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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光荣圣殿
(美)安娜·路易斯·斯特朗;郭鸿等

  蒙古有许多宗教圣地。甚至在我们所穿越的阿拉善和戈壁大沙漠中,市镇,村落甚至农舍都稀少,我们也见到过一些佛庙,挤满大人和孩子。乌兰巴托有两座大庙,一座供学习研究佛学用,一座供人进香和使用转经筒。但是,最为神圣的是光荣圣殿。这是一座深藏在与博格多乌拉山的斜坡相交的山谷中。博格多乌拉是座神山,俯视乌兰巴托。山上常举行一种叫禅舞的宗教活动,舞蹈者要穿全蒙古最古老的丝织服装。
  这座寺庙保存着政治与宗教上最古老的传统。最近的佛教改革运动横扫布里亚特的寺庙,直到北部地区。但是,要对付那统治这座寺庙的老年活佛花岗岩般的保守思想时,就全然无效。在政治方面,传闻这里是反对革命政府分子的秘密集会地点,甚至说这里暗藏武器。不过,许多寺庙都有类似的传闻。
  如果确实有人要将光荣圣殿用于此种世俗的阴谋,那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从乌兰巴托要翻山越岭步行或骑马走约三十公里才能到此。道路是有好几条,但陌生人不大知道它们。按照蒙古习俗,这里禁止杀生,因而成为各种野兽的藏身之处。如果熟知道路,人们可以在夜间只用几个小时就秘密地迅速到达他们的掩护所。
  金秋季节的某一天,有两个集会吸引了蒙古人民。一个是在乌兰巴托人民宫召开的人民革命党年会,一个是在光荣圣殿举行的叫作禅舞的宗教舞蹈活动。在党的会议上,人们不推崇圣教,而是推崇社会福利和经济发展。他们推崇经济预算、学校、合作社和卫生运动。这些才是现代社会的神,它是经过俄国由欧洲传进来的。这是西方世界的成就,而西方所信仰的是进步、发明、繁荣,经济成就和技术进步带来的舒适。这和喇嘛们的宗教是对立的。后者瓮声瓮气地说,一切进步都是虚幻的,而进步、发明、经济繁荣等等不过是新的幻境,使人盲目地堕入轮回恶道之中。
  就在人民宫门口,我遇见一位俄国同志。他是前来帮蒙古建立警察系统的,我们约定次日随他到光荣圣殿去观看禅舞。这件事本身就显示出蒙古的新旧生活是多么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据说有两辆蒙古合作社的汽车要开了去。一辆载客十五人,另一辆十九人。蒙古司机特别好客,他把乘客往车上堆,踏脚板上、车门旁,甚至散热器上全站了人。内政部长的别克牌汽车也要去,并同意带着我们,但回程得由我们自己走。我们将在招待周到的蒙古包里过夜,那里会有几百顶这样的帐篷。有些帐篷的主人和我们中间的俄国人相识,可以要求提供住宿。在神山的尖坡间转来转去,穿过黄绿色的圆丘之间的一系列山谷,经过六十公里的行驶,到达了寺庙。斜坡上遍布晚秋开花的金黄色草地,偶尔瞥见左面山顶上有高高耸立的金黄色和绿色树林。这里没有修筑好的道路。我想,在全蒙古只有那条向北通向铁路的道路是真正的公路。但是,许多汽车在硬结的地面和低矮的草地上留下了车辙,只要沿这些车辙行驶,每小时可达四十到五十公里,只有在遇到水洼时才暂时减低速度。
  一小时半后,经过一个岩石转弯处,突然看到寺庙就在面前。一座白色的层状体紧贴在峭壁的岩石上,峭壁直上博格多乌拉树木覆盖的山顶,约高二百米。屋顶上的蓝、金色彩同峭壁稍远处的孤立的白色神龛、小洞穴形成明快的对照。这些神龛和洞穴供单个祈祷者作修行之用,有从远处看不到的小道可通。
  从这幅黄绿色的背景上,出现一名身穿猩红色服装的生气勃勃的骑手,向我们驰来。我们还以为是一位喇嘛前来阻止我们前进。但当他走近时,他叫喊说有一匹白马,我们是否见到。我们的回答令他失望。他走后,我们来到一群参加节日的香客中间,他们身穿淡紫、绿、桔和猩红等各色服装。妇女头戴宽阔的头饰,挂满巨大的、沉重的银器和假宝石。男子脚蹬五颜六色的靴子,靴尖翘起,离地有几英寸。
  在他们后面的山谷中,是香客们的帐篷。镶着蓝色图案带顶盖的巨大白帐篷属于拥有五千头牲畜的富人。贫苦牧民一家人挤在一个邋遢的小帐篷里。此外,在圆形小丘山上还有安排得井井有条的精致的蓝色小帐篷。步行的香客们则向用马匹载着帐篷的香客那里租借住处。寺庙的台阶下系着几百匹马。从比较文明的乌兰巴托还来了三十多辆汽车的香客。政府中少数官员既忠于革命政府,又忠于佛教,动用最现代化的工具,前来古老的圣殿。
  但是,现代化的科学技术无法帮我们爬寺庙的陡峭台地。攀登了十五分钟后,我们混在拥挤于宽阔台地上的人群中爬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台地背倚着西藏式的一座白褐两色的建筑,有粗陋的白色阶梯和没有玻璃的窗子。阶梯顶部,在建筑物阴暗的深处是一个有顶的阳台,那里坐着几十名喇嘛。男人和男孩穿袍。挤过人群,躲开一名从其脸部症状可以明显看出患开放性梅毒的妇女,我们看到,在寺庙脚下的台地上,禅舞正在进行中。
  可怕的恶魔面具,色彩缤纷的丝织华丽服装,以及在一个有人小心守卫着的、用白粉笔画的圈子里,旋转不停令人头晕的高大形体——这些就是我对整个下午的禅舞的主要记忆。无休止而又毫无变化的动作,不断地重复着。形式古老的长号和鼓发出跳动的乐声使空气变得沉重。这种没有曲调而节奏单调的音乐,令人头昏。人群围着圈坐在地上,也有人站着和在石头或栅栏上蹲着。离中心最近的那些人,当情绪激动时,有时会双膝跪下,甚至扑向地面。而外圈的人群则又说又笑,卖弄他们的节日服装。
  从列宁格勒来的一位俄国的印度语言文学教授在蒙古研究蒙古的佛教。他告诉我们说,禅是一种戏剧,反映不同精灵之间的斗争。有些可怕的面具,颈间还饰有死人骷髅,象征死神和他的随从。有时,舞蹈家挥舞起古老的匕首。有时,一位身穿黄袍的“善神”出来跳独舞。但是,连这位俄国教授也无法精确地告诉我们,这些究竟象征什么。他说,外界人很难搞清楚,即使人群中的普通蒙古人也不甚了了。不过,舞蹈中也有一些片断外行人也能看懂。开始,三名年迈喇嘛拄着拐仗绕着白粉画的圈子慢慢地转一圈,清出场地,然后便挡着挤过来的人群,以便舞蹈者活动。于是寺庙的首脑、身穿黄袍的活佛入场。他由喇嘛们用肩膀高高地抬进来,但他除了宣布开始之外,没有参与节日的其他活动。不久,他就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下退场。对他的脸作短暂的一瞥,使人感到此人老于世故,与其说是个虔诚的神秘人物,不如说是个典型的善于利用传统习俗的组织者。
  对一个外人来说,最吸引人的是一位小活佛的入场,一名六岁的孩子,也穿着圣洁的黄袍。按照蒙古信条,老活佛一死,他的灵魂就投入一位刚诞生的婴儿。人们到处寻找年龄和家系合适的男性婴儿,于是将他作为转世活佛接进寺庙。当小活佛经过人群时,人们虔诚地吻遍他的袍子和双手。我从没见过任何婴孩有如此悲惨的表情。不言不语,睁大两眼凝视着,神情有些恍惚,又好似有些意识到落到身上的可怕重担。从出生之日起,他就被剥夺了一切正常的游戏和伴侣,被迫记住他是神。
  过了一会,我透过人群空隙开始细看那些跳舞的精灵们所穿的五彩缤纷的长袍,有白和蓝缎子长袍,绿色袍子,还有一些袍子由于旋转,令人目眩,看不清什么是主要色彩。舞蹈者又长又尖的衣袖、从头部后面一拖到地的又长又扁的带子,也随着舞蹈而旋转,袍服上还绕着很大的象牙珠串,当舞蹈者旋转时,所有这种种色彩都在晃动着,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接着又转回来,但是舞蹈者始终在原地旋转。整个下午,尽管有过前面提到的事,却丝毫不影响舞蹈动作的极端单调。如果说以神灵中的善恶之争为内容的整个舞蹈是为了说明轮回之道是永恒不变的话,那的确是达到了目的。
  人群本身比舞蹈者更为有趣。从难得见到一座蒙古包的荒芜的平原上来到这座寂静寺庙的有将近二千名蒙古人。都穿着节日盛装。有钱人穿缎子。穷人穿用厚棉布制成的桔色和猩红色衣服,虽因占了尘土而又破又脏,但色彩仍然艳丽。有的男人头上戴有黑天鹅绒碟形饰物,碟状物的边缘镶着有松紧带的黄色丝条。还拖下一条猩红色飘带。一个婴儿穿着一件衬得暖和和的衣服,上有深浅不同的绿、粉红、黄、桔等各种色彩,还有三种色调的红与蓝。许多马匹的鞍子装饰华丽,用猩红或暗红色皮革制成,还有圆形的银质饰物,马身两边披着长长的绿色皮革制成的护块。
  我特别记得一位衣着华丽的妇女。她身穿猩红色天鹅绒长袍,足蹬绿色和栗色皮革的长筒靴,巨大的发髻上也戴了大量的金首饰组成的。从颈项到胸部挂着四大串珍珠,每大串又是由三四十小串组成的,各长三十厘米。如果这些珍珠都是真货,她准是全蒙古最富裕的女子。从她那高傲的样子看,也许确是如此。天鹅绒和金色织锦的衣袖下垂有三十厘米,把她的手完全遮住了,下面的宽袖口则由蓝色织锦制成。猩红色长袍的外面,罩着一件丝织的无袖短上衣,蓝色,绣满了花。当虔诚的朝拜者扑向地面时,她根本不参与其事,而谨慎小心地走开。她的主要兴趣是展示她的精美服饰,并且不被弄脏。
  在参加这一既是古代宗教习俗、又是盛大节日的人群内外,走动着一些比较微妙的人物。乌兰巴托政府各部门成员在欢迎他们的外国朋友时,带着一种眼神,意思是说,让他们来参观禅舞,与其说是看一次宗教活动,不如说是观光奇景。不过,他们在人群面前始终神态严肃。因为对群众来说,和国家工业部相比,禅舞更能激动人心。从政治上讲,政府部门的人是革命者,至少也是革命政府的雇员,但是他们仍然是正式的佛教徒,因此不敢有越轨行动,免得失去那些单纯而又落后的人民的信仰。
  舞蹈结束时,天已全黑。舞蹈者退居到簇拥在寺庙白色阳台上身穿红袍的喇嘛那里去了。香客们下山回到各自的帐篷进晚餐。只有少数虔诚的朝拜者,其中多数是妇女,仍然在早先跳舞的空场上,仍然把面孔贴在地面上。乘汽车来的俄国人被邀请进大帐篷。他们可占用其一半。帐篷属于内政部一个官员。这位官员用另一半帐篷招待九名蒙古客人。帐篷的柱子是我们之间的分界线。靠近帐篷的入口处生了一堆火,烟都吹向我们的面孔。我们煮了茶,吃着面包、香肠和罐头食品,其中有从哈尔滨进口来的美国沙丁鱼。
  在这里,列宁格勒的那位教授又进一步讲述了很多关于佛教的情况,特别是蒙古人的信仰和习俗。他告诉我们,佛教有许多流派,但主要是两个。比较古老而正统的流派只宣讲涅槃的学说,主张人应清心寡欲无所追求才能拯救自己。按照这种早期观点,甚至行善也是邪恶的。后来善良的人们又创建另一种比较温和的流派,说那些在世上多行善,勤念经勤转经轮的人死后可以进天堂。后一种流派中也产生了当今的活佛。他被看作是可以自由进入涅槃之境的,仅仅是为了超度众生才一次又一次地重返人间。
  他说,喇嘛们从理论上讲就是和尚。但实际上,已经约定俗成,他们可以有暂时性的妻室,在这方面有各种做法。下层喇嘛经常在庙外和妻子长住。这种结合并无合法手续。他们的孩子称爸爸为“喇嘛叔叔”。在此情况下,妇女是没有保障的。一旦喇嘛对妻室觉得厌倦,他可以宣布他不想用犯私通罪,从此就暂时或永久回到庙里,新的革命政府企图保护这类妇女,宣布这类情况下,男女双方的共有财产将全部留给女方和孩子,不得带进寺庙。
  上层喇嘛,包括寺庙首领活佛,在宗教活动的某些特殊场合,有机会接触妇女,也可以搞到妇女,人们称之为妾。教授提到一位蒙古朋友对光荣圣殿的首领活佛的批评。“他是伟大而有教养的,”这位蒙古人说,“但为什么娶这样的女人,又抽鸦片,又放荡!”显然,并不是指责喇嘛搞妇女,而是指责他不该搞这样的女人。如果这女人信奉宗教,忠于寺庙,也就无人指责了。
  列宁格勒的教授还告诉我们,蒙古北部的布里亚特蒙古共和国是苏联的一部分,多年来一直在一名著名领袖的领导下搞一场“改革”。他到处宣传应该回到佛教的早期教义去,要信守独身和清贫的誓愿。喇嘛不得有私人财产。他说,过去佛门和尚没有任何私人财产,寺庙虽有财产,但归庙中人共享。但后来,喇嘛们从信徒施舍中积聚了大量财富。这位改革者的主张在布里亚特共和国已在半数寺庙中导致分裂,但尚未影响到外蒙古。
  蒙古山区的寒夜来临。在帐篷的这一半边,俄国人挤在一起,合盖两三条毛毯。另一半边,蒙古主人和他的客人,包括两名喇嘛一名妇女,并排睡着。那个妇女穿一件粉红色长袍,肩头翘起,袖子很长,拖到手的下面,她的发髻向左右各伸出二十厘米,挂满银子,珊瑚和绿松石饰物,头顶上还戴一顶银色小帽。她居然戴着所有这些东西睡觉,第二天早晨起来一丝不乱,真有她的!
  起床后,帐篷外边严霜满地。我们到清澈的溪水边去洗涤,回来后脸和手都冻得发僵。现在,我们的蒙古主人向我们示范,如何在地面上设炉灶。他并排掘三个洞,约三分之一米深,底部由烟道联通。中央那个洞上,他放一只铜壶供烧煮。柴禾从另一个洞口塞进去,点上火,置于铜壶下面。另一边的小洞充当烟囱。这种炉灶火很旺,很有效。
  “这是夏娃为亚当烧煮的炉灶,”一位俄国人说。
  “不对,”另一位俄国人说,夏娃没有铜壶。从夏娃到简单的炉灶,其间要经历一万年的人类进步。”
  早餐又是吃面包、香肠和罐头食品。吃完后,我们向主人告别,开始了从神山到乌兰巴托的长途跋涉。上山经过喇嘛庙时,看到几个小男孩,他们是未来的喇嘛,正在上面的阳台上晾晒昨天跳舞时用的服装。穿红袍的一个小男孩,带着几瓶水,从一所房子走到另一所房子,一路上停下来,用某种仪式动作,从每个瓶中洒几滴水到地上。
  “他是给神仙喝水,”列宁格勒的教授说。
  禅舞已经结束,但一些比较虔诚的香客等待着庙里举行早拜。我们大胆在庙门未开之前就挤了进去。外走廊里有许多古代绘画,尤其是一幅大画都是显示轮回之道的。统治现世的神在画的顶部,是个恶魔,相貌可憎。他张开血盆大口不断倾吐出一股水,构成环绕世界的大洋。大洋圈内,是人世间的各种生活景象,如打猎、造屋、争战、吃喝等。圈内底部是那些作了孽的鬼魂在地狱中备受煎熬。再往里,画在圈内顶部的是天堂的景象。
  “这是一座古庙,信奉最正统的佛教,”我们的教授说。“甚至天堂里的欢乐也被看作是邪恶,因为它是轮回的一部分,而且是欲念的产物。”他还告诉我们,走廊里转经筒上的铭文是梵语,而不是藏语,正是这座寺庙古老与保守的又一明证。门上面是用四种文字——满、汉、蒙、藏书写的名字。最接近原意的译文便是:“光荣神殿”。
  中央大厅很阴暗,天花板上绘有彩色方块,带垫子的长条座位不是横放,而是从门口直着排到圣坛。圣坛不过是张普通桌子,涂着金绿两色。桌上放着红色和金黄色大箱子,里面可能放着经文。大厅的柱子上用彩绸裹着,已经大大褪色。人们告诉我们,早拜不过是用藏语朗诵经书,除了在寺庙里学习过的人外,香客中是没有人能听懂的。尽管如此,他们双手合十,自始至终恭敬地听着。
  这就是纯朴的蒙古牧民梦寐以求地把自己孩子从小就送去学当喇嘛的“光荣圣殿”。他们的一生就是坐在高处的洞穴中往下凝视着山谷,精神恍惚地修炼,企求忘却平原上垂死挣扎着的蒙古民族的人生。而这一民族在文明的进军中有灭绝之危。喇嘛们和活佛们对此是无动于衷的。管他们什么事!既然他们认为一切生存的欲望,不论是个人的还是种族的,都是邪恶。
  但是在神山后面的乌兰巴托,在绿色圆顶的人民宫内,牧民代表们并不想忘却平原上的生活,而是要改造它。他们要从威胁着蒙古的西方文化中吸取什么,设法拯救自己的种族免于灭绝。他们不再相信喇嘛们教导的轮回之道。转而寄希望于进步和繁荣。这中间,两种信仰发生冲突。尽管政治家们对两方面都效忠,但最终只有一种信仰可以存在。不是这一种,就是那一种必将赢得蒙古人的心。在一个国家里,不能同时有两种信仰。
  当我们步行翻过神山时,明显地可以看出,即使是最虔诚的香客也决不相信人世的生活是邪恶的。衬着秋季的蔚蓝天空,是绿色和金黄色的松树。下面是羊肠小道铺满柔软的松针,旁边有条条小溪奔流。山顶附近,一块空地上,我们遇见一群欢乐的喇嘛在烧茶。他们请我们吃红色和蓝色的浆果,味道是酸的,吃得手指都染上色了。他们脱掉靴子,让双脚在柔软、潮湿的草地上凉快一下。他们象乔叟故事中修士一样快活,胖胖的乐呵呵的,有吃有喝。
  我们遇到两个比较简朴的香客,是乌兰巴托的非熟练工人。他们是作为节日郊游去观看禅舞的,现在愉快地往回走。中午时分,我们请他们吃面包和香肠。作为回报,他们找到最好的泉水,为我们的杯子装满越桔。在石壁脚下,我们在阳光下睡觉。有一次,我们沿着岔路去寻找一处地下瀑布,石块滑动,跌了下去,险些出事。在这里还遇见从乌兰巴托寺的一群少先队员。他们出来远足,这时正在溪中洗澡。后晌,我们走出了树林,来到山谷下面柔软的黄色草地上。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城市,有甘东寺高高耸立的尖塔和萨索寺的金顶。
  环绕城市的山溪流得很急,在有个地点分成五条支流,都浅得很,可以涉水而过。下水后,发现水很冷,流得很急。有一条河深达臀部,水花溅到腰际。其他几条河水深都在膝盖以下。河那边,一群穿红袍的喇嘛涉水过河。搞得精疲力尽,好奇地回过头来注视着我们。到乌兰巴托只剩下三公里,我们混身哆嗦,走过海关、银行和俄国居住区的旅馆后,就看到落日余辉中闪闪发光的人民宫的绿色圆顶。即将闭幕的人民革命党会议将通过决议,建立更多的学校,更多的兽医站,为政府的新兴工业投入更多资金。一群牧民代表正在建设一个国家。我们往回看神山上树木葱葱的斜坡,在夕阳中已经显得暗淡而虚幻。我们涉水走过的五条河就象是冰冷的分界线,一边是今日的世界,另一边则是中世纪。
  

斯特朗文集(2)/(美)安娜·路易斯·斯特朗著;郭鸿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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