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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

（美）安娜·路易斯·斯特朗；陈裕年

有人建议我写自己的生活经历，特别是《我转换世界》①所写的年代以后的经历。我那本书只写到了1934年，自那以后，已有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些年是我的生活最为活跃的时期，我今后大概不会有足够的时间来把这些年的事情统统都写完。我在这个时期所做的事，包括西班牙内战时，1936年和1937年两次到西班牙去的旅行；这两次旅行的结果，使我写出了《战斗中的西班牙》②和《在西班牙的美国佬》③两本书，后一本到现在还没有出版。我在这些年所做的事，也包括几次到中国的旅行，这几次旅行大部分已经写进别的几本书里了。此外，还包括1940年到立陶宛去的一次短期旅行，那时这个国家正在投票表决加入苏联(关于这，我写了一本小册子：《立陶宛的新道路》④)。我在1940—41年间，自莫斯科坐飞机到中国，路经阿拉木图，从那里飞越沙漠地带，到了中国的战时首都重庆；又从重庆飞过日本防线，到了香港。我在1941年1月回到了美国，带着有关国共冲突的许多资料，准备到纽约后发表。 　　以后的三年：战争在太平洋上展开，我留在美国，到各地演讲，也到加拿大去演讲，这时这两个国家都卷入了世界大战；这期间，我在好莱坞执行了一个短期合同，为一部电影片的制作，担任了“俄国专家”；这以后我在帕洛阿尔托住了下来，写了关于苏联的三本书，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总结了我所见到的那个国家的情况。这些书就是：《苏联人民预料到了》⑤，《多民族的苏联》⑥和《澎湃的河流》⑦。 　　再补充一点：我曾在1939年进行了一次横跨美国的汽车旅行，来调查美国那时执行“罗斯福新政”的情况；结果写成了《我的祖国》⑧。我在那次旅行中，顺着一条曲折的路线，坐汽车从洛杉矶往北开到了西雅图，又往东顺着黄石公园和北达科他、衣阿华开到了底特律；以后再经过田纳西流域行政区直下佛罗里达，然后又往北开到了东海岸。就是这次旅行的结果，罗斯福夫人邀请我到她的海德公园家里过了一夜。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的丈夫⑨来到了美国，主管1939年纽约世界博览会的苏联馆的工作；我们同在佛乐欣住了几个月。 　　1944年，战争仍然封锁着大西洋和太平洋上从美国到莫斯科的交通线，但是美国国务院终于同意发给新闻记者的出国护照；我坐飞机从费尔班克斯起飞，经过阿拉斯加，越过北极，直到西伯利亚铁路。我发现德国人已经从明斯克撤退了；我停留在仍处于战争状态中的莫斯科，直至1945年。这一时期的大部分是用在进入波兰的几次旅行上，在那里我写了波兰的新政府，它首先在卢布林建立了起来，后来到了罗兹，最后到了华沙。我写的《我看见了新波兰》一书⑩，概括了这一时期的情况。后来我乘了一艘苏联货轮，从巴统出发，经过土耳其的达达尼尔，回到了美国，那时和平时期的交通还没有恢复。 　　1946年初夏，我在美国巡回演讲之后，从旧金山坐了一架军用运输机飞往上海，这架飞机以高价出售机票，却没有舒适的座位。这次旅行决定了我后半生的生活方向。从上海飞到北京之后，我发现可以到延安和几个别的“解放区”去访问，这些地区已经是在共产党领导的政府统治之下，并为共产党所组织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所守卫。我在中国停留了9个月，大部分时间是在解放区。当我在1947年3月最后离开延安时，我自己已经知道我还要回到中国来；如果可能，我愿意在中国度过我的后半生。这样做的理由，我已经在一些文章和书里说过了。 　　关于在这以后一个时期的经历，人们常常问我：“你是否曾经听说过为什么俄国人逮捕你，并把你叫作间谍?”我的答复是：我从来未被告知逮捕我的原因，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关于此事的任何确实的说法。但是，关于此事，我已经想了很多。当我被捕的那一瞬间，我就开始想，一直连续想了好多年。我作过很多推测。我不怀疑的是，除非是由于某个低级官员的偶然错误，而这很不象，逮捕我的原因必定与我同中国的关系以及俄国人对中国的态度有某种联系。当我在1949年2月14日被捕时，在这两个国家间并没有出现公开的冲突。但是，现在回顾过去，我可以看出当时我没有觉察出来的许多矛盾。 　　所以我想，即使我没有时间来把三十年的经历全部写成回忆录，而只把我自1947年离开延安起，直到1958年最后又回到北京为止的全部事情，比较详细地分析一下，也是很有价值的。这不仅作为个人的回忆录来看是有价值的，而且这样来显示公开冲突发生前十年间的苏联对中国的态度，也是很有价值的。所以，我将从我怎样离开延安写起，试把以后几个时期的全部有关情节统统写出来：即把我被捕以前的一个时期和我被捕期间以及不加说明地指控我是间谍，使我住在美国的那一更长得多的时期，直至莫斯科1955年为我平反，和我能够开始再在国际间旅行之时为止的所有情节，全部都写出来。 　　① 《我转换世界》("I Change Worlds;the Remaking of An American")，1937年出版，是斯特朗的自传，叙述1935年以前她在美国和在苏联的活动，以及历次访问其他各国革命情况的经历。——译注 　　② 《战斗中的西班牙》("Spain in Arms,1937")，1937年出版。——译注 　　③ 《在西班牙的美国佬》("The Yanks in Spain")，由于美国共产党的内部破坏活动，这本书一直没有能在美国出版。——译注 　　④ 《立陶宛的新道路》("Lithuania's New Way")，1941年出版。——译注 　　⑤ 《苏联人民预料到了》("The Soviet Expected It")，1941年出版。本书主要是论述苏德关系和苏联的卫国战争。——译注 　　⑥ 《多民族的苏联》("Peoples of the USSR")，1944年出版。本书主要是向美国人民介绍苏联各加盟共和国的情况。——译注  　　⑦ 《澎湃的河流》("Wild River")，1943年出版。是用长篇小说体裁来描绘苏联人民的英雄业绩。——译注 　　⑧ 《我的祖国》("My Native Land")，1940年出版。——译注 　　⑨ 1932年左右，斯特朗在莫斯科同一个俄共党员乔尔·苏宾(Joel Chubin)结了婚，他是一位作家和编辑。——译注 　　⑩ 《我看见了新波兰》("I Saw The New Poland")，1946年出版。——译注 　　 安娜·路易斯·斯特朗回忆录/（美）安娜·路易斯·斯特朗著；陈裕年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198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