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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相遇
高梁

  人们都在长期工作和共同生活之中互相认识,建立友情。而我,是在唯有的一次旅途中,同埃德加·斯诺相遇和相识。同他短短的会见和交谈,却在我的一生中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
  说起来,那是一次偶然的邂逅。当他一九六五年一月结束对中国的访问乘机回瑞士时,我也搭同一架飞机去欧洲。在北京机场,前来为他送行的龚澎同志把他介绍给我,并且告诉我:访华期间,斯诺工作非常紧张劳累,健康欠佳,希望我一路上关心照料他。她还悄悄地对我说:“你们一定会谈得很合意的。”
  的确,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我不仅能结识他,照料他,而且在十几个小时的旅程上,能同他长谈,交流看法和感情,我为此感到愉快。民航同志象是很了解这点,特地把我们两人的座位安排在一起。于是,在飞机起飞不久,我们就自然而然、一见如故地叙谈起来。
  因为两人都是记者,而且又都从事国际采访报道,谈起来,话很多,天南海北的,包括国际国内的问题、各自的观点以及工作中的感受。交谈中,他既好发问,又有问必答,谈吐坦然,亲切幽默。在那宽阔的前额和浓眉下面,两只机智的眼睛不停地搜索着、观察着,闪灼着诚挚友好和追求知识的光芒。作为一个年轻的记者,我从他的言谈举止和优雅风度中,感到一种魅力。他对世界有全面的清晰的了解,对周围事物洞察得深邃而敏锐。同他交谈,我获得不少启发和知识的财富。
  他对我特别津津有味地谈起这次中国之行。象个老练的旅行家,他生动细致地描绘着走访过的城市、工厂和农村;又象文学家那样,感情浓重地思念着他所遇到和采访过的普通人民,包括工人、社员、牧民、战士和一些家庭。他谈论的多是具体事实,但从细节中却可察觉出他的喜好和感情。在谈到毛主席、周总理同他的会见和谈话时,他流露出内心的特别喜悦和满意。“这是一次大丰收呀!丰富得都来不及清理!回到瑞士后,我要马上把这些谈话整理发表。在当前的反华合唱中,好让世界如实地了解中国。”
  说着,他就去取他放在机座下面的皮包,想把他在中国收集到的材料、照片拿出来给我看。
  突然,他惊叫了一声,神色显得紧张而慌乱,额头上好象冒出了汗。我赶紧问他什么事。原来是,他随身携带的装资料的皮包不见了。
  他急得几乎哭了出来。“这是我的生命呀!要是丢了,我还怎么能报道中国呢?!我将是多么对不起毛主席、周总理呢!”
  对这件意外的事,任何人都是要发急的,何况是这样重要的第一手材料。
  我一面尽力安慰他,一面通知机上服务员,请他们帮助一起寻找。机长听说后,马上也来询问。当时,大家判断,皮包很可能是在上机前忘在北京机场的候机室里。机长决定在飞机到达广州后,打电话请北京机场查找。
  飞机在广州着陆。正当机长和我在候机室向北京打电话询问的,机上的一位服务员匆匆跑来,告诉我们,皮包找到了!原来,从北京起飞时,机身倾斜,放在座位下面的皮包,就向后滑下去,一直滑到后仓机座下面。斯诺知道后,高兴得把这位服务员拥抱起来。
  第一手材料,这是每个记者写作的基础。斯诺把它们视为生命,这说明,他坚持新闻报道的真实性,忠实于事实。他的每部著作都是丰富事实的记录。
  …………
  飞机离开中国南海,向着巴基斯坦飞去。因为要飞越印度,而我们两人又都在印度作过记者,话题自然就转向印度。他兴致勃勃地谈起他在印度独立前采访群众运动领袖甘地的情景。他表示非常爱慕雄伟魄丽的印度古代建筑,但更加思念历史上备受灾难、勤劳善良的印度广大人民;在当时的国际形势下,他特别关心中印两国人民的友谊。他回想起,抗战初期前来支援中国的印度医疗队及其成员柯棣华大夫,他曾先在香港、后在延安见到了他们。他希望自己今后能为中印两国人民的互相了解和友谊继续努力。
  当他知道我这次旅行是绕道欧洲前去非洲,而且是第二次被派到非洲工作时,他微笑着,双眼流露出羡慕的感情,说:“你是飞往风景地区啊!我真渴望也到那里去,我梦里常听到非洲的达姆达姆鼓声,可惜……”接着,他谈了他的看法,认为非洲大陆正在兴起,他在瑞士曾接触一些争取国家独立的非洲民族主义者,报道受压迫非洲人民的斗争是时代交给的责任。
  从斯诺对中国、印度、非洲人民斗争的同情和报道中,不仅看出他对亚非人民全心关注和热爱,而且看到,斯诺始终站在时代风暴的第一线,他是翱翔在时代风暴里的一只雄鹰!
  他的这种可贵的感情,成为经常使我鼓舞的力量的源泉。
  调查、询问、记录、思索,在冒险中勇敢地进取,在困难中忘我地写作和劳动。他报道事实,追求真理,突出人民;从对事物本质的分析观察中,产生自己的看法和同情,竭尽全力地为之歌颂。这就是斯诺所走的道路,也是闪耀在他生涯中最宝贵的品质。
  正因为如此,二次世界大战后,在美国人民的尊严、荣誉受到最大损害的时期——麦卡锡时期,他遭遇到百般折磨和痛苦;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意志更加坚强,紧握住笔,日日夜夜,刻苦认真地写作和劳动……
  飞机到达了卡拉奇。由于改换班机,客人都需要在这儿停留一天,我和他又同住在一个旅馆。当我稍事休息,到他的房间去看望他时,只见他正埋着头,不吭声地忙着整理一堆堆的材料。当时卡拉奇的天气已炎热起来,路上穿的毛衣已不能用,而这时,他只穿了一件汗衫,上身几乎光着,汗流浃背地在整理材料和记录。我担心他过于劳累,对身体不好,建议同他一起出外,看看亚热带的花草树木。但他毫不造作地笑着说:“不,我要马上把材料整理出来,准备一回到瑞士家中,就开始工作,把中国领导人和人民的声音,尽快地传播出去。”
  当时年已整整六十岁的斯诺,对工作的责任感是如此的强烈。他孜孜不倦、认真工作的这种情景,至今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栩栩如生。
  …………
  当飞机到达巴黎以后,我们就分手了。握手,拥抱、诚挚的笑容和殷切的嘱咐。十几个小时友好愉快的会见,给我留下活着的斯诺的最后形象。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
  十年动乱期间,斯诺的形象曾一度被“四人帮”损污。一九七〇年,他冲破了重重阻碍,又来到中国访问。但由于当时所处的情况,我没有能够见到他。我只是从陪同他的同志处听说,毛主席在会见他的时候,鼓励他继续进行调查研究,为人民而写作。
  一九七二年,我在纽约,在我国驻联合国代表团工作。黄华同志受毛主席、周总理的委托,在途经欧洲时,特地去瑞士看望病中的斯诺。当黄华同志回来告诉我们,斯诺的病已难以医治,生命危在旦夕,我们的心情是无比沉重的。不几天,恶耗传来。我在纽约悲痛地参加了美国友人为他举行的追悼会。……
  今天,在他逝世后整整十年的二月十五日,我默默地伫立在北京大学的未名湖畔,瞻仰埋着他的骨灰的坟墓和墓碑;然后,来到大学的礼堂,参加纪念他逝世十周年的大会。虽然时间已过去十年,而我的心情仍是极不平静。我凝神地倾听着大会上每个发言者的每句话语。我浸着眼泪,聆听歌唱家们在集会上唱着斯诺生前所爱的中国革命历史歌曲。从《黄水谣》《延安颂》《南泥湾》的歌声中,我仿佛又看到四十多年前他行走在陕北黄土高原,同中国红军、游击队员、红色“小鬼”和乡亲们亲切谈话的情景;也想起他那震动世界的、影响着包括我自己在内的整代中国革命青年之心的《西行漫记》。我又一次回忆起十年前同他那次愉快的会见——一次一生难忘的相遇。
  一直担任斯诺著作编辑工作的美国作家希思科特,在一篇纪念斯诺的文章中写道:对那些有幸同斯诺有过交往的人来说:“认识他的快乐必定会超过失去他的痛苦”。如今,在我停笔的时候,我的心情正是这样。
  82年2月15日夜于北京
  

纪念埃德加·斯诺/刘力群主编.—北京:新华出版社,19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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