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西北革命根据地主要创始人 > 刘志丹 > 全文图书 > 回忆刘志丹和谢子长

刘志丹的故事

黃 伊

忠贞不渝，不屈不挠 　　一九三一年，刘志丹同志在陕甘边境的军阀部队中进行兵运工作。那时，志丹同志打进军阀苏雨生的部队里担任旅长，正筹划邠州起义，不幸被反动分子发觉，把他逮捕入狱。 　　当志丹同志入狱以后，苏雨生亲自跑到监狱里来劝降。苏雨生对刘志丹说：“只要你回心转意，不搞赤化宣传，不信共产党，你要做官，民团团总有你的位置；你要住家，哪间高楼任你挑，这不比你整天鑽山沟沟，住破窑洞强千百倍吗?” 　　刘志丹根本不听他那一套。不管是否对牛弹琴，志丹还对那个小军阀宣传起革命来。苏雨生忍着气又对志丹说： 　　“只要你说出谁是共产党员，我就呈报上司，秘密释放你。” 　　“监狱里就我一个是共产党员，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志丹同志愤慨地回答道。 　　苏雨生仍不放松地问道： 　　“你们不是已经失败了吗?” 　　“不!我们在军事上是暂时失败了，但在政治上并没有失败；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永远不会失败!”志丹同志严厉地斥责了苏雨生。 　　看软的不成，就来硬的，这是大小军阀惯用的一套手法。苏雨生叫差丁把刘志丹打得遍体鳞伤，套上手铐脚镣，把他丢到大狱里。 　　当时，地下党一面设法营救他，一面派人到监狱里去探望他。探望的同志看见志丹身上左一个口子，右一条伤痕，心痛得直掉眼泪。可是志丹同志象没有那回事一样，笑着说： 　　“我们从前搞革命走南闯北，东奔西跑，没个打盹儿的时候。现在苏雨生把我丢进单身牢房里，等于休息罢了!叫大家放心，千万不要挂念我!” 　　苏雨生看软的硬的都不成，就黑了心把刘志丹“判”了死刑(后来被党营救出来)。这个消息给我们地下党的人知道了，派了一个同志到监狱里去看他。志丹同志见党内来了人，象交代工作一样，非常镇静地说： 　　“我死了没有什么关系，还有你们，还有党。你们要听党的话，坚持真理，继续战斗!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坚定不移，沉着机智 　　一匹好马，都有失蹄的时候呀!月有圆缺，天有阴晴，带兵打仗，干革命嘛，哪能够都平平稳稳，一帆风顺呀!志丹同志搞革命，说真心话，也真是吃了不少败仗。这里，我只说一说志丹同志在终南山失败的一段故事。 　　志丹同志失败得最惨的恐怕要算终南山那一仗了。他带的队伍，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十几个人了。白军派了好几百的人马到处搜捕志丹，他只好退到深山老峪里去。要吃没吃，要穿没穿，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身上的衣服破成条条缕缕。 　　革命遭迂到挫折的时候，是最容易考验一个人的啦!当时意志不坚定、对革命有了动摇的人说：“革命革命，这一下子革到了深山老峪里来啦!”于是，有些人悄悄咬耳朵，……怪话多起来了，动摇叛变的事情发生了，逃亡的现象也有了。 　　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刘志丹同志亲手烧了一堆篝火，把剩下的那十几个人都集合拢来，和大家亲密地拉家常。志丹同志说： 　　“月亮都有时圆，有时缺呀!革命在一时一地的失败，算得了什么?失败了再干呀!咱们道理正，穷苦人都站在咱们这边!”志丹同志停了一下，接着说：“白狗子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的。咱们革命早晚一定能成功。天不能老是阴雨，总有个放晴的时候!” 　　刘志丹同志除了给战士们讲革命道理外，还生动地给他们讲毛泽东同志和朱德同志在井岗山上建立了革命根据地的故事。 　　战士们听着听着，脸上慢慢露出笑容来了，几十双眼睛望着那堆越来越旺的篝火，大家仿佛看见井岗山上打起的那面红旗一样，呼啦啦地飘着，飘得大家的心里都亮堂堂的。 　　志丹同志带着这十几个同志，在通过封锁线时又遭受到敌人的袭击，其他的同志都牺牲了，他一人力战逃了出来，隐藏在一个深山里，昼伏夜出。有一次敌人从崖上走过，他就在崖畔躲着。后来，就从险峻的高崖上，沿着崖畔的松柏树、毛竹滑下来，把皮肉都挂烂了。当时，天又一连下着雨，弄得他筋疲力尽，被暴风雨淋得几乎冻死。但他的革命意志仍很坚定，丝毫也不灰心。后来，迂见了红二十六军先锋队的一个小战士，才扶着他下了山，和王世泰等十多个同志会合了。 　　他们刚走不远，就碰到渭华起义时的一个大队长谢增平。这家伙早已叛变了革命，可是刘志丹等同志不知道，被他骗到民团副团总的家里。不一会，谢增平给反动军队送信去了，叫民团副团总和团丁监视着刘志丹等同志。同志们发觉上了当，都有些恐慌，但刘志丹却很沉着。刘志丹同志乘机掏出钱来，叫团丁去代买衣服。那个团丁见有利可图，就拿着钱跑出去了。刘志丹同志又悄悄派了一个同志到村外核桃树下去看地形。一切都布置好了，刘志丹就请副团总到树下去乘凉。刚到了核桃树下，同志们就掏出手枪说：“不准动，要想活命，就得送我们出去。”怕死的副团总没办法，只好答应说：“好好好，这个完全由兄弟负责。”于是就由他把刘志丹等同志送出了险境。 　　后来，刘志丹等同志便化装渡过渭河，绕道洛河川，爬山越岭，经历着千辛万苦，奔向根据地。深山里迂不到人家，他们就自己背着沙锅，煮草根和蘑菇来充饥。路上非常危险，但刘志丹等同志仍坚持不丢掉武器。他们化装为游乡小贩，担着货郎担子。把货郎担子分做两层，上层放些货物，下层放武器，有人买东西就讲讲价钱，没人买就赶路。他们经过了无数的困难艰险，终于把九支短枪带回了根据地，又重整旗鼓干了起来。志丹同志在陕北播下的那颗革命的火种，终于成了燃遍西北的烈火。 　　处处留心，了如指掌 　　大家都听到过不少关于刘志丹同志在陕北带领红军和敌人打游击的故事。志丹同志带领的队伍，接连不断地打胜仗，国民党的军队只要听到刘志丹的红军来了，就胆战心寒，腿都吓软了。为什么刘志丹同志能够老是打胜仗呢?原来，这和他很注意调查研究，深入实际的作风，大有关系。 　　志丹同志每到一个地方，总是喜欢斜靠在炕上，打开地图，看个不休。看完地图，就东家串到西家，用不了多久，村子里共有几眼窑、几口锅，哪家是地主、富农，哪家是贫雇农和农民协会会员，他都摸得个一清二楚。 　　有一次，部队要从清涧县的一个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子——邓家坬经过，这个村子刘志丹同志曾经住过，但是他注意了没有呢?县苏维埃的粮食部长吴台亮同志想考他一考，就先托了邓家坬的贫农会会长替他算一算村里有几眼窑，几口灶。农会会长算好之后，还特地回村核对了一下。于是，吴台亮就找了个机会问他： 　　“老刘，邓家坬有多少户人家呀?我还没有去收柴草呢!村子里有多少眼窑，几口锅灶?” 　　志丹同志晓得这是来考自己了。他爽朗地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摸出一个小本本，一边翻看，一边回答。就连哪家窑快要塌了，哪口锅要漏水了，都讲得清清楚楚。这时候，连在一旁听着的邓家坬贫农会会长都怔住了。 　　志丹同志对一个小村子的风土民情都这样注意，在作战时，对敌情、地形等的研究，就更加用心了。有时候，为了探听敌情，他还亲自扮成小商贩，赶上一头小毛驴，驮上几十个粗碗，到白军占着的寨子，去转游呢。 　　有一次，他的部下贺晋年带队伍打安塞李家塔。因为地形险要，敌人防守又很严密，攻了四五天都没有拿下来。贺晋年和战士们都急躁起来。志丹同志知道了，就带了一个小“交通”(通讯员)来了。他拿着望远镜，围着李家塔转个不停。那时正是六月天气，太阳毒辣辣地，晒得人头晕眼花，但是志丹同志毫不在乎，全神贯注在研究地形上，他解下头上扎着的羊肚子手巾，擦了汗又侦察，侦察一会又擦汗。从晌午，一直转游到太阳快下山时，他才派小“交通”把贺晋年请来，断然地指给他说： 　　“老贺，看呀，敌人兵力最薄弱的地方，就是那个最险要的山崖。你眯着眼睛看一看，到那边的山顶上，有一条巴掌的裂缝，平常人是不敢去的。你只要挑选二三十个又勇敢又机灵的战士，从裂缝处偷偷爬上去，准能把李家塔拿下来。” 　　贺晋年立刻自己率领三十几个精壮的战士，爬上了那个山崖，只两三个钟头，就真的把李家塔拿下来了。 　　时时刻刻注意群众利益 　　刘志丹同志带领的红军不管到了哪里，半夜里去敲门，老乡们只要听说是刘志丹的队伍，“呀”的一声就把门打开了。饭有人代做，马有人代喂，白天有人来帮助放哨，黑夜有人来帮助带路。这都是因为志丹同志带领的红军是陕北人民的子弟兵，纪律严明，不拿民间一针一线。 　　有一次，红军驻在清涧县，老百姓送来很多肉、鞋袜、粮食等来慰劳红军。当时柴缺的厉害，老百姓热心过余，便把枣树砍下送来。刘志丹同志看见了，便对吴台亮同志说： 　　“劝劝老乡们，不要砍枣树当柴烧。” 　　“我们不烧，将来白军来了，也要砍掉烧的呀!”吴台亮同志没有好好考虑，顺嘴说道。 　　志丹同志听了吴台亮同志这话，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说：“我们是老百姓的队伍，要替群众长远利益着想，不要光顾眼前呀!队伍缺柴禾，叫大家到山上去拣一些屹针(一种柴)来烧好了!” 　　志丹同志这几句话，吴台亮同志一直记了好多年。的确，革命是长期的，要替群众的长远利益着想，不能光顾鼻子前面的事! 　　又有一次，红军从袁家沟出发，要到绥德某村去打仗。那时正是五六月天气，太阳当顶，队伍翻过一座大山，眼前是一大片庄稼地，谷苗长得正旺。有一连队伍，贪近路，从庄稼地里走过去，践踏了老百姓的庄稼。刘志丹同志知道了这事，一到驻地，马上就召集队伍讲话说： 　　“咱们不久以前，还是做庄稼的农民，为什么刚从草窑里出来不久，就忘记了老百姓了?同志们不行呵，以后咱们要时时刻刻注意群众利益，不要再踏坏老百姓的庄稼”。 　　志丹同志这几句话，说的战士们都低下头来。以后军队的纪律就好了，老百姓对红军也更加热爱了。 　　老刘和我们在一起 　　志丹同志真称得上是老乡们的知心人。他无论走到那家老乡的窑洞里，都是往墙角下一蹲，就和老乡摆情况、拉家常，一点也不嫌弃。他自己吸一种劣等的纸烟，和老乡们拉话时，就你一根我一根地分给大家抽。纸烟抽完了，他拿起老乡们的烟锅也往自己嘴里搁。 　　有一次，志丹同志到了一个姓乔的老乡家里去住宿。老乔知道志丹同志喜欢吃荞麦面餄餎，可是家里除了几块烂山药蛋、半筐野菜和米糠之外，什么也没有。正在为难，志丹同志知道了，就说：“老乔，我又不是外人，你为什么难呀!有什么就吃什么?”他和老乔一齐煮了半锅糠糊糊和野菜吃。 　　吃完饭，他俩就躺在一条炕上，同盖一床用了三四代的破棉被。那天晚上，志丹同志跟老乔谈了大半夜，从穷人为什么穷，富人为什么富谈起，一直谈到穷人要翻身，一定要拿枪杆子，要结党。 　　后来，这位老乔终于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变成我们游击队的“交通”。 　　志丹同志和战士们同甘共苦的事情，更是说不完。有一次，因为日日夜夜行军打仗，炊事员太困，睡过去了。一觉醒来，已经红日高照了。他急坏了，赶忙奔到厨房里，要烧水做饭。谁知道把锅盖一揭开，只见一大锅热腾腾的菜粥，已经做好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老刘”在鷄啼三遍查哨的时候，替他把饭烧好了。 　　志丹同志有一匹快马。但他经常让伤员或他的那个小“交通”骑。就是他自己骑时，也总是从马背上伸手把战士们的大枪拿过去背上。有时找不到向导，他就自己走在前头带路，象个老老实实的老乡一样。 　　志丹同志在生活上是非常艰苦朴素的。他连一条被子也没有，只有身上穿的一件老羊皮大衣。缝了又缝，补了又补，白天穿的是它，晚上盖的是它，在野地里垫坐、挡风雨的也是它。在那艰苦的战斗岁月里，他什么东西没吃过呀!白天吃杜梨，晚上煮蘑菇。为了充饥，他吃过酸枣，吃过野果，吃过烂山药蛋，吃过老南瓜，吃过又苦又涩、没油没盐的清水煮野芹菜和野蘑菇。逢年过节，打了大胜仗，部队吃上肉，他只拿个小碗，要一点点荞麦面压飴餎吃。要说享受，这就是志丹同志的最大享受了。 　　他什么地方没有睡过呀!在野地里，在深山老峪里，在寒窑里，在山神庙里，在牲口棚里。他只要一脱下那件老羊皮大衣，屈着胳膊垫着头就睡，连枕头也不要一个。 　　志丹同志的穿戴，就和陕北的揽羊人差不多。他还因此脱了一次险呢!那次，白匪军把志丹同志住的那个村子围住了，口口声声要“捉拿共匪头目刘志丹”。志丹同志一时脱不了身，正好有一个老羊工赶了一群羊要出村，那老乡手急眼快地把鞭子递给他，他接过去，一边噼噼拍拍地响着鞭梢，一边吆喝着，从白军的眼皮底下，混出了村子。那帮白狗子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头上打着一块旧羊肚子手巾，身上穿着一件又破又旧的老羊皮的揽羊工，就是那鼎鼎有名、他们口口声声要捉拿的刘志丹呢! 　　 回忆刘志丹和谢子长/阎红彦.—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