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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到延安去

中国人民解放军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白求恩在中国》编写组

“中国最迫切需要我” 　　太平洋，奔腾呼啸，推出仇恨的巨浪。 　　大西洋，波涛汹涌，掀起愤怒的狂澜。 　　风啸云卷，山摇地动，震撼世界的大风暴来临了! 　　………… 　　一九三八年一月初，一艘从加拿大温哥华驰出的轮船，踏着大西洋的滚滚浪涛，全速前进。甲板上，一位年近五十的旅客，似乎忘记了这深冬的严寒，顶风迎浪，巍然屹立。他双鬓斑白，颧骨微高，魁梧高大的身躯稍微前倾，一只手扶着冰凉的船栏，向远处了望。他就是加拿大共产党员、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世界著名的胸外科医生亨利·诺尔曼·白求恩同志。此时，他正在奔赴中国人民的抗日战场。 　　一八九〇年三月三日，诺尔曼·白求恩诞生在加拿大格雷文赫斯特城的一个牧师家庭里。 　　白求恩的幼年，是在一个衣食无虑的小康人家度过的。但是，到了白求恩的青年时代，他的家庭便一天天走下坡路了。当白求恩的弟弟也进入大学的时候，白求恩不得不自己筹备上学的费用，他无可奈何地放下心爱的医学专业，在假期和业余时间去从事被人卑视的“下贱职业”： 　　在人声喧哗的闹市区，他拍打着一家家的大门，声嘶力竭地吆喝：“报纸!” 　　在大学食堂里，他收拾起人们用过的碗盘，赶忙回厨房洗刷干净。 　　在一艘航行于内湖的轮船上，他在工头的监视下，汗流满面，吃力地向炉膛里加煤…… 　　他饱尝“贵人”的冷眼，“阔佬”的训斥。这贫富间不平等的烙印，深深打在白求恩的心上。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命运是同大多数穷苦的劳动人民联系在一起的。 　　二十一岁那年，为了生活，为了求学，白求恩又来到安大略州北部原始森林当伐木工人。他和工人们一起出没在森林里，吃力地伐倒一棵棵大树，又无力地喊着号子，拖着沉重的脚步，把这些树木运到河边。一天十几个小时的繁重劳动，获得的食物还填不饱肚子。晚上，他们只好在矮小的破木棚里，卷曲着身子，躺在散发着霉气的木屑上过夜。 　　共同的劳动，艰苦的生活，使白求恩和工人们结成亲密的伙伴。白天，他抢着多做一些工作，使那些年老的工人减轻一点负担；晚上，在冒着浓烟的火堆旁，他教工人们识字。工人们熟悉了他，爱上了他，亲切地称他“白什”(白求恩的爱称)，跟他谈心里话，请他代写家信。 　　在这使他永远难以忘怀的日子里，白求恩终于明白了工人们为什么要背井离乡来到这荒凉的地方?又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给家里的人写信，询问有没有新的就业机会。他也知道了，谁的妻子因为丈夫无法养活，被迫带着可怜的孩子离开了家庭；又是谁的姐妹，因为还不起拖欠的债务而饮恨自杀。…… 　　伐木工人的命运，在白求恩的心灵里，激起了无比的同情和愤怒。他在探索：改变这种不合理的社会制度的道路在那里? 　　带着这样一个问题，他走出了大学的校门…… 　　带着这样一个问题，他走遍西欧、北美…… 　　政治上的彷徨，思想上的苦闷，生活上的艰辛，长年的颠沛流离，使白求恩的健康受到严重的摧残。三十六岁那年，他不幸染上了肺结核病。当时，肺结核还是一种难以医治的传染病，许多人因为得不到适当的治疗死去了。白求恩没有被肺结核吓倒，他勇敢地向传统的保守疗法——“静止休养”挑战，以大无畏的精神在自己身上试验一种新疗法——“人工气胸”。他的大胆革新成功了。第二年，虽然他的一叶肺失去了机能，可是他的肺结核病终于痊愈了。 　　他这种敢于同习惯势力挑战的创新精神，不仅治好了他自己的肺结核病，还使他在胸外科疾病的研究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他扩大了肺部疾病的治疗方法，发明了多种胸外科手术器械。很快，白求恩成了驰名欧美的胸外科医生，先后被授予各种头衔：英联邦皇家外科学会会员、加拿大自治领养老金及国家健康部顾问、美国胸外科协会理事会理事、一家著名医院的胸外科主任兼几个医院、疗养院的外科顾问等。各界的阔佬、大亨们蜂拥而来，请他看病；一些国家的工厂主，追着他，要和他签定生产他发明的医疗器械的专利合同。当年的伐木人、烧火工、食堂侍者、送报伕役，现在已经成为所谓上流社会中的知名人士了。但是，同劳动人民广泛接触所建立起来的感情，打在他心上的阶级烙印却永远消失不了。随着生活领域的扩大、社会阅历的加深，他越来越憎恨这个社会的黑暗，越来越关心那些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劳动人民。 　　他没有忘记为那些掏不起诊费的工人、农民热情服务。对那些慕名而来的阔佬、大亨们，他使劲抬高诊费，把赚来的钱再花到劳动人民身上去。 　　他也没有忘记为那些贫病交困的人大声呼吁。他指着贫民窟启发他的同行们说：“我们到人民中间去!必须到人民中间去!取消挂牌行医，改变整个医疗制度。你向窗子外面看看——一条街的房屋，那才是医生必须去的地方。” 　　他严厉斥责那些见钱眼开的医生：“把他们砍掉一半，让他们去站柜台。让他们知道，他们是医生，不是商人!”他说：“最需要治病的人，是那些没有钱的人!我们不能做现钱交易的买卖。” 　　他愤怒地揭露：“富人有富人的肺结核，穷人有穷人的肺结核，富人复原，而穷人死亡。穷人是因为治不起病而死的。” 　　他的言行引起了社会上的强烈反响。法西斯暴徒因为他的言行“偏左”，捣毁了他的住宅；他的一些同行发出怨恨和不满，纷纷疏远了他；甚至他的妻子也因为和他“没有共同的生活”而离开了他。威胁、怨恨、离婚没有使白求恩低头，他更加热情地投入为劳动人民争取生存权利的斗争。 　　可是他很失望。他热情洋溢的呼吁，充满感情的宣传，不计报酬和不分昼夜地为穷苦人治病，却没有使劳动人民的状况得到多少改善。社会越来越黑暗了，劳动人民的日子越来越悲惨了。在那些日子里，白求恩一次又一次地苦闷地发问：出路在哪里? 　　当时社会上存在着各种政治思潮：威尔逊在巴黎和会上提出的和平纲领“十四点”；费边的“社会主义”；西格门·佛洛伊德的“无意识界”；还有，就是充满革命战斗精神的马克思主义。到底哪个是真理呢? 　　唤醒白求恩的，是工人阶级的斗争。 　　有压迫，就有反抗；有剥削，就有斗争。被资本主义制度残酷压榨的工人阶级，对资产阶级展开了无所畏惧的反抗斗争。正是工人阶级的斗争，迫使资产阶级不得不答复工人的某些要求。也正是在这工人阶级斗争的洪流里，白求恩认识到：工人阶级是资本主义的掘墓人。他开始走上街头，走进工人阶级斗争的行列。 　　唤醒白求恩的，是马克思主义。 　　一九一七年列宁领导的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建立，开辟了人类历史的新纪元。这时的白求恩如同在茫茫大海上看到了导航的灯塔。十月革命的炮声，使他找到了被压迫人民被压迫民族解放的道路；十月革命的烽火，使他看到了无产阶级革命新时代的曙光。十月革命的胜利，向全世界宣告了真理在马克思主义者的手里，未来是属于马克思主义的。 　　他如饥似渴地攻读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在他的办公桌上堆满了马克思的《资本论》、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共产党宣言》、列宁的《国家与革命》等著作。马克思主义开阔了他的眼界，多年的苦闷解开了。他明白了，为什么一方面是劳动人民的沿街乞讨，一方面是资本家把小麦、牛奶倒进海里；一方面是穷苦人的疾病死亡，一方面是资产阶级的穷奢极欲；一方面是工人阶级的反抗斗争，一方面是资产阶级的残酷镇压。这是为什么?应该怎么办?答案，只能从马克思主义关于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的革命理论中去寻找。他看透了：与其说许多人死于身体的疾病，还不如说是死于资本主义社会残酷的剥削和压迫。面对黑暗的资本主义世界，他喊出了战斗的第一声： 　　“与其一个个做手术，还不如到大街上去宣传!” 　　他奋不顾身地投入了工人阶级的战斗行列。他和工人群众手挽着手、肩并着肩、昂扬地走在罢工示威的队伍里，和他们一起呼喊争取自由解放的口号；从警察的棍棒下抢救出被扭住胳臂的工人；在骑警的马蹄下为受伤的工人包扎。他把自己的名片送到“工人失业委员会”，向战斗的工人兄弟们宣布：“我是一个医生，对你们，我一概免费治疗!”他和工人们一起生活、战斗，工人们亲切地称他“白求恩同志”，他已经成为工人阶级中英勇战斗的一员。 　　他热切地期待着社会主义制度在全世界建立。一九三五年夏天，国际生理学大会在列宁格勒召开。白求恩作为加拿大的代表之一参加了大会。在苏联的这两个月，大大提高了他的觉悟，更加坚定了他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的决心。回国以后，白求恩和其他参加大会的代表应邀去作报告。在一次报告会上，一个代表站在资产阶级的立场上，对年青的苏维埃政权百般挑剔，甚至进行污蔑攻击的时候，白求恩发言了，他一上讲台就宣布：“我是今天晚上最后一个要讲话的人，这个位置是我自己挑选的。”一句话引起了听众的注意。接着，白求恩坐下来，沉着而有力地驳斥了那些对列宁、斯大林领导下的社会主义苏联的污蔑。他的结语是： 　　“创造新世界，不是、从来也不会是一种文雅的行动。它是暴力的、激烈的、革命的行动。……俄国今天呈现着地球上从‘宗教改革’以来人类的进化的、新生的、和充满英雄气概的最令人兴奋的景象。否认这些，那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和彻底的背叛。” 　　就在这之后，在那法西斯到处迫害共产党人的白色恐怖里，白求恩毅然决然地秘密加入了加拿大共产党，成为一名无产阶级的先锋战士。 　　就在白求恩满怀信心地在生活的道路上迈开新的步伐，投入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斗争时，帝国主义的侵略战争再次爆发了。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丧心病狂的法西斯帝国主义为了解脱一九二九年以来严重的经济危机和政治危机，争夺销售市场和原料产地，重新瓜分世界，把侵略战争的战火引向了全世界。 　　当意大利法西斯向西班牙进攻的时候，白求恩就意识到，这将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严重的事件。世界性的经济危机使资本主义的一切矛盾尖锐化，并将加速战争和革命扩展到更广泛的区域。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当他听到法西斯要“扑灭共产主义”的吼叫，看到法西斯制造着一件件血腥罪行时，他怎能不义愤填膺，怎能不立即奔赴前线，和自己的战友们一起去争取无产阶级和革命人民反法西斯斗争的胜利? 　　怀着反对法西斯帝国主义、支援西班牙民族解放战争的愿望，一九三六年八月，在西班牙战争爆发后的一个月，白求恩率领医疗队到了西班牙。在那里，他深入前线，在敌人炮火下抢救伤员；他组织了世界上第一个流动输血队，在死亡线上，挽救了数以千计的反法西斯战士；他往返于北美、西欧间，巡回报告德、意发动这次战争的罪行，揭露英、美不干涉政策的实质。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日本帝国主义继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侵占我国东北四省后，又一手挑起了全面的侵华战争。当“芦沟桥事变”的消息传到西方时，白求恩正在加拿大为西班牙人民反法西斯的斗争奔波呼吁。他在一次大会上，对着上万名听众愤怒地谴责了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人民的疯狂侵略。 　　一九三七年八月，在日本侵略军占领了北平以后不久，白求恩下定了决心。他说： 　　“我决定不回马德里了。真正的战斗是在中国，那里的斗争决定着我们这个世界的命运，我要和他们一起战斗!” 　　“白求恩要援助中国人民的抗日斗争去!” 　　“白求恩要到贫穷落后的中国去!” 　　白求恩要到中国去的消息，象一声炸雷，震憾了他的家乡，震撼了一切知道他的人。许多人拍着他的肩膀，赞扬他为正义和真理献身的革命精神。但也有人握着他的手，劝他三思而后行；有人举出了他的名望、地位和优裕的生活，惋惜他不应该抛弃这些“令人羡慕”的东西；还有人诽谤说他到中国去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权力欲望”，等等。 　　对于这些纷纭众说，白求恩早在预料之中。他决心不辜负战友们对他的希望，要用自己坚定的行动去回答那些怀疑论者，而对那些对他表示惋惜的“好心人”，他告诉他们：我信仰马克思主义，并决心为这个伟大信仰而斗争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名望、地位和生活享受，从我加入共产党那天起，就已经与它们彻底决裂了。对于那些无耻的诽谤者，他理都不理，只是狠狠地啐了一口。陈俗陋见和无耻诽谤，怎能挡住一个共产党人的前进步伐! 　　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在东方历史上是空前的，在世界历史上也将是伟大的，全世界人民都关心这个战争。”(毛主席：《论持久战》)白求恩在给朋友的一封信中写道： 　　“你要明白我为什么要到中国去，请读一读埃德加·斯诺的《西行漫记》、史沫特莱的《红军在长征》和伯特伦的《中国的第一步行动》。 　　“我觉得非常幸福和愉快。比我离开了西班牙要幸福的多。” 　　就这样，一九三八年元旦刚刚过去，白求恩受加拿大共产党和美国共产党的派遣，带着加、美人民的殷切期望，率领一支由三人组成的加美援华医疗队，向中国进发了。 　　太平洋上，轮船在破浪前进，白求恩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立在甲板上。 　　强劲的海风袭来了，掀起了他的衣角，吹散了他的缕缕白发。布满皱纹的前额，记载着他饱经风霜的战斗岁月；头顶上的白发，标志着他的青春已经成为往事。可是，就在他年近半百的时刻，他却以坚定的步伐，踏上了新的征程，绕过大半个地球，来支援一个半封建、半殖民地国家的民族解放战争。这是何等崇高的壮举!这难道不是最美好、最富有活力的革命青春?在这里，年龄的概念，对一个无产阶级国际主义战士来说是毫不足道的,战斗的召唤,使他变得更年轻了! 　　巨大的海浪扑来了，海水打湿了他的衣裳，他动也没动。在凛冽的寒风中，他手扶船栏，向东方眺望。在那天水相连的远处，他仿佛看到了毛泽东同志正在指挥着英雄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战士，驰骋在崇山峻岭，出没于河湖港叉，同日本侵略者进行着殊死搏斗；他仿佛看到了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燃起的抗日的熊熊烈火，四亿五千万中国人民，举起了复仇的刀枪。他作为一个无产阶级的战士，就要直接投身于中国人民这场埋葬日本法西斯的斗争了! 　　白求恩很激动，转身走进自己的卧舱，给亲人写出离开祖国后的第一封信。 　　他告诉亲人，不能将自己的脚步停留在援助过西班牙人民反法西斯的斗争上： 　　“去过西班牙这个事实，并不给我，也不能给任何人静坐旁观的特权。”在白求恩看来，作为一个共产党人，一切反法西斯战场，都是他战斗的岗位。他再次申明他为什么要到中国去的坚强决心： 　　“我拒绝生活在一个制造屠杀和腐败的世界里而不起来加以反抗，我拒绝以默认和忽视职责的方式来容忍那些贪而无厌的人向其他人们发动的战争。”他特别强调指出： 　　“西班牙和中国都是同一战场中的一部分。我现在到中国去，因为那里是最迫切需要我的地方，也是我最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 　　“我要去延安” 　　在轮船上整整度过十八个昼夜，一月下旬，白求恩到达香港，随即转乘飞机来到武汉。 　　一踏上中国的国土，首先映入白求恩眼帘的是：日本侵略军向南步步逼进，国民党反动派节节败退的大字消息，充塞在各种报刊杂志。津浦线重镇济南陷落；日军在青岛登陆，国民党退兵诸城、沂水；芜湖、南京相继失守，守卫南京的十几万国民党军队仓惶撤退，国民党政府抱头鼠窜，逃迁重庆。日本法西斯在南京实行了惨无人道的血腥大屠杀；就连作为临时首都的武汉，也已经处于日本飞机的轰炸和骚扰之中了。 　　面对这严峻的现实，白求恩心里象塞着一团火，烧的他坐立不安，几次激动地走上街头。他清楚地看到，敌人已经加快了侵略的步伐，战斗更加激烈，他去延安的心情也越加急切了。 　　白求恩立即赶往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办事处设在长江北岸的汉口。在一个普通的房间里，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同志会见了他。当他带着满意的心情从办事处出来的时候。狂风吹散了翻滚着的乌云，阳光溶化了大街上的积雪。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立刻润透了他的肺腑。一丝欣慰的笑容，涌上了他的眉间。“啊!到延安去，会见毛泽东同志，奔赴抗日战场，就要实现啦!” 　　白求恩沉浸在无比兴奋的会见之中。他迈着激动的步伐，向摆渡码头走去。一路上，他环视街道两旁矗立着的高高低低的建筑，打量着那一幢幢奇形怪状的楼房，回顾他对中国历史的了解，他的思绪又回到了方才会见的谈话中去。 　　多少年来，在帝国主义用炮舰轰开中国的大门之后，这个几千年来闭关自守的国家，就开始写下了一页又一页的国难史。帝国主义在这块辽阔而又美丽的土地上，争先恐后地建立起大大小小的“国中之国”。英租界、法租界、日租界……，这一幢幢矗立的楼房，分明是帝国主义强占的侵略据点!通商权，驻军权，领事裁判权，一纸一纸的不平等条约，象武汉这各式各样的建筑一样，把中国这个古老的国家分割得七零八落，践踏得面目全非。她的肥沃的土地，丰富的矿藏，茂密的森林，富饶的江河，都变成了帝国主义的财源，而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民的血汗，又都化为一块块闪光的美元，流进了外国资本家的腰包! 　　多少年来，酷爱独立自由，富有革命传统的中国人民，举行过多少次起义!他们不屈不挠，再接再厉，一次又一次地打击了剥削压迫他们的统治者，使得帝国主义至今不能灭亡这个民族，而且也永远不能灭亡这个民族。但是，历史上劳动人民多少次的起义，总是在革命中和革命后被剥削阶级所利用，当作他们改朝换代的工具。直到现代，皇帝贵族被推翻了，代之而起的是地主阶级、大资产阶级的联合专政；反动统治者的刀矛剑戟被砸烂了，他们的手里又换上了洋枪洋炮，中国人民还是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 　　谁能结束中国人民的苦难历史?又是谁才能使这古老的民族恢复壮丽的青春? 　　是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主席，是毛主席缔造和培育的中国共产党!毛主席在长期尖锐复杂的阶级斗争和同党内右的和“左”的机会主义路线斗争中，使中国共产党从几十个共产主义者小组，发展壮大为领导中国革命的政党。毛主席亲自领导了秋收起义，建立了第一支工农红军，在井冈山创立了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指出了中国革命武装夺取政权，只能走建立农村根据地，以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城市的道路。在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民族危亡的紧急关头，毛主席领导中国工农红军长途跋涉二万五千里，来到了抗日前线。在国民党军队败北南逃的关键时刻，毛主席、中国共产党领导八路军、新四军坚持了敌后抗战。历史已经证明，拯救民族的重任，已经落到中国无产阶级的肩上。 　　中国人民在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中国共产党的英明领导下，这一阶段的中心任务是“动员一切力量争取抗战的胜利”，而“争取抗战胜利的中心关键，在使已经发动的抗战发展为全面的全民族的抗战。”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反对一切投降卖国的活动。遵照毛主席的伟大战略思想，工农红军改编为八路军，大踏步地挺进华北敌后，在五台山、晋东南、晋西北等地，开辟了革命根据地，展开了大规模的抗日游击战争。八路军、新四军，分兵深入广大农村，与地方党组织相配合，大力发动和组织群众的抗日武装斗争。各个根据地的军民，艰苦奋斗，英勇善战，几个月来分别粉碎了日寇的多次围攻，收复了不少失地。在毛主席、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根据地军民取得的伟大胜利，打击了敌人的凶焰，鼓舞了人民的斗志，“民族救星”的声浪传遍全国。当这拥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四亿五千万人口的中国，置身于民族解放运动和无产阶级革命的伟大行列时，整个世界将发生多么巨大的变化?恩格斯在一八五七年所期望的整个“亚洲新纪元的曙光”，在今天，在中国，不是已经出现了吗? 　　白求恩又想起周恩来同志是那样自豪地谈起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中国共产党。正是毛主席，为这个黑暗重重的国家，指出了一条光明之路；正是毛主席，开辟了中国革命的新纪元! 　　毛主席，他是怎样的一个巨人?当白求恩从八路军办事处走出来之后，就深深地感到在西方他读过的那些介绍中国的著作、文章，远远不能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他在努力地思索着：毛主席是怎样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怎样制定了中国革命的路线、方针和政策，又是怎样把他的光辉思想变为胜利的现实? 　　“呜——”一声汽笛的长啸，打断了他的思索，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江岸了。白求恩向江上望去。江上激浪翻卷，奔腾呼啸，江水一泻千里，滚滚向前。长江啊，你奔腾吧，咆哮吧，你将荡涤人间的一切渣滓，迅猛向前! 　　………… 　　因为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还要同延安和沿途的有关单位取得联系，进行安排，所以，白求恩他们去延安的时间还未确定下来。白求恩决定利用等待北上的时间，给医疗队补充一些药品和手术器械。 　　在一家药店门口张贴着“战时售药，廉价拍卖”的广告，白求恩满怀希望地走了进去。老板殷勤地迎上来，恭恭敬敬地把一本药单送到他手里，白求恩认真地翻阅着，老板在一旁殷勤地指点：“这是思的彩虹，是戒烟特效药。这是白敬宇，敝国的名牌货。这是嘛，特补尔，是……” 　　白求恩不耐烦地打断他的指点：“还有别的吗?象外科用的绷带、凡士林等等。” 　　“这个?本店不经售。” 　　“不是战时售药吗?为什么不准备这些?” 　　“政府没有指示，也没有货源呀!” 　　白求恩愤怒地在柜台上用力敲了一下，转身走出了药店。伸手撕下了那张“战时售药、廉价拍卖”的广告。 　　那些天，白求恩还去过许多家药店，几乎家家如此。他深深失望了。 　　白求恩到武汉的消息，象一阵风似的传开了。他的桌头上常常有国民党军界、政界和卫生界的请柬。作为一个医生，他只答应了一项邀请，到一个国民党陆军医院去“参观指导”。 　　这算是什么医院呢?院子里，带着脓血的绷带纱布，打碎了的玻璃器皿，比比皆是；病房里，阴湿的霉气和着伤口的臭味，扑鼻而来。据那些南京失守时撤下来的伤员们说，他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医生了。 　　这一片腐败的景象，再一次证明了他那个由来已久的认识：一个地主资产阶级的政府，不可能领导人民把民族解放斗争进行到底。只有毛主席领导的中国共产党才能挽救中华民族的危亡，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真正领导抗日战争。他到延安去是唯一正确的道路。 　　白求恩再也不理睬那些邀请了。他厌恶国民党政府的昏庸腐败，他对那些军政官僚们的虚伪腐化作风非常反感，他不愿意为一具政治僵尸耗费宝贵的时间。但是，国民党反动派并没有放松对他的“关怀”。一天晚上，门房又送来一张名片。还没容得拒绝，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国民党军队的军医署长和随从他的翻译钻进来了。 　　白求恩一言未发地听完了这个署长一长串的恭维、客套。最后他用令人厌恶的口气说出了来访的本意：“敝军长官敦请白求恩博士莅临指导并冀留汉任职……” 　　“留汉任职?”白求恩禁不住冷笑起来。他从眼镜下面打量了一下那个署长，耸耸肩膀说：“不，我要到前线去。” 　　“啊!”那个署长凑上来，又满脸堆笑地说：“白求恩博士为我中华民族赴汤蹈火，鞠躬尽瘁，实在令人钦佩。不过，前线在那里呢?大武汉就要成为两军必争之地啦!” 　　白求恩拿起一支纸烟在烟盒上敲打着，讽刺地说：“是啊，这结果怕是不能避免的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还可以用更快的速度后撤嘛!这我可不能奉陪。我的岗位，是在敌后坚持斗争、浴血奋战的八路军、新四军里。我要去延安!” 　　“八路军?新四军?”军医署长骄横地仰起身子干笑了几声，轻蔑地说：“他们抗战?凭什么?人在那里?枪在那里?他们的抗战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宣传罢了。白求恩博士怎能轻信?依我看……” 　　这是险恶的挑拨，下流的诽谤，肆无忌惮的污蔑!白求恩再也不能容忍了，他拍案而起，义正词严地驳斥：“依你看怎样?他们人少吗?全世界反法西斯人民都和他们站在一起；他们是缺少枪枝，但他们不缺乏斗争的勇气。我到中国时间不长，但我知道，有人一枪未放，就断送了中国肥沃富饶的东北四省；又有人拱手相让，将辽阔的华北变成了日本侵略者的属地。这些人，就是要通过日本帝国主义之手，达到他们反共多年，未能消灭共产党的狂妄企图。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去讥笑那些浴血奋战的人民和军队?中华民族解放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全世界反法西斯斗争的胜利寄托在他们身上!署长阁下，这可不是宣传，这是事实，华北战场取得的伟大胜利就是明证。” 　　那个署长十分狼狈，他想不到，这样一番话，竟出自一个世界著名的胸外科医生之口。他理了理披散在前额的长发，有气无力地说：“白求恩博士，我们再冷静地商量商量好吗?” 　　“用不着了。我们没有共同的命运，也没有共同的语言。我只能告诉你，我是来抗日的，我要去延安，我要去前线!”白求恩说完，就倒背着双手，侧转身子，几步跨到窗前，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的灯火。 　　国民党反动派的阴谋被彻底粉碎了。那个署长悻悻地拿起帽子，和翻译一起夹着尾巴跑了。望着他们仓惶离去的背影，白求恩猛地关死了房门，从桌子上拣起那张请柬，顺手扔到窗外。一阵寒风吹过，请柬飘飘荡荡，落到街头墙角的垃圾堆里。 　　事隔不久，八路军卫生部部长因事到武汉来了。根据周恩来同志的指示，他在翻译的陪同下特地去看望白求恩。一见到这位从延安、从毛主席身边来的八路军卫生部门的负责同志，白求恩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他用坚实的双臂搂着部长，紧紧地拥抱了很久。感情是那样的真挚，那样的亲密，就好象久别重逢的战友一样。部长拉过一把椅子，请白求恩坐下。还没坐稳，白求恩又站起来，兴冲冲地向部长提出了他关心的一连串问题：前方又打了什么大胜仗?有多少伤员?他们是否都得到了及时的治疗?目前整个部队的医疗工作如何?迫切需要解决什么问题?…… 　　看着白求恩那激动的面孔，听着他提出的一连串的问题，部长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热流，这位外国老同志，多么关心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啊!部长告诉白求恩：在毛主席、党中央的领导下，八路军、新四军在前线、在敌后抗日根据地，又取得了许多胜利。随着抗日战争的发展，军队的卫生工作也发展得很快。八路军的卫生工作人员继承发扬了红军卫生工作的光荣传统，紧紧依靠群众，克服种种困难，取得了很大成绩。特别是介绍了在战争中，各个抗日根据地的军民深入前线，抢救伤员，照顾伤员的模范事迹。 　　听了部长的介绍，白求恩十分感动，他赞扬说：“这确实了不起，你们的经验值得学习。你们所做的，是在许多国家里根本不可能办到的!” 　　部长也向白求恩介绍了目前面临的一些困难：由于部队发展很快，边区不断扩大，医务人员显得十分缺乏。大后方一些爱国的医务人员多次组织北上抗日，又被国民党政府以各种手段拒绝和扣留。由于日本帝国主义的封锁和国民党政府的破坏，八路军、新四军连绷带、纱布这些常用的东西都难以搞到。战斗十分频繁，战士们常常忍受着极大的伤痛，坚持战斗。 　　说到这里，卫生部长的声音非常沉重，字字句句都好象打在白求恩的心上。白求恩的脸色由严峻变为怒不可遏。他再次站起来，挥动着双臂热烈地要求说：“部长同志，请转告周恩来同志，尽快安排我们北上吧，到延安去，到前线去!我们不能面对着敌人的残暴静坐旁观，更不能看着自己的阶级兄弟在流血牺牲而不走上前线!” 　　在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的安排下，北上的日子很快确定了。可是，就在这时，医疗队偏偏发生了问题。加美援华医疗队三成员之一，一个曾为中国人民的抗日斗争慷慨陈词的医生，在中国人民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面前，恐惧地声明：他要留下来，不北上了。他的退却使白求恩感到痛心，因为八路军非常需要医务人员，可是，对于这样一个懦夫，又怎么能指望他在炮火连天的前线发挥应有的作用呢?使白求恩最不能容忍的是，这个人还挥霍了他们带来的加拿大和美国人民的援华捐款!白求恩愤怒地谴责了这个人的卑劣行径，坚决地同他决裂了。白求恩激昂地宣布：“你留下吧，我们要北上，我们要去延安，就是剩下我一个人，我也决不动摇!” 　　冒着敌人的炮火北上 　　一九三八年二月初，正是华北最寒冷的季节，也正是日本侵略军更猖獗的时候。迎着漫天风雪，迎着敌人逼来的方向，白求恩和加美援华医疗队的另一名成员、懂点中文的护士琼·尤恩一起，从武汉乘火车出发了。他们计划从武汉到郑州，从郑州到临汾，在临汾同八路军前线卫生部门取得联系再转程去延安。白求恩再一次细心地检查了八路军办事处给他办理的通行手续，在心中又默诵着沿途同八路军接洽的办法。这是一次充满危险的旅程啊! 　　车窗外，苍穹低垂，狂风怒号；车厢里，为数不多的乘客，散坐在落满灰尘的长椅上，愤怒地谈论着日本鬼子向南进犯的消息。突然，列车重重地晃了一下身子，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停下了。白求恩急忙跳下车，车外一片黑暗，列车的前方火光摇曳，杂乱的人影晃来晃去。一个铁路工人告诉他：“敌人刚刚轰炸过郑州，车站被炸坏，列车无法通行了。” 　　“怎么办?”琼·尤恩有些茫然地问白求恩。 　　白求恩象是安慰又带有几分鼓励地说：“走，到站上去看一下，也许他们能帮助我们到前面去。” 　　他们来到车站办公室，说明了来意，负责运转的老职员怎么也不相信这两个外国人在这个时刻还会提出继续北上的要求。他用莫名其妙的目光打量着白求恩，又看了看他们的通行介绍信，半信半疑地用手指着北方说：“别人都往南跑，你们真的往北边去?” 　　白求恩认真地点了点头。 　　老职员摇摇头，关切地说：“往北去可不安全哪!” 　　白求恩理解老职员的心情，他笑了笑，指着站上还在燃烧的火焰说：“不消灭这些法西斯，那里会有安全呢?” 　　老职员被感动了，伸出拇指，赞佩地说：“好样的。铁路一修好，优先发你们的车。” 　　黎明前，寒气袭人，冰冷透骨。白求恩卷曲着身子，靠在车厢的长椅上等待着铁路的修复。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吵闹声响起。白求恩被惊醒了，他一跃而起，警惕地向吵闹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原来，炸坏的铁路已经修复了，一列南去的客车就要开车，溃退的国民党军队和逃难的老百姓涌挤着向列车冲去。车很快挤满了，连两节车厢的连接处，甚至列车的车顶上都坐满了人。可是，站台上还有许多人拚命往上挤。这时，“砰砰”的枪声尖厉地响起，紧接着溃兵们一起挥动手里的长枪，向已经上车和要上车的老百姓的头上打去。上了车的老百姓被赶下来了，站台上的老百姓被推到后边去。车站上乱成一团。在一片哭喊声和叫骂声中，火车吃力地开走了。 　　白求恩的眉头缩紧了。他指着站台上那些被撇下的人，忿忿地说：“这就是国民党的‘抗战’!只有共产党、八路军才能制止这场悲剧继续下去。” 　　当日本侵略军从太原出发，沿着同蒲路南下的时候，白求恩他们乘的列车正从郑州向潼关出发。在潼关，他们还没有遇上敌人，可是到了临汾，他们却只好停住了。敌人已经到了临汾北，火车再也不能前进了。 　　这是一个使人震惊的消息，白求恩、琼·尤恩和许许多多的药品、器械都被甩在车站上，更糟糕的是，八路军武汉办事处告诉他们的接头地点——八路军临汾兵站没有能联系上。 　　这真使白求恩他俩为难了。继续前进吗?向哪里去?这些笨重的物资又怎么运走?听站上的人的劝告，后撤吗?撤向哪里?再撤，离延安不是更远了吗?最后一列火车从临汾向南开走了，失掉联系的白求恩，坚决地谢绝了人们请他南返的劝告，警惕地站在载有药品、器械的车厢旁边。 　　车站上就剩下他和琼·尤恩了。对着那些药品、器械，白求恩思考了许久，最后他下定决心：“找他们去!决不能让这些药品、器械落在敌人的手里。目前唯一可能的是设法找到兵站的负责人，或者设法找到活跃在敌后的游击队，通过他们寻找八路军，然后去延安。”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区，寻找素不相识的同志，谈何容易!白求恩他们根本不知道兵站、游击队驻在什么地方，而且就是遇见了他们也认不出来。可是敌人却就在附近，随时都有遭遇的可能。 　　白求恩和琼·尤恩整整跑了一天，腰酸了，腿痛了，琼·尤恩的眼睛挂上了血丝，白求恩的嘴角泛起了焦泡。这一天，他们除了中午喝了点儿小米粥外，没吃任何东西，但依然没有找到一点线索。游击队在哪里?八路军在哪里? 　　就在他们拖着疲倦的双腿，迈着沉重的脚步再次寻找八路军时，日本飞机又狂轰滥炸来了。站前开阔地上，许多群众被炸死、炸伤。正在守护药品、器械的白求恩，立刻跑上前去，抢救受伤的群众。就在他们为群众包扎伤口的时候，出人意外地他们遇到了正在寻找他们的八路军临汾兵站的民运科长。 　　一见面，如同久别重逢的战友，俩人热烈地拥抱起来。有什么能比在敌人的炮火下见到自己的同志更使人激动呢?原来，在临汾兵站撤退时，根据八路军总部的指示，民运科长被特意留下来，带着兵站的工作人员等候白求恩。他们已经寻找好几天了。 　　拉着民运科长的手，白求恩恳切地说：“科长同志，希望你想个办法，把我们和这些东西迅速送到延安去!” 　　科长满有信心地回答：“放心吧!白求恩同志，我们一定尽力安排。” 　　就在第二天的清早，一支马车队出现在白求恩他们的面前。白求恩在惊喜之余，敬佩地问道：“用什么办法，一夜间能组织起这样一支车队呢?” 　　民运科长笑着指了指这支车队，说：“为了抗日，我们的人民是不惜一切的。听说要送国际同志和这些贵重的药品、器械去延安，老乡们都自动跑来啦，还有几辆大车，我们并没有动员，可他们来了，说要到延安去看毛主席呢!” 　　望着这支整齐的车队，望着赶车的老乡们一张张笑脸，白求恩内心非常激动，他看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他领导的军队，已经深深获得了人民群众的爱戴。只有这样的军队和人民，才是不可战胜的! 　　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满载着药品、器械的车队，沿着干枯了的汾河，满怀信心地朝西走去。他们准备从禹门口渡过黄河，然后经西安转赴延安。 　　困难在继续考验着他们。他们刚刚离开临汾六十里地，日寇的轰炸机就追上来了。弹雨夹着沙石向人们劈头盖脸地打来，呼啸着从人们的耳旁掠过，白求恩那顶中式棉帽被掀了起来，当他伸手要抓回飞起来的帽子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民运科长跑上前去，紧紧地靠着他，生怕再有闪失。 　　突然，一匹被打中的驭马窜上了公路，赶车的老乡被惊马带着亦裸裸地暴露在敌机之下，眼看就要人畜两亡。几乎同时，一位八路军战士冲了上去，当他扑向那个老乡的时候，一颗炸弹在他们身边爆炸了，黄色的烟尘把他们埋了起来。 　　“不好!”白求恩嚷了一声，下力挣脱了民运科长的手，一个箭步冲上了公路，转眼间消逝在黄色的烟尘里。 　　白求恩让琼·尤恩为受伤的那位老乡包扎。白求恩在炸弹坑边抱起了那个战士，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只剩下微弱的呼吸了。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躺在白求恩怀里，愤怒的目光直射天空盘旋的敌机。 　　这目光为什么这样熟悉?他在哪里见过?白求恩注视着这个牺牲了的战士，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马德里的炮火、烟尘： 　　那是在一九三六年一个冬夜，在马德里前线。白求恩和他的一个助手冒着敌人的射击，迅速地向一条战壕爬去。他们在一个战士的身旁停了下来，轻轻地把他扶起，没等他们拿出抢救的药品，那个战士就牺牲在白求恩的怀里。借着昏暗的月光，白求恩看到了一幅愤怒的表情，牙关紧闭，嘴唇被咬破了。他们又向另一个战士爬去，白求恩迅速为那个战士输了三百毫升鲜血，那战士刚刚苏醒，就抓起了胸前的步枪，借着炮火的光亮，白求恩看见那个战士的眼睛里向着敌人的阵地射出一道逼人的光芒…… 　　西班牙，中国!两个战场，一样目光，仿佛都在发出战斗的呼唤：“为了人民，消灭法西斯!” 　　白求恩沉痛地站在这个牺牲了的同志面前，脱帽致哀。仇恨的怒火埋藏在他的心底，他庄严地宣誓：“安息吧!为人民利益而献身的同志，我们一定向法西斯讨还血债!” 　　愤怒笼罩了白求恩和同志们的心。冒着敌人的炮火，他们又迈出了更加坚定的步伐，继续前进。 　　敌人还在追逐他们。他们的渡船刚刚驶到黄河对岸，敌人就占领了禹门口。拂晓，在他们要回渡口搬运箱子时，东岸的敌人以密集的射击封锁了西岸。民运科长坚持要白求恩留在安全区，他保证说：“如果药品、器械有半点损失，你可以请求我的上级给我严厉的处分，可是我诚恳要求你一定不要去了!”白求恩却以同样的口吻拒绝说：“如果法西斯的子弹打中了我，你们可以向毛泽东同志报告，说加美援华医疗队队长已经以身殉职。如果我不去，那么，在见到毛泽东同志的时候，难道我可以说，我躲在安全区，是你的战士把药品、器械抢回来的吗?” 　　素有天险之称的黄河禹门渡口两岸陡壁耸立，岩石参差。白求恩和战士们背着沉重的箱子，攀登崎岖的山路，将药品、器械一趟又一趟运回。白求恩的手脚被尖峭的岩石磨得火辣辣的，串串汗珠从他斑白的鬓角上淌落下来。一起搬运的同志很受感动，有人跑来接他肩上的箱子，有人再次劝他留在后边，不要再搬运了。可是，白求恩一一谢绝了。 　　在我八路军火力的掩护下，他们终于完成了全部搬运工作，药品、器械一件也没有损失。 　　背后，敌人的枪弹还在射击，劈劈啪啪的爆炸声，象是为他们送行的鞭炮。白求恩和同志们抹去头上的汗水，望着对岸的敌人，蔑视地笑了。在美国和加拿大流传的那个白求恩被日本法西斯俘虏和杀害的谣言也同时被粉碎了。 　　三月末，白求恩以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冒着敌人的炮火来到了西安。在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八路军总司令朱德同志会见了他。他们热烈地拥抱着，两个人同时用自己的语言富于感情地说道：“让我好好看看你!”白求恩望着朱德同志饱经战斗风霜的面孔，一种钦佩之情油然升起。他，就是他，当年在毛主席的领导下，周恩来同志和他一起，率领着中国工农红军，历尽千辛万苦，进行二万五千里长征，来到了抗日的前线，开辟了中国革命的新局面。朱德同志向白求恩介绍了前线的斗争形势，再一次握着他的手，热情地说：“中国人民欢迎你，八路军指战员欢迎你，延安等待着你，前线等待着你!” 　　幸福的会见 　　嘉陵山上宝塔的雄姿越来越近，渐渐清晰，白求恩一心向往的延安，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主席居住的地方终于来到了! 　　延安，对于白求恩，对于整个世界，是一个多么神异奇特的名字啊!一九三五年十月，毛主席领导中国工农红军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来到了陕北，来到了延安。毛主席到陕北后，拯救了由于机会主义路线的破坏发生危机的陕北根据地，从此陕北的延安就以她雄伟的英姿、洪亮的声音向全世界庄严宣告：延安是中国革命的中心，延安是抗日战争的总指挥部，延安所在的陕北根据地是中国革命的总后方。现在，延安已经成了全中国人民的革命圣地，成了全世界无产阶级和被压迫人民被压迫民族注目的一颗红星! 　　几年来，白求恩密切地注视着从延安发出的每一条讯息。当毛主席领导中国工农红军来到陕北延安，开创了中国革命新局面的时候，当中国工农红军打退了国民党反动派的进攻，敌人的“围剿”遭到可耻的破产的时候，白求恩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一次又一次地向人们报告中国工农红军的胜利。一次又一次地向人们宣传：在中国，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力量看起来虽然暂时弱小，但是，有毛主席、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中国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力量，必然要发展壮大，必然要取得革命的胜利。 　　今天，延安已经当之无愧地成为中国革命的总指挥部。要革命，要抗日的人们，从敌占区、从蒋管区奔来了。热爱自己祖国的侨胞们，从遥远的海外，跋涉千山万水，冲破国民党反动派的重重阻挠奔来了。“到延安去，到毛主席身边去!”已成为革命人民和革命青年响亮的战斗口号。在来延安的路上，白求恩遇到过多少从这里出发的八路军战士，又遇上过多少向这里进发的革命青年。他们对延安的称颂，他们对毛主席的向往，那些真挚、热情的语言，仿佛还在他的耳边回响。眼前，就是延安了!延安啊，你这个和毛主席、中国共产党的名字，和战斗、和胜利联结在一起的山城，曾经唤起了白求恩多少怀念，白求恩又是多么想知道，你是怎样地成为亿万人民心上的一颗灿烂的红星啊? 　　汽车驰过傍城东去的延河，绕过耸立在嘉陵山上的宝塔，驶入了座落在西北高原上的古城——延安。 　　夜幕降临了。凤凰山麓亮起的万盏灯火，跳跃着，闪动着，一排排缀叠在山壁上，远远望去，宛如嵌在天幕上的星斗。白求恩站在住房的门口，聚精会神地眺望。他的神态是那样的庄重，那样的神往。 　　一住下，人们就告诉他，凤凰山上，那几间灯光最亮最亮的窑洞，就是毛主席居住的地方。 　　白求恩凝神望去：他好象看到了在那晶明闪亮的灯光下，一个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正在专心致志地工作。他是在挥笔疾书，写下决定中国命运的革命纲领；还是在和他的战友一起，研究战胜日本法西斯的战略战术，构画新的革命根据地的兰图?窑洞明亮的灯火，闪耀着伟大思想的智慧，辉映着中国革命的光芒。这是战胜黑暗，迎来黎明的灯火啊!他凝视着，想象着，直到警卫员再一次催促他休息时，他的目光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那里…… 　　他在延安的生活是丰富多采的。一连几天，他被邀请参观边区政府机关，给延安的干部训练团和抗大的学员们作报告，为党政军的负责同志和普通的战士、农民看病治疗。他每天从早到晚都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连睡觉也是匆匆忙忙的，可他情绪振奋，兴致勃勃。 　　从西方资本主义社会踏进延安这样一个崭新、明朗的天地，白求恩用惊异的眼光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在边区政府机关，他看到政府的领导人和普通农民一样，穿粗布衣，吃小米饭，还常常在一起讨论抗战和边区建设的大事；在抗大，他看到教员和学员们一起共同学习毛主席的光辉著作，共同制定教学大纲；在农村，他看到军队和农民一起开荒种地、纺线织布；在医院，他看到不论是干部、战士，还是工人、农民，都是一样的得到热情周到地治疗…… 　　他每天都处在激动和兴奋之中，他努力回忆着看到的一切，他要从这大量观察到的现象里理出一条线索，挖掘出其中的深刻涵意。啊!延安在战斗，延安人民紧紧地团结在毛主席的身边，同世界上最反动的法西斯侵略势力进行着最坚决的斗争!他在日记中写道： 　　“虽然延安是中国最古老的城市，我立刻觉出她是管理得最好的一个城市。在汉口我看到的是一片混乱和优柔寡断、昏庸无能的官僚政治的种种令人沮丧的现象。 　　“而延安的行政部门却表现出有信心和有目的。我一路上在大大小小的城市里看惯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种种现象：肮脏的住房，污秽的街道，衣服褴褛的人们。可是在这里，在古老的建筑当中，街道是清洁的，街上一片蓬勃的气象，来来往往的人们好象都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目的而奔忙。 　　“和中国其它的地方相反，‘边区’的行政部门当局正在进行一个全面的计划，将社会改革与组织区内的一切抗战力量的工作配合起来。这里有一个大学，吸引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成千上万的学生。还有一个新成立的卫生学校。有一个正在发展的医院，医院的设备虽然简陋，却已实行了人人免费的医疗制度!” 　　“在延安，我见到了一个崭新的中国!” 　　诚然，这只是新中国的一个雏型。然而，通过这个雏型，白求恩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的那个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 　　在延安，白求恩看到党、军队、人民用一个伟大的思想统一起来了。是谁赋予他们这个伟大的思想?是谁给了他们以无敌的力量和必胜的信念?是毛主席!是毛主席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规定了中国人民革命的路线、方针和政策，提出了抗日战争的一系列的战略战术。白求恩急于要见到这个伟大的革命导师，这个新社会的缔造者。他不能确切地说出这个愿望开始于什么时候，但他却越来越感到，这个愿望是如此的日益强烈，以至于热切得不能等待了。 　　白求恩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那是在一个红霞满天的傍晚。八路军卫生部长兴冲冲地赶到白求恩同志的住所。一进门，就亲切地握住了白求恩的手，还没等问话，部长就兴奋地告诉他： 　　“白求恩同志，毛主席今晚将会见你!” 　　“真的?” 　　“当然是真的，请准备一下，我陪你去!”部长高兴地又重复了一遍。 　　白求恩急忙跑向里边那个房间，穿上新发的那套八路军灰布军装，把帽子正了又正。然后，打开他的皮箱，从箱子的最底层里拿出了一个皮夹，郑重地放在贴胸的衣袋里。 　　在凤凰山麓的一个窑洞面前，毛主席正等待着白求恩。白求恩跑步上前，举起右手，尊敬地向毛主席行了一个西班牙国际纵队的反法西斯的战斗敬礼，然后紧紧地握住了毛主席伸来的一双大手。 　　白求恩激动地凝视着眼前这位伟大的领袖。这位创造了世界奇迹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穿着是如此朴素：一身常见的黑布棉衣，袖口和膝盖上已经补了补丁；脚下穿着一双八路军战士的棉鞋。望着毛主席，白求恩的眼眶湿润了，一个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的光辉形象在深深地激动着他! 　　他以敬仰的心情环视了这所窑洞的四周。一排三间的窑洞，包括了办公室、会客室、寝室。在这十几平方米的会客室里，陈设更是简陋：门上挂着粗布门帘，在靠东墙的地方放着一张方桌和几把没有油漆的木椅、木凳，桌上摆着一把北方农家常见的大茶壶和茶碗。面对这样的三间窑洞，白求恩发出阵阵感叹：那些决定中国命运的伟大英明的文件、那一篇篇激荡中国和世界的马克思主义雄文，就是从这样的窑洞里写出和发出的啊! 　　他再一次仰望着毛主席的面庞：艰苦的战斗生活，使这位伟大的领袖显得清瘦，但神采奕奕。一双眼睛射出智慧的光彩，坦然的表情透露出他对中国和世界上一切重大问题运筹在胸。这一切给人以鼓舞，给人以力量!他想：“这是一个不可战胜的人，是一个完全可以依靠和信赖的人!” 　　就在这十分激动的时刻，白求恩打开衣扣，从贴胸的衣袋里拿出了那个皮夹。他严肃而又缓慢地将它打开，拿出一件东西，双手交给毛主席。这是白求恩同志的党证。他向毛主席递交党证的时候，表情是那样严肃，动作是那样庄重。带着他的体温的党证，象征着他战斗的新的生命啊。 　　为了获得这个新的生命，白求恩冲破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罗网，毅然决然地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的真理；为了保卫这个新的生命，白求恩承受了艰苦生活的磨炼，顶住了反动警察的毒打。物质引诱，没有使他动摇；精神摧残，更坚定了他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决心；长期革命斗争的考验，他终于成了一个无产阶级的先锋战士。今天，他将这个生命的象征交给了伟大领袖毛主席! 　　带着这个党证，白求恩曾经出现在同机会主义斗争的会场，前进在工人罢工的行列，踏上过燃烧着法西斯侵略战火的土地。今天，他又带着党证，投入了中国的抗日战争，怀着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的赤诚的心，将党证交给了毛主席!他以这个庄严的行动，表达了他，一个加拿大共产党员，要将自己的全部忠诚和力量，献给中国人民，献给中国共产党，献给中国共产党的缔造者、伟大领袖毛主席，献给全人类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 　　毛主席热情地欢迎白求恩同志不远万里，采到中国，帮助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赞扬他实践了列宁主义的无产阶级国际主义路线。听着毛主席的称赞，他腼腆地笑了。一个共产党员执行无产阶级的使命，不是完全应该的吗?否则还算什么共产党员呢?自从马克思、恩格斯发出“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伟大号召以后，半个世纪来，全世界无产阶级更自觉地团结起来了，他们以革命的斗争互相支援。今天，在毛主席和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战争，不也正是对加拿大、对美国、对全世界无产阶级的有力支援吗?在这位伟大领袖和导师面前，自己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呢? 　　在明亮的烛光下，毛主席与白求恩开始了极为亲切的谈话。白求恩聚精会神地倾听着，记录着。毛主席的话，凝结了伟大的思想和丰富的革命斗争经验，使白求恩受到很大的启发。随着毛主席的谈话，白求恩进入了真理的海洋…… 　　在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白求恩向毛主席提出了自己衷心的请求：“到抗日前线去，到抗日战争的人民中间去!”他向毛主席保证：一定将自己掌握的技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中国同志。只要批准他组成手术队到前线去，在战地附近实行初步疗伤，就可以使百分之七十五的伤员免于死亡，而且训练医务人员的工作也只有去前线，才更有成效、更实际。 　　组织好火线救护，训练好医务工作人员，对于年青的八路军确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八路军正处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又处在迅速发展之中，人力和经验对于他们都是十分宝贵的。 　　毛主席答应了白求恩同志的请求，并且预祝他获得完全的成功。 　　时间在悄悄地流逝。毛主席和白求恩同志的会见，一直继续到午夜以后。毛主席亲切地把白求恩送出窑洞。白求恩再一次紧紧地握着毛主席亲切而有力的大手，久久不愿离开。 　　皓月为大地铺上了银色的光彩，万籁俱寂。 　　在凤凰山对面的一座窑洞里，白求恩对着闪耀的烛光，思绪翻卷。他眼前又浮现出那所陈设简单的房间，辉映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他想起一九二一年中国共产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那时中国共产党仅有五十七名党员。十七年来，国民党反动派的“围剿”和叛徒的出卖，没有征服中国共产党人，在毛泽东的旗帜下，党排除了各种艰难险阻，继续前进。今天，党已经是有三十多万名党员的雄壮队伍了。他想起毛主席领导的秋收起义，井冈山的星星之火已经燎原，燃遍了全中国。今天，毛主席领导的人民军队已经成为民族解放战争和无产阶级革命的坚强劲旅。他想起了震撼世界的长征，正是在这次长征中，中国共产党确立了毛主席在全党的领导地位，战胜了党内“左”倾和右倾机会主义路线，毛主席的光辉思想已经成为全党的革命纲领和路线。中国共产党、中国的人民军队和中国人民经历了多么深刻的变化呀，可是，党和军队的缔造者，这位引起全世界无产者敬仰的革命家，却是这样的谦虚谨慎，这样的平易近人，这怎能不感动着每一个见过他的人呢? 　　白求恩深深地感到，毛主席对整个世界洞悉一切。从阿比西尼亚亡国的教训到西班牙人民胜利保卫马德里的经验，特别是对西班牙，一九三六年六月十八日的反革命军事叛乱；二十七个欧洲国家的“不干涉”协定；马德里保卫战；志愿国际纵队……这些纷纭复杂的历史事件，毛主席甚至了解其中的细节。白求恩还清楚地记得，就在去年，毛主席还打电报给西班牙反法西斯的人民，高度赞扬了他们的英勇斗争。今天，当他和毛主席谈起西班牙的时候，他感到分外亲切! 　　在西方，在香港，在武汉，在来延安的路上，白求恩不止一次地听到人们称颂毛主席的伟大，但只有他亲耳聆听了毛主席的谈话，他才真正理解了“伟大”的含意。当日本侵略军长驱直入中国领土，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时候，毛主席满怀信心地指出，胜利属于坚持抗日战争的中国人民，属于全世界反法西斯力量。在所谓“观察家”们的“中国必亡”的叫嚣声中，毛主席对于自己的人民给予完全的信赖，对于“日寇必败，中国必胜”的前途坚信不疑。现在白求恩明白了：为什么红军能够胜利完成二万五千里长征?为什么中国人民一定能够打败日本帝国主义?就是因为他们有这样一位伟大的领袖啊! 　　白求恩的思绪又回到了自己的任务上。战争，对他并不陌生，但是眼前的这场战争却具有前所未有的特点。毛主席所论述的持久战，游击战，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思想。这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同帝国主义的日本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进行的一场决战，在这场持久战中，他应当怎样地献出自己的全部智慧和力量?这是一场人民战争，只有人民群众的彻底动员，才能使战争最后取得胜利。作为一个共产党人，他又应当怎样同中国同志一起，去争取抗战的胜利呢?他的心从那间陈设简单的窑洞飞向了烽火燃烧的战场，他的耳边回响着毛主席亲切的声音，他的眼前展现出一条通向胜利的大路…… 　　夜更深了，他轻轻地按着打字机的键钮，在日记上倾诉出他自己深厚的感情： 　　“我在那间没有陈设的房间里和毛泽东面对面坐着，倾听着他从容不迫的言谈的时候，我回想到长征，想到毛泽东和朱德在伟大的行军中是怎样领导红军经过两万五千里的长途跋涉，从南方到了西北丛山里的黄土地带。由于他们当年的战略经验，使他们今天能够以游击战困扰日军，使侵略者的优越武器失去效力，从而挽救了中国。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毛泽东那样感动每一个和他见面的人。这是一个巨人，他是我们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 　　太阳升起来了，朝霞映红了天际。白求恩离开了打字机，轻轻地推开窗户。一阵春风拂面而来，和煦的春风透过肺腑，在他的心头荡漾。大地回春，一夜间，窗前的树木已是嫩芽初露，幼叶乍生，好一派生意盎然的景象啊! 　　 白求恩在中国/中国人民解放军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白求恩在中国》编写组.—北京：人民出版社，197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