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忆红一支队和红十二支队—1

刘明山

　　(一)红一支队的成立和两次南下
　　1933年3月间，在安定(今子长)西区马圈坪刘存元家召开红一支队筹备会议。参加会议的有从陕北特委来的毕维周、李成荣、马万里，安定西区区委负责人谢德惠(谢子长长兄)，地方党支部书记刘存元，游击小组成员王志明、白德胜、姬振元、薛兰岗、南贵成、刘明山等。会议决定，强世清负责筹备工作，并将任红一支队队长；要发动群众，动员群众；要打老财，杀恶霸，为群众撑腰，鼓舞斗志。派刘明山到杨彩霦家取回枪支，进行秘密武装活动。
　　4月，根据陕北特委和安定县委的决定，在刘存元家正式成立了中国工农红军陕北游击队第一支队。任命强世清为队长，李成荣为政委。北区区委负责人赵福祥和栾新春、李清业等新队员参加了会议。一支队一成立，就积极开展活动，白天和老百姓一起劳动，晚上出击，在马河川杀了一个反动保长。国民党张建南、李丕成部向游击队疯狂反扑，游击队活动困难，站不住脚，强世清、李成荣决定南下，寻求红二十六军的支援。一支队分成了两部分，白德胜、刘明山、栾新春、王志明、姬振元等留下坚持活动，强世清带领李清业、南贵成、牛巨琪、白有娃、李盛堂、苏会恩、谢绍宣、郝五等人南下。强世清在率队北返的途中缴获10余支枪，武装了自己，威震敌人。但牛巨琪、白有娃两位班长光荣牺牲了。一支队回到安定，部队已发展到60余人。
　　一支队在安定西区南家新庄休整，群众送信说：“敌连长高生全、民团李丕成和县警察局自卫队共90人，在董家寺一带催粮要款，晚上住在寨子里。支队决定：步兵诱敌下山，骑兵在山下伏击敌人。
　　第二天拂晓，步兵包围了寨子，与敌人打响。敌人出来将要进入伏击圈时，我们的骑兵开枪。敌人发现有埋伏，转头往山上逃跑。强世清亲自带领骑兵追歼，敌人大部被我消灭，缴获长短枪10几支。李清业在战斗中光荣牺牲。战后，我们动员群众拆除了董家寺寨子，处决了反动保长。
　　董家寺战斗后，张建南派两连白军，由李丕成的民团领路，分两路进剿红军。红一支队正在谭家崄山上休整，敌1个连正面进攻，1个连侧面包抄，来势很猛。我军坚决还击，战斗十分激烈。为了分散敌人，强世清和杨重远(红二十六军派来的)决定分两路冲出包围。强世清带领一路向西撤，杨重远领一路向北撤。不料敌人佯追西而集中兵力追向北。杨重远指挥部队边打边退，退到一个半山坡，不幸腿部受重伤。战士们背着他撤到杨沟村，敌人又追到跟前，情况很危急，重远大喊：“同志们，快撤，不要管我!”大家还要背他走，他不容分辩地说：“你们快走，我掩护，跑出一个算一个，不要因为我一个人误了大事!”当敌人喊着“缴枪不杀”冲上来时，他忍着强烈的伤痛瞄准射击，使敌人无法接近，剩下最后1颗子弹了，敌人企图抓活的，他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我们的好政委壮烈牺牲了，残暴的敌人却把他的头割去，挂在安定城门上“示众”。游击队设法把他的头抢回来，与尸体一起装殓，在杨沟村开了追悼会。
　　特委决定红一支队化整为零，避敌锋芒，发动群众，扩大影响。共分5个分队，队长是：一队白德胜，二队李钧胜，三队王孝增，四队李盛堂，五队谢绍安。分别在安定、安塞、横山、靖边等县边界地区活动，开辟以李家岔为中心的革命根据地。
　　游击队先在龙嘴河、庙墕沟、南沟、侯家崄一带老游击区召开群众大会，成立了赤卫军。赤卫军大队长沈大堂，一中队长王志宏，二中队长李清兰，三中队长牛二锁。还成立了有20多人的少先队，队长李万保。红一支队政委李成荣讲话说：“赤卫队、少先队就是临时的人民政权，你们要用武器和敌人说话，保护群众利益，还要配合红军打仗。”李家岔周围的赤卫军、少先队如雨后春笋发展起来。胡家沟还成立了陕北第一个妇女联合会，主任车学芳，副主任韩翻身、田志明。
　　反动势力向我反扑，井岳秀派八十六师五〇〇团李少堂团长带两个营和八十四师张建南带4个连盘踞安定，与当地四大民团配合，疯狂地“围剿”红军。他们到处撒网，四面出击，杀人放火，破坏新生政权。为了保存实力，红一支队第二次南下。强世清和李成荣把白德胜分队(白是分队长、王志明副分队长、任志贞指导员)留在陕北坚持活动，另外4个分队70多人南下。8月初，从李家岔出发，经安定县三十里铺，安塞县沐峪沟、徐家沟、真武洞，到达南梁根据地。在瓦子川与红二十六军四十二师师长王泰吉、政委杨森接上头。沿途由刘明山、谢绍安先从民团头子李丕成那里牵了两匹战马，后又拉了地富老财40多匹战马，组建了一个骑兵排。
　　强世清率红一支队主力南下后，安定的反动势力对我李家岔、白庙岔为中心的根据地，进行了残酷的“清剿”。白德胜分队处境十分困难，白天隐蔽在山窑里，晚上出来捕杀敌人。为了解决弹药粮饷问题，他们派杨有旺等人去横山县龙方头天主教堂抓住1个外国神甫。这件事震动了蒋介石，下了死命令，要井岳秀非把这个神甫救出不可。井岳秀派1个团，四面包围，派张建南营和安定四大民团在安定到处搜查。在杨道峁山上，一个反动保长带路，敌人把这个洋神甫抢走了，还打死我们几个游击队员(这个反动保长后来被我们在马鞍山抓住处决了)。9月14日晚，李丕胜带1排白军，摸到庙墕沟山窑里，抓去了王志明、白海宽和赤卫军大队长沈大堂等同志。这段时间，敌人逮捕我们100多人，根据地处在白色恐怖之中。安定县委派人到南梁要求红一支队急回陕北。
　　强世清闻知陕北情况，心急如火，立即与刘志丹研究，决定速回陕北。临行前，红二十六军派魏武任红一支队政委，刘志丹给部队讲了话，并定红一支队为一路军。部队几天就赶回安定西区的牛家山。
　　一支队回到安定，强世清和魏武组织大家研究，决定先攻打枣树坪。挑选谢绍安、刘明山、南贵成、李盛堂、惠泽仁、白财、刘福堂等近30人组成奋勇队，由强世清亲任队长。计划由奋勇队攻下碉堡，插进村子，把敌人赶出来，在村东的响水砭设埋伏消灭敌人。
　　战斗开始后，奋勇队由谢绍安、刘明山、李盛堂引导越过沟壕。强世清低声说：“同志们，跟我往前冲!”带领队员巧妙地冲进碉堡，把敌人追下沟壕，攻进村里，打进敌连部。这时发现村里敌人不多，而村外打得很激烈。强世清便说：“我们被包围了，敌人反冲锋，赶快撤。”此时，强世清胳膊和腿部受重伤，李盛堂嘴上中弹，满口牙被打掉，他不顾自己伤痛，架上强世清往出撤。强世清命令刘明山赶快把部队带出去，惠泽仁、白财、刘福堂等5位掩护的同志全部牺牲了。强世清由老乡送到拐刺沟王志明家里，他的弟弟强世光护理养伤，不久又转到北区王新庄边养伤边指挥。刘明山带领部队先退到周家墕、马鞍山等地，由于敌人天天尾追不放，难于立足，又折向东北方向游击。魏武通过边区区委和白德胜、任志贞等接上头，强世清和北区区委负责人李光胜(后来叛党)决定，由白德胜代理红一支队队长。部队分两路，魏武和王孝增带一路在安定坚持游击活动；特委的张承忠和白德胜、谢绍安、任志贞带一路到延川县永坪、关庄等地开展游击活动。
　　魏武这一路隐蔽在山里，敌人还在到处搜寻。游击队中吴化周、吴六子自首投敌，到安定城带领100多敌人到北区“进剿”。我军被迫在温家坡打了一仗，魏武和两个战士牺牲了。在安定已无法立足，强世清和北区区委决定，由王孝增、贾仰青、刘明山带领部队到佳县、吴堡一带去，以便保存力量。但佳、吴根据地遭到破坏，游击队已分散隐蔽，主要领导人已转移，在这里活动不到10天，于一个晚上被两连敌军包围，突围出来又连夜返回安定。
　　魏武牺牲后，张承忠代理支队政委。他和白德胜、谢绍安、任志贞等带领的这一路部队到延川后，即被敌军两个连包围在一座孤山上。时值11月，冰雪封地，部队吃不上喝不上，多次突围，白德胜负伤被张建南匪军抓回瓦窑堡。任志贞突围后，到绥德县田庄，因叛徒出卖被捕。剩下的人由张承忠、谢绍安、栾新春带领回到安定北区。
　　部队走后不久，北区区委交通员柳玉元被捕叛变，出卖了强世清。民团头子李丕成领1连白军把王新庄围个水泄不通。当时强世清右膀伤未好，用左手拿短枪向敌人射击，掩护其弟弟往外冲。敌我力量悬殊，兄弟2人双双被捕。这一不幸消息使许多人流下泪来。
　　两支部队返回后，面对这种失利的情况，张承忠和李光胜错误地决定卷旗压枪，人员散伙回家。刘明山、谢绍安、薛兰岗、南贵成等同志坚决反对，认为应该化整方零，分散隐蔽活动，不能压枪散伙。张、李等人以组织名义，硬性把枪收去埋掉，部队被强行解散。张承忠、王孝增先后回特委。
　　至此，红一支队遭到严重挫折，暂时失败了。
　　正当红一支队遭到暂时挫折，谢子长被中央驻北方代表委派为西北军事特派员，回到他的家乡安定西区。此时刘存元已被捕，其子刘明山十分热情地接待了谢子长一行。
　　谢子长一回来，就着手恢复红一支队的工作。子长领着刘明山、谢绍安等五六个人，白天钻山窑子，夜里到群众家里吃顿饭，带点炒豆子充饥。天寒地冻，大家吃不饱，穿不暖，手脚都冻烂了，脸上冻掉几层皮。子长的脚被冻烂，耳朵流黄水，起初还挣扎走路，后来走不动了，同志们便背上他走。
　　他以顽强的革命意志，领导大家克服艰难困苦。为恢复红一支队进行工作。先把原红一支队李盛堂、南贵成、崔玉瑚和佳县老刘等骨干找来，分成3路进行活动。刘明山和崔玉瑚等去抓地主老财，筹集经费，到北区贺晋年家里取枪；南贵成带子长给志丹的信去南梁，寻求红二十六军的支援；谢绍安等人继续联络红一支队的人员。
　　刘明山、崔玉瑚取枪回来时被民团30多人包围，崔玉瑚被敌人打中牺牲。
　　南贵成从南梁带来刘志丹给谢子长的信和200块银洋，对大家是个很大的鼓舞。谢子长回陕北后，一直设法搭救狱中同志。派南贵成去南梁，不仅要求红二十六军在经济上支援，还要求派一支部队袭击安定城，救出强世清等同志。强世清在狱中，把“政治犯”组织起来，成立了党小组，与敌人斗争。刘志丹派杨森带领骑兵团到安塞团庄河，子长前去迎接。他与杨森研究，认为没有步兵配合，骑兵不便攻城，遂让骑兵速回，另派步兵。当志丹派刘益三带庆阳游击队赶到时，敌人已把强世清、强世光等大批同志杀害了。强世清时年25年岁，为革命献出了短暂而光辉的一生。
　　1934年农历二月的一天晚上，在刘家圪*(左土右劳)刘海旺家开会，正式宣布恢复红一支队。刘海旺是南贵成的姐夫，他听说要恢复红一支队，“谢青天”还要亲自到他家，喜出望外。特意做了猪肉熬粉条，白面烙饼。会议开始后，他放了望哨，保证安全。
　　谢子长庄严宣布正式恢复红一支队后，任命李盛堂为支队长，谢绍安为副支队长，刘子清(后叛变)为政委，刘明山为经济员。讲了方针、政策、任务。还有谢德惠、南贵成、佳县老刘参加了会。
　　天亮后，转移到李盛堂的家乡李家砭，隐蔽在山窑子里。这天午后，群众报信说，有个敌乡长叫姬占富，在胡家坬打骂群众，催粮要款，是一个无恶不作仇视革命的坏蛋。谢子长派李盛堂把他抓起来，经审问，他供认名义上是催粮要款，实际上是侦寻谢子长。审毕就拉到山上水渠里杀了。赶到三月间，红一支队发展到20多人。
　　

陕北革命根据地/中共陕西省委党史研究室、中共榆林地委党史研究室编—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