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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喜结连理
郭庆兰口述,徐宝钧整理

  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在《长恨歌》中有两句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自从1940年6月21日我见到柯棣华之后,柯棣华不远万里,远涉重洋,离乡背井,到中国帮助抗日,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特别是他那一对闪闪发亮的眸子不时在我的眼前出现。因为我在白求恩卫生学校当护理教员,他除了在学校附属医院工作,还兼任卫校的外科教员,这样我们的接触就多了。有时我到医院看到他在外科做手术,就给他当助手,给他传递手术器械,进行消毒等护理工作,双方进一步增加了了解。
  在接触中,我发现柯棣华大夫不仅工作认真负责,废寝忘食,一丝不苟,还很风趣幽默,非常和善。一天晚上,我和几个女护士到他屋里唠嗑,大家天南地北神聊起来。柯棣华讲他在延安参加大生产运动如何刨地掏粪;讲毛主席请他用午餐,吃辣椒的情况;讲如何为周恩来副主席的左胳膊骨折治疗。还讲印度的风土人情;讲印度妇女受压迫的情况;讲印度妇女没有自由,不像解放区的妇女乐观大方。讲着讲着,他说起了童年的故事。有一天,他放早学回家后非常疲劳,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夕阳西下他还没有醒。哥哥就跟他开了个玩笑,对他说:“你已经整整睡了一夜,现在已是第二天早晨了,天亮了,如果你不想迟到的话,你就得赶紧去上早课。”柯棣华揉揉惺忪的眼睛,急忙拿起书包,把石板夹在臂下,慌里慌张跑向学校去了。到了学校他才知道自己受骗了。回到家里想跟哥哥算账,哥哥已不知去向。听了这个故事,我和护士们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笑出了眼泪。
  一次,卫生学校在一块草地上,组织青年医护人员联欢活动。我在会上用英文唱了一首著名的美国民歌《黑奴歌》:
  快乐童年,
  如今已一去不复返。
  亲爱朋友,
  都已离开家园,
  离开尘世,
  到那天上乐园。
  我听见他们,
  轻声把我呼唤,
  我来了,
  我来了。
  ……
  悠扬的歌声在草地上空飘荡,坐在一旁的柯棣华,也情不自禁用英文和声唱了起来。歌唱完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奇地问我:
  “你怎么会唱这支歌?你在哪里学的?”
  我也诧异地以同样的语气反问他:
  “你怎么也会唱这支歌?你在哪里学的?”
  他回答道:“我在学校学的。”
  我说:“我也是在学校学的。”
  “哈哈……”说完,我们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歌声划破了山村的宁静,向远方飘去……
  歌声把我们这对异国青年的心连结在一起了。
  印度地处南亚,是属于热带季风气候的国家。柯棣华的家乡孟买市更是四季不分,终年炎热。初到中国北方的柯棣华,对这里干冷的气候很不适应。初冬的一天,我帮助柯棣华整理医疗器械,他虽然穿着棉衣,但是他穿的是空壳棉衣,贴身没有毛衣。寒风一个劲地往他棉衣里灌,他还是觉得很冷,就用嘴吹热气不住地呵手。我见此情形,就随手把自己身上穿的一件毛衣脱下来,递给他说:“柯大夫,天冷,你穿上吧!”
  “不,不,你把毛衣脱下来给我穿,那你穿什么?”柯棣华确实有些冷,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大方的姑娘脱下毛衣给他穿,便有些局促不安。
  我看他迟疑,接着说道:“你快穿上吧!你的家乡一年到头炎热,这里的冷天气你受不了啊。我看见你秋天下雨时还生火取暖呢!我生在北方,长在北方,对这里的天气我早已习惯了。再说了,我还有一件毛背心呢。”
  柯棣华双手捧着尚有一个女孩子体温的绿色毛衣,望着我羞涩的脸蛋,心中激荡不已,他终于收下了我这一片爱心。能为一个远离亲人,无私帮助中国抗日的异国热血青年做点好事,总是令人愉悦的,我心里自然也感到异常高兴。
  1941年,抗战进入到相持阶段最艰苦的时期,敌人发动了一次次空前的“大扫荡”,在解放区实行更加残酷的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根据地人民只好躲进大山里,跟敌人“捉迷藏”。
  一次,为了躲避日寇的“大扫荡”,所有医护人员都化装成老百姓。柯棣华也穿着一身紫花土布裤褂,还把一头浓密的黑发剃个精光,人们看了他那副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柯棣华见大家冲着他笑,自己也忍俊不禁,装着一本正经地说:“你们不要笑,万一我被敌人抓住了,就说我是王村的铁匠,敌人准保相信。因为我穿的衣服跟中国人一样,又会说中国话,我的脸也像村里的铁匠一样黑。”柯棣华见大家开怀大笑,就继续插科打诨说:“我若再娶个中国姑娘,那就更像……”正好这时我走了过来。柯棣华黎黑的脸迅速飞上了一抹红晕。我也望了柯棣华一眼,脸上立时也飞起了一片红云。此时此刻,我隐约觉得,尽管国籍不同,肤色异样,但自己对柯棣华的尊敬、钦佩和呵护之情,渐渐转化为爱慕之情,爱情的嫩芽似乎在悄然生长。
  我与柯棣华既是同事,又是好朋友,随着工作上和生活上接触的增多以及性格上的互相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相互牵挂和关心与日俱增。在反“扫荡”转移途中,我们的生活很苦,没有粮食吃就吃榆皮面“盒烙”。每天行军要走120里,也没有盐吃,身体很虚弱,全身乏力。在那段艰苦的日子里,我总想起柯棣华,反“扫荡”是中国人的事,而他一个外国人跟我们一样吃苦,我总是不忍心,总是想起眼前他在哪里抢救伤员呢?后来,听说柯棣华在救治伤员过程中,由于过度疲劳,再加上也没有营养,他病倒了,从门板上摔下来,不省人事,我心里真是非常着急呀!过了两天,我看见柯棣华消瘦多了,两只大眼睛更大了。我心痛地问他:“身体怎么样?”他若无其事地说:“老毛病了,不要紧,我能坚持。坚持就是胜利!”令人庆幸的是我们又能在一起了,心里很是高兴。
  在一个冬季反“扫荡”之夜,我和柯棣华以及口腔科医生李得奇夫妇一起转移。李大夫是从印度尼西亚归国的华侨。当时李医生的妻子已怀孕,即将临盆,需要找一副担架把产妇抬到老乡家生孩子。为了到村民家去要担架,李得奇大夫抢着要去。柯棣华却说,李大夫说的是广东话,南腔北调,老乡听不懂。他说他讲的是北方话,应当他去。我们听了真好笑,似乎柯棣华倒是个中国人,李大夫倒是个外国人。柯棣华就是这样一个热心肠人,总是把困难留给自己,把方便让给别人。也正因为此,柯棣华总是受到大家发自内心的尊敬。当我们把产妇抬到一个老乡家,柯棣华让产妇躺在炕上,只听“嘶嘶”的几声,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白衬衣撕了几条,在火上烤烤消毒,并亲自为产妇接生。“哇”地一声,当一个男婴平安降生下来,柯棣华面露笑容,又高兴又风趣地说:“嗨!又添了一个小八路!”李大夫笑了,我也笑了,和柯棣华在一起,总是无忧无虑,妙趣横生,充满了欢乐。
  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与柯棣华都感到十分疲劳,眼皮在打架,就像带了磁性沉重地合在一起。四个人挤在一间破牛棚里,地上虽然铺了一些稻草,但依然很冷。一阵寒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我睁眼瞥了柯棣华一眼,看见他脸盘消瘦,眼睛深凹,绻缩的身子不住地打颤,便将身子移近柯棣华轻声地说:“来,背靠背能暖和些。”说完我将背朝向他。这一次柯棣华没有推辞,将背靠了过来。立刻,我们两人都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柯棣华来到中国后,学习汉语非常刻苦。但毕竟他是个印度人,在中国的时间也不算长,汉语说的不地道,我利用空隙经常一句一句地教他。尽管如此,有些字他还是咬不准。1941年3月8日,柯棣华应邀在庆祝“三八”国际妇女节大会上讲话,往往把“妇女”说成是“布女”,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坐在前面的同志纠正他的发音,但他又说成是“妇牛”,又逗得与会者笑声不断。柯棣华在这次大会上热情赞扬解放区妇女的新生活、新面貌。他说解放区真正实现了男女平等,解放区的妇女真正获得了解放。他说话非常风趣。他说:“中国的枣儿是里面青外面红,印度的枣儿是外面红里面青,中国的妇女(指国民党统治区的妇女)和印度的妇女一样受压迫。”他那流利而不地道的中国话,幽默的比喻,再次逗得大家哄堂大笑,那热烈的情景深深地印在大家的脑中。
  会后,柯棣华约我到唐河边散步,他拿出刚刚写好的一篇纪念南丁格尔的文章,深情地对我说:“这篇文章是为卫校的全体护士写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更是为你写的,希望你能成为中国的南丁格尔!”听了柯棣华的话,我的心咚咚地跳着,双颊飞红,从他手里接过文稿,凝神仔细地阅读起来:
  在医药界,有位最卓越的人物留在人们记忆里。南丁格尔①就是其中之一。她并不是罕见的有特殊才能的医学家,她没有发明什么不可救药的某种疾病的疗法,也不是一位熟练的外科专家,她没有施行过令人惊奇的艰难的大手术。说起来全不是。她,只是诚恳的同情那些伤员,不避艰难地去设法减轻患者的痛苦,但她却是世界上大家推崇的一位模范护士。
  她是一位英国的富家小姐,从小就同情疾病的患者,不论是谁生了病,南丁格尔都尽她所有的时间守护在患者床侧,照顾病人。她抛弃了文娱活动,有时甚至忘了吃饭。她年轻的时候就立志要去医院做护理工作,当一名护士。但当时做护士被人看作是一种低级的下贱工作。她违反了双亲的意愿,在一个夜里偷偷地跑到一个远方城市,做了护士。
  她在医院工作的过程中,医院的护士们要她参加她们的活动,喝酒、跳舞、调情等等,但南丁格尔并未接受诱惑。她只是以至诚的热情,照顾她的病人,并且还照顾其他护士所忽略的患者。她的伙伴们非常恨她,给她种种刁难和虐待。尽管如此,她的工作也从不懈怠。
  在1854年克里米亚战争中,她来到前线护理伤员,不分昼夜,不顾风雨交加,不管伤兵如何污秽、溃疮如何散发出恶味,她都为战士们洗涤、包扎,然后把他们舒适地放到床上。夜间,她提着马灯巡视病室,如果发现伤兵不能安睡,她就坐在他们的身旁,亲密地跟他交谈,按摩肿痛的部位,直到患者入睡。伤兵们很快的都喜欢她,并且送给她一个绰号——“提灯小姐”,只要她在患者身旁,伤员们就忘了自己的痛苦,变得高兴起来。
  有时她夜以继日地不休息,守护在伤员床边,有时她又在冰天雪地中跑出几英里外到伤员所在的地方去照顾他们。废寝忘食的工作损坏了她的健康。她病了,病魔夺去了她的生命。她去世的消息传遍了每一个地区,士兵们听到后都为之哭泣。她,南丁格尔的牺牲,是为了减轻伤员们的痛苦,她为这一高尚的事业而献身。
  今天我们纪念她,就应该向这位模范护士学习。她把护士工作提到一个严肃高尚的地位。她证明了一个好的护士在减少患者的痛苦方面,胜过医生的处方和几瓶药。我们是八路军的医务人员,一定要下定决心学习南丁格尔高尚的品德,因为我们护理的是为了民族解放,为了革命不怕牺牲的英雄战士。
  我越读越激动,周身的血液在加速流动,深深被南丁格尔的事迹所感动;也为自己旁边有一个知心人是如此关心自己而感到无比幸福。我暗暗地下了决心,一定要认真向南丁格尔学习,做一个南丁格尔式的优秀护士。此时无声胜有声,我觉得我与柯棣华两颗年轻火热的心已经跳到了一起。
  反“扫荡”结束后,白求恩卫校和医院的全体干部战士回到葛公村驻地。
  我和柯棣华彼此都很牵挂着对方,柯棣华同志急着来看望我,我们见面后说了许多话。由于激动,柯棣华同志情不自禁地紧握着我的手不放,一股暖流顿时流遍我的全身。
  我们的“秘密”被卫校领导发现后,立即报告了上级。为什么卫校领导要向上级请示呢?一则柯棣华是个外国人,做“中国女婿”行吗?再则战争时期对干部结婚的要求很严,当时部队有个“二八团”的说法,什么意思呢?“二八”就是28岁,还要是个团级以上干部,才能结婚。否则是结不了婚的。显然当时我们是不符合条件的。但上级考虑柯棣华虽是一个外国人,视抗日为自己的事业,为了帮助中国抗日,什么都牺牲了。作为特例,上级同意我们正式建立恋爱关系。聂荣臻司令员闻知后十分支持,他说:“这好,这样他们可以互相帮助;在生活上,柯棣华也可以得到照顾,要促成此事。”一次,聂司令员见到柯棣华时,平时不苟言笑、一向不爱开玩笑的聂司令员对他说:“要吃你的喜糖!”卫校领导江一真校长对我们相恋更是关心。他积极做我们的“穿针引线”工作,主动当起了“月下老人”。一次,江校长有意识地问我:“你觉得柯棣华大夫怎么样?”我略一思索回答道:“我很佩服他,他比我强。在战斗中我们中国人都感到很艰苦,何况他是从小就受到父母宠爱、过着舒适生活的外国人呢?他在我们中间完全跟自己人一样,工作认真,学习刻苦,联系群众,团结同志,不搞一点特殊,真是个好同志,现在他身体有病,我愿意照顾他。”江校长进一步问我:“你愿意嫁给柯棣华吗?”我红着脸坚定地说:“愿意”。
  柯棣华呢?江校长也有意识地找他谈了。问他:“你觉得郭庆兰同志怎么样?”这从柯棣华一封给友人的信中就可以看出:“她是一位文雅、漂亮的姑娘,她不像一般的中国姑娘那样忸怩、羞涩,是一位开朗大方的护士班教员,她是一位好姑娘,我要学习她。”
  江校长进一步问他:“你愿意娶她为妻吗?”柯棣华兴高采烈地回答:“愿意,愿意!”既然双方同意,江校长就让我们正式打了结婚报告。
  一天,柯棣华蹦蹦跳跳跑来告诉我:“批准了,上级批准了。”我说:“批准什么?”他把结婚证书递到我手里,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展开一看:“经双方同意,批准柯棣华、郭庆兰两同志结婚。晋察冀军区政治部。一九四一年十一月二十日。”
  我高兴之余,也给柯棣华提出了一个问题,我问他:“外国人是要离开中国的,到时候我将怎么办呢?”
  柯棣华回答道:“那不要紧,只要有一张护照就可以回来的。战争结束了,我们可以自由来往。”
  1941年11月25日,经军区政治部批准,沉浸在反“扫荡”胜利喜悦之中的战友们,按照中国的习俗,为我和柯棣华举行了简朴而又喜庆的婚礼。校长江一真和教务处主任殷希彭是我们双方的主婚人。热心的殷主任亲自为我们布置新房,鲜红的大红纸上写着黑得发亮的“洞房花烛”四个大字。“洞房花烛”的横幅贴在一间普通的房屋床头的墙壁上,门上挂了新做的棉门帘,床是用门板搭的。床上摆着一对漂亮的枕套,枕套是柯棣华的二妹送给他的,上边绣着柯棣华名字的英文缩写;床上还铺着我从家里带来的红绸被子。跟我一起工作的教务处的教员康克同志自告奋勇当了厨师,他做的拔丝红薯是我最爱吃的。乡亲们把花生、红枣撒在床上枕下。婚庆典礼上,江一真校长致了简要而又热情洋溢的贺词,衷心祝愿我们这对异国情侣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在婚宴上,柯棣华吃得很开心。竟和在座的战友们,一起兴奋地猜起拳来,喊着:“全家福呀!”“六六顺呀!”大家喝着边区人民自酿的枣子酒,又说又笑,猜拳行令,好不热闹。战友们向我们这对异国新郎新娘,表示真诚而又热烈的祝福。
  婚礼结束送走客人之后,我与柯棣华相对而坐,感到无比的幸福。柯棣华拉着我的手激动地说:
  “我们的结合,是时代的产物,印度和中国都受着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侵略和压迫,有着反帝反殖民的共同任务,两国人民的共同斗争使我们走到一起了。”他说他热爱他的祖国印度,也热爱中国,正是为了两国的共同斗争和理想,他不回印度了,要帮助中国把日本鬼子全部赶出去。我听着他的这番话,深深地被他这种崇高的国际主义精神所感动,也想到了中国一句老话:“有缘千里来相会”,共同的反法西斯事业将我们的命运紧紧连在了一起,这是一种缘分,我不禁流出了热泪。
  他还不无歉疚地说:“我们结婚,由于战争关系,两家亲人都不在场,我们只好请父母多多谅解了。”他还高兴地拿出印度全家合影的照片,指给我看:“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哥哥,这是弟妹……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你!”看着眼前的一切,我依偎在丈夫柯棣华的怀里,憧憬未来,我俩都沉浸在无比幸福之中。
  新婚之夜,柯棣华还详细给我讲了多次受到毛主席接见的情形。在临上华北抗日前线前夕,应柯棣华的请求,毛主席对他提出了三点希望:一是学习好。努力学习马列主义,不断提高自己的政治觉悟和思想水平;二是工作好。要全心全意为伤病员服务。多抢救伤员,为恢复部队的战斗力尽最大的努力;三是宣传好。要抓住一切机会,多宣传党的主张,把群众发动和组织起来,只要群众团结起来,就能打倒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
  柯棣华深情地说:“我们一定不能辜负毛主席的信任和期望,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为解放区军民多作贡献。”
  当然,在整个恋爱结婚过程中,坦白地说,在我的思想上,也并不是一点想法和一点顾虑都没有的。
  起初我怕与柯棣华恋爱结婚引起别人的非议,怕别人说闲话,一个中国人为什么要找一个外国人?正如冀中一首民歌所唱的:“石榴花儿红似火,我疼你来你疼我,年轻人多得像细沙,你为什么单爱我?”因为爱情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东西。世界上只有一种东西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那就是感情,特别是爱情。它不受地域、疆界、国籍、肤色、种族、年龄的限制。真正的爱情是圣洁的。有人说爱情是自私的,我不同意这种观点。如果真是那样,爱情就成了庸俗和低级的东西了,爱情的本质是给予而不是索取,既然人家放弃了舒适生活,只身远涉重洋不远万里地无私无畏来帮助中国抗战,我们为什么不可以牺牲点个人利益帮助别人呢?这样一想,我心里就豁然开朗。
  再者我们山西人有个规矩,女儿找对象一定告诉母亲,让母亲一起帮你拿主意,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因为女儿是母亲的贴身小棉袄,自己私自找对象结婚,不告诉母亲,就是不孝,老百姓非常忌讳这个东西。我找柯棣华,母亲不知道,我觉得对不起母亲。但是又一想,我不是不愿意告诉母亲,而是由于战争,关山阻隔,交通中断,没有办法告诉母亲,也是有情可原吧,只好请母亲多多谅解了。
  还有结了婚以后怎么办?他是一个外国人,是要回国的,我怎么办?留下还是跟着走,到印度风俗习惯都不一样,印度天气太热、太潮湿,我是北方人,能过得惯吗?可是一想人家柯棣华从热带到中国北方习惯吗?人家追求的又是什么呢?中国现在正处于危急存亡之际,多少人家破人亡;国难当头,哪能考虑那么多!总之,只要想到我是喜欢柯棣华的,柯棣华作为一个外国人是来帮助中国抗日的,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新婚后,我俩都忙于各自紧张的工作,平时星期六才能回家团聚。由于反“扫荡”频繁,我俩也很少在一起,总是聚少离多,结婚一年多,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月。虽然很长时间见不到面,但彼此更加互相关心、互相体贴、相敬如宾。在我怀孕五个月时,部队又一次转移,他的工作很多,我见他身上也背了很多东西,为了减轻他的负担,让他轻装前进,我把沉重的英汉词典等工具书背在自己身上。柯棣华发现后,硬是追上来,又把东西抢回去背在他身上。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深夜,柯棣华和我已经就寝,一位护士跑到家里报告,说一个截肢伤员的肢端正在出血,血流不止,怕有生命危险。柯棣华立即起床,因为着急,没穿大衣就跑出去了。我见他没穿棉衣,外面的天气太冷了,我急忙拿起棉大衣,追出去,给丈夫披在身上。我责怪道:“天气这么冷,你不怕冻坏身子?你太不注意身体了!”
  柯棣华回答道:“来不及了,时间就是生命,救伤员要紧。”
  在柯棣华的及时抢救下,这个伤员转危为安,脱离了生命危险。
  结婚后,特别我怀孕后,我们夫妇两人更加互相关照、相濡以沫。有一次,柯棣华说已经很长时间没喝到牛奶了,真想喝杯牛奶。我理解他的心情,可哪里能弄到牛奶呢?有了,我不声不响从自己奶头给他挤出一小碗奶汁,端到他的面前,他感动地将它喝下去了。还有一次,一位同事给我们送来一碗红烧肉,在当时生活非常困难只能以树叶黑豆充饥的情况下,一碗红烧肉比一碗人参汤还珍贵啊!我舍不得一个人吃,就等柯棣华一起回来吃,可一天、两天、三天,红烧肉都馊了,总也没等到他回来。他的工作太忙啊。
  我身怀六甲后,他对我更是关心,我们两个人过去都吃集体伙食,都不会做饭。我怀孕后,他总要抽空给我熬小米粥喝,外加几个红枣,以此让我补补身子。我生下印华后,不会照顾孩子,整天忙忙碌碌。一次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说:“庆兰,有了孩子,可别整天数尿布喽。”
  我听了有点不乐意,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他:“柯棣,请你放心。有了儿子,我会加倍努力,政治上要求进步,业务上要求提高,更不能让孩子拖我的后腿!”
  说完,我们两个人都笑了。我偎依在丈夫胸前,又一次陶醉在幸福之中。
  ① 南丁格尔(Florence Nightingale,1820~1910)是英国著名的女社会改良主义者,国际红十字会的创办人。
  

我与柯棣华/郭庆兰口述,徐宝钧整理.—北京: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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