回来!”“欢迎谢青天!”出现了许多父母送儿子、妻子送丈夫参军的动人情景。部队每到一地，老乡主动帮助我们放哨、煮饭、杀猪、宰羊。当时在陕北群众中普遍传颂着这样一首歌谣：
　　陕北游击队，老谢总指挥。
　　打开安定县，“犯人”放出监。
　　下到南梁堡，见了刘志丹。
　　老刘亲热说，欢迎歇几天。
　　国民党蒋介石在对中央苏区发动第五次“围剿”的同时，调令陕北军阀井岳秀对陕北根据地发动了第一次“围剿”。子长指挥部队灵活果断，同敌人在安定、清涧一带周旋。记得我们在安定景武塌歼敌两个排，打了胜仗，路过安定北区强世清被俘的地方时，子长立即命令部队停下，下马肃立，静默3分钟，向英勇牺牲的强世清、强龙光、强世光、白德胜、任志贞同志致哀。谢子长在队前讲了话，他说：“强龙光、强世清、强世光，他们弟兄三人，还有白德胜、任志贞都是党的好儿女，人民的好战士，他们是为革命牺牲的，今后革命胜利了，我们不能忘记他们。”子长对牺牲了的革命同志念念不忘，给我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紧接着就是河口战斗。我记得那是一个夜晚，天下着雨。子长下达攻击命令早一些，天不亮战斗打响，佳县四支队在刘子义带领下，冲上山去，击溃敌人，占领了山头阵地。不幸刘子义腿负重伤，被抬了下来。四支队见我大队人马攻进镇街上，自动放弃山头阵地，一轰而下。敌人乘机重占山头，我在平坦坡地进行攻坚，打了好长时间没有攻下，还伤亡了几个同志。直到上午，我见子长倒在一个坡上，一声不吭。当时，子长已经带彩，可我没有发现，还气呼呼地对子长说：“这个鬼地方，我们千把人，打不下他两个连。乘下雨，我们再攻一次，不信打不下。”子长听后，叫我把各支队领导同志找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会儿，再次发起冲锋，仍然没有攻下，但给了敌人很大杀伤。下午，部队撤出战斗，转移到王家沟，此时敌人也放弃河口，逃回清涧县城。
　　子长负伤后，他仍然随军行动，指挥作战。回到安定县的李家岔，我带的前卫部队与敌高双成部一个营遭遇，子长指挥部队在南山上同敌人打了好几个钟头，我方虽有点伤亡，但对敌人杀伤很大。天快黑时，敌人扔下不少尸体、武器，逃跑了。接着我们再次攻入安定县城，消灭了安定民团。在崖窑沟，以一支队为基础，由子长正式宣布，成立了陕北红一团，贺晋年任团长，我任政委，路文昌任参谋长。
　　

陕北革命根据地/中共陕西省委党史研究室、中共榆林地委党史研究室编—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