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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在晋察冀边区扎根

郭庆兰口述，徐宝钧整理

为了安全通过敌占区，领导让柯棣华他们避开敌人的防线．迂回曲折行进。 　　1940年4月初，他们越过太行山，抵达冀南抗日根据地，八路军挺进支队的一位政治部女主任热情接待了他们。她原是北京大学的一个学生，参加过“一二·九”运动，在做地下工作时入党，她是一个学生出身有传奇色彩的巾帼英雄。她儒雅的谈吐、果断的作风、飒爽的英姿，给柯棣华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一天晚上，皓月当空，春暖乍寒，柯棣华和巴苏华随这位女主任跟战士们去伏击敌人的军火列车。铁路似一条巨蟒，穿过南北。这条铁路是日军重要的补给线，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日军用重兵把守。部队按预定的作战计划，进入伏击区，举目望去，但见铁路两侧日军的炮楼林立，装备探照灯的新式装甲车，频繁在铁道上巡逻。敌人不时打开巨大的探照灯，把原野照得如同白昼。由于敌人改变了行车计划，战士们等了许久日寇军车仍没有出现。日寇军火列车没来，总不能便宜敌人，空着手回去，女指挥员略一沉思，立即改变作战计划，果断下令破坏敌人的铁路。柯棣华他们和战士们一起，拔道钉、拆枕木、割电线，使铁路陷于瘫痪。柯棣华心里异常兴奋，深为自己成为八路军革命队伍中的一员而感到自豪。 　　之后，柯棣华他们来到冀南军区司令部，并随军区机关转移。他们还参加了一次反击日伪军的战斗，使五六百日伪军狼狈逃窜。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 　　1940年5月上旬，由冀南军区派出两个骑兵连，护送他们突围出敌人的封锁线，离开了冀南军区司令部，来到冀中。不日，冀中军区司令员吕正操等领导热情会见了两位印度大夫。冀中地区是敌人重点“扫荡”和控制的重要区域，但也是军民英勇抗击日寇、大显身手的好战场。在这里，他们不仅看到了八路军水乳交融、亲密无间的官兵关系，还看到了人民子弟兵与老百姓之间密切的鱼水关系。到处都有老人送儿郎，妻子送丈夫的动人情景。到处都有妇女、儿童、老人那热火朝天的支前场面。英勇的冀中人民，创造性地运用地雷战、麻雀战，特别是地道战，机智灵活地打击日寇，使敌人闻风丧胆，寸步难行。敌人只好白天龟缩在据点里，晚上更是八路军和广大游击战士的天下。英雄的八路军和冀中人民创造了许多平原作战的范例。 　　战争是紧张激烈的，敌人残酷的“扫荡”还在继续。但热情的冀中人民，却在一个村庄的密林里，联合召开了冀中军区和冀中民主政府万人大会，热烈欢迎柯棣华和巴苏华。老百姓还给他们送来了水果、花生、红枣、甜薯和鸡蛋等好吃的东西，热情慰劳从远道而来的印度友人，以表达冀中军民对印度大夫的挚爱之情，使柯棣华深深感动了，也使柯棣华深刻认识到密切军民关系，老百姓真心实意支援军队，是八路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巨大的力量源泉。 　　有一次，为了要夜间穿越敌人的封锁线，部队领导安排柯棣华和巴苏华白天睡觉。然而，许多群众，特别是孩子们非要见见两位印度来的大夫。并向他们提出了不少有关印度的问题，充分说明了中国人民对印度人民的关心，表达了冀中人民对印度朋友的感激之情。 　　1940年5月31日，柯棣华与巴苏华随军部战斗至河北省西部的唐县阎庄。当地驻军是八路军120师的一个教导团。是日驻军领导机关和当地民主政府联合召开了有数千军民参加的欢迎印度友人暨纪念“五卅”运动大会。两位印度友人在大会上都讲了话。讲话的主要内容，当时在教导团团部任政治教员的张堃生同志(解放后曾任辽宁省委党校副校长和陕西省社科院副院长)在日记中作了详细记录： 　　“天空密布深灰色的乌云，东风紧吹，不时飘来稀落的雨点，是大雨将临的前奏，但人们都安静地、热切地等待着印度援华医疗队的两位大夫的到来……主席报告了开会的意义后，便是懂中国话的柯棣华大夫首先讲话：‘我们是代表印度国民大会、代表印度全体人民的愿望而来华援助中国抗战，是在尼赫鲁先生的号召下派来的。因为中国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中国的英勇抗战不但给世界帝国主义阵营以直接严重的打击，而且也给了印度人民很大的鼓舞，提高了胜利信心。中国人民的胜利也就是印度人民的胜利；中国革命成功之日，印度革命的胜利也就不远了。我们虽然人少，不能在医药上给你们多大的帮助，但是我们首先带来了全印人民的同情和希望中国抗战早日胜利的挚爱的热情。同时也证明了中国抗战得到了全世界一切被压迫人民的帮助，不是孤立的。我们来华的另一个重大意义就是要学习中国人民英勇抗战的经验，以作为印度人民解放斗争的借鉴。我们由延安到晋东南，经过山西来此，参观了八路军的其他主力部队，今天又能与120师主力之一见面，感到非常兴奋。他的中国话说的很好，会场上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并高呼口号‘中印人民联合起来打倒帝国主义!’接着是巴苏大夫上台讲话，他通过翻译介绍了印度国大党，并作了阶级分析……” 　　1940年7月初，柯棣华他们到达平西县八路军冀热察挺进军司令部，肖克司令员热情会见了他们。 　　在挺进军抗日根据地期间，柯棣华他们积极到挺进军所属医院为伤病员治疗。当时有一个休养所设在偏僻的山村，伤病员大都住在老百姓家里，由于根据地被敌人严密封锁，药品和医疗器械奇缺，主要的药品就是“三水”：咸药水、红药水、紫药水。重伤员的治疗遇到了很多困难。当时这个休养所有个重伤员是挺进军九团的一个连长，姓杨，四川人。1939年冬季反扫荡中，他右大腿负伤，造成粉碎性骨折。在休养所里已住了半年之久，做了几次手术，但由于医疗条件极差，感染严重，每天换药都有不少脓液，再加上长期卧床，右腿浮肿得很厉害。当时如果继续进行一般性治疗，势必陷入恶化而死亡。就在这个时候，柯棣华大夫来到这里。他是从延安到晋察冀根据地几天后，到达这里的。到达的当天，他不顾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就要求看望伤病员。部队领导都劝他好好休息一下，柯棣华大夫却说：“我再苦也没有伤员痛苦，我就是为了解除伤员的痛苦来这里的。”在他的坚持下，休养所张所长只好领着他，到各个老乡家去看望伤员。经过对伤员的检查，他提出有些伤员需要再次进行手术。其中杨连长的伤势最重，不能再拖。可当时条件很差，一无条件输血，二没有抗菌药物，再加上手术就在民房里进行，控制感染十分困难；同时患者抵抗力弱，能否经得起再次手术还是一个大问题。柯棣华反复考虑着，吃不好，睡不着。部队领导的鼓励和信任，深深感动了柯棣华大夫。他表示一定要为反法西斯贡献出自己的全部力量，千方百计抢救杨连长的生命。最后他决定自己亲自动手给杨连长进行右腿髋关节离断手术。确定手术的当天晚上，夜已经很深了，柯棣华大夫还在反复考虑如何争取手术成功，不出一点差错。于是他又和张所长一起，研究如何给杨连长补充营养。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营养补充，患者的身体状况确实好多了。在此期间柯棣华大夫又查阅了一些有关资料，并和有关同志仔细研究讨论制定了手术的具体方案。做手术的前一天，柯棣华大夫通过翻译给杨连长做思想工作帮助他消除顾虑，不要紧张，一定要睡好觉，积极配合治疗，并对他进行了全身检查。还告诉主治医生如何进行皮肤消毒，到手术室对手术器械进行了详细查看。事前手术室的医护人员还对麻醉效力做了试验，给一只小黑狮子狗做了混合麻醉。可是由于麻醉师缺乏经验将小狗麻醉死了。柯棣华大夫闻讯赶来，经过仔细察看，认为主要是氯仿过量造成的，因此将混合麻醉改为单一乙醚麻醉。手术是在当天下午进行的，没有在上午手术的主要原因是怕日本鬼子扔炸弹。糟糕的是那天没有粮食了，虽然两天前挺进军卫生部派了一个运输班到山外一个镇上运粮，可一直没回来，早上每人只喝了两碗菠菜汤，就在这种情况下，柯棣华大夫还让翻译一同去看望了杨连长，并给他量了体温，到了中午运输车回来，只运回来几袋麦粒，现磨面也不赶趟了，所以手术前每人只好又吃了一顿煮麦粒。手术室在一间民房里进行的。室内条件极简陋，一块布帐子，一张用木板子临时搭起来的手术床，两盏汽灯，除此什么也没有。因为杨连长的创口靠近鼠蹊部，不能用止血带，同时考虑到他的身体非常虚弱，为了尽量减少出血，便采用逐层切开结扎止血法进行。由于柯棣华大夫的极端认真负责，加上高明的医术，手术获得圆满成功。这时人们才松了一口气。手术后为了防止意外，没有马上把杨连长抬回病房，柯棣华大夫在手术室亲自护理他。此时杨连长还处于昏迷状态，柯棣华大夫不时给他拭痰，检查心肺情况，同志们几次劝他休息，他却说：“N0，我不累，抢救杨连长的战斗还没结束，还有‘敌情’，我不能离开战斗岗位。”到了半夜，杨连长才慢慢苏醒过来，这时柯棣华大夫露出了笑容，同志们也非常高兴。在杨连长完全清醒后，得知柯棣华大夫一夜守护在自己身边时，他紧握着柯棣华大夫伸出的手，颤抖得说不出话来。手术后，柯棣华大夫每天都到病房探视杨连长，而且每次换药包扎都亲自动手。经过半个多月的精心治疗和护理，伤口很快愈合了，杨连长的身体也逐渐好了，同事们是多么高兴啊!杨连长逢人便说：“是柯棣华大夫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共产党，忘不了救命恩人——柯棣华大夫。” 　　之后根据晋察冀军区卫生部的具体安排，两位大夫奔赴八路军冀察热挺进军所属的医院巡视，熟悉前线医院的情况，医治伤病员，解决医疗工作中的疑难问题。 　　利用工作间隙，在有关部门的安排下，柯棣华和巴苏华曾到百花山了望了六十里外陷于敌手里数年的古城北平，还到平西县的大龙口游览了中华民族的象征、中国人民的脊梁——万里长城。他们深为古城的壮阔而惊叹!为日寇的侵略而震怒! 　　柯棣华和巴苏华远眺着长城内外一片大好河山，顿时周身热血沸腾，心潮澎湃，《义勇军进行曲》不禁脱口而出，他们放开喉咙大声地唱起来： 　　起来!不愿作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 　　铸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冒着敌人的炮火， 　　前进!前进!前进——进! 　　在抗日战争时期，《义勇军进行曲》唱遍神州大地，响遍每个角落，差不多每个中国人都会唱。但谁又会想到，今天长城上的《义勇军进行曲》却是由两个印度人唱的呢?这再一次雄辩地说明，中国神圣的抗战在世界上绝不是孤立的，正义之战必将得到世界人民的支持和帮助。让敌人在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的歌声面前发抖吧!《义勇军进行曲》的歌声将彻底埋葬日本侵略者，直到把日本侵略者全部驱逐出中国! 　　 我与柯棣华/郭庆兰口述，徐宝钧整理.—北京：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