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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辛亥革命学术讨论会上的讲话

吴玉章

同志们! 　　这几天，全国各地都举行了辛亥革命五十周年纪念会，在政治上产生了很好的影响；今天我们又在辛亥首义的武汉举行学术讨论会，我相信我们在学术上的收获也一定是很大的。 　　利用历史事件或历史人物的周年纪念来进行学术活动，是推进学术研究的一个很好的方法。我们过去在这方面注意很不够。实际上，我们提出纪念过去的某事某人，其目的都是为的对我们的人民进行教育，是面向现在，而不是面向过去。我们应当把这种教育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认真地对待它。大家平时做了研究，就有责任对群众做这种教育工作，至少应当使他们了解这是什么一回事，对我们有什么意义。要把这个工作做好，不是容易的。有些历史事件，本身很清楚，但是要做出科学的说明，让群众懂得，并且在认识上有所提高，也还是要下一番功夫才行的。有些历史事件，大家都知道，好像很清楚，其实都没有确实可靠的知识，过细考察一下，往往发现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这就更加需要研究。所以认真地对待纪念活动，对学术研究有促进的作用。我们应当有计划地利用这种机会，推动大家来做研究，不断地提高学术水平。我们现在举行辛亥革命讨论会的意义，也就在这里。 　　近年来，关于辛亥革命的研究，是比较活跃的。每年都发表了不少有关这个题目的论文，人们对这个事件的认识，也比过去高多了。有关辛亥革命的资料的搜集和出版，更是空前的。今年纪念辛亥革命五十周年，许多参加过这次革命的老人写了回忆录，提供了很多宝贵的资料。但是，所有的资料工作，无论文字资料的整理，调查访问的进行，或回忆录的征集，都要更有计划地来做，并且加紧做。我相信，只要大家努力，一定可以做出更多的成绩来。 　　有了丰富的资料，就应当进行系统的研究，写出有较高的学术水平的科学著作来。当然，所有近代现代中国历史上的重要专题，都应当有人做系统的研究，我们现在讲辛亥革命，就要求将来会有关于辛亥革命的大著作出现。这对于提高我国历史科学的学术水平，是有重要意义的。 　　为了提高我们的学术水平，必须树立严肃的学风。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学风是严肃的，没有半点虚假的。大家应当向他们学习治学态度和治学方法。只有这样，才能产生真正的科学成果。 　　史实可信是科学的最基本的要求。一切正确的理论都是从可靠的事实中引出来的。如果史实错误，不管议论多么宏伟，也是站不住脚的。历史要求事实完全可靠，不允许有任何的虚构和夸张。要做到这点并不容易。一切剥削阶级的历史家，由于他们的阶级偏见，是不可能做到史实完全可靠的。只有无产阶级的历史家，只有马克思主义者，才敢于面对历史的真实。因为无产阶级是最革命、最先进的阶级，它不需要对过去的历史作丝毫的隐讳。有人说，辛亥革命离我们较近，有不少亲身经历过的人还健在，因此，写成信史比较容易。我看不尽然。假若没有实事求是和刻苦钻研的精神，关于辛亥革命中若干问题的真相也是很难弄清楚的。有关辛亥革命的文字资料已经不少，但文字记载不一定可靠。最近写出的一些回忆录，就对过去许多错误的记载作了切实的订正。文字记载不完全可靠，那么，访问记和回忆录是否就完全可靠呢?这也要看情况。人们的记忆是可能发生差错的。关于一件事情，几个人的回忆就往往不一致。这固然可能是各人记住一个方面，但事隔多年，也可能有人把事情记错了。因此对于回忆录资料和对于文字资料一样，也应加以分析，因为其中有可靠的，也有不可靠甚至完全错误的。由此可见，要写真正的信史是很困难的。没有正确的立场固然不行，没有实事求是的精神也不行。同时，如果不经过努力，不肯刻苦钻研，不认真地去做考证和辨異的工作，也还是不能说明历史的真相。历史是一门老老实实的学问，研究历史是不能偷懒取巧的。 　　但是做到史实可信，并没有结束研究。历史科学要求从大量可靠的事实材料中找出历史发展的规律来。一般参加重大历史事变的人，例如参加过辛亥革命的人，知道很多事情，能够提供正确的材料，但是一般说来，他们并不认识他们参加过的事变，因为他们不是历史家。历史家应当不仅是知道历史的人，而且是说明历史的人。有许多资产阶级历史家否认历史发展的规律性，认为历史就是许多偶然事件的堆积，这是错误的。从表面看去，历史现象确乎是很复杂的，有很多偶然的因素在起作用。实际上凡偶然性起作用的地方，都隐藏着内在的规律。偶然性是服从这种内在的规律的。历史科学的任务就在于发现事变中的真实联系，说明一般的运动规律。要能够正确地担负起这个任务，就必须认真地学习马克思主义，学习毛泽东著作，掌握研究历史的最基本的方法。 　　我们有些同志研究历史，熟悉很多材料，但是不能说明这些材料，写文章的时候，常常没有主意。当然，我们共同写一篇文章或者一个文件，是要大家来出主意的，不能以一人的主意为依归。做学问就不能也是这样。如果也是这样，那就不会有什么独到的见解了。学术思想必须许多人都各有独到之处，互相发明，才能有发展。连个主意都没有，完全无思想状态，那就不可能产生什么学术水平。这种无思想状态，必须加以改变。改变的办法，就是努力锻炼思想的能力。思想的能力是人人都有的，可以加以锻炼和发展的。怎样锻炼思想能力?恩格斯说，只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就是学习以往的哲学。研究历史的人往往钻在材料里面，忽视哲学的修养，见树木不见森林，这是必须警惕的，材料要钻，哲学要学。捡了这桩，丢了那桩，是不好的。 　　我们中国历史家还有一个优良传统，就是很注意历史事件的表述和人物的描写。有许多历史著作，同时也是很好的文学作品。我们应当保持这个传统。力求使我们的历史著作不但有丰富的材料，卓越的思想，而且写来有声有色，从内容到形式都很精美。这是一个比较次要的要求，但是很希望大家努力这样做。我想这是可以做得到的。 　　今天这个会是学术讨论会，应当认真地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大家知道，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我们党为了繁荣学术而提出的正确的方针。必须坚持这个方针，在学术上提倡不同意见的自由讨论。没有自由讨论，便没有学术的繁荣和进步。最近一个时期，由于贯彻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历史科学是比较地活跃起来了。但是还有进一步加以提倡的必要。我希望大家不要怕争论。任何一种见解，都必须经得起争论的考验。经不起争论的见解，是站不住脚的。当然，也不要为争论而争论，以致把争论发展到无味的地步。所以要使讨论真正是有利于学术的，首先还要力求发表真正经过思考的反映客观真理的见解。一次做不到，下次再来。只要能够一步比一步提高，这就很好了。 　　我的话讲到这里，愿大家得到成功! 　　(1961年10月16日) 　　 历史文集/吴玉章著.—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