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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羡慕你走过的道路”

田森

1972年1月24日下午，白茫茫的雪雾笼罩着美丽的日内瓦，在这座被誉之为国际首都的一所住宅里，一位上了年纪的美国妇女站在她客厅的大窗户旁焦急地向外眺望着。时光拖着缓慢的步子静悄悄地从她的身旁溜走。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了。她期待的人远远不见光临。这难熬的等待，把她带到往事的回忆中去。当她陷入沉思的一刹那，三辆黑色的轿车突然停在了她的寓所前。一个身材结实、一头银发的“高鼻子”带头跳下了车，大步走进了客厅，用双臂紧紧地拥抱了她，连声地说：“苏菲问你们好!”“病人怎么样?”客人的光临使女主人泪水夺眶而出。她先前的忧虑似乎竟在一瞬之间被这问好的声音消融了。这宏亮而又熟悉的问好声越过大厅传到隔壁卧室内。 　　她身患重病的丈夫斯诺，正在同剧烈的病痛搏斗。他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但却不肯呻吟。难以忍受的剧痛一次强似一次地向他进攻，并几次把他推入昏迷状态。当客厅里那阵熟悉的问好声传入耳际时，他甚至怀疑是幻听。不一会儿，客人终于来到了病人的床前。这两位有着近四十年友情，当年被称之为“赤匪”的老友又重逢了。 　　早在1936年，正是这两位年轻的美国人冲破了蒋介石政府的严密封锁，冒着生命的危险，进入了陕北革命根据地。如今一个病魔缠身，一个依然精神抖擞。 　　病人艰难地欠起身子半躺在床上，他深情地凝视着万里迢迢从中国来探望他的好友，急切地问道：“乔治，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是的，是我!”“乔治，你看我的病什么时候能好?”乔治极力安慰着他：“我来之前已经了解了你的病况。我想，随着春天的来临，你的病也会大好的。到那时你又可以写《西行漫记》的姊妹篇《漫长的革命》了。” 　　“那该多好啊!”这个以《西行漫记》闻名世界的作者，多么想能重新握起他的笔，为介绍新中国而贡献力量啊!他朝着来访的好友投去亲切的一瞥，深沉而缓慢地说： 　　“乔治，我羡慕你!我羡慕你走过的道路。我常想，如果当时我也象你一样留在延安，我今天的境况将是怎样的呢?”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前滴下来。他忍着疼痛，捏了一下乔治的手臂，用毕生的感情，从心底深处又说出一句话：“我爱中国!” 　　乔治深情地望着老友说： 　　“你会有机会重访中国的。” 　　斯诺的眼里闪烁出兴奋的光芒，断断续续地说： 　　“到时候我一定要访问毛主席的故乡——韶山。” 　　然而当他说这话的时候，死神正凝视着他。他访问韶山的夙愿是永远不能实现了。后来乔治回忆说：“这位可敬的朋友在多次昏迷中曾亲切地呼唤‘韶山!韶山!’，斯诺在生命的最后一刹那流露出对我的羡慕之情，正是他热爱中国的又一个说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中国的感情越来越深。他不愧是中国人民始终不渝的朋友。” 　　这个被称之为“乔治”的人，就是我国政府派到日内瓦去为《西行漫记》的作者斯诺看病的中国医疗小组组长马海德同志。 　　是的，马海德同志是值得羡慕的。到今天为止，他在神州大地上已经度过了四十八个不平凡的春天。他所走过的道路岂止是传奇式的，简直是使有些人难以置信。 　　亲爱的读者，下面我就来向你们介绍这位外国血统的中国人。 　　 马海德/田森著.—北京:三联书店出版,198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