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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董纯才

我一向是很敬佩徐特立同志的。读了《徐特立传》之后，使我受到更加深刻的教育，对这位革命老人更加敬仰。早在中央苏区，人们就亲切地叫他“徐老”，因为他不仅是一位长者，而且他的嘉言懿行，都足以为人师表。“徐老”这一称呼，表现了人们对他的敬意。 　　从《徐特立文集》和《徐特立教育文集》中，从这本传记所叙述的他的生平事迹中，以及从我自己和徐老的接触中，都看到了这位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杰出的无产阶级教育家崇高的共产主义的思想境界和光辉形象。他深深地留在我的脑海里，永不能忘。 　　徐老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作为一位老教育家，他不象当时许多办教育的人一样不问政治、不管国事，而是很关心政治，很关心国家命运。他的一生是随着革命潮流而奋进的。1895年，正值甲午战争失败后，刚刚从事教育工作的年轻的徐特立感到民族危机非常严重，就积极寻求救国救民的道路。他先受维新派思想的影响，赞成变法维新。变法失败后，康有为成了保皇派，他深感失望。1905年，以孙中山为首的中国同盟会成立，提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的旧民主主义纲领。这时徐老由相信康梁转变为相信孙文。辛亥革命爆发后，他是湖南最早响应者之一，被选为湖南省临时议会副议长。辛亥革命的果实被封建官僚篡夺后，他愤然辞去这一职务，回到教育岗位上，希图“用教育改革人心”。1919年反帝反封建的“五四”运动给了他很大的影响。在毛泽东、蔡和森、何叔衡等同志的帮助下，他在湖南长沙联络思想开明的一些大中小学校长和有名望的教师组成“健学会”，宣传新思潮，传播新文化，倡导教育改革，保护进步青年的革命活动。徐老还积极发动和参加了驱逐军阀张敬尧的运动。1927年蓬勃兴起的轰轰烈烈的湖南农民运动，给他上了一堂生动的革命政治课，大大提高了他的政治觉悟。他认识到了：“当剥削阶级的统治、反革命的政权还没有被打倒的时候，最重要的事情是革命——特别是拿起武器革命。”从此，他抛弃了“教育救国论”，参加了大革命运动。大革命失败后的一个月，正是白色恐怖笼罩城乡的时候，他无所畏惧，毅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坚定不移地走上了党领导的革命道路，成了一名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 　　徐老有着共产党人应有的共产主义的理想和信念，具有共产主义的道德和品质。自从他参加大革命时起，特别是入党以后，通过革命的实践和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的学习，了解和坚信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为了实现人类这一崇高理想，他在革命征途上艰苦奋斗，战斗不息，直到他那颗红心停止跳动。他参加了南昌起义，参加了土地革命战争；他以坚韧不拔的革命意志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翻雪山，过草地，经历了二万五千里长征；接着又参加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建国后，他从事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不曾稍懈。他一步一步地跟随着中国革命的车轮不断前进。当革命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没有丝毫动摇，不但不消极悲观，反而战斗得更加积极。在革命处于顺境的时候，他从不骄傲自满，也不贪图安逸。他一贯艰苦奋斗，坚持革命到底。他的高风亮节是崇高的共产主义品质的光辉体现。在漫长的革命征途中，他总是“国而忘家，公而忘私”，“毫不利己，专门利人”，“革命第一、工作第一、他人第一”，“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徐老这样身体力行，并且十分关怀青少年的健康成长，以此教育青少年，在《纪念“五四”对青年的希望》一文中，他语重心长地期望和勉励青年们好好学习革命前辈崇高的革命精神，用它来建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接好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伟大事业的班。徐老的这种共产主义的理想、信念和道德品质，正是我们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所需要的，是非常值得我们学习的。 　　徐老对于人民教育事业的献身精神，更是非常感人，特别值得我们教育工作者学习。早在本世纪初，徐老在青年时期，就开始献身于教育事业。他先后创办了梨江高小和五美高小，招收农民子弟入学，发展乡村教育。为了发展小学教育，他十分重视师范教育，曾先后担任过周南女校教员、校长，创办长沙师范学校，还兼任湖南省第一女子师范学校校长。当时长沙县的小学教师几乎全都做过他的学生。1930年他从苏联留学回国后到中央苏区工作，先后担任工农民主政府人民教育委员部副部长、代理部长、部长，负责领导苏区的教育工作。他在毛泽东同志的指导和支持下，发动和领导了苏区的识字运动，发展了小学教育，兴办了师范教育、农业学校教育和干部学校教育；他还主持编辑了小学新教材；……徐老和其他一些领导同志的辛勤工作，为发展农村革命根据地的新民主主义教育事业奠定了基础。在党中央到达陕北后，徐老继续领导陕北根据地的教育工作，在开展扫盲工作、兴办师范教育、编辑小学教材等方面都做出了很大的成绩。在抗日战争时期，党中央委任徐老担任延安自然科学院院长。在他的领导下，这个学院既重视基础科学，又注意应用科学，为党培养了第一批又红又专的科学技术人才，其中有些人以后成了我国科技战线及其他战线上的领导骨干。在解放战争时期，徐老主持编辑教材的工作。建国以后，他写文章，作报告，宣传党的教育方针政策，并且始终不忘对青少年进行革命的思想政治教育。徐老终生献身于人民的教育事业，当他自觉地抛弃教育救国的思想，参加了党所领导的革命事业以后，便把教育当作革命事业的一个组成部分，始终不渝地贯彻执行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党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教育路线、方针和政策，为新民主主义革命斗争和社会主义革命建设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他不愧为是一位杰出的无产阶级教育家。 　　徐老艰苦奋斗的创业精神是非常令人钦佩，值得我们认真学习的。他创办每一所学校，都是千辛万苦，惨淡经营，往往是白手起家，到处筹措；节衣缩食，以自己的薪金来补经费之不足。他腾出自己并不宽裕的住屋来做学校的校舍；他既当校长，又兼教员，还做校工的杂事，不辞劳苦，一身而数任，解决学校缺乏人员和经费的问题。到苏区后，在战争环境下，在农村革命根据地非常困难的条件下，他和其他同志一起开创新民主主义的教育，采取多种形式和办法，开展扫盲运动，发展小学教育。没有教员，他亲自培训；没有纸笔，他教学员用右手指在左手掌上写字；用沙盘代纸，用树枝代笔练字；并在各地设立识字牌，教人识字。在长征路上，他教人把生字写在战士的斗笠上让后面的战士边走边看边学。早在1931年他就提出了：“老公教老婆，儿子教父亲，秘书教主席，识字的教不识字的”办法，开展扫盲识字教育。(后来毛泽东同志总结了这种经验，提出了“发展人民自己教育自己”，实行“以民教民”的群众路线的教育原则。)他就是这样用革命的精神和革命的办法办革命的教育。这是一种战斗的唯物主义精神。在困难面前，共产党人是不低头的，是难不倒的，而是艰苦奋斗，千方百计克服困难。不是困难压倒共产党人，而是共产党人战胜困难。徐老就是这样一位令人钦佩的、模范的共产党人。现在从事四个现代化建设，中国人民就很需要发扬这种艰苦奋斗、克服困难的光荣传统，发扬革命老前辈的这种艰苦奋斗的创业精神。 　　徐老好读书，一生坚持学习，始终不懈。他青年时期，曾经订了一个“十年破产读书计划”。他把继承的一点田地，一年卖掉一点，用这笔钱买书读。“五四”运动时期，徐老在湖南教育界已经是很有声望的人物，年纪已有四十三岁了，竟欣然抱着寻求新知识的愿望，不怕艰苦，到法国勤工俭学，努力学习法文，学习科学知识。入党后，党派他到苏联留学，他勤奋攻读，努力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建国后，他购买了约两万册图书。但他不是个藏书家，他买书，是为了读书；他刻苦钻研，不是“好读书，不求甚解”，而是好读书，必求甚解。“不动笔墨不读书”，他这样提倡，也这样实行。他读书，常常用毛笔做记号，摘要点，写眉批，写笔记，写自己的体会、心得，许多地方有他独立的见解。他写的笔记达两箱之多，这些笔记和眉批，是他留下的一份十分宝贵的精神财富，它凝结着这位革命老人几十年的心血。作为一个无产阶级教育家，不仅要又红又专，而且还要有渊博的学识。徐老就是这样一位教育家。他不仅研究教育学，还对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政治经济学以及其他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都进行过钻研。他不愧是又红又专、学问渊博的教育家和学者，是活到老、学到老的光辉典范。 　　徐老不仅自己学而不厌，而且一贯诲人不倦，是言传身教，以身作则的模范。他办教育，对学生总是循循善诱。对教员、对同事、对同志、对朋友，总是谈学问，谈革命，谈工作，从来不谈无聊的琐事，更不谈低级趣味的东西，而是言必及义。从他的谈论中常常反映出他的真知灼见和独立见解。很多和他谈过话、讨论过问题的同志，都感到深受教益。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我是以徐老为良师的。建国以来，有许多青少年去拜访他，他总是亲切地同他们交谈，勉励他们、鼓舞他们努力学习，力求进步。徐老不仅注意言传，而且注意身教。他以身示范，从不矫揉造作。他当校长的时候，有的教员常常把半截粉条丢掉，他不声不响地拾起来，留下供自己上课时使用。他的这一行动，不仅使那些教员深受感动，而且使学生受到节约美德的教育。他处处以身作则。他的崇高的道德品行，实足为人师表。 　　徐老处处提倡并且事事坚持“实事求是”这一马克思主义的学风和作风。提倡实事求是，不自以为是，就是要坚持唯物主义，反对唯心主义。徐老深刻地批判了自以为是的恶习。他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与实际一致，既反对教条主义，又反对实用主义、经验主义。他认为理论很重要，经验应当上升到理论的高度，有了经验不变成原则是不行的。否定理论原则是不对的。但只搞理论，甚至发无内容的空论，不解决实际问题，也是不对的。必须按照理论与实际一致的原则，来培养和发展我们的学风和作风。在这方面，徐老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典范。他在苏区和陕北主持教育工作，总是先作调查，摸清情况，然后从实际出发，制订切合实际、行之有效的工作方针和方法。他很重视科学教育，1941年徐老说过：“没有实际的理论是空虚的，没有理论的实际是盲目的。所以学科与术科是科学不可分离的两面。”他就是按照这样既重视基础科学，又注意应用科学的科学教育思想来主持延安自然科学院的。他在教育工作上如此，在其他工作上也都如此。 　　徐老一生保持了中国劳动人民勤俭朴素的优良风尚。他自幼就过着勤劳俭朴的生活，参加工作以后，仍然同过去一样，一贯自持清苦，生活朴素，廉洁奉公。记得1937年，我初到延安陕甘宁边区教育厅工作的时候，他是厅长，住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一铺大炕大约占去房子的一半，另一半只有一张旧方桌，两条长凳。一床棉被，布面，很旧。他和警卫员住在一起。当时我没有地方住，他就叫我住在他屋里，同睡在那炕上。吃饭也在一起，吃的是大伙房做的菜，经常是土豆、白菜、豆芽、胡萝卜之类，有时吃点豆腐。他穿的是粗布衣服，和普通老百姓一样。建国以后，也一直保持着这种生活作风，经常穿着一身洗到发白的灰布衣。只有在接见外宾时，才换上比较好的服装。 　　徐老是一位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杰出的无产阶级教育家。他教育了几代人，桃李满天下，朱德同志称他是“当今一圣人”。他的弟子中，有毛泽东、蔡和森、向警予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在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科学、教育各条战线上都有他的门生，而且有很多人是党和国家的领导骨干。徐老的功绩是不朽的，在近代和现代中国教育史上占有光辉的一页。可惜的是，过去我们对他的事迹和思想，研究得很不够，介绍得很不够。今后，我们应当加强这方面的工作。 　　现在已经出版的有《徐特立教育文集》和《徐特立文集》，是徐老给我们留下的宝贵的精神财富。这本《徐特立传》，对于学习徐老的崇高的思想境界和道德品质，是甚有帮助的。在此基础上，我们还要整理徐老写下的读书笔记和书中的眉批、注记，以及他的书信等珍贵资料，以便深入地研究徐老的教育思想和学术思想。这对于建立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教育体系，对于建设社会主义的高度文明、高度民主是很有必要，很有裨益的。 　　一九八二年五月初稿，一九八三年五月定稿于北京。 　　 徐特立传/长沙师范学校.—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