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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望刘志丹

刘占江

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中央红军到达陕北不久，中央和军委机关都住在瓦窑堡。刘志丹同志也来到中央军委机关，正忙着组织红二十八军，准备东渡黄河，北上抗日。那时，我正在瓦窑堡党校学习。一天晚上，我父亲突然跑来看我，他听说刘志丹也在瓦窑堡，一定要我带他去见刘志丹，见见我们陕北革命的领导者。 　　我们来到刘志丹住宿的土窑洞里，窑里坐着七八个老农民，他们拿着各种土产，已经等候一整天了，还没有等见刘志丹啊。这时，孩子已经睡熟，刘志丹的爱人同贵英同志，一面忙着招呼大家，一面赶着做一双厚敦敦的棉窝窝鞋，看起来穿着实在暖和。她给我们说： 　　“这是人家(指刘志丹)给我布置的任务。毛主席上来已经入冬了，还没有棉鞋穿，我得赶紧点啊!” 　　我们惊喜地说：“给毛主席穿的啊，再暖和些!” 　　“你看，”同贵英说，“这不是大家给送来的棉花、布面和毡垫么。我穷的啥也没有。” 　　我们等到十点多了，还不见刘志丹回来，大家想走又舍不得离开，只好叫我到军委去找他。 　　刘志丹正伏在桌子上写东西，旁边站着两个人，象是等待着什么指示。我轻轻地走了进去。半天，他才发现，叫我坐下。又开始写。写了一会，他问我： 　　“你还在省政府吗?” 　　“不，”我回答说，“到党校了。” 　　“啥时来?”他又问。 　　我说：“一成立就来了。” 　　这时，他站了起来，说： 　　“毛主席是党校的校长，在毛主席的亲切教导下，好好革命!” 　　他把写好的东西交给一个同志，送他出去以后，又和另一个同志交谈了一会，才回过头来问我： 　　“你怎么深夜跑来了?” 　　“我父亲从清涧来了，想要见你。”我说，“他说你过去在清涧打仗的时候，他好几次想见都没有见上。今天，他一定要看看你。你家里还有七八个人，也要见你。” 　　“我有什么看头呢，还不是一样的鼻子和眼睛。”他笑着说，他把那位同志送走，急忙收拾好文件，“好，走吧!” 　　一进家门，他就对客人们表示歉意： 　　“老乡们，夜这么深了，又这么冷，叫你们等久了，很对不起。”说着，就拿起同贵英手里的那双棉鞋，边看边说：“这么冷，老乡们都没有吃饭吧，做点啥吃吃。” 　　“不要不要，”大家连忙阻拦说，“只要能见你一面，我们就乐意了。” 　　同贵英下炕一看，家里啥也没有，笑着对刘志丹说：“你看，该做啥哩!” 　　刘志丹愣了一下，忽然发现桌子下面有谁送来的一个南瓜，便说：“煮南瓜吃吧，赶一赶寒气也好。” 　　同贵英给我们煮南瓜，刘志丹却指点着棉鞋，挑剔地说：“里子不棉，绑子太浅，鼻梁不够高，底子不太厚。你知道，毛主席他要脚踏千山万水，踢倒三大敌人(封建地主，官*(亻了)资产阶级和帝国主义)，常常在冰雪风寒里指挥千军万马，创建一个新中国!” 　　看他多么敬爱毛主席，关心毛主席啊!大家都感动地说：“总指挥，你比我们想的都周到啊!” 　　“没有啥，”他笑了笑说：“对我们人民的领袖，大家都应该关心。”说罢他转向我父亲，说： 　　“你是德义的父亲吗?” 　　“是啊!”我父亲回答。 　　“看德义来了?”刘志丹又问。 　　“开会来了，开工农监察委员会。” 　　“好!”刘志丹兴奋的说，“工农监察委员，就要咱工农群众干。工农群众的心是最公道、正直、大公无私的。你家在直川山，就是白家圪塔跳沟过去的直川山吧，山下一共十多家人，是吗?” 　　我们实在惊奇他的记忆。象我们那样的小山村，陕北不知道有多少。无怪人们说刘志丹是活地图，大约全陕北的每一个山山窪窪，都给在他的心里了。他为我们穷人的事业，踏遍了多少山山水水啊! 　　“是啊!”我父亲敬佩的笑着回答。 　　“我去过你们村，”刘志丹接着说，“是半夜去的，在阎王砭打仗时到你们村看过地形。还在王壮家喝了口水，他要做饭我们没吃，待久了怕走露风声。他是孤孤的一家，住在一个捡畔上，家里有四口人，老两口，一儿一女。对不对?” 　　我父亲忙说：“对!对!” 　　“他家现在怎么样?”刘志丹接着问，“光景过得去吗?够吃吗?你们那儿今年的收成怎么样?你们村红透了吗?” 　　啊，他心中装着全陕北的千家万户，每一个穷人的疾苦和命运。 　　我父亲感动地回答说：“他儿子参军了，家里分了地，光景很好。我们那儿今年的收成好极了，村子里就住的苏维埃乡政府。感谢总指挥的关心，感谢共产党的恩德。我们一定好好继续革命，保住咱苏维埃的天下。” 　　大家也都众口同声，赞叹不绝地说：“总指挥上关心领袖，下关心人民，你的心啊，比那宰相的肚子，不知要大几万万倍呢!” 　　南瓜煮熟了。刘志丹家里只有两个土碗，两双高梁秆筷子。同贵英舀好，他端给大家，叫大家轮流着吃。大家你传我，我传他，最后都传给了刘志丹，他说：“你们看我来了，我应该招待你们，招待的不好，大家不要见怪，可是不吃不行。”大家没法，一人夹了一块南瓜吃。 　　老乡们听说，机会主义分子曾经扣押过刘志丹，纷纷关心地说：“总指挥啊，听说你也受了些委曲?我们可担心坏了。” 　　“没有啥!”刘志丹笑呵呵地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又在工作吗。大家都是为了革命啊!不要听风言风语的传说。现在，毛主席又上来了，有他领导我们，什么都好办。” 　　“老百姓都说，毛主席好，多亏他老人家上来。”我父亲也这样说。 　　鷄叫了，我们想走，又恋恋不舍。这时，有人又问：“咱们今后的时事怎么样?天下红定了吗?” 　　刘志丹微笑的望着大家，兴致勃勃，信心百倍地说：“今后永远就是咱们老百姓的天下了。现在红军更多了，中央红军也上来了，更主要的是有咱们毛主席的领导，没错。”我们听的多满意，多放心啊!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见面，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不，这一次的见面，至今还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好象我们天天都在见面似的。 　　总指挥啊!总指挥啊! 　　 回忆刘志丹和谢子长/阎红彦.—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