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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兴起来了

（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袁文等

人们敲着大铜锣，穿过苏区市镇的大街小巷喊道： 　　今天晚上“太阳落山后在彭湃广场①开群众大会，大家都到!” 　　今天晚上，“太阳落山后在彭湃广场开大会，都到!”红军司号员在苏区各地高处山坡上吹起叫人都去参加大会的号声。 　　成千上万的男男女女就地参加群众大会，男女代表上台讲话：兄弟姐妹们，我们的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到现在推迟三次了。我们不得不打仗，一次反围剿接着又一次反围剿。白军知道我们开大会的计划，这是对腐败的无能的、贪污的卖国的、迫使中国民众沦为奴隶的国民党反动派的挑战。 　　白军知道我们的大会是唤醒南北东西全国各地各族人民的号角。白军知道我们的大会会引起各族人民的注意，我国千百万劳苦大众已经采用一种新的制度，我们有了这个新的制度就能争取自由进步，发展经济和文化生活。 　　帝国主义国民党第三次围剿我们苏区的战争现在已经结束，他们失败了。我们到处胜利了。白匪军烧毁我成百村庄，杀害我二十万同胞。在这次反围剿战争中，我工农红军钢铁子弟兵战士不幸牺牲了六千人。但是我们胜利了。我们正在建设我们荒芜的土地，我们即将召开全国苏维埃第一次代表大会。这次大会将于十一月七日在瑞金召开，并成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 　　一切群众组织人民团体，工会、农会、妇联、青年团，一定要作好准备，开好这个大会。你们都要选出代表到期前往瑞金去开会。 　　准备开大会，意义重大。我们不但在战场上一定能胜利，而且我们在苏区内重建家园、改善生活、加速苏区经济建设也一定能成功。几周之内我们还要研究讨论一切决议草案规章法令，我们的报纸刊物将发表土地法、劳动法，宪法、财政金融经济法规草案，每个苏维埃和每个单位必须公布这些决议法令草案。你们都要参加开会，听草案报告，研究讨论。大会召开的时候，你们的代表必须报告每个苏区的情况和问题。还要详细汇报你们对决议法令草案的内容修改补充意见。 　　苏区各地群众在集会后掀起了宣传热潮，墙报和大小报刊上登满了有关大会的消息和建议。时日推移一周复一周过去了，群众参加大小会议和学习班。 　　大会在中国普通老百姓生活中可是史无前例的特大事件。它是千百万人多少岁月、艰苦奋斗、流血牺牲、社会发展的历史里程碑。据研究中国社会革命历史的学者们说，一九二七年国民党反动派施行白色恐布以来到一九三一年为止，被血腥镇压屠杀的男女人数达一百万之多。在国民党和帝国主义分子盘据的城市里，知识分子和工人群众惨遭屠杀，令人发指；在农村，洗劫村庄杀害农民是司空见惯的常事。成千上万的人被关在帝国主义国民党的监牢里。 　　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千真万确的是在白骨成山的烈士尸体上站起来的，而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则是怀念死难烈士们的纪念碑。 　　召开苏维埃大会并不是突如其来的事。早在一九三○年五月三十日，中华全国总工会和中国共产党的代表们在上海秘密举行过苏维埃第一次代表大会筹备会议，提出了第一个苏维埃法令草案。代表们来自全国各地，苏区和红军派出的代表决定十二月十一日广州起义四周年为苏维埃一大开会时间。会后他们返回各地继续做准备工作，由留在上海的筹备委员会负责完成会务安排事项。 　　但是一九三○年冬，帝国主义国民党对苏区发动第一次围剿战争开始，红军作战一冬，大会只得推迟到下年上海五卅惨案纪念日召开。 　　从此苏区的战争频繁，持续不断。正如白匪军勾结帝国主义国家绞杀俄国革命一样，中国统治阶级也同帝国主义联合勾结，共同反对中国革命。他们对历史一无所知，尽管中华苏维埃大会三次延期，工农红军的力量却在日益壮大，每次战斗带回各种打着英国、美国、法国、德国、日本钢铁大王烙印的武器。每一次白匪军围剿失败，成千上万革命工农迅速武装起来，反动势力阻挡不住革命力量的前进。在帝国主义国民党统治地区暗无天日灾难重重，地下工作者每天面临死亡的威胁。一九三一年一月，上海苏维埃筹委会二十四个工作人员被穷凶极恶日夜巡逻的英国警务人员逮捕，移交给国民党后全部被杀害。 　　二十四人的命运成为中国革命历史上一个悲剧。这个悲剧透露出帝国主义和国民党是一丘之貉的反动本性。 　　受难者只有死亡站在毫无人性的上海特种军事法庭上拒绝招供，忠于主义，忠于党，为革命献身。国民党军事法官命令上海特务帮徒们，开动机器让囚徒“清醒头脑。”于是，女囚犯的乳房被挖掉，男囚犯的睾丸被割掉，指甲剥光，膝肘关节打断，遍体鳞伤，骨肉肢解。然而酷刑并没有使志士们屈服，他们是革命的硬骨头，中国人民的优秀儿女。 　　拷打前，一名囚徒与其他难友隔离，他是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很有学问和才华。他被押上飞机，解到南京同蒋介石见面。蒋氏向他提出投降条件，许诺随意挑选要职机会，他概然拒绝。金钱、美女、高官厚禄，帝国主义国民党的一切恩赐，对他视若粪土，他一心向往梦寐以求的是中国人民的未来，祖国的独立，民族的解放。于是他被解回上海同其他同志们一起遭受严刑拷打。 　　二月中旬的一个冬天的晚上，二十四名囚徒被押出监外处死，同牢的难友同志们听到国际歌声和沉重的铁镣声，他们知道这是英勇的战士们慷慨就义的前奏。囚徒们在黑暗中带镣走着，被迫自挖墓坑，他们边挖边唱，国际壮歌鼓舞着普天下的穷人面对死亡起来斗争的勇气。墓坑挖毕，五个烈士被活埋，其余被枪毙。二十四烈士的追求真理，战斗不息，为人民献身视死如归的凄绝悲壮的歌声，使得国民党行刑刽子手们心惊胆寒，士兵们深受感动。 　　对二十四名共产党员英烈以及多少这样的无名英雄的镇压，并没有阻挡住人民革命的洪流，工农红军反围剿从胜利走向胜利，工农知识分子如百川归海踊跃参加红军。他们赤手空拳，夺取敌人的武器，组成浩浩荡荡的革命大军。 　　这是一九三一年灿烂的秋天，锣声号角催促群众开会，苏区边界的各处红军各连队，还在打仗，这时红军总司令部带一个警卫师穿过赣中苏区向首都瑞金前进，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首都瑞金举行。 　　筹备会在瑞金工作几个月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代表们几个月前进入苏区，有的在红军里作战，有的到瑞金参加大会筹备工作。 　　大会地址瑞金，过去是封建地主城堡。房屋建筑寺庙医院没有破坏，现在是学校、医院俱乐部、政府机关、群众团体办公的地方。南关外有市场，是四郊农民同小商小贩城市居民家属主妇进行交易的场所。他们通用江西工农银行的钞票，工农银行的货币甚至在国民党交界地区内流通使用，它比国民党政府不值钱的纸钞票更有信用更值钱，因为工农银行有黄金白银储存，那些金银财宝都是从地主，官僚的家里挖掘出来的，本是人民血汗积累的财富”。 　　红军总部和警卫师在瑞金城北十里外的叶坪村驻下来，由于白匪军知道开大会有可能派出飞机轰炸瑞金，所以筹委员选择叶坪作为防空疏散开会地点。 　　叶坪作为大会地址是大会筹委会经过多次演习后才最后决定下来的，村名叶坪，因为全村居民都姓叶。田地山场都归叶姓所有。族长是一个富农，叶姓贫雇农都成了赤卫队员，但同富农们住在一起生活，那些富农拥有大量土地雇用长工种田，发放高利贷，实际上都是些小地主。 　　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地址，叶姓贫农和赤卫队员愿意在叶氏宗祠里召开，但富农们对苏维埃一切措施暗地里从中作梗。富农们奔走串连，互相抱怨苏维埃不但分了他们一点土地给穷人，现在还要占用叶家祠堂，搞得叶家先人在天之灵不得安息。他们信口雌黄，各家鼓动。说到分地没有人理，他们也就闭口不提。说到先人在天之灵，人们听着他们唠叨不止，真的惊动了叶氏祖先在天之灵，罚谴立至，真有大难临头之感。 　　筹委会召集叶姓族人开会说：“叶氏宗祠既大又宽，能作苏维埃代表大会会场的大庙又没有，我们丝毫没有中伤叶姓人感情的意思，如果你们答应把祠堂借给我们开会用，我们将另盖一座新屋安放你们祖先的神牌、匾额，我们会小心谨慎把牌位移到新屋里不会有丝毫损伤的。 　　叶姓人对这个建议感到并无不妥之处，个别富农还在鼓簧弄舌，但新屋盖好了。 　　叶家祠堂里面的大厅厢房和两廊很多小房间可供各委员会办公开会用，中华苏维埃全国第一次代表大会在祠堂里召开，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在祠堂诞生。 　　祠堂周围大草坪很开阔的，一直延伸到树林参天的山边大森林一带。警卫师把部分草地进行平整，赶忙在一头修盖飞机场棚地停放打落的白军飞机。他们在祠堂附近搭了一座巨大宽敞的凉席棚，作苏维埃代表们的食堂。棚顶下面摆着饭桌成五星形，足够一千人就餐。 　　筹委会下设登记处和招待处两个委员会，交际委员会负责安排代表们的生活事务，他们在离叶坪三里外的扬溪接管了三座大屋两个祠堂作为宿舍，他们在瑞金指导作衣服，每个代表一套衣服，一顶帽子，两双袜子，一双布鞋。代表服装象红军军装蓝棉布裤，上衣翻领钉有领扣，草绿色工人帽，帽子上一颗红五星，一条红带上绣着“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字样，衣袖左臂上有一颗红星，胸前一条三角形丝带上有登记号码。 　　十一月五、六日两天，全体代表穿着接待制服到接待委员会提交委托书。这些代表来自全国十八个省市，苏区各县和红军各军军团。几个主要方面军的红军司令员和政治委员亲自出席了大会。代表中不但有从国民党帝国主义占领的大城市，中华全国总工会，中国共产党，共产党青年团的代表，还有国际红色援助反帝同盟，左翼作家协会，艺术家，戏剧家，教授以及抗日团体等组织的代表，一个台湾代表团。还有一个朝鲜派出的代表团。 　　群众团体代表人数有六百多人，加上红军各连队代表，总数近一千人。他们差不多代表了全国各族人民工农知识分子老中青都有，大多数代表年青，在三十岁以下。年纪最小的十五岁，是一个少年先锋队员。年纪最大的是一个农民老太太年近六十，她步行六个星期才到叶坪。 　　大会代表里有五十名妇女代表，其中最能干的一位是上海纱厂来的女工。还有其他白区工厂来的女工代表，一个是上海纺织厂的女工，一个是广州织布工人，还有一个华北来的女医生。 　　这是遍及全国各条战线上的男女和青少年组成的一个身经百战，遍身创伤，艰苦备尝的革命军团。有的拿武器同白军作过战，有的在大城市工厂的秘密小组里，很多人被追捕负过伤，更多的人坐过牢。一个上海来的代表带来一首上海囚徒歌，这首歌后来发表在上海一家报纸上。大会开幕第一天这个代表唱了这首囚徒歌。 　　在这阴森的囚牢里，我们的革命诚可怜。 　　饥饿寒冷不名一文钱， 　　我们的人数那么多，无处吐诉不准回一言。 　　剥夺身体和自由，不见太阳和青天。 　　沙子饭，小菜无油盐。 　　长夜漫漫，臭虫虱子乱咬不能眠。 　　父母常思望，妻儿战友难相见。 　　遭遇待遇真难堪。 　　干吗不相联， 　　全体难友，快快去同暴君作战，一致要闹监， 　　相联就能并肩战。 　　万众一心烧毁森严的高监， 　　联合起来恢复自由权。 　　酷刑，世人不知道。 　　包打听抓人，私刑逼供信： 　　加给我们身上的 　　老虎凳三上吊，电刑真难熬， 　　野鸭子凫水，手脚全绑牢， 　　鼻孔冰水浇，身上皮鞭子敲， 　　三番四复，死去活来，真是无人道。 　　皮鞭加竹杠 　　在这地狱里真惨无人道! 　　狗党们鞭打吧! 　　决不招供，意志要坚决。 　　肉体受痛苦， 　　精神坚贞不屈永不挠， 　　我们知道时候会来到。 　　我们复仇的时候一切都要报! 　　团结起来，齐心战斗， 　　团结是力量，烧毁这地牢。 　　团结一致恢复自由权! 　　这首歌唱出以前，叶坪还发生了一些事。镰斧红旗在大会屋顶上高高升起。工人们在礼堂内安装电灯电线，把接头联接在吉安缴获的吉安发电机上，一切就绪。老乡们围在旁边疑神疑鬼地说：红军本事真大，千真万确什么都能干，我们老百姓在苏维埃政府号召下联合起来，也能干很多事。人们还能造古怪的机器，转动机器，但是深更半夜一片漆黑，能发光的人可没见过。群众围观，议论纷纷，挤满了好奇的农民，一个电工走上去推上开关接头，大会堂几百盏电灯顿时大放光明。 　　大会场的电灯电线装好后，又用松柏树枝装饰布置，壁上满挂群众团体送的锦旗，庭柱上高悬苏维埃巨幅标语口号，过去安放灵牌神座的壁龛，现在搭起一座宽大的主席台，供报告人、军乐队上面坐。台边放着一部从白区大城市搞到手的收音机扩音器，苏维埃能从空中收听消息了!台前一条红布横幅两头绣着耀眼的红星，中间现出“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几个方块大字。 　　大会场有四个进口处，祠堂每边都有门。主要进口在前门。门外进口处高挂绣有斧头镰刀的大红绸旗，一面苏维埃国旗，一面共产党旗。广场到大门口装饰着松柏常青绿树，菊花丛中嵌着两个巨大的银星，苏区白银丰富，五星用白银铸成。 　　食堂里也用常青树枝和红条长幅装饰，上面有标语口号，飞机棚里陈列打落的敌机。上面飘着红旗。 　　十一月七日清展，月儿弯弯隐没在西山峰头，叶坪动起来了，红军总部一片沸腾。指战员同筹委会工作人员忙进忙出。六点开饭，人们顾不上也不想吃。红军战士们精神焕发，神采奕奕骄傲地排成双行，队伍从大路一直站到大会礼堂进口处。大会场里面警卫员们已站好岗，司号员和军乐队在台上就位。男同志们急忙检查会场四周扭动开关看电灯亮不亮，女同志们检查桌位，标语横幅悬挂位置是否合适，对“勇敢，勇敢，再勇敢!”一联作了改正。把“学习，学习、再学习!”一联移挂到另一根柱子上，留下空白地方悬挂上海制造厂工人送的一面反对帝国主义武装干涉侵略中国的锦旗。 　　六点，司号员们吹起黎明的号角，节日正式开始。号声冲破山谷。号音未落，叶坪周围群山峰顶到处发出了回音。十多万露宿山林坡地来自苏区各地庆祝大会开幕的工人和农民，一听到号声就把准备好的鞭炮点响齐放。群众早在几小时前就起来捆好被包，吃过早饭，饮过早茶。他们里面有剧团戏班子，在苏区各地巡回演出革命文明戏、唱京剧的艺人。据说有十四个新旧巡回革命剧团来到瑞金，为到会代表和群众演出节目，庆祝大会的召开。 　　军号在吹，鞭炮在响，苏维埃代表们两人一排，从扬溪顺大路齐步走下山坡，大家穿一色新制服，五星帽徽红领章闪闪发光。代表们步伐整齐走到叶坪，红军警卫师部队举枪敬礼，朝天鸣枪，一再致敬。山头涧谷，大路两边跟着发出一阵阵雷鸣般地欢呼声象飓风掠过松林呼啸号叫。 　　代表们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地走过大会进口处警卫队伍中间。当他们步进祠堂时，台上的军乐队开始奏起国际歌。代表跟着唱：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的罪人! 　　…… 　　这歌声把叶氏祠堂里残余的祖先崇拜气氛一扫而光。 　　代表们各就各位坐下来，眼见到共青团和少先队组成的军乐队据坐台前，紧张严肃精神抖擞仿佛他们正巍然屹立在中国历史的大门口。他们唱起了少年先锋队和共产主义青年团之歌。他们的队伍成队走出会场门口时，一队红军从走廊走到台前，齐声唱出最流行的红军进行曲： 　　同志们，你拖枪，我拉炮， 　　一齐向前扫， 　　阶级敌人真万恶， 　　努力去征讨! 　　同志们，争民主，向自由， 　　保我苏维埃。 　　帝国主义反革命， 　　打倒国民党! 　　同志们，快向前，快冲锋， 　　快打国民党匪军! 　　帝国主义的死走狗， 　　屠杀我工农， 　　帝国主义的死走狗， 　　屠杀我工农， 　　同志们，快觉悟，快看清， 　　哪些是我们的敌人! 　　帝国主义国民党， 　　地主和豪绅， 　　帝国主义国民党， 　　地主和豪绅。 　　同志们，你拖枪，我拉炮， 　　一齐向前扫， 　　阶级敌人万分恶， 　　努力去征讨。 　　阶级敌人万分恶， 　　努力去征讨。 　　同志们，向太阳，向自由， 　　向着光明走。 　　你看黑暗已过去， 　　曙光在前头。 　　你看黑暗已过去， 　　曙光在前头! 　　接着又唱起了扩大红军之歌： 　　当兵就要当红军，处处工农来欢迎。 　　官长士兵相亲近，没有人来压迫人。 　　当兵就要当红军，我为工农争生存。 　　人民胜利齐欢笑，不怕苦来不怕穷。 　　当兵就要当红军，处处工农闹革命。 　　会做工的有工做，会耕田的有田耕。 　　唱毕，军乐队指挥宣布，他们现在唱由红军战士作曲谱成的一首过去没有唱过的新歌。歌调是这样的： 　　当兵就要当红军， 　　处处工农来欢迎， 　　官长士兵都一样，没有人来压迫人， 　　配合工农打敌人，买办豪绅和地主，坚决打倒不留情。 　　退伍下来不愁贫，会做工的有工做，会耕田的有田耕。 　　冲锋陷阵杀敌人，消灭反动派国民党，民权革命快完成。 　　红军歌 　　同志们快起来拿起枪，我们是工农的武装； 　　要打倒帝国主义国民党，要创造人民的新世界， 　　敌人在发抖了，奋勇向前冲， 　　我们是无敌的红军， 　　拚热血头颅把革命完成，这是我们神圣的战争。 　　还有一首歌词是这样的： 　　我们工人们， 　　斗争开始了， 　　拿起我们的铁锤， 　　勇敢向前战， 　　拥护苏维埃! 　　我们农友们， 　　斗争开始了， 　　拿起我们的锄头， 　　勇敢向前战! 　　我们士兵们， 　　进军开始了， 　　上起我们的刺刀， 　　勇敢向前战! 　　乐队向代表们致敬后，退出会场投入集合在山坡草地上的群众里面，用他们新的战歌教导老百姓歌唱，欢乐歌舞，团结战斗的气氛充满原野。 　　红军军乐队退场后，红军政治部主任王稼祥走到主席台前宣布： 　　“我宣布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现在开幕!”接着，中国红军总司令朱德以中国工农红军的名义向到会的代表们致欢迎词。接着中国共产党军委总书记毛泽东讲话，然后中央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书记项英讲话。项英是上海印刷厂工人出身，苏维埃代表大会前在江西负责苏维埃中央临时中央政府常务工作。 　　大会上午发言的还有共产党和红军部队其他领导人。他们向大会代表致欢迎词。十二点，大会休息，午餐。一点代表们回到会场选举主席团成员。议程完毕，王稼祥宣读主席团三十七人的名单和事迹。第一个是总部设在上海的“红色工联”中华全国劳工组合主席。接着是一个铁路工人，一个湖南矿工，两名印刷工人，一名福建造纸厂工人，一名天津卷烟厂工人，几名红军和党的领导人，有三个妇女，一个农民，一个雇农兼女游击队长，一个上海棉纺厂女工，其他是产业工人和知识分子，许多人在红军里打过仗。 　　五点大会休会吃晚饭，六点代表们回到会场看一个革命剧团演戏。演出结束，一个人讲话宣布收听广播，听各地各国人民庆祝俄国十月革命节、和中国革命今天这个历史性节日的实况。 　　打开了收音机，场内清楚的响出一个乐队正在演奏一首沉闷的黄色歌声。 　　“这是莫斯科演出的庆祝节目吗?”一个妇女张口结舌的问道：“是马尼拉的”!在收音机前调整开关的人答道。接着是上海广播电台播送的一个爵士乐团的辛辣刺耳的音乐，充满歌手们喧哗吵闹世界末日来临的噪声。 　　收音机旁工作人员，把调正器拨到北平电台，只听得这时一个北京京剧旦角尖声尖气地在唱着凄凄惨惨，嗯嗯切切的深闺怨腔调。 　　工作人员把调节器拨到东京电台，一个日本政客正在演讲“太平洋危机”，说日本皇军占领中国东北三省对日侨生命财产实属必要，更重要的是在于筑起一座防止亚洲“赤色威胁”的堡垒。 　　代表中间有懂日语的，他们边听边翻译。听众听着非常愤慨。 　　然后收音机发出了一个人用俄语讲话的声音。一个红军指挥员开始速记。苏维埃大会听到西伯利亚哈尔伯路甫斯克的苏联红军远东司令部，关于俄国十月革命节和五年计划的讲话。 　　听众安静下来，听广播也有人翻译。讲话完毕播出俄国革命歌曲，最后是国际歌，听众也随声附和，好象歌声就在大会场里绕梁不绝。代表们起立，歌毕，第一天会议结束。 　　大会第二天，代表们报告经济情况和国内各地革命斗争现状。报告整整进行了一个星期。一个闽西农民代表作了长达一小时的报告，他说： 　　“一九二九年我区农民起来暴动，烧了地主所有一切地契、文书、债券。怎么办?大家都不知道……过了三个月以后我们才动手分土地……因为中小地主和富农当权操纵农民协会，他们削尖脑袋钻进苏维埃政府机关，因此引起了强烈的武装斗争……。 　　“今年我们根据共产党颁布的土地法规定解决土地问题；按照农民的劳动力结合人口需要分配田地。可是这更加激起了无休止的武装斗争。大家知道，社会民主党和他们的走狗今春发动了反苏维埃的武装叛乱……幸亏我们的红军帮忙，我们才把他们清除干净了，你们已经看到我们在打汀州附近召开的群众公判大会材料。现在我向各位代表更详细的谈一谈……。 　　“我们把A·B团首恶都枪毙了，把苏维埃重新掌握在人民的手里……。 　　“可是反革命分子是决不罢休轻易放弃他们的既得利益的!他们如今采取类似共产党的方法，宣传鼓动成立什么农民苏维埃和另搞一个农民党，他们以此来分裂农民和工人的团结。他们恬不知耻地说什么土地可以归农民，不必还给地主了。” 　　报告继续进行，代表们讲话摆了各种各样的困难，有的问题解决了，有的问题悬而未决。 　　大会每天活动七小时，晚上各个代表或委员会碰头，起草苏维埃国家新宪法、土地法、劳动法和教育、经济、财政等法规，以及加强红军训练和照顾红军家属的决议等。 　　宪法最后准备好了。它规定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基本任务，在于保证苏维埃区域工农民主专政的政权，这个民主专政的目的是消灭一切封建残余，赶走帝国主义列强在中华的势力，统一中国，有系统的限制资本主义的发展，发展国有经济。“全部苏维埃权力是属于工人农民红色战士及一切劳苦民众的。所有劳苦民众都有权选举代表掌握管理政权。” 　　宪法规定的范围很广泛，它剥夺一切剥削人的反革命分子的政治权利，承认中国境内少数民族的民族自决权，给予中外革命战士避难庇护的权利。最后一条即第十七条宣告“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政府主张同世界无产阶级与被压迫民族站在一条革命战线上，结成同盟，它认为无产阶级专政国家苏联是它的巩固的同盟者。” 　　土地法规定，第一次苏维埃大会承认，没收和分配一切土地是消灭农村奴隶制封建关系唯一可靠的方法。法律上承认分地是合法的，没收封建地主、军阀、豪绅、寺庙、宗族的一切土地和财产。对于耕种，老人、孤儿寡妇、残废红军战士和家属的土地还作出有关规定。 　　劳动法规定，一切成年工人普遍施行一天八小时制，矿山工人危险工种工人除外，一天规定六小时或七小时。十四岁以下儿童禁止作工。十四岁至十八岁的青年工人一天工作四小时。这个劳动法的规定非常详细，范围广泛，它采用工厂工人管理委员会，社会保险，休假、病假照付工资，妇女产前产后产假各四周，工资全付。 　　关于工农红军的决议中宣称：红军在土地革命和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的斗争中显示，它本身是决定胜负最有威力的武装。它激起了帝国主义、国民党军阀、资产阶级、封建地主、农奴主、官僚主义、警察、刽子手、传教士、特务、白匪军等等一切革命的敌人的最大敌视和仇视。这些敌人动员了一切反革命力量和一切军阀部队，向工农红军一再进攻……这一切，证明工农红军是土地革命和反对帝国主义国民党革命斗争的武装力量。帝国主义国民党军阀的军队是同群众相脱离，制造分裂，压迫工农，奴役殖民地人民的反革命武装。红军是工农民众翻身求解放向反动派作战的军队。红军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由有高度觉悟的革命战士组成。红军中每个战士都知道他作战是为了自己切身的阶级利益，他是在为人民群众服务，是不会用来压迫劳苦大众的。 　　红军决议成立革命军事委员会作为苏维埃政府最高军事机构。朱德当选为军事委员会主席和中国一切工农红军部队的总司令。红军还成立军事院校、医院和疗养院。 　　代表们一有时间就参加群众大会，出席作报告。有关大会日程在报纸上每天发表，在群众大会上宣读，每个人都知道大会实况，每天有成千上万的人不断从苏区各地涌到瑞金和叶坪。 　　江湖艺人戏班子搭起临时戏台在群众中唱革命戏。农民武把式不时在场地上打拳、舞剑、耍刀弄枪招徕大群的人们观看热闹。 　　十一月十一日晚上开提灯庆祝会，大会全体代表和红军战士同群众一起参加盛会。人们成群结队走过会场前面的大草坪和飞机场，向大会代表们致敬。他们挥着红旗锦旗彩旗，提着五颜六色大小各式彩灯，上面写着“拥护苏维埃!把帝国主义赶出中国去!”“土地归农民和士兵!……打倒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国民党!消灭地主资本家”，等等口号。 　　游行的队伍，喊着革命口号，敲锣打鼓，人山人海，载歌载舞。江湖艺人穿着奇奇怪怪的戏装，扮演生旦、小丑及各种角色。一群扮作肥地主，脖子上系一根绳子，由一个红军战士牵着的人们走过去了!又过来一群身穿西服的洋鬼子，头戴高帽子，嘴上挂着红胡子，帽子上写着英帝国主义字样。他们前面走着几个戴着脚镣手铐，背上写着“印度”、“爱尔兰”、“埃及”、“阿拉伯”字样的囚徒。一个红胡子法国帝国主义拉着囚徒，越南在背后走，一个美国洋鬼子一手拖着菲律宾，一手拖着尼加拉瓜。一个又矮又跛的日本东洋鬼子，拿着一根鞭子，头顶上噼啪噼啪挥舞着“台湾”、“朝鲜”、“东三省”的牌子。 　　一个帝国主义，一手牵着一群化装成满地跑的犀狗过来时人们一见哈哈大笑。他一手牵着脖子上系着绳子，化装成狗，背上写着蒋介石，陈济棠，阎锡山，汪精卫等人。这些“帝国主义走狗”，有时互相打架唁唁狂吠，你咬我打，那个帝国主义不时回头鞭赶大喝“不要自家咬架了!……咬红军去!”他们那群走狗汪汪狺狺摆头晃脑乖乖地听话跟着走。 　　没有尽头的游行队伍提着明亮闪耀的灯笼走过乡村，穿过瑞金的大街小巷，走过一个村庄又过一个村庄，然后又翻过弯曲迷离的山路。老年人带着孩子留在家门口应接不暇。如果一个人站在苏维埃大会场前的大草坪上，就可以看见万盏灯火，在万山丛中时明时暗。提灯庆祝晚会热闹了一整宵，直到天明人们才回去休息。 　　几天以后又举行了一次盛大庆祝会。这一次是检阅工农红军。 　　守卫苏维埃边界上的工农红军各个连队，每个连选出三名战士前往瑞金参加这次检阅。十一月十五日清晨五点，大会代表和无数群众，集合在草坪周围的山坡上和飞机棚边，观看纪律严明的钢铁子弟兵工农红军的队伍走过。 　　大会进行期间，各地红军胜利战报雪片似地飞来。这里又攻破了一座城，成立了县苏维埃政府；那里又打垮了白军一个师，缴获了全部枪枝。大会闭幕时传来了国民党军阀孙连仲第二十六路军宁都兵暴全军起义的消息。三万人参加了红军。这次宁都兵暴起义的一个师正开到瑞金向大会致敬。 　　十一月二十三日大会最后一天。男女工作人员在黎明前赶到大会会场检查一切是否正常。这一天贴上了新的标语口号，因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宣告成立，新的标语口号必须到处张贴。每个代表座位前面放着一个油印本本，大会一切提案议事记录都打印出来了，每个座位上放着一大包礼物，每个代表给一套普通新衣服，两双袜子，一双布鞋，饼干和果品等。 　　最后一天的气氛比以往更有战斗性。国际歌的旋律绕梁不绝，代表们起立举手通过第一次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委员会，中央委员名单一直等到读毕才坐下来。当选的中央执行委员会，人民委员会和革命军事委员会都是最有作为、最有经验的中国革命领导人。仅中央执行委员会就有四十七名委员。他们是产业工人、贫雇农、红军、共产党、工会和苏维埃领袖们，共产党书记毛泽东当选为这个委员会主席，印刷工人项英和张国焘当选为副主席。毛、项、张为新工人阶级国家的政治首脑。举世无双的军事领袖朱德当选为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兼全中国工农红军总司令。 　　政府委员全体名单和大事记读完后，毛泽东走到台前开始作报告，总结大会的成就和目的。他阐述革命的主要任务和摆在代表们面前的艰巨使命。许多代表在回到自己的地区以前，将到苏区各地视察工作。苏区代表们检查新的法令生效执行情况。帝国主义国民党地区的代表们回到白区在法西斯恐怖下进行斗争。他们的任务不但要组织群众，而且要把大会的情况及其成就在群众中宣传鼓动。每个人坚守自己的岗位作战，维护铁的革命战线，忠心耿耿地坚持共产党的政策。 　　毛泽东报告后，一个代表宣读告全中国人民书。这个声明讲到只有革命才能解放中国。帝国主义的仆从国民党扮演绞杀革命的角色。它最后号召向日本帝国主义宣战，中国人民成立义勇军，夺取中国军阀反革命的武器武装自己，对帝国主义及其仆从主要对国民党南京政府开始民族革命战争。 　　接着还有一个加强同苏联的团结，告世界无产阶级和各国政府的宣言。它通知各国政府说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目的在于消灭帝国主义对中国的控制，把一切外国军队赶出中国，收回一切失地和外国租界，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确认外国同中国南京政府或任何军阀政府签订的一切贷款和条约义务。声明呼吁世界工人阶级支持中国人民大众。团结起来共同奋斗。 　　下午，许多苏维埃政府和红军的领导人讲话。晚上，其他代表们宣誓，终身奋斗干革命。快到半夜时际，最后一次唱国际歌。歌声终止，大会闭幕，一个代表起立高呼： 　　“武装保卫中华苏维埃共和国!” 　　与会代表一千多人齐声高呼：“武装保卫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到此，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告结束，年青的中华工农共和国掉转她历史的面孔向着世纪的未来。 　　①彭湃，中国农民运动的组织者，领导者，一九二七年在粤北成立第一个农民协会。其后建立苏维埃政府。一九二九年在上海被法国警察逮捕后，移交国民党后被枪杀。为了纪念他，在苏维埃共和国有一个县和许多街道、广场，以他的名字命名。 　　 史沫特莱文集（2）/（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著；袁文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