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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凄凉悲切的歌

（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孟胜德

一天晚上，在中国内地的一个小旅店里，一位广东姑娘躺在一张中式雕花大木床上，讲起她童年时代的故事。姑娘的名字取自中国一首古老的民间歌谣，这是一首她从小就会唱的歌。她把两只纤细的手枕在脑后，委婉动听地唱起了这首歌谣。 　　同许多民间歌谣一样，这首歌的旋律很简单，分段叙述故事。在这种民歌音乐里没有中国古典音乐中那种晦涩难懂的成份，这是一首最西方化的人也能理解的歌谣。它不仅是一首歌谣，也是一种民间传说，同时也反映了今日中国的种种社会现象。但是，从字面上来说，这是一个悲痛欲绝的妻子泣诉她的丈夫在公元二百年前修筑长城时死去的一首哀歌。 　　这首歌的开头是这样的： 　　正月里来是新春， 　　家家户户点红灯。 　　别家丈夫团圆聚， 　　我家丈夫造长城。 　　二月里来燕双飞， 　　双双燕子飞南墙。 　　对对成双歇画梁， 　　我家空空好凄凉。① 　　这首歌一共有十二段。三月里来桃红柳绿，家家户户去上坟。四月里来蔷薇开，采集桑叶养蚕忙。五月石榴是黄梅，家家田中黄秧栽，万家田中草成堆。六月里来荷花开，七月里来采蜜忙，家家窗下做衣裳。八月里来桂花开，孤雁足下带书来，奴夫死在千里外，那有书信捎家来。九月菊花是重阳，重阳美酒菊花黄。十月芙蓉稻上场，牵砻做米纳官粮。十一月里雪花飞，枯草上面长白霜。十二月腊梅过年忙，可怜奴夫死长城，哭动天庭倒长城。 　　这首古老的歌谣是用委婉动人的语调唱的。这首歌谣似乎流行于中国的每个角落。 　　人们可能会问原因何在，许多中国人都会对你说：这是因为当年建造长城，千家万户几乎无不遭殃。二千五百英里长的雄伟壮观的长城是花了二十年时间造起来的，象埃及的金字塔和巴比伦的空中花园一样都是用奴隶的血汗劳动修筑起来的。 　　据说当年在秦朝每十个人中就有三个要被召去修建长城。他们在监工的皮鞭下象牛马那样劳动。当他们由于劳累过度，受伤或病入膏肓而一命呜呼后，他们的尸骨就埋在长城的脚下。造长城的传说世代相传，在这首民谣以及其他民歌中都留下了这些记载。 　　这首在中国无人不知，脍炙人口的歌谣，不仅是建造长城的苦难象征，而且也是所有人间苦难的哀鸣。今天，在上海的马路上，你可以听到劳工们也在唱这支歌，但歌词是经过改编的，已经变成一支革命的歌谣。它保留着整个原来的曲调和一部分原有的歌词，但其余部分则是叙述那个人民所开创，后来又被国民党出卖了的革命。 　　歌中还指出，现在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种天怒人怨的局面，有朝一日终将冲击长城，使之不摧自倒。歌词音韵优美动听，铿锵有力，但整个音乐旋律，同所有民歌中那种沉重的呻吟一样如诉如泣，凄凉悲切。 　　① 这里的孟姜女歌是根据原文，参照上海出版公司1955年出版的《孟姜女万里寻夫集》中所搜集的有关歌曲翻译的。——译注 　　 （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著；孟胜德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