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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古恨(山西梆子) |
| 周文 王修 合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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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北宋末年，政治腐败已极，统治阶级穷奢极欲，专事搜刮享乐，对内则凶暴压迫，对外却腐朽无能，因此招致了外敌的窥伺。北方的金国乘机入侵，宋朝军队多半望风而溃，朝廷上本着一贯的屈辱外交政策，割让北方三镇，跟金国求和。但金人并不肯罢手，迅速的打过黄河，攻陷汴京(河南开封)。靖康二年，虏了徽钦二帝北去，徽宗的第九子康王赵构(宋高宗)接着做了皇帝。逃往江南，在临安(浙江杭州)建都，这就是南宋。
那时候黄河以北早已经弃给了金人，赵构逃往江南，金人直追赶到浙江，不久退回，但中原(河南)各地相继全为敌有，不过金人所战胜的只是宋朝统治阶级的军队，他却征服不了黄河南北广大的中国人民。这些被遗弃在敌后的人民，不甘受异族的压迫，纷纷起义，抗击金兵，捍卫国土，最著名的有太行山忠义社、八字军、山西河北各地的红巾军，其它大小山砦水寨的忠义民兵，几乎遍地皆是，金兵常为他们所困。金人知道征服不了中国的老百姓，于是立了宋朝降官刘豫为傀儡皇帝，企图通过这个傀儡实行其以华制华的政策。但是中国人民对于这些卖国求荣的汉奸傀儡，只有更加痛恨。他们一直英勇不挠的和敌伪战斗着，日夜盼望朝廷能派兵北上，同他们里应外合收复失地，却不知那个流亡江南的小朝廷正在歌舞升平，早把他们丢在脑后了。
朝廷上当时也有主战主和两派，主战派是要收复失地，“迎还二帝”，主和派主张割地求和，给金国称臣纳贡，以图苟安。赵构采取了主和派的主张。因为赵构这个人本是阴险无良，典型的统治阶级性格。他在徽钦被掳之后，乘乱做了皇帝，为了占据这个帝位，连他亲爹也不认，他深怕抗战真个胜利了，他的父(徽宗)兄(钦宗)回朝，就轮不到他做皇帝，所以他宁肯割让中原，称臣纳贡，以换得敌人的承认，为他扣住徽钦不放回朝，好让他在江南稳坐小朝廷。绍兴十二年(投降以后)，金人送还被掳去的赵构之母韦后，那时徽宗已死，钦宗尚被拘留在金国。韦后将行，
“钦宗卧车前泣曰‘归语九哥(指赵构)与丞相(指秦桧)，我得太乙宫使，足矣。他不敢望也。’后许之……”
韦后归国后，才知道赵构等人的主意，“遂不敢述车前之语”。赵构为了自己的地位，宁肯将他父兄拘留金国置之死地，连一个太乙宫使的小地位也不肯给他们。他的兄弟赵榛，为河北义兵拥为主将，在敌后抗战，赵构不予援助，并严防他回来，后来赵榛兵败身死，统治阶级内部攘夺相残的丑态，固然够瞧的了，而在他的这种私欲下，两河中原广大的国土和人民，也就永远不想恢复了。
但另一方面，因为金人反复无信，今日讲和，明日动兵，赵构又怕连他的小朝廷也被消灭，所以在危急时候也不得不利用抗战派出来抵挡一阵。等到金兵退走，他便又赶快停兵，准备讲和，总之，他为了怕自己被消灭，不得不对金人抵抗，但又怕抗战彻底胜利了，失掉了自己的地位，所以他的办法是：消极应战，相机求和。建炎绍兴的局面，就是这样相持着。
然而当时全国军民的抗战气势是非常高涨的，各地义兵，声势浩大，屡败金人，同时朝廷军队中的一班忠勇将士，他们都是主战派，天天主张进兵。赵构虽然不理，但也未免感觉头痛。金人了解赵构的心理，就放了一个奸细回来，助他一臂之力，完成他的投降大计。这奸细就是举世唾骂的秦桧。
秦桧是汴京失陷时被掳往金国的，他在那里投降了，做了金酋挞懒的参谋。建炎三年，秦桧衔了金人的使命，和其妻王氏及婢仆全家回到朝里来，自称是脱险而回。据宋史秦桧传所记：
桧之归也，自言杀金人监己者，夺舟而来。朝士多谓桧与 (何)栗(孙)傅(司马)扑同拘，而桧独归。又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逾河越海，岂无讥柯之者，安得杀监而南?就令从军挞懒。金人纵之，必质妻属，安得与王氏偕?
他的鬼话被人揭穿，自知形迹被疑，遂又另行编造出一套来以图掩饰，宋人老学庵笔记里载着他另一鬼话：
秦会之(秦桧字叫会之)在山东，欲逃归，舟楫已具，独惧虏有告者，未敢决。适遇有相识稍厚者，以情告之，虏曰 何不告监军?会之对以不敢，虏曰：不然。吾国人若一诺公，则身任其责，虽死不憾。若逃而获，虽欲贷，不敢矣，遂用其言告监军。监军曰中丞果，欲归耶，吾契丹亦有逃归者，多更被疑，安知公归而南人以为忠耶?公若果去，固不必顾我。会之谢曰：公若见诺，亦不必问某归后祸福也。监军遂许之。
这里所说与前说完全矛盾，其用意主要是想辩解别人对他的怀疑。但欲盖弥彰，狼狈周章之状可见。但是赵构并不管这些。秦桧入朝后，发表他的主张：“如欲天下无事，须南自南，北自北，及见，首奏所草与挞懒求合书。”
赵构大大夸奖秦桧“朴忠过人”，欢喜得连觉都睡不着，绍兴元年，秦桧拜相，从此赵构有了帮手，确立了他的投降政策，专在与金国解仇和好。
宋朝的旧军队虽然多半腐朽无能，但在频年战争中，却已锻炼出来一些新的精锐的部队，如岳飞、韩世忠、吴玠、刘锜等，都是英勇善战。尤以岳飞的兵最精，金人畏之，称为岳爷爷。他常说要直抵黄龙府(金国地，在今辽吉一带，意思是直捣金国巢穴)，迎还二帝。而这个正是赵构所深忌的。不过对于他们还不得不暂时利用，但极力限制他们的兵额，以防势大难制，他们打了胜仗之后，赵构总要设法阻止他们进兵。绍兴六年，岳飞自襄阳开始向北方进展，收复虢州、唐州等地，太行忠义社梁兴等响应，率众来归，岳飞上本请进取中原，赵构不许。次年金人因刘豫履败无用，把他废了，诸将又请乘机恢复中原，仍是不许。他正以刘豫被废，更好求和，同时金人扬言要送钦宗回来，在中原即位，赵构听了更加慌忙求和。绍兴九年和议遂一度成立，金国允许归还河南陕西地，赵构大喜，就献表投降，纳贡称臣，但和约刚订不久，金兵又来大举进攻了，这一回连赵构秦桧也觉无话可说，于是主战派得到机会，诸将相继出兵，连败金人于江苏、河南、安徽、陕西各地。就中以岳飞的兵最为猛锐，和金酋兀术战于郾城，大破金兵十二万，歼其劲旅拐子马，直追赶到朱仙镇，距汴京仅有四十五里，兀术弃了汴京，过河逃走。同时梁兴在河北联络太行两河忠义民兵，连败金人于垣曲沁水，恢复怀卫两州，截断金人河北山东道路。北方人民在敌人铁蹄下苦待多年，到了此时，一齐奋起响应，正如火山爆发，甚至敌军将兵都纷纷来降，金兵几至全部瓦解。史载当时情形：
飞遣梁兴等布德意，招结两河豪杰，山砦韦铨孙谋等，敛兵固堡，以待王师；李通胡清李宝李兴张恩孙琪等，举众来归。金人动息，山川险要，一时皆得其实。尽磁相开德泽潞晋绛汾隰之境，皆期日兴兵，与官军会，其所揭旗，以岳为号。父老百姓争挽车牵牛，载糗粮以馈义军，顶盆焚香迎候者，充满道路。自燕以南，金号令不行。兀术欲签军以抗飞，河北无一人从者。乃叹曰：“自我起北方以来，未有如今之挫衄!”金帅乌陵思谋，素号桀黠，亦不能制其下，但谕之曰：“勿轻动，俟岳家军来，即降。”金统制王镇，统领崔庆，将官李觊崔广叶旺等，皆率所部降。以至禁卫龙虎大王下仡查千户高勇之属，皆密受飞旗榜，自北方来降，金将军韩尝，欲以五万众内附，飞大喜，语其下曰：“直抵黄龙府，与诸公痛欱耳。”(宋史岳飞传)
胜利已经在望，岳飞正要指日渡河，但赵构秦桧却不要他胜利，他们正商量划淮河以北的地方，割给金国讲和，一天下了十二道金字牌，调岳飞退兵。这时候如果岳飞不退，收复失地，驱逐敌寇，真是指顾间事。但不幸，封建时代的愚忠使他糊涂了。他不敢违抗圣旨，竟遵命而退。退兵之日，老百姓拦在马前痛哭，全军泪下，于是河南新收复的地方，又都被金兵占去。
岳飞韩世忠等都被召回，接着把他们的兵权都收去，却交给一个投降派大将张俊做总司令。兀术写信给秦桧说；“你天天请求讲和，必须杀了岳飞才准你和。”赵构秦桧也觉得岳飞甚得广大军民拥护，专意恢复，若不杀了他，终究投降不成。于是秦桧嗾使他的同党万俟卨、罗汝楫，诬告岳飞要夺还兵权(这大概也就叫做违犯军纪军令吧?)，结果遂将岳飞父子和张宪一同杀死，这时候朝中由秦桧一党专权，好一些的官员先后被窜逐，或箝制得不能说话，赵构再无所忌惮了，很快的和议成了功，以淮河为界，把北方的地方都割给金国，称臣纳贡，如愿以偿。
投降后的赵构小朝廷，更加残酷的剥削老百姓，每年须给金人进贡的大量银捐，不用说要出在老百姓身上，而他们自己也更加奢侈放纵，歌舞升平，尽情享乐。亡国的妖孽们从来都是如此。岳飞曾有两句名言：“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天下太平矣。”可见官儿们的爱钱怕死之风早就已经很盛，到了这时就更加甚了。秦桧一家就是穷奢极欲的，四方的官员谄媚他，贿赂竞进，宝货山积，连蜡烛都是选巧匠用异香做成，或内裹精金。他的假子秦熹，天天打造金银酒器，出门则征用官船数百艘，皆穷极丹艧体之饰，沿途官员，搭着彩楼迎饯数百里不绝。秦桧一党的投降派大将张俊，是一个著名的官商兼营的人，倚着官大钱多做买卖，自然大发财源，连赵构部有时看不过，戒他不要与民争利，甚至梨园里编做出戏来，说“张王在钱眼里坐”。这些事实，也可看出当时官吏榨取掠夺的残酷了。
至于北方的人民呢?已经永远被抛弃在敌人铁蹄之下，再也不用盼望什么“王师”的旌旗了。他们苦战多年的成绩，已经被赵构秦桧等人出卖，换得了无耻的富贵。这件罪恶固是赵构秦桧等一手造成，但是由于岳飞错了主意，他没有为国家人民负责，而甘让投降派得手，以致造成了千古恨事。所以有人说岳飞是愚忠，这说法是对的。
这件事到现在八百年了，人们至今说起来还有余痛，它已经成为我们民族的炯戒。西湖岳墓上跪的秦桧夫妇铁像，永远受着游人的唾骂捶打。但不料八百年后，在民族抗日战争的今天，赵构秦桧等人居然又会活活地出现!
中国今天的情况，很有类于宋朝南渡的当时。国民党当政十几年，对内进行了十年内战，对外屈辱误国，政治腐败，国防空虚，招致了日寇的侵略。“九一八”以不抵抗政策把东北四省拱手让敌，其后六七年中，一连串的屈辱外交，丧权辱国，到卢沟桥事变起，全国人民的愤怒已经如火山爆发，国民党政府这才在人民的压力下，在中国共产党的推动下，不得不出来应付应付，但是望风而溃，很快就跑到天府的四川偏安去了。武汉失守以后，国民党反动派的政策就是消极应战，时刻求和。同时政治上法西斯统治日益加甚，黑暗反动派倒行逆施，贪污遍地，特务如麻，弄得大后方民生凋敝，民怨沸腾，民变蜂起，要人们却大发国难财，花天酒地，比之南渡君臣，更不知要甚多少倍。
然而爱国的军民们，七八年来，无日不在和敌人搏斗，正所谓一面是荒淫与无耻，一面是严肃的战斗，被国民党反动派遗弃在敌后的人民，他们身受敌人的蹂躏，更痛切的知道非坚持抗战，实行民主，不能够救中国。他们今天已经不是八百年前的人民，因为今天已经有了胜利的保证者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当八路军新四军深入敌后援助他们的时候，人民奋身起来，和八路军新四军并肩作战，从自己的家园上驱逐了敌人，发展为广大的解放区，建立起了民主幸福的生活，壮大了人民自己的军队，准备最后反攻敌人。这一切，恰恰和国民党反动派统治的地区成了一个鲜明的对照。这就不但成为敌人所畏惧的，而且也成了反动派所切齿痛恨的。因为他们的法西斯统治，在人民胜利的民主中国里是不能存在的，因此他们决不敢让抗战彻底胜利，正如赵构的心理差不多。为了维持他们的一党专政(国民党中少数反动派的寡头专政)，不惜勾结敌人，以内战屠杀来镇压人民。订出所谓“防制异党活动办法”，几次发动反共高潮，诬蔑英勇抗战的新四军为“叛军”，为“违犯军纪军令”，计诱袭击，勒令解散，不发给八路军一钱一弹；诬蔑敌后的人民政权；以数十万大军包围封锁陕甘宁边区，诬为“封建割据”，为“破坏统一”；其反共军队不断配合敌寇夹攻八路军新四军，配合之不足，更大批的投降过去，索性跟着敌人一起来攻，计前后投敌的将官，已达六十余人之多。据他们说，那叫做“曲线救国”，公开承认是为和敌人共同防共，进攻解放区。总之，凡是摧残抗战力量，阻碍人民胜利，保持他们法西斯专制的办法，无所不用其极。
反动派这些媚敌的行为，自然为敌寇所嘉许。敌寇在中国人民的打击下，武力征服中国的迷梦早已粉碎，他也唱着金人侵宋的旧调，扶植汪精卫傀儡政权于前，大声疾呼诱降蒋介石于后，两方的勾搭早已经中外宣传，只是在全国人民监视下，一时还不敢公开，前在沪投敌的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副部长吴开先，忽坐着飞机，携带大行李箱四口，飞回重庆，自称是脱险而回。国民党报纸说“吴氏曾被敌送在庙里当和尚，坚贞不屈”云。像他这样“脱险”的还不止一个，前有陶希圣，后有方先觉，中间大大小小“脱险而回”的还有无数。这一个八百年前早经戳穿的丑把戏，今天又拿出来欺骗观众，有谁爱看呢?果然不久，报上证明：“吴行前敌参谋小林少将曾为之送别，强调日本对重庆迟早必化敌为友，以期共同反共反苏，今日准汪政权独立及交还租界取消特权。都是希望蒋介石回来的准备，即华北亦可恢复战前政委会之组织形式……吴则允将此意向蒋介石忠实传达。”原来如此!
果然不久，一次大的内战危险来到了，七月初旬，西安胡宗南突然尽撤宜川潼关间的河防大军，向陕甘宁边区开进，开炮轰击。一时形势严重，全国有立即分裂混乱的可能。但终因共产党相忍为国，以及全国舆论的压迫，这一场大内战的危机总算压下去了。但反动派的内战准备并没有停止，中间只是隐秘了一个时期，到这一次国民党六次大会，陈诚就又公然宣告了他们的内战准备。去年公开提出来的是缩编八路军为十个师，其余须遣散。接着是要把八路军交给“政府”，交给什么政府呢?自然是国民党的政府。而且是亲日派头子何应钦做陆军总司令的政府。交给他们有什么好处呢?因为他们有一套能从河南一直败到贵州的战略“指导艺术”。可是这“交出兵权”也是那八百年前的鬼把戏了，其实没有什么新奇的。
历史是人类经验的宝藏，国民党反动派今天玩的一套什么把戏，他的最后目的要干什么?我们只消把南宋当时的历史现实和今天的情形对照一看，则其来龙去脉，不说自明：赵构秦桧的鬼，今天已在国民党反动派身上借尸还魂，要来再版当年丑史。他要把中国人民的抗战建国大业扼死，一如当年扼死岳飞及北方人民的事业一样，今天的现实尽管已有多少与那时不同，而反动派的用心是古今一辙的。但是今天究竟是不同了，已经没有那样条件允许他们再版当年丑史，今天的人民，是在抗战八年中锻炼出来的人民，是有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是亲眼看见法西斯的死亡、世界民主巨潮汹涌澎湃下的人民，而且又是接受了历史经验的人民，赵构的鬼再想来扼死他们，那是不可能的了。人们已经知道法西斯的“统一”和失败投降主义的“军纪军令”，都没有服从的必要。知道赵构秦桧的一党专政是安心不让抗战胜利的，只有停止这个一党专政，让代表人民利益的人来组织联合政府，才能引导人民到胜利。
写这本戏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历史的前车之鉴，是告诉我们注意反动派布置下的陷井，八百年前曾有车覆在那里，我们今天当知如何警惕。无论反动派还怎样装腔作势，撒娇撒痴的哭叫道：“没有陷井呀!都是为了国家呀!”但是我们已经翻开了他的底账。
剧中情节，包括前后十多年的事情，这本来不好穿插，但为了使读者了解这段史实的前因后果，于是就把它们挤在一起了，时间略有颠倒，但于原意并不背谬。这样或能使观众看得更清楚些。至于工拙问题就不能多所计及了。
王修 (民国)三十四年六月
人物特征
岳飞 稳重中带忠愤激烈。
金兀术 番王打扮，强横。
秦桧 半生半净，脸不全白，而多暗纹。
王氏 三十余岁，阴狠妖贱，额妆风火罐，头贴俏皮膏。
刘豫 貌似汪精卫。
赵鼎 宰相冠带。
张俊
王镇
二刘 以上都是武丑。
万俟卨 (音墨其屑)
罗汝楫
哈米蚩 以上都是文丑。
酒保 不是丑角。
牛皋 黑头。
王贵 白脸有须。
张宪
岳云
夏金吾 都是少年将军。
索孛堇
龙虎
盖天
乌陵 都是反派花脸。
韩尝 也是反派，瞎一眼。
梁兴 须生少。 短打，不披甲。
傅选 少年生。 短打，不披甲。
孟德 红生少。 短打，不披甲。
刘三娘 刀马旦。 短打，不披甲。
高宗 猴儿头，阴险。
瑜香 武旦。
百姓 第三场四人皆老者。
第十四场四人皆青年。
第十五、十九、二十一三场之百姓是固定的，一个最老穿长衫绷腰带，三个都穿短衣。
船夫
金牌可用黑色板写黄色令字。
余略
第一场 岳飞起兵
人物 岳飞
岳云 牛皋 张宪 王贵
四龙套 四卒
(四将抹架)
王 马践仇敌血，
牛 腰挂金贼头，
张 直捣黄龙府，
云 恢复旧神州。
王 王贵。
牛 牛皋。
张 张宪。
云 岳云。
众 请了。
王 元帅升帐，两厢伺候。
众 请。
(四龙套四卒引岳飞上)
岳 (引子)大战中原，还我河山。
(诗)兵下中原气如山，
三军踊跃万民欢，
精忠报国平生志，
不灭金人誓不还。
(白)本帅姓岳名飞字鹏举，金兀术侵犯我国，占了两河中原，道君徽帝父子，被他俘虏而去，金人在中原立了逆贼刘豫为傀儡皇帝，以中国打中国。七年以来，国仇未报，两河中原百姓，日夜盼望我军。本帅兵下中原，为国报仇，誓灭金贼，收复失地，迎二圣还朝。起兵以来，三军踊跃，万民腾欢，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今日来在唐州边界，正当乘胜进攻。众将官，(众应)人马可曾齐备?
众 齐备多时。
岳 听令。(唱介板)金兀术占中原七年之久，(转夹板)他把我中国人当作马牛。刘豫贼降敌人甘当走狗，以中国打中国无耻之尤。本帅我带三军讨伐贼寇，灭金兵复国土大报国仇。(转二信)众三军个个要争先恐后，不打到黄龙府誓不回头。一路上爱百姓纪律严守，动一草动一木定斩不留，传罢令一刹时人喊马吼，(一绕，转流水)催战鼓拔大营兵发唐州。(起鼓)
(白)带马，兵发唐州去者。(同下)
第二场 大破伪齐
人物 岳飞 四将 四卒 四龙套
四百姓 下书人
刘麟 刘猊 四卒 探子
(刘麟、刘猊、四卒上)
麟 大齐皇帝驾下大太子刘麟。
猊 二太子刘猊。
麟 父王刘豫，自从归顺金国，立为大齐皇帝，命我二人掌管兵马，可恨岳飞夺去我许多州县，故此领兵前来交战，为何不见探马回报。
探 报!岳飞领兵来到。
麟 再探，众儿郎，上马迎敌。
(牛皋率四卒上)
牛 来将通名。
麟 大太子刘麟。
猊 二太子刘猊。
牛 唗!你二人原来是刘豫的两个逆子。你父子在大宋为官，国家待你不薄，为何卖国求荣，甘当傀儡。依我相劝，快快反正，饶尔不死，如其不然，马前被擒，悔之晚矣。
麟 一派胡言，杀。
(对打，二刘败下)
牛 追。(下)
(二刘率兵上)
二刘 四门放箭。
(四将齐上，对打，二刘败下。四龙套引岳飞上)
众将 打破唐州。
岳 众将官，城内安营。(绕场，四百姓上)
四百姓 迎接岳元帅。府州百姓可见了青天了。
岳 苦了众位父老了。为何城中不见年青的人?
百姓甲 自从贼兵占了唐州，烧杀抢掠，强抓壮丁，年青的都投了红巾军，杀贼去啦，只留下我们这些老的，在此受罪。
岳 原来如此。待本帅出榜安民，打开钱粮仓库，救济受难之家。众位父老回去安居乐业便了。
(唱夹板)中军帐我传下安民命令，限今日在城乡张贴榜文，唐州地遭敌人铁蹄蹂躏，众百姓受残害实在苦情，一家家一户户都要慰问，被烧的被抢的一一查明，打开那钱粮库分头救济，叫百姓从今后各各安生。
四百姓 谢元帅。这下可好了。(下)
岳 众家将军，刘麟小儿败走，我军正当长驱直入中原，众家将军有何妙计?
王贵 元帅，末将闻听河北民兵声势浩大，有忠义社，八字军，红巾军，个个忠勇，元帅何不修书一封，联络他们，前后夹攻。
岳 言之有理，看文房四宝伺候。(修书)传下书人进帐。
卒 下书人进帐。
下书人 (上)与元帅叩头。
岳 这是书信一封，命你去到太行山，联络忠义民兵，夹攻敌人，快快前去，不得有误。
下书人 遵命。(下)
岳 众将官，歇马三天，安抚百姓。(众应同下)
第三场 义军响应
人物 梁兴 傅选 孟德 刘三娘
八卒 下书人
(八卒引梁兴等上)
梁 英雄起义保家乡。
傅 赫赫威名镇太行。
孟 忠义民兵天下晓。
刘 要把金贼一扫光。
梁 忠义社首领梁兴。
傅 八字军首领傅选。
孟 红巾军首领孟德。
刘 娘子军首领刘三娘。
(梁兴上坐)
梁 自从金兵占了中原，朝廷迁都江南，把我河东河北人民丢在敌后，受尽敌人烧杀抢掠之苦，我两河百姓不做亡国奴，纷纷起义，保卫家乡。如今听说岳元帅北伐中原，是我有心响应，因此请来各路豪杰，在这太行山聚义，商量起兵。但不知中原战事如何，怎么不见探马回报。
(下书人上)
下书人 奉了元帅命，来找八字军。(白)请通报一声，岳元帅下书人求见。
卒 候着。岳元帅下书人求见。
梁 有请。
卒 有请。
下书人 参见首领，岳元帅有书信一封，呈上观看。
梁 原来是岳元帅书信到来，你我弟兄拆书一观。(看信)原来岳元帅大战中原，来约我等弟兄前后夹攻，正合你我心意。
孟 就该发兵过河，前去助战。
梁 慢着，以我看来，分兵两路，一路悄悄渡河，联络东西两京豪杰，一同响应助战，一路由此攻打怀州，抄金兵后路，众家弟兄，心意如何?
傅 大哥言之有理，但不知谁去过河助战?
刘 就清梁大哥傅大哥带兵过河，我二人攻打怀州。
梁 如此，改扮前去。(更衣)带马。(梁傅同上马)
梁 (唱流水)翻身上了能行马，暗渡黄河去交兵。
(梁傅四卒下书人同下)
孟 众家弟兄。(众应)攻打怀州。(同下)
第四场 金人定计
人物 金兀术 哈米蚩
龙虎大王 乌陵思谋
韩尝 王镇
刘豫
二太监 四龙套 四卒
探子 旗牌 秦桧 王氏
(四龙套、四卒、四将、哈米蚩上)
哈 大金国军师哈米蚩。
龙 禁卫军大元帅龙虎大王。
乌 左军大元帅乌陵思谋。
韩 昭武大将军韩尝。
王 统制官王镇。
哈 太子升帐，众家将军两厢伺候。(众应)
(金兀术上)
金 (念)雄兵百万将千员，宝刀明亮铁甲寒，杀尽南朝人和马，要夺中华锦江山。
(白)大金国狼主驾下四太子兀术，奉了狼主之命，前来扫灭中华。起兵以来，打下东京汴梁，俘虏宋朝二帝，康王逃往江南，眼见大宋江山，被孤灭了一半。可恨中国百姓不服，到处起兵反抗，因此立了南朝降官刘豫，做大齐皇帝，命他以中国打中国。近来南朝岳飞起兵，十分利害，夺去许多城池。孤家要去对敌，无奈黄河以北到处都是忠义民兵，只怕他们攻打我的后路，真叫孤家进退两难。前日打探岳飞消息，为何不见探马回报。
探子上 报，岳飞打进唐州，刘麟刘猊大败而逃。
金 啊!这两个狗头又打败了。再探再报。(探子下)好恼!我金国立了刘豫为王，本是叫他父子夺取宋朝疆土，不料他尽打败仗，想必和那岳蛮子有了勾结，看来中国人都是靠不住的，要他何用，来呀，叫那齐王刘豫进帐。
卒 太子有令，宣大齐皇帝刘豫进帐。
(二太监摆驾引刘豫上)
刘 (唱夹板)忽听得四太子一声宣召，有刘豫急忙忙下了龙朝，想当年迎金兵马前跪倒，讲和平来投降挣下功劳。老狼主他封我大齐国号，有三宫和六院快乐逍遥。人骂我卖国贼由他去叫，他不知我这是敦睦邦交。内侍臣停鸾驾宝帐来到。
卒 (踢刘一脚)太子在此，还摆什么臭架子。
(二太监逃下，刘躬身)
刘 刘豫告进。参见太子。(叩头)
金 好一个无用的东西，老狼主封你这个皇帝官儿，叫你看守中原，不料你父子尽打败仗，把城池都丢了，要你何用!来呀，把他的龙袍脱了，贬在沙漠去居住。(众应，剥下刘豫龙袍)
刘 求太子看在满朝文武面上，饶这一次。
金 呸!什么满朝文武，都是一帮投降的奴才，孤家高兴了，封你们个傀儡朝廷玩一玩，不高兴就是这一脚，(踢刘倒地)叫你们这帮奴才都给我滚蛋。叉出去!(叉刘下)
(唱二信)刘豫父子打败仗，好叫孤家气满膛，岳飞算是英雄将，南朝兵马数他强，更有河北民兵广，扯孤后腿逞豪强，孤有心去把岳飞挡，又怕民兵进汴梁。
(旗牌上跪头顶文书)
旗牌 怀州告急文书，太行民兵攻打怀州，请太子快发救兵。
金 呵，怎么太行民兵攻打怀州，你且说胜败如何?
旗 太子容禀，那忠义军哪，(乾板)人又多，势又众，打起仗来可是凶。铁粑镢头大刀矛子一齐上，前面打来后面攻，他们道路热，咱们道路生，人家一打一个准，咱们一摸一个空，前面刚挡住，屁股上又来冲，来无影，去无踪，来来去去一溜风，白天还不算，黑夜更是凶，咱们觉也不得睡，饭也吃不成，还没啦个安全地方去出恭。只杀得人困马乏要发疯，无处可逃生。请太子，快发兵，搭救我军出火坑。
金 呀哇，气杀我也!文书留下，与你令箭一支，火速去调西京人马援救，不得有误。
旗牌 得令(下)
金 这前有岳飞，后有民兵，如何是好?
哈 太子要灭岳飞，找有一计。
金 军师有何妙计，快快讲来。
哈 我有一计能使岳飞不战而灭。南朝本有主战主和两派，太子派人去到南朝联合主和派，压制岳飞，夺下他的兵权，不愁大事不成。
金 但不知何人可去。
哈 当年秦桧夫妇二人，跟随宋朝二帝到此，做了我军的参谋，此人虽然是个中国人，但是愿意作金国儿孙。他和康王很是投机，若派此人回去，康王必然重用。
金 是你不说，我倒忘了。来呀，叫秦桧夫妇二人进帐。
卒 宣秦桧夫妇进帐。
(秦桧王氏上)
秦 (念)忽听太子宣，
王 (念)急忙到帐前。
秦 秦桧告进，与太子叩头。
金 起来起来，一旁坐下。
秦 太子宣臣进帐，有何吩咐。
金 时才军师言说，要叫你去到南朝，做一个奸细，你可敢去?
秦 但不知做一个什么样的奸细?
哈 秦先生，是你听了，(唱夹板)秦先生你听我一言来表，这一件大事情牢记心梢，自从你来我国年头不少，四太子他待你恩比天高，你若是有真心尽忠报效，今日里回南朝走上一遭，劝康王退兵马两国和好，我保他徽钦帝不再回朝，让他在大江南龙位永保，北属金南属宋免动枪刀。叫他把抗战派一齐除掉，那岳飞更必须定斩不饶。这一件大功劳果真办到，不少你封侯位玉带蟒袍。
秦 军师吩咐，情愿遵命前去，敢保大功必成。
金 哈哈哈哈，真乃我大金国的忠臣，快快前去，不得有误。
秦 小臣遵命。告辞。(秦王同下)
金 众将官，(众应)兵发郾城，准备迎敌。
(众应，同下)
第五场 奸桧回朝
人物 高宗
赵鼎 张俊
万俟卨 罗汝楫
秦桧
二太监
(赵鼎、张俊、万俟卨、罗汝楫上)
赵 赵鼎。
张 张俊。
万 万俟卨(音墨其屑)
罗 罗汝楫。
赵 今日圣上临朝，我等两厢伺候。
众 请。
(二太监引高宗上)
高 (念)中原流亡天子，江南偏安朝廷。
(坐场诗)西湖歌舞无时休，真个杭州胜汴州，但得太平天子坐，中原何惜送仇雠。
(白)朕乃大宋天子是也。自从金人占了东京汴梁，掳去两位圣上，寡人才得登了龙位，迁都临安。这江南地方，自古繁华，每日里清歌妙舞，倒也逍遥自在。但愿得金兵不来，二帝不回，寡人永作太平天子，于心足矣。今日早朝，众卿有事奏来，无事退朝。
众 参见万岁。
高 众卿平身。
众 谢万岁。
万 今有秦桧自北国回朝，现在午门候旨。
高 宣地上殿。
太 圣上有旨，宣秦桧上殿。
(秦桧上)
秦 (念)圣旨一声宣，上殿见君王。臣秦桧见驾，吾皇万岁万万岁。
高 爱卿平身，一旁赐坐。
秦 谢万岁。
高 秦爱卿多年不见，你如何能够回来?
秦 臣托圣上洪福，由金国脱险归来。
高 原来秦爱卿脱险归来，真乃可喜，你快把脱险经过奏与寡人听来。
秦 万岁容禀。臣在北国，金人对臣百般威胁，臣忠贞报国，绝不屈服。金人无奈，将臣送至庙中当了和尚，每日派人监视。幸有一个看守之人，受过臣的恩典，黑夜之间盗来马匹，因此臣乃脱险而回。
赵 你既是脱险而回，又曾当了和尚，怎么还有你的夫人同行，她一向住在那里?
秦 (吃惊)这个……她她她一向住在金太子营中，她也是逃出来的。
赵 哦，也是逃出来的……
高 众卿不必多言，此乃吉人天相，我大宋洪福，可喜可贺。
秦 臣在北国，探得机密军情面奏。
高 两厢文武退班。
(众退下)
高 爱卿有何机密，快快奏来。
秦 万岁容禀，臣在北国闻听我朝将帅，立誓北伐要迎二圣回朝，重登大宝，现在金国不愿战争，情愿送二圣回朝，使万岁骨肉团圆，臣特来与万岁贺喜。
高 (吃惊)这个……我父王年老，业已让位，但是皇兄回来，却把寡人放在何处?
秦 圣上明见，这是前方那些将士，要迎二圣还朝重登大宝。若按金人心意，是愿与万岁讲和，那时金人承认万岁为中国之主，自然就没有说的了。
高 寡人早有此心，但得天下太平，情愿两国讲和，以淮河为界，各不相犯，但不知他可当真能保得寡人的龙位?
秦 圣上明见，只要讲了和，二圣在金国，回朝不回朝，由金国作主，万岁何必多虑?
高 爱卿言之有理，只是全国军民都要抗战，叫寡人也拦阻不下。
秦 这就是军令政令不统一之害，臣有一计，为了笼络人心，只有假意抗战，暗里却设法夺回兵权，把那些不识大体的将官一个个除掉，大权揽在万岁一人之手，龙位就保得稳了。
高 此计正合寡人心意，今后要多多借重爱卿了。
秦 可惜小臣人微言轻，难以压众。
高 这个容易，秦爱卿听封。(秦跪)寡人封你当朝一品宰相，执掌大权。
秦 谢主龙恩。
高 爱卿听了，(唱平板)秦爱卿说的话真有远见，不由得寡人我心中喜欢。从今后君臣们假意抗战，暗地里定计策收回兵权。休提那迎二圣还朝登殿，我只想享太平保住江南。想当年咱君臣同过患难，而今后同享乐富贵万年。
秦 (起立唱二信)谢过了万岁爷天大恩典，真乃是风云会君圣臣贤，但愿得和平现两国亲善，我圣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高 内侍臣，赐与秦爱卿蟒袍玉带，送回相府。(暗下)
秦 谢主龙恩。正是：禹门三级浪，平地一声雷。
(太监捧袍带随下)
第六场 专权乱政
人物 秦桧 万俟卨 罗汝楫
四侍卫 报子
(二官四侍卫引秦桧冠带上)
秦 (念)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二位大人，外间有何本章进奏。
万 今有前方各路将帅本章，请太师过目。这一本是岳飞的。
秦 呵，岳飞的本章，待我看来。(念)上写“起兵以来，军民奋勇，连战连胜。收复中原之时，请圣上御驾亲征，鼓励军心，报仇血耻，在此一举。”呸!一派胡言，本章压下，不要理他。再看第二本。这是韩世忠的，也是一个抗战派，压下。再看第三本。这是吴玠的，又是一个抗战派，不用往下看了，通通压下。
(报子上，跪顶捷报)
报子 岳元帅捷报到来。
秦 什么捷报，拿来我看。“岳宣抚出兵大捷，大破刘豫，收复三州之地……”这也值得大惊小怪，(扯碎捷报)叉出去。(侍卫叉报子下)(唱二信)听说岳飞得了胜，好叫老夫气在心，有朝一日时机到，定要叫他丧残生。
罗 岳飞不过打了几个小仗，就口出大言，太师何不夺去他的兵权，叫他也看看太师的厉害。
秦 罗大人所言正合吾意，若容他这样张狂，岂不是朝中无人了。我自有道理。
罗、万 太师高见。
秦 以后再有岳飞本章，一律压下。(二官：是)正是：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同下)
第七场 大战郾城
人物 岳飞 四将
四龙套 四卒
下书人 报子
金兀术 四将 四卒
(四龙套、四卒、四将、岳飞上)
岳 (唱流水)坐在马上传军令，大小三军听分明，金兵败出三州郡，丢盔撩甲逃残生，三军奋勇向前进，要把中原一扫清。人不离鞍马不停，不分昼夜夺郾城。
(白)三军为何不进?
众 来在郾城。
岳 安营下寨。
(报子上)
报 报，金兀术领兵前来，离郾城不远。
岳 再探再报。兀术果然前来，本帅正要擒他，众将官，起兵迎敌。(起鼓)
(原场，兀术四将四卒自下场门上)
岳 来者可是兀术。
金 岳蛮子好久不见了，孤家今天再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岳 你是本帅手下败将，何足一战，还不快快马前投降。
金 岳蛮子休出大言，看斧。(混战，两边分下，众兵众将分上对打，岳飞追兀术上，混战，兀术番将败下)
岳 收兵回营。(同下)
第八场 兀术增援
人物 兀术原人
夏金吾 索孛堇 瑜香公主
拐子马两排
(兀术原人狼狈上)
金 呵呀，好杀好杀，岳蛮子杀法利害，孤不免调来连环拐子马，与他决一死战。来呀，命驸马副元帅进帐。
卒 太子有令，命驸马、副元帅进帐。
(夏金吾、索孛堇、瑜香公主同上)
夏 大金驸马夏金吾。
索 大金副元帅索孛堇。
瑜 瑜香公主。
索 参见太子。
瑜、夏 参加父王。
金 罢了，岳蛮子杀法利害，快放出连环拐子马前去迎敌，但不知拐子马来了多少。
夏 带来一万五千。
金 操演上来，待孤家检阅一番。
夏 连环拐子马上前操演。
(拐子马过场)
金 好，杀上前去。
夏、索 得令。（下，金等同下。）
第九场 计划破敌
人物 岳飞 四将
四龙套 四刀牌军
(四龙套四将引岳飞上)
岳 时才探马报到，金兀术发来连环拐子马，前来决战。我想那拐子马，乃是兀术精锐，三马一排，腿连皮带，人披铁甲，头带铁盔，冲锋陷阵，好似排山倒海。但只一件，那拐子马三马连环，一马倒地，两马不能行走。本帅早知他的底细，特命我儿岳云训练刀牌壮士，专砍马脚，定能破他。岳云我儿。(应)刀牌军可曾齐备。
云 俱已齐备。
岳 操演上来，待本帅检阅。
云 刀牌军操演上来。
(四刀牌军两边分上操演)
刀牌军 操演已毕。
岳 哈哈哈哈，谅那拐子马定然难逃。众将官，(应)今夜三更造饭，五鼓起兵，随本帅上阵杀敌。
(唱流水)儿郎个个精神壮，钢刀盾牌放寒光，明朝大破拐子马，生擒兀术取汴梁。(同下)
第十场 破拐子马
人物 岳飞 牛皋 张宪 岳云
四刀牌军 四卒
金兀术 四将 夏金吾 索孛堇
拐子马二排 四卒
(岳飞三将四卒，兀术四将四卒，两边分上，原门分下。)
(夏金吾、索孛堇率拐子马，岳云率刀牌军，两边分上。)
索 南朝蛮子，你可晓得拐子马的利害。
云 倒也晓得。
索 撒马过来。
(夏、索、云两边退下。刀牌军拐子马起打，拐子马破败。刀牌军下。夏金吾、索孛堇、岳云、牛皋、张宪两边分上，对打。牛皋张宪杀死索孛堇后同下。岳云杀死夏金吾，刀牌军上)
云 众儿郎，杀奔兀术大营。(同下)
第十一场 兀术败逃
人物 兀术 四将 探子 瑜香公主
岳飞原人
(兀术、瑜香同上)
金 拐子马出战，不知胜败如何。
探子 报，岳云大破拐子马，驸马爷与副元帅阵亡。岳家军杀奔大营来了。(瑜香啼哭)
金 啊，再探再报。哎呀，好恼。(悲痛)自我出兵以来，拐子马无人能挡，不料今日败在岳飞之手。
瑜 父王，岳云杀了驸马，儿要替夫报仇。
金 岳云杀法利害，我儿不去也罢。
瑜 父王不许孩儿前去，儿就碰死在父王面前。
金 不必如此，许儿前去报仇也就是了。待为父与你压阵，你要小心了。
(金提斧登高，瑜持枪，四卒引岳云由下场门上。)
瑜 来将可是岳云。
云 正是你家少爷，你是何人。
瑜 我是瑜香公主，你为何杀死我的丈夫。
云 你的丈夫，他是何人。
瑜 我的丈夫是夏金吾。
云 你丈夫本是中国人，他卖国求荣，当了汉奸，故而将他杀死，也是他罪有应得。
瑜 一派胡言，撒马过来。(对打，瑜香架住双锤，注视岳云，忽然动情。)
金 我儿为何不打了。杀呀。(瑜不理，向云眉目传情。)
瑜 (唱介板流水)在阵前闪出了岳云小将，好一个美英雄年少儿郎，我这里勒战马把话来讲，尊一声岳家郎休动刀枪，你青春我美貌良缘天降，我与你配一对恩爱鸳鸯。
云 呸。(唱流水)瑜香女休得要胡言乱讲，我叫你银锤下去配阎王。
(对打，打死瑜香)
金 哇呀呀。(跳下，岳飞率二将，四番将两边分上，混战，兀术败下。
岳 追。(同下)
第十二场 义军助战
人物 梁兴 傅选 四卒
四百姓
岳飞原人
兀术 乌陵思谋 龙虎大王
(梁兴、傅选、四卒上)
梁 梁兴。
傅 傅选。
梁 带了太行人马，前来助战，前面战鼓齐鸣，你我登高一望。
(登高，四卒下，四百姓扛锄头镢头矛子上)
百姓甲 岳元帅大战兀术，你我上前助战。烧那金兵粮草。
众 放起火来。(放火)杀。(同下)
(兀术狼狈上，被火围烧，奔逃，乌、龙接上，岳云追上，对打，梁傅跳下，对打，金、乌、龙败下)
云 两位将军，尊姓大名。
梁、傅 在下是太行忠义社梁兴。在下是八字军傅选。奉了岳元帅召唤，特来助战。小将军尊姓大名。
云 原来二位义士到了，小将乃是岳云。二位随我同见父帅。
傅、梁 请。（同下）
第十三场 胜利在望
人物 岳飞 牛皋 张宪 岳云
梁兴 傅选 押粮官
王镇
四百姓
四龙套 四卒
报子 下书人
(四龙套四卒牛皋张宪引岳飞上)
岳 (念)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还。
(岳云上)
云 见过父帅。
岳 我儿追赶兀术，怎么样了。
云 兀术带领残兵败将逃走，孩儿杀了瑜香公主，正在追赶，遇见太行山二位义士带兵前来，截杀一阵，二位义士现在帐外候令。
岳 原来二位义士到了，快快打请。(下座)
(梁兴傅选上)
梁、傅 忠义社梁兴，八字军傅选，拜见元帅。
岳 二位义士少礼，远来辛苦，请到帐中宽坐。(岳上坐，梁傅坐一旁)久仰二位义士，忠勇爱国，今日远来助战，本帅钦佩之至。
梁 元帅过奖了，元帅精忠报国，爱护百姓，真乃万民救星。
岳 岂敢。我中国要扫灭金人，收复国土，必须军民合力。久闻河北豪杰，起义抗金，但不知如今那边情形如何?
梁 元帅要问河北情形，听俺奉禀。(唱平板)自从那靖康年金兵来犯，割三镇占两河遍地狼烟。我人民在敌后遭受大难，遭屠杀受抢掠牛马一般。想起了家国仇怒冲霄汉，恨不得把金贼斩尽杀完。因此上众人民起义抗战，从两河到山东风起云连，红巾军忠义社忠心赤胆，八字军个个是忠勇儿男，金兀术他几番派兵来战，我民兵杀得他人仰马翻。闻听得岳元帅中原大战，两河的众人民个个喜欢，都准备在敌后响应助战，杀金贼恢复我锦绣河山。我二人领兵来听候调遣，不灭那金兀术誓不回还。
岳 噢，原来如此。我中国人民，齐心报国，真乃可喜可贺。如今兀术大败，本帅要进取东京，尅期渡河，不知二位义士有何高计。
梁 元帅进攻东京，此去一路都有忠义民兵，和我太行山向有来往，只要一声号召，马上就到，听凭差遣，
傅 元帅打下东京，我愿领令旗一面，前去联络河北各路豪杰，堵住兀术归路，迎接元帅大兵，前后夹攻。
岳 如此甚好，这里有令旗两面，就烦二位义士分头前去。
傅、梁 领命。（同下）
(报子上)
报 禀元帅，金营大将王镇，带领人马前来投降，现在辕门候令。
岳 原来金营统制官王镇来降，命他进帐。
报 命王镇进帐。
(王背绑上跪)
王 降将王镇，谨率部将李觊、崔庆、崔虎、叶旺和本部五千人马，前来投降，听候元帅发落。
(岳飞下座亲解其绑)
岳 王将军请起，一旁坐下。
王 谢过元帅。
岳 王将军你本是大宋将官，当初失足随了兀术，今日反正来归，足见中国人还是愿为中国出力，今后只要你能随本帅努力杀贼，国家定不辜负于你。
王 降将乃是国家罪人，蒙元帅收留，感恩不尽。今后当尽力报效，扫灭金贼，立功赎罪。
岳 甚好甚好。王将军久在金营，必知敌人虚实，你可讲来本帅一听。
王 容禀。(唱二信)郾城一战真激烈，兀术险些全军灭，人马剩下没一半，个个心惊胆又裂，一听元帅名和号，吓得都叫岳爷爷。韩尝将军要投降，龙虎大王愁眉结，兵心动摇齐厌战，日夜逃路防不迭，元帅若下招降令，金兵定然大分裂。
岳 哈哈，果然不出本帅所料，我自有道理。王将军留在帐下效力，带来人马，仍然归你率领，且到下面休息去。
王 谢过元帅。(下)
(下书人上跪在台口头顶书信)
下书人 金国下书人求见。
卒 等候了，禀元帅，金国下书人求见。
岳 传他进帐。
卒 下书人进帐。
下书人 下书人与元帅叩头，敌国龙虎大王韩尝将军有机密书信呈上。
岳 拿来一观。(念)上写“金国小将龙虎韩尝，谨率兵将五万人，顿首百拜大宋岳元帅麾下，兀术大败，兵心瓦解，小将等情愿弃暗投明，归降大宋，与元帅里应外合，共灭兀术。单等元帅号令。龙虎韩尝顿首。”龙虎韩尝顿首。哈哈，原来金国禁卫军大元帅龙虎大王，昭武大将军韩尝，带领五万人马前来投降，要与本帅里应外合，共灭兀术。我料那金兀术此番膀臂尽失，必难逃生。待我写过回信。(写信唱二信)中军帐里写回信，二位将军听分明，弃暗投明来归顺，功劳簿上有姓名，本帅赐你旗一面，里应外合杀贼兵，单等本帅人马到，生擒兀术来献功。
(白)下书人听命，(下书人应)本帅赐你令旗一面，书信一封，回营送与二位将军，快快回去。
下书人 遵命。(下)
岳 众位将军，你看兀术大败之后，兵心瓦解，他手下大将纷纷投降，看来金贼，指日可灭。我今日起兵直取东京，大小三军，众家儿郎，要人人努力，个个当先，收复中原，大报国仇，在此一举。听本帅传令。(众应)
(唱二信)中军帐内传将令，大小三军听分明，本帅此番把兵进，定将金贼一扫平。金人营里有内应，黄河以北有民兵，好比天罗并地网，兀术插翅难逃生。儿郎个个齐奋勇，一鼓作气夺东京。王贵牛皋分左右，岳云领兵作先行，张宪后边来接应，本帅亲自领中军，人马杀奔汴梁境，此去一战大功成。
(众呐喊)
内 喊 押粮官告进!
(押粮官上)
押 参见元帅。
岳 站下，粮草可曾齐备?
押 回元帅，各路催粮官都是空手而回。
岳 为何空手而回?
押 闻听各路粮台官言说，秦太师有命，不准发给岳家军一颗粮、一文饷，因此空手而回。
岳 (惊)啊呀，想我岳飞精忠报国，舍死忘生，扫灭金贼收复国土，不料那秦桧一心要同金国讲和，本帅进兵中原以来，他几番与我为难，如今又停发粮饷，明明是不许我军抗战。今日收复中原，在此一战，没有粮草，如何是好?但说这这这……
牛 哇呀呀……待我去到临安，找那秦桧老贼算帐。
岳 嗯……不要鲁莽。
(梁兴上)
梁 梁兴告进，参见元帅，今有京西忠义，送来粮草劳军，现在营外。
岳 哦，命他等进来。
(四百姓挑抬上)
四百姓 京西百姓，拜见元帅。
岳 众位少礼。
百姓甲 元帅大破贼兵，我各地百姓人人庆祝，今送来肥猪千口，粮草万担，犒劳大军。
岳 啊呀，想我岳飞出兵以来，从不扰民，今日怎敢接受父老百姓这般重礼。
百姓甲 元帅说的哪里话来，元帅救国救民，人人拥护。这小小敬意，也是我们老百姓一点爱国心肠。元帅此去东京，一路上大小村乡，沿途备下粮草，迎接大军。百姓们一点诚心，一定要求元帅赏收。
百姓乙 元帅，我们京东京西的忠义民兵，早就等候元帅到来，起义响应，昨天烧金兵粮草的就是我等。我们能帮助带路探信，盘查奸细，烧贼粮草，打贼后路，里应外合，前后夹攻，但凭元帅吩咐。
岳 噢，中原父老，这般爱国，真乃可敬!来呀，粮草收过。众位昨日烧贼粮草，此功非小，本帅即日起兵，攻打东京，众位义士，随时听信，协助我军，此番定要生擒兀术，为我中原父老报仇雪恨。
四百姓 遵命，告辞。
百姓甲 好了好了，咱们老百姓可要翻身了。
百姓乙 回去发传牌调人，跟上岳元帅杀贼。
(同下)
岳 (三笑)众位将军，你看军民齐心，胜利已经在望，此去一战成功，直捣黄龙，那时与诸君痛饮三杯。带马，兵发东京。
(众上马，起鼓下)
第十四场 兀术穷途
人物 兀术 报子 四卒 龙虎 韩尝
盖天大王 乌陵思谋 哈米蚩
(兀术、哈米蚩、龙虎、韩尝、乌陵思谋、四卒、弃甲曳兵，狼狈上)
金 啊呀，好险哪好险!好厉害的岳蛮子，杀得孤家大败而逃，性命几乎丧在他手，好不令人可恼!
(报子上)
报 报，王镇带领人马投降宋营去了。
金 哇呀呀，再探再报，好一个胆大的王镇，看见孤家兵败，竟敢投降宋营，哪一个与我去抓他回来?
(龙虎韩尝转脸向外)
金 啊!难道让他逃走不成?
(报子上)
报 报，岳飞大兵离了郾城，杀奔东京来了。
金 啊!再探再报，岳蛮子欺我太甚?众将官，随孤前去，与他决一死战。
(四卒转脸向外)
金 啊!你们怎么样了!
乌陵 太子，你看咱们十二万人马，杀得死伤大半，剩下这几个残兵败将，一个个人困马乏，哪里是岳家军的对手?
龙虎 只有前去白白的送死。
金 呀!呸!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孤家好容易占了大宋中原，难道白白丢掉不成?
乌 启禀太子，不是众将不愿迎战，无奈残兵败将，难以上阵。
金 尔等不要惊慌，孤家已派盖天大王前去河北招兵，听见孤家兵败，必然前来接应。
(盖天大王上)
盖 河北去招兵，空手转回程。(白)参见太子。
金 盖天大王你回来了。
盖 臣回来了。
金 来得正好，你去河北招兵，招来多少人马?
盖 一个也不曾招来。
金 怎么一个也不曾招来?
盖 启禀太子，河北的老百姓一齐反了，那忠义社八字军山东河东各路民兵，都和岳蛮子联成一气，到处都打着岳家旗号，变成土岳家军了。老百姓男女老少，牵着牛拉着车，给民兵送粮送草。咱们大金国的号令，完全没球人咬。臣在那里招兵，招也招不来，抓也抓不到。近日又纷纷传说，岳家军打到东京，那各路民兵一齐响应，忠义社连佔我们怀卫二州。如今杀奔黄河北岸，要打我军后路。因此臣连夜过得河来报与太子，赶快丢下东京，过河逃走，逃得迟了，只怕连老家也回不去了啊。
金 啊……呀!(惊慌颓丧坐倒椅上)孤家大势去矣!(唱)听一言吓得孤心慌惊倒，十余年争天下一日全抛。看起来东京城只怕难保，一霎时孤心里滚油煎熬。(白)这前有岳蛮，后有民兵，这这这便如何是好?
盖 太子快快过河逃走了吧。
乌及众卒 过河逃走吧!
金 罢了，看来孤家十余年汗马辛劳，一日毁在岳蛮之手。众将官快快准备船只，随孤家过河逃走去吧。
众 啊!
哈 慢着慢着，太子不必恢心丧气，自古道“奸臣在内，大将难以立功在外”，如今宋康王一心讲和，秦桧又在南朝当权，太子还怕什么?
金 依军师之见，此事怎办?
哈 依我看，太子快快修书一封，连夜差人送到临安，叫秦桧早定和议，调岳飞回朝，宋康王本来不愿抗战，此计必然成功。
(龙虎韩尝转面向外，气愤不理)
金 军师此计虽妙，倘若岳飞不肯退兵，如何是好?
哈 太子不必多虑，中国人好讲那愚忠愚孝，朝里昏君在位，奸臣当道，主战派已无讲话余地，岳飞虽然英雄，谅他不敢违抗朝廷命令。
金 嗯……倒也说得是，快快写信上来。
哈 看文房四宝，(写信)请太子过目。
金 待我看来，上写“书告秦桧，你天天要讲和，如今岳飞来打孤的东京，你为何坐视不救?见信快定和议，调岳飞搬兵回朝，将他杀死。东京危在旦夕，急速照信行事，不得迟慢，不得迟慢。”来呀，传下书人进帐。
卒 传下书人进帐。
(下书人上)
下书人 与太子叩头。
金 命你去到临安秦太师府上下书，改扮南朝将官模样，不分昼夜，快快前去，不得有误。
下书人 领命。(下)
金 盖天大王听令。
盖 在。
金 命你挑选两京人马，速去抵挡岳飞，不得有误。
盖 得令。(下)
金 (掩门同下)
(龙虎韩尝赴台前，以目互视，做手势杀兀术，同往上场门下)
(乌陵思谋赴台前，顿足叹气)
众卒 元帅，太子不肯逃走，岳爷爷大兵来到，咱们都不得活啦。
乌 尔等有何打算?
卒甲 岳爷爷大兵几天就到，谁人敢挡?他不肯逃，咱们就投降了吧。
众卒 投降了吧。
乌 嗨!尔等不要声张，等岳家军到，咱们投降也就是了。
众 对，迎接岳爷爷去。(乱下)
(乌陵叹气下)
第十五场 东窗定计
人物 下书人 歌女二人
秦桧 王氏 万俟卨 罗汝楫 张俊
侍女 轿夫 书童 四侍卫 传旨官
(下书人过场)
下书人 (急上白)奉了太子之命，连夜去到南朝下书，就此马上加鞭。
(急下)
(书童侍女引秦桧王氏上唱夹板)
秦 在朝中为太宰官高势大，
王 每日里享尽了富贵荣华。(同坐)
秦 将身儿打坐在东窗之下，
王 又只见花枝儿映上窗纱。
秦 夫人。
王 太师。
秦 你看你我夫妻回得朝来，官居一品，富贵荣华，享受不尽，好不快活人也。
王 这都是四太子的恩典，若不是四太子待咱好，咱夫妻哪有今日?
秦 夫人所说，正合老夫心意。当日四太子嘱咐之语，老夫谨记在心，只恨岳飞、韩世忠这几个反对讲和，要不然老夫早就劝这小朝廷给老狼主称臣纳贡了啊。
王 太师就该夺了他们的兵权，叫他赤手空拳，看他还敢和四太子作对!
秦 老夫早有此心，只是一时难以下手。老夫倒用了一计，不给他人马粮草，谅他只有那几个兵将，必被四太子消灭无疑。
王 阿弥陀佛，但愿四太子打败岳飞，早早来到临安。
秦 说起岳飞，令人好恼!前些时侥幸打了胜仗，收复京西三州之地，这个倒也罢了，不想他又送来本章，说道三州地方，连遭兵灾旱灾，老百姓饿死几千，吃草根、树皮、活卖人肉，叫老夫派人前去放赈。这明明是他收买民心，和老夫作对，真乃好恼!
王 太师不必气恼，老百姓饿死他的，谁管他那些闲事!书童快摆酒宴上来，与太师爷消气。(童应，摆酒)
秦 哈……夫人所言，正合老夫心意。不免传歌女上来，歌舞一番，与夫人同乐。传歌女伺候。
童 歌女伺候。
(歌女内白“来也”二歌女同上)
二歌女 与太师夫人叩头。
秦、王 罢了。
秦 命你两个好好歌舞一番，伺候夫人。
歌女 遵命。
秦 夫人请酒。
王 太师请。
(二歌女起舞，唱吹腔)
江南好繁华，富贵宰相家，只爱西湖月，不羡汴洛花，卖了中原地，换个大乌纱，且坐赏歌舞，兴亡莫管他。
秦 哈……好一个兴亡莫管他!
(下书人上)
下书人 里面有人吗?快快快通报，有紧急军情求见。
童 什么人胆敢闯进后堂?
下书人 东京差来下书人求见。
童 东京差来下书人求见。
秦 啊!闲人退下，命他快快进来。(歌女下)
下书人 参见太师，四太子有紧急书信请观。
秦 原来四太子书信到了，将信留下，府中安歇。
下书人 谢太师。(下)
秦 四太子书信到来，你我拆书一观。啊呀!原来岳飞打到东京，四太子命我调他回朝，夫人你看此事如何是好?
王 太师就该进朝请旨，调他退兵。
秦 夫人有所不知，那岳飞平日最得军心民心，此番中原大胜，好比猛虎添翅，如若调他退兵，只怕激起兵变民变。
王 哎哟哟，难道他敢不守王法不成?现在两国正在讲和，他若不肯退兵，就是违犯军纪军令，应按叛军定罪。
秦 只怕调他不来，也是枉然。
王 看你这个老糊涂，听我给你出主意。(唱二信)两国如今要和好，哪个敢来动枪刀，发下金牌十二道，连夜差人走一遭，金牌宣来金牌调，看他回朝不回朝。
秦 真乃好计，待老夫上朝，请了金牌。且慢，又道是擒虎容易放虎难，岳飞不死，老夫讲和终难成功，此一番必须叫他来得去不得。
王 着啊，放虎归山，必有后患，等他回得朝来，定计将他害死，一来给四太子出气，二来你我夫妻除了后患。
秦 有心害他，怎奈无有罪名，只伯满朝文武不服。但说这这这，大家想来。(同想)有了，不免把我的两个膀臂请来，一同商量妙计。来呀，有请二位大人。
童 有请二位大人。
(万俟卨、罗汝楫上)
万 忽听太师唤。
罗 慌忙到堂前。
万 万俟卨。
罗 罗汝楫。
同白 参见太师夫人。
秦、王 罢了，一旁坐下。
万、罗 谢坐。呼唤我二人，有何吩咐？
秦 二位有所不知，只因两国和议将成，岳飞不遵朝廷政令，妄动刀兵，老夫有心调他回朝，将他杀死，怎奈无有罪名，怕那满朝文武不服，你二人快快定上计来。
万 原来如此，太师要杀岳飞，下官倒有一计。
秦 有何妙计，快快讲来。
万 太师调岳飞回朝，要他交出兵权，无论交与不交，就问他个拥兵割据之罪。违犯军纪，破坏统一。就该定斩不饶。
秦 好一个违反军纪，破坏统一，这八个字就是我们的好法宝!
(王氏伸大指微笑得意)但只一件，他若不招，又该如何。
罗 太师不必多虑，那大理狱中有一风波亭，乃是秘密杀人之所，岳飞来到，将他逮捕下狱，绑上风波亭，不问有招无招，一条麻绳勒死，不就完了吗?
秦 好，好，好，就是这等主意。二位大人随老夫上朝请旨。
王 你可别忘了，要差人连夜前去，四太子等得着急啦。
秦 晓得了，打轿上朝。(王氏暗下，轿夫上，秦上轿，原场下轿，三人同跪)
秦 启禀万岁。
内白 何事?
秦 两国和议将成，岳飞违命进兵，请旨调他回朝。
内白 一切但凭爱卿处理，领旨下殿。
秦 谢万岁。打轿回府。(原场下轿)来呀，打鼓升堂。(四侍卫、张俊、传旨官上)传旨官听命。
传旨官 在。
秦 与你圣旨金牌，去调岳飞回朝，日行五百里，星夜前去，不得有误。
传 领命。(下)
秦 张俊听命。
张 在。
奏 圣旨调岳飞回京，只怕他手下兵将不肯听命，命你带河防大军，前去监视，相机行事，不得有误。
张 得令。(下)
秦 叫道岳飞呀岳飞，你若不来，还在罢了，如若来到，谅你难逃老夫之手!正是，安排陷坑擒猛虎，
万、罗 准备金钩钓海鳖。（同下）
第十六场 十二金牌
人物 岳飞 牛皋 岳云 张宪 梁兴 王贵
四龙套 四卒 传旨官
(传旨官过场，手擎圣旨金牌，打马急下)
(四龙套四卒四将引岳飞上)
岳 东京入掌握，指目渡黄河。(坐)本帅自从郾城大战，分兵收复西京两淮数十州县，追赶金兵，来到朱仙镇上，金兀术收集两京人马，最后一战，又被我军打败，杀得他全军覆没。本帅今日提兵夺取东京，杀过黄河，直捣黄龙，就在这一战成功!
(传旨官上)
传 金牌下，岳飞听旨。
岳 (跪)臣岳飞接旨，吾皇万岁。
传 圣上有旨，两国正在讲和，不可动兵，岳飞见朕金牌，急速退兵，回朝听令。请过圣旨。(下)
(岳飞惊倒，众将齐惊)
牛 哇呀呀!
岳 啊呀!(起立唱二信)一见金牌来退兵，晴天霹雳令人惊，眼看江山还大宋，朝廷讲和为哪宗?十余年来血债重，不捣黄龙恨难平。国仇未报和约定，好叫英雄泪满胸。唉!
牛 这又是那秦桧老贼捣鬼!这个老王八，今日讲和，明日讲和，讲来讲去，把半个江山讲没有了。咱老子舍死忘生，好容易打下中原，他又来退兵讲和，呀呸!和他娘的狗屁!
梁 元帅，自从金兵来犯，十余年来，朝廷之上，几次讲和，丧权辱国，先割三镇，后让两河，秦太师当权以来，连中原也要送与金贼之手，他要把我们老百姓丢给敌人当亡国牛马，今日之事，我北方人民，誓死不从!
牛 着啊!中原是咱们打下的，谁敢拿去出卖!
岳 众位将军休得多言，本帅我自有道理，今日国土未复，岂可讲和，想必是兀术穷途末路，故而用此缓兵之计，待本帅修下本章，连夜差人进京，请圣上收回成命便了。
众同白 元帅高见。
岳 看文房四宝过来。待本帅修本。
(传旨官上，岳飞躬身)
传 二道金牌下。岳飞速速退兵回朝，不得有误。(下)
(众将惊愤，岳亦惊)
岳 哎呀!是怎么金牌连下，但说这……
牛 元帅，管他什么金牌不金牌，依我之见，连本也不必写了，即刻起兵，杀进东京再说。
云 父帅，牛叔父所言有理，且待咱们杀进东京再说。
岳 我儿是你不知，这金牌乃是御前发下，见牌如见君，岂能置之不理?但只是今日之事，关系国家存亡，为父又怎能不以国事为重?还是待我修下本章，请旨进兵才是。看本伺候。
(传旨官上，岳躬身)
传 三道金牌下。岳飞即日起身，不得迟延。(下)
(岳飞惊急愤慌)
牛 哇呀呀……
岳 啊呀不好!这三道金牌连下，朝命紧急，倒叫本帅难作主张了啊。
(唱二信)三道金牌来的忙，倒叫本帅无主张，自古君命如天降，为臣怎敢抗君王，倘若进兵去交仗，违了圣旨罪难当，倘若遵命把兵退，十年心血付东洋，进退两难无主意，好叫本帅费思量。(愁思绕场)
牛 元帅，这明明是秦桧奸贼和金兀术的缓兵之计，不要理他，只管起兵往东京杀呀!
岳 啊呀众位将军，你看朝命如此紧急，本帅焉敢违抗圣旨?我有心退兵回朝，只可惜这报国之事，半途而废了啊!
梁 啊呀元帅，如今眼看要杀过黄河，生擒兀术，难道就罢了不成?
岳 梁义士，岳飞身为大将，岂可违抗圣旨?此事叫我进退两难了!
梁 元帅，(唱二信)元帅莫提事两难，梁兴言来说根源，朝廷讲和十余年，丧权辱国卖江山，敌后百姓受苦难，盼望我军两眼穿，今日幸见元帅面，个个百姓心喜欢，指日杀过黄河岸，收复大宋锦江山。我两河人民遂心愿，齐准备为国杀贼报仇冤，我弟兄过河来助战，实指望迎接大军捣幽燕。谁料想朝廷把卦变，他又要讲和卖中原，丢下我百姓全不管，他只想偏安在江南，倘若是元帅退兵回朝转，我人民何日才能把身翻，望乞元帅休受骗，率领我军和民同复江山。
岳 噢!(唱二信)梁义士在一旁良言相劝，不由得本帅我泪落心酸，两河的众百姓千千万万，一个个盼大军泪眼不干，我岳飞怎忍得丢开不管，又无奈朝命紧催我回还，一刹时愁的我肝肠欲断，左思思右想想进退两难。(绕场愁思)
牛 元帅，朝廷屡次同金国讲和，割了两河三镇，赔了金银美女，连大宋皇爷都跟那金国老鬼子叫起伯父来，这哪里是个讲和，明明是个投降。如今秦桧这个王八日的他又要去投降，难道我岳家军也跟他投降不成!
众将 元帅，不杀尽金贼，誓死不能退兵。
众卒 元帅，我等跟随元帅十有余年，只知往前进，不知往后退。我等愿随元帅过河杀贼。
牛 着么!(伸大指)真不愧是我岳家军!
岳 噢，众家将军，大小三军，你等一片忠心，本帅尽皆知晓，但只是君命不可违，你等暂且退出帐外，待我慢慢想一个两全之计。
(众应，两边退下)
岳 啊呀!想那秦桧自从回得朝来，天天同金人讲和，我军北伐中原，他不发给我人马粮草，如今我大破金兵，胜利在望，他又来调我回朝，倘若我军一退，这中原必然又入兀术之手。我有心同他理论，怎奈当今圣上十分信任于他，我岳飞虽有忠心赤胆，也是枉然了!唉!好不难煞我也!(绕场愁思)好不难煞我也!唉!(下)
第十七场 军民哭留
人物 岳飞 五将 四卒 四龙套 四百姓
万俟卨 三侍卫
(四将两边分上，顿足搓手叹气，三侍卫各持金牌打马过场三次，四将大惊)
内白 十二道金牌下，岳飞谢恩。
牛 哇呀呀……
梁 哎呀不好，是怎么金牌连下十二道?快请元帅出来商量。
众 有请元帅。
(岳去甲换装急上)
岳 (唱二信)一日间金牌下一十二道，不由人怒冲冠泪洒征袍，贼未平民未安国仇未报，可叹我十年功一日全抛。(悲泣)
云 父帅，这金牌连下，不知父帅有何主意?
岳 儿啊，这一日之间，金牌连下十二道，为父只有遵旨回朝去了。
牛 元帅，这中原若没有我岳家军，那秦桧就要双手送给金贼了，这十二道金牌明明是要断送中原，元帅若要退兵，末将今日就死在元帅面前。(夺小卒刀欲自刎，岳飞急夺下)
岳 牛贤弟不可如此，有话慢慢商量。
(万俟卨上)
万 圣旨下，岳飞接旨。
(岳跪)
万 圣上有旨，金牌连下十二道，限岳飞即日退兵，连夜回朝，倘敢迟延，就是违犯军纪军令，按叛军定罪。接旨谢恩。
牛 啊……(唱)奸贼说话太逞凶，不由牛皋气炸胸。哇呀呀……打这个狗日的!(打万俟卨倒地)
万 哎呀，我的妈呀!
岳 嗯……不得无礼，钦差请起。
万 好啊，竟敢侮辱起钦差大臣来啦，好我把你们这班叛军。……
(众喝，又要打，万俟卨抱头鼠窜下)
岳 众位将军，事到如今，有理无处说了。但只我军一退，金兀术必来重夺中原，我今将大军留在此地镇守，待本帅独自一人回朝，见了圣上，再做道理。
梁 元帅回朝，大军虽然不退，但是良机已失，岂不眼睁睁看那金兀术逃走?
岳 唉!这也是无可奈何，本帅连夜回得朝去，见了圣上，力主进兵，倘若圣上准奏，那时起兵过河，也不为迟。众位将军暂且忍耐几日，等候本帅消息便了。快传三军帐前听令。
云 三军帐前听令。
(内应，四卒四龙套两边分上)
岳 (唱二信)站立帐前把话讲，大小三军听端详，本帅奉旨把京上，留下三军守前方，保护百姓把贼挡，不让金兵来猖狂，我岳家兵将威名响，爱国爱民记心肠，单等朝中圣旨降，再过黄河扫金邦。
众卒 元帅，为何丢下我等而去?
卒甲 我等跟随元帅，舍死忘生，杀到此地，实指望扫灭金兵，报仇雪恨，元帅一去，这国仇何日得报?我们十年争战，所为何来?可惜我们的血都白流了啊!(哭，众同哭)
岳 唉!众儿郎，不必悲痛，只要朝廷回心，报国有日。本帅去了。
云 父帅定要前去，孩儿放心不下，愿随父帅回朝。
岳 也罢，你就与为父带带带马。
(云掩泣带马，岳飞上马。众将众卒列于上场门一边，拉岳飞衣襟，跪下同哭)
众 元帅走不得，元帅呀……
(岳欲行又止，下马掩泣，悲叹绕场)
岳 (唱介板)三军恸哭跪地下，(转二信)岳飞心中乱如麻，他众人随我把贼杀，舍死忘生保国家，大战中原功劳大，只杀得金兵血染黄沙，只说是灭贼安天下，又谁知成了镜中花。三军义愤天来大，这都是奸臣害了他。叫一声众人回去吧，你看那红日西山斜，我狠一狠心来上了马，(绕，四百姓由下场门上)
四百姓 元帅走不得，元帅呀……(遮马跪哭)
岳 (接唱)又只见父老哭喧哗。(白)唉!众位父老……(下马)
百姓 元帅一去，我们没有翻身之日了啊!……(全台同哭)
岳 (唱二信)父老马前哭啼啼，不由岳飞泪满衣。十余年来贼遍地，百姓家家受苦凄，两河豪杰怒起义，中原父老望旌旗。好容易盼到今日里，杀贼报仇是良机。父老迎军送粮米，壮丁助战停锄犁。谁料想朝廷起和议，怕只怕收复家乡无有期。难怪他众人双泪滴，铁石人儿也酸鼻。叫一声父老快请起，且听本帅把话提。(白)众位父老请起。
(众同起，众将众卒百姓同站上场门一边)
岳 众位父老，只因金牌来调，本帅不得不回，今将大军留在此地镇守，只要军民齐心杀贼，谅那兀术不敢猖狂，本帅回来，自有道理。天色已晚，本帅要连夜上路去了。
(上马叹息下，岳云随下)
众 元帅呀!……(哭)
牛 众位父老请回，等候元帅消息便了。
百姓甲 元帅进京，我们放心不下，情愿派人跟随前去，打探消息。
牛 如此甚好，快快前去。请。(同下)
第十八场 望江楼上
人物 岳飞 岳云 酒保
(酒保上)
酒 我王小二，中原人氏，只因金兵占了中原，害得我无家可归，因此逃在这扬子江边，开了一座酒楼，就叫做望江楼，生意倒也不赖，只是捐税太重，剩不下钱，这也叫做无计奈何。听说岳元帅大战中原，杀得金兵大败，收复了西京，敢情这几天连东京也打下了吧?我七八年没有回家啦，若是收复了家乡，我就不做这倒霉的卖买，回家种地去啦。可是前天又听人说，朝里下了金牌，调岳元帅退兵，我想岳元帅为国为民收复失地，难道不好!为什么朝里又叫他退兵?不知这些官儿们打的什么主意。国家大事，从来不让咱们老百姓明白。这且不去说他。天已不早，不免挂出招牌做我的卖买便了。(挂招牌)卖酒来。(下)
(岳飞岳云上)
岳 (唱二信)一马离了中原境，不分昼夜奔京城，马上加鞭来的快，又只见大江面前迎。
云 来在江边，请父帅下马。
岳 儿啊，天晚不能渡江，你我就在这望江楼上歇宿一宵，明天早行便了。
云 遵命。
岳 头前带路。
云 酒家哪里?
酒 (上)原来是两位将爷到了，请到楼上。
(上楼入座)
酒 两位将军用什么酒饭?
云 酒饭随便，今日天晚，我等在此歇宿一宵，明日早行。
酒 是，是，待我拿酒饭来。(端酒饭掌灯上)二位将爷请酒。二位将爷打哪里来呀?
云 从中原来的。
酒 噢，二位从中原来，可知道朝里下了金牌，调岳元帅退兵，现在怎么样了?
岳 这个，倒也不曾听说。酒家从哪里得知?
酒 原来二位将爷还不知道，这几天街坊上纷纷传说，都说金牌已经下啦，倘若果真调回岳元帅，谁还能救中原?反正苦了咱们老百姓啦，中原回不得，南方住不得，朝廷大官们谁管咱们老百姓!
岳 怎么说中原回不得，南方住不得，此话怎讲?
酒 唉，说来话长，将爷们在前方打仗，哪里知道这后方的情形。自从朝里出了个秦桧秦太师，简直闹的乌烟瘴气，朝里的忠臣都叫他赶的赶，贬的贬了，剩下那朝中文武，多半是他的一党，什么事都是他这一党包办。就是有真心为国的，也讲不上话啦。
岳 他包办了些什么事情?
酒 别提了，他们把这江南的地皮，刮去了三尺。苛捐杂税，处处要钱，大官儿们都钻在钱眼里，仗着势力做买卖，囤积居奇，把持市面，成天价花天酒地，吃喝嫖赌，哪个还记得中原两河的百姓!朝里也有武将，只会欺压人民，可是不敢和金兵见面，若不是咱们岳元帅韩元帅这几家忠良，在前面挡住金兵，连这江南也早不是大宋朝的啦。因此，民间传开两句话，叫做文官爱钱，武官怕死。二位将爷你看，这江南还能住得吗?
岳 噢，原来如此。
酒 像我王小二干的这个小生意，这阳关大道，来往客商很多，每天也赚得几两银子，可是除了捐税，就一个也不剩了。自从听说岳元帅收复中原，我就有意回家，倘若岳元帅退了兵，谁还能挡住金兀术，岂不是中原回不得吗?
岳 噢，酒家不必担忧，岳元帅誓必扫灭金兵，收复中原两河，叫你回乡安居乐业，只管放心好了。
酒 但愿如此。只顾说话，两位的酒也凉了，待我换热酒来。
岳 不要了，我们要早早安歇。收过了吧。
(酒应，收拾下)
云 父帅路途劳苦，早早安歇了吧。
岳 正是。(同入睡。谯鼓三敲，岳飞惊醒)
(倒板)谯楼上更鼓敲三更时分，耳边厢又听得窗外雨声，岳鹏举心有事不能安枕，(绕)我只得起身来坐待天明。
岳 唉，这心中有事，不能成眠，又听得窗外雨声，待我起来看过。呀，这雨竟落大了。(唱)今夜晚宿在这望江酒楼，望中原勾起我旧恨新愁，寒夜里潇潇雨纱窗冷透，一刹时万般事兜上心头。
(白)想我岳飞，少年从军，一心要杀贼报国，自我掌握兵权以来，削平群盗，扫灭伪齐，进兵中原，大破兀术，两河豪杰闻风响应，眼看指日渡河，大功告成，却不料为那秦桧所忌，调我退兵，可叹我一生壮志，十年心血，成了那水中明月，镜里空花。昨晚听酒保言说，朝廷政事，一天天腐败，看来这大宋江山，不但要扫灭金兵，还应该从头彻底收拾呀。今夜满江寒雨，夜色凄凉，令人悲愤交集，我不免舞剑一番，一吐胸中闷气。
(拔剑起舞，唱吹腔) (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被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白)雨散天开，东方渐白，不免唤起我儿，早早赶船过江。我儿醒来。(云醒)
云 父帅早起身了。
岳 我儿唤起酒家，留下店钱，你我早早过河便了。
云 酒家，店钱在此，我们起身去了。
内应 二位将爷用了酒饭再去。
云 不消了。
岳 儿呀!江边召唤船只，快快过江。
云 船家摇船过来。(船夫上)
船 二位将爷莫非要过江?
云 是要过江。
船 请将爷上船。
岳 船家，快，快，快开船去者!(同下)
第十九场
(罗汝楫带四军士上)
罗 俺，罗汝楫。奉了相爷之命，逮捕岳飞，在此等候多时，不见岳飞到来。众军士!
(众应)
罗 少时岳飞到来，说拿就拿!说绑就绑!埋伏两旁，小心了!
军 (齐声)啊!
岳 儿啊!催马!(岳飞岳云上)
罗 来者可是岳飞?
岳 正是岳飞。
罗 快来接旨。
岳 (跪)臣!
罗 (念旨)岳飞不肯遵旨退兵，违犯军令，有心反叛，着即逮捕来京，交大理寺审问。……
岳 (惊倒)此话何来?
罗 少要多言。来呀!与我绑绑绑了!
云 (怒)呔!住手。我家父帅，精忠报国，谁人不知，今日遵命回朝，为何要绑?
罗 好你汗毛未脱的娃娃，胆敢违抗圣旨，来呀!与我将他父子一起绑了!
云 绑不了!(众军士不敢进前)
岳 嗯!我儿不得无礼，圣上旨意，岂可违抗。来!我父子遵旨受绑。(被绑)
云 (哭)父帅，早知有今日，就不该回朝，但说中原众位将军，千万百姓，都在那里眼巴巴等待父帅你啦!
岳 (叹)嗳!儿呀!为父精忠报国，只落得这般下场!(泪下)中原父老，众位将军，俺岳飞今生今世，不能再为父老们杀贼雪恨，为国家恢复河山，嗳!死不瞑目。
罗 什么死呀活呀!一会叫你想死也活不了!来呀!与我带上走!
军 嘿!(推岳飞、岳云下)
第二十场 坚持抗战
人物 牛皋 梁兴 四龙套 四卒 四百姓 报子
(四龙套四卒引牛皋梁兴上)
牛 英雄无有用武地，
梁 满腔义愤冲斗牛。
(牛上坐，梁旁坐)
牛 自从元帅进京，直到如今，不见回头，张宪将军前去打探消息，也无有音信，但不知是吉是凶，好叫人放心不下。
(报子上)
报 报，张俊带领河防大军，向北而来。
牛 再探再报。(报子下)梁义士，你看张俊带领河防大军前来，是何用意?
梁 那张俊乃是秦桧一党，大料是来压迫我军退兵。我等且再听一报。(报子上)
报 报，张俊传来朝廷命令，叫我军交出兵权，归他带领，还要退出中原，如若不然，就要进攻。
牛 哇呀呀!再探再报。好一个胆大的张俊，竟敢来在老虎头上拔毛，若不看在你是中国人马，老子就立刻抓了你来，出出这口闷气。来啊，众将官，(众应)传下将令，各路人马，准备自卫，他若不来，还在罢了，如若敢来，打这个狗日的，定要叫他来得去不得。
(众应呐喊。四百姓急上)
同白 忙将塌天祸，报与将军知。牛将军，大事不好了。
牛 何事惊慌?
百姓甲 临安打探消息之人，今日回来言说，岳元帅父子，张宪将军，都在那风波亭上，被秦桧害死了。
牛 你待怎讲?
百姓甲 岳元帅被秦桧害死了。(哭)
牛、梁 哎呀不好。（牛皋晕倒在地）
众 元帅呀……(同哭)牛将军醒来，牛将军醒来。
牛 (唱返魂二信)听一言不由我肝肠摧痛，骂一声狗秦桧卖国奸臣，哭一声元帅难相见，那是元帅啦!岳元帅……哭一声元帅心中痛，不杀奸贼恨难平。
(梁兴扶牛皋起)
牛 岳元帅!岳大哥!哎!元帅呀……(众同哭)
梁 将军保重，请坐慢慢商量。
牛 众家父老，秦桧奸贼怎样害死元帅?你快快讲与我听。
百姓甲 听说奸贼给元帅定的罪名是违犯军纪，破坏统一，元帅要抗战，就是违犯军纪，不跟上他们投降，就是破坏统一。从古以来，奸贼陷害忠良，用的就是这两句鬼话!现在害了元帅以后，就订下和约，干脆投降，给金国称臣纳贡去了。
牛 (暴跳如雷)哇呀呀……众将官，(众应)与我传下将令，点起各路人马，一齐杀奔临安，捉住那昏君奸贼，剥皮抽筋，与元帅报仇雪恨。(众应呐喊)
梁 且慢，牛将军请听我一言。我想那奸贼，杀害忠良，卖国投降，自然罪该万死，但只是今日金贼未灭，不是回兵之时，倘若我等杀回江南，打起内战，就正中了兀术之计，那时全国大乱，不但两河中原，又为兀术所得，全中国也要被他灭亡。岳元帅一生志在救国，你我正该继承元帅之志，坚持抗战，扫平金兵，才对得起那精忠报国的岳元帅啊。(悲泣)
牛 难道就和他罢了不成?
梁 众将军不要性急，今日且相忍为国，倘若张俊敢来进攻，我再自卫也不为晚。
牛 罢了!岳元帅!(哭)当日悔不听小弟之言，才上了奸贼的大当，造成千古遗恨!明明是昏君无道，你还说什么君命不可违背，可叹你一片忠心，用错了地方，天下后世要说你是愚忠了。
梁 这千古遗恨，正是告诉千秋万世之人，不要再上这样的当啊!
牛 梁义士，就依你所说，待我起兵，先擒兀术，后拿秦桧。
梁 且慢。朝中既已投降，张俊又来和金兵夹攻与我，看来此处不可久住。以我之见，不如同上太行山，那里兵精粮足，可攻可守，两河山东各路豪杰，人人拥护岳家军，愿听指挥，不知将军心意如何?
牛 义士言之有理。三军儿郎，你们可愿意随我前去?
众卒 愿随将军前去，抗战到底!
牛 好。
四百姓 哎呀牛将军，大军一去，我们中原百姓，无有依靠了啊。
梁 众位父老，只有军民合力抗战，才有生路。
三百姓 好，我们同上太行山，合力抗战。(最老的一个百姓，脱下长衫抛在地上)我老汉也去，把这条老命拼啦。
牛 好好好!众将官，(众应)拔营起寨，同上太行山。(众呐喊)正是，坚持抗战同努力。
梁 不报国仇死不休!
牛 随我来。(同下)
(完)
1945年6月由晋缓边区文化教育出版社印行
署名 周文、王修合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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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文集第二卷/周文.—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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