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西北革命根据地主要创始人 > 刘志丹 > 全文图书 > 回忆刘志丹和谢子长

民间的谢子长

魏伯

谢子长和他的哥哥 　　谢子长和他哥哥在太原城念了三年书，就一齐回家去。路上弟兄二人便拉起话来。谢子长先问他哥哥： 　　“你这番读了书，回家打算干个啥呢?” 　　“我么，主意早拿定了——要做官，要穿绸缎，要骑大马，要有人扛行李。”他哥哥耸一耸背上的行李，象是觉着背东西很不体面。停了一会，哥哥又问谢子长：“你呢，弟弟?” 　　谢子长冷笑了一声说：“我一不做官，二不求财，我要让老百姓都有吃穿。” 　　同家后，哥哥在白军里干差事，谢子长参加了红军闹革命。 　　过了几年，弟兄两个都回家来了。哥哥白胖，一身绸缎，手上戴了三个金戒指。谢子长却穿着一件“八卦衣”——衣服上左边一条蓝补钉，右面一条白补钉，活象一个讨饭的花子。吃饭时哥哥坐在桌上，四盘四碗，谢子长捧住碗一个人在屋角里吃。哥哥瞧不起谢子长。谢子长冷笑他的哥哥。 　　有一天，弟兄两个坐着车走亲戚。一块云彩从山里飞出来，遮住太阳，天就下起大雨了。路稀糊烂，下坡时一滑，车就翻了，哥哥说： 　　“你看着车，我到前边抓几个夫子把车抬起来。”就一摇一摆往前边庄子里去了。去了大半天，垂头丧气走回来。见了谢子长就駡起老百姓：“这些家伙眼都装到裤子里了，就瞧不出我的身分，随你駡你打，他都不肯来。” 　　谢子长说：“叫我去。” 　　还没一会，谢子长便领着八九个老百姓说着笑着走来了。他们一下就把车子抬起来，又把他们弟兄招待在庄子里。 　　谢子长到了杨家窪 　　杨家窪十三家，家家都挨地主的鞭子。 　　闹起了革命，邻近挨山挨沟都红了。群众正在高兴，可是不久杨家窪附近来了打红军的白军。 　　地主加上白军，又是鞭子又是枪，老百姓不但饭吃不上，连性命也难保了。不上一个月，就出了不少事情：白军摔了杨喜的锅，杨喜和白军顶了几句嘴，白军就说杨喜是“赤匪”，在后山坡上一枪把他放倒了。杨七娃的婆姨刚过门来，就给白军一个排长糟蹋了。这婆姨把綉鞋脱在河边，咕咚一声跳了河。杨长发是硬性人，被白军抽了一顿鞭子，第二天就疯了。 　　杨家窪十三家，家家枕头边有泪。 　　一天清晨，白军开拔了。谁都烧香求神，希望天爷睁睁眼，不再把白军放回来。可是晚上山头刚冒黑，远处就来了一队人马。马叫着土飞着，一阵旋风似地向杨家窪这里捲。都说，白军又来了。这一下把衬里的人忙坏了，你也闩门，我也闩门。心里象猫抓一样，坐也不是，立也不是，都不敢言语。 　　那支人马一下就扑进了村子。从门缝里往外看，又是人，又是马，怎么也摸不清有多少。 　　黄昏了，家家户户不敢点灯。队伍来拍门，先拍杨树义的： 　　“有人吗?” 　　杨树义和他婆姨不作声。又拍杨狗娃的： 　　“有人吗?” 　　杨狗娃怕军队跺坍了门，想出去答话，他婆姨却拉住了他：“看你!” 　　又拍杨石头的。杨石头的姐夫是闹革命的，在核桃凹当土地委员，杨石头去过那里，还见了谢子长，他就怕别人知道这事报告白军挨枪毙，一听见拍门，就巴不得变成“土行孙”，遁到地里去。 　　家家都不开门。队伍就围着村前的山神庙住下了。 　　马路上各家的狗都叫起来，有长声的，有短声的。还有羊，牛，鷄，都是一边叫，一边在圈里跑，用蹄子踏，用翅膀打……谁也阻拦不住。队伍的马也和着一块嘶叫。往夜只有人讲话，畜牲没声音；今夜人装哑巴，畜牲讲话，一声比一声高，就象要比赛一样。 　　“这是犯了什么神啦?”大家互相问。畜牲这样一齐叫，过去真没有过。 　　山神庙前的队伍笼起了火。围着火有人哼着，有人唱着，还不时有人大笑。 　　大家怀疑队伍为什么不进老百姓家里来。家家都闩着门，可是家家的门都经不起一脚。刚来的时候也许有点乏，可是现在该早歇过脚啦。 　　牛，羊，猪，鷄，和队伍的马在叫，声昔更大了。狗一边吠着，一边还想眺墙。老百姓躲在门缝里瞧队伍。杨家窪百多只眼睛，这一夜没一只闭过。 　　星星越落越少，天亮了。 　　队伍唱着歌，都上了马，就要走了。 　　见过红军的杨石头却忽然想到这或许就是红军。马上隔着墙一家传一家。“是呀!准是。要是白军早该来抢东西哩……”大家赶忙开了门，要看红军。可是马已经开始跑了，蹄子扑起尘土…… 　　“红旗!” 　　是有一杆红旗在马头上飘。 　　“啊，那是老谢，谢子长!”杨石头认出中间有谢子长。 　　“那里?”“那一个?”“……”大家七嘴八舌地问。 　　“啊，怪不得把鷄犬都惊动了。” 　　“畜牲有灵性，它们知道好人来了……。” 　　一群小伙子却没有言语，就匆匆赶去投老谢的人马去了。 　　老谢和老刘 　　刘志丹在前方闹枪杆，扩大队伍。谢子长在后面闹粮食，供给队伍吃。老刘扩大三个人，老谢就给他多弄三个人的粮食，扩大五个，就多弄五个人的，扩大十个，就多十个的。老刘需要多少，老谢就给他闹多少，因为老谢和农民都相好，老刘的队伍增多，老谢的相好也增多了。 　　一次老刘打个胜仗，扩充了一百人。老刘打发一个人回来问老谢，说： 　　“老谢呀，这一次增加多了一点……。” 　　老谢笑着说：“好哇。老刘要多少人的粮食?” 　　这人吞吐着说：“一百个，怕粮食不够……” 　　老谢没教他说下去，就拍着他的肩膀说： 　　“老弟，拿去，你回去告诉老刘，他能发展多少就发展多少，别愁没粮。”他话刚讲完，外面就有一群农民喊：“老谢，出来呀，粮闹来了。” 　　进城出城 　　谢子长穿了件白羊皮袄，没屁股鞋(拖着的)，脸灰糊糊的，就进了榆林城。他看见木匠，就和木匠攀谈。看见鉄匠，就帮鉄匠拉风箱。看见在街上走的老婆婆，就问：“老婆婆向那里去呀?”他和谁都处得来，就仿佛大家都是他的兄弟，朋友，亲戚。今天在这里帮人，明天在那里帮人。他没有家，到处是家。他没有做饭，到处有饭吃。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可是谁都认识他，争着招呼他。昨天没见他，今天见了就问：“你昨天上那里了?快进来吃碗‘餄餎’吧。”有时候大家抢着请他吃饭。一个说“我请你吃鷄蛋”，另一个说“我请你吃馍馍”。 　　突然风传，说闹革命的谢子长进了城。 　　这一下城里就乱了。队伍把全城的人都找来训话。谢子长穿着白羊皮袄，没屁股鞋，参加听训。讲话的是一个大胖子，讲一句，腮上的肉动几下，仿佛只要拿手一拂，肉就会掉下来一样。他结结巴巴地駡：“你们这些混蛋，敢藏汪洋大盗谢子长。在谁家搜出来，就把谁放在油缸里蘸，挂在树上点天灯!” 　　老百姓都有点怕了，你看我，我看你。谢子长也和大家一样用眼瞟来瞟去。大家象是在问：呀，谁是这位谢子长呢? 　　讲完话队伍在街上散开，把住四道城门。要挨家搜查。 　　就在这时候，一个队伍把王三的猪打了一下。猪生了气，就直往城门外冲。王三气嘘嘘地在后面赶。谢子长就跟着猪往城外跑。把门的抓住他，说：“你干什么?” 　　谢子长先看了一下王三，就笑着对他们说：“老总行个好，你看我老哥的猪跑完了。”又要往前跑，把门的又拉住了他，问王三：“这是你什么人?” 　　王三这时脑筋也开了窍，知道他就是谢子长，就着急地说：“表弟。你看猪跑多远了……” 　　谢子长就跑出了城。 　　 回忆刘志丹和谢子长/阎红彦.—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