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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捕入狱，出卖党组织

于吉楠编著

中国共产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以后，张国焘离开党中央机关，调到北京，从事铁路工人运动。 　　一九二四年一月，在中国共产党的推动和帮助下，孙中山在广州召开了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张国焘以北京国民党组织的代表身份，前往出席大会，并被选为国民党候补中央执行委员。这次大会确定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宣告了革命统一战线的正式建立。在新的形势下，工人运动走向复兴，农民运动也开始发动起来，我们党的力量和影响日益扩大。 　　这次大会还没有结束，张国焘就提前返回北京，准备召开全国铁路工人代表大会。二月六日，大会秘密召开，成立了全国铁路总工会，推选孙云鹏为委员长，张国焘担任总干事。 　　全国铁路总工会成立后，工作是有成绩的。张国焘在《“二七”前后工会运动略史》中说：“全国铁路总工会成立后，工会运动为之一振，各路组织，均有显著之进步：如胶济路会员之大增加，京绥路车务工会会费之能确实收齐，正太工会组织之大加整饬，皆其明证。”①大体上反映了当时的情况。 　　工人运动的复兴和发展，遭到帝国主义和北洋军阀政府的极端仇视。一九二四年五月初，直系军阀北京卫戍总司令王怀庆发出通电，要北洋军阀政府通令查禁“过激运动”，制造反动舆论。五月十三日，湖北督军肖耀南借口“据沪探称，此间过激党禀承孙文，联络苏俄，实行共产主义，派遣党徒，分往内地”，②派出反动军警，分别包围汉口德润里二十三号湖北共产党组织的秘密机关和刘芬律师事务所，逮捕了共产党员许白昊、刘芬和原京汉铁路总工会委员长杨德甫等几个工人。并通缉包惠僧、项英和廖乾吾。杨德甫被捕后，在肖耀南的军法处，投降敌人，供出了北京全国铁路总工会的秘密机关和张国焘等负责人。 　　北洋军阀政府交通部接到京汉路局密函后，当即通知京师警察厅“严密查究”。五月二十一日凌晨，京师警察厅派出侦缉队三个分队，前往查抄北京全国铁路总工会秘密会所。他们先到后门铁匠营二十一号，进行搜捕。因张国焘不住在这里，张昆第已于数日前离京，仅捕到全国铁路总工会干事彭予均、李凤林二人，搜去了铁路工人名册和许多党的文件和来往信件。接着，侦缉队又去腊库十六号杏坛学社内逮捕了张国焘和他的妻子杨子烈，京师警察厅总监薛之珩在给内务部总长的呈报中，说明了拘捕张国焘等人的经过： 　　“窃准交通部密函内开，据京汉路局呈称，武汉稽查处拿获工会党魁杨德甫等，讯据供出京、沪等处组设工党通讯机关并主要党人姓名、住址，抄录名单密呈。等语。查单中所开北京机关设在后门铁匠营二十一号，主任张国焘、张坤(昆)第。是否属实，应请严密查究，以遏乱萌。等因。准此。当即速饬侦察队，按照所开地点，驰往拘传无著，仅传得彭子均、李凤林二名，当场搜出全国铁路总工会委状一纸。询其张国焘现属何处，佥称不知。复督饬该队，赶紧设法侦查。嗣在腊库十六号杏坛学社内，查获张国焘同一女子杨子烈奸宿，当场搜出中国共产党第三次全国大会决议宣言书，并信函多件。③ 　　据京师警察厅呈文附件所列，从张国焘等人住处搜出的重要信函有二十件之多，其主要内容有： 　　“赵醒晨由九江来函，报告党部仍须设在南昌，及进行青年团方面工作与表同情各报纸。并嗣后通信若有最要话可用白矾水写字，免被检查”。 　　“实庵(即陈独秀)由北大来函，请其收存(一)致恺荫者，约赴太平洋运输工会会议，并言工刊不可停顿，常常报告路工运动于中局”。 　　“实庵由上海来函，太平洋运输工会会期不出阳历六月，人选望速定”。 　　“实庵由上海来函，转汪精卫讨论京中执行部党务”。 　　“李钟英由沪来函，东方运输工团定六月在广州开会，选派铁路方面与会”。 　　“李钟英由上海来函，分答(一)预算铁总经费总期节省。 　　(一)经费交付，一部分由国际交中局付铁总，一部分由国际交民中央付铁总。(一)铁路管辖及关系。附英文运输国际致中国铁路工会函”。 　　“李钟英来函，国际提前在六月开会，请物色京汉路在业工人，代表铁总赴会。附运输国际专函二件，内系沿海省职工联合会、苏维埃华工总部致全国铁路总工会者，称张国焘为总干事”。④ 　　由于张国焘事先毫无精神准备，使上述涉及共产国际、中国共产党和全国铁路总工会的秘密函件，落入敌人之手。同时，也使张国焘等人处于十分被动的地位。 　　张国焘等人被捕后，中国共产党立即发动抗议运动。《向导》周报连续发表《工界厄运重重》、《汉口之党狱》、《告劳动平民和青年学生——为汉口北京党狱》、《北京之党狱》、《“六三”纪念与最近军阀列强之联合进攻》等文章，声讨帝国主义和北洋军阀镇压革命的暴行，并展开营救活动。众议员李国珍等十九人致函内务部总长，要求“从宽开释”张国焘。众议员彭汉遗等十五人也致函内务郁总长，请“开释”杨子烈。 　　但是，北洋军阀政府不顾这一切，对张国焘等四人，进行野蛮的审讯。上海《申报》的报导，透露了京师警察厅侦缉队对张国焘等人审讯的情况： 　　张等被捕后，即拘于鹞儿胡同侦缉队中，现据侦缉队中传出消息，连日对张等严讯，惟并无若何口供。故自前日起，侦缉队已开始拷讯，且每日拷打三四次之多。闻在张室中搜出之文件等，侦缉队认为关系重大者颇多，中且有派人赴俄护照一纸，上有加拉罕签字，侦缉队对此追究颇严，谓此护照究系俄国何人接洽得来，然关于此层尚无结果也。⑤ 　　张国焘在狱中惧怕敌人的严刑拷打，很快就向敌人屈服了。据敌人档案记载，“追讯共产党鼓动各路工问题，均极狡猾不肯吐实。查起出委状上列总干事张特立之名，讯之张国焘，是否伊之别名，则百方支吾。再证之检出李钟英由上海寄伊之函，内附有沿海省职工联合会、苏维埃华工总会致全国铁路总工会函，称伊为总干事，语为之塞，始认张特立即伊之变名”。⑥接着，张国焘又承认自己是共产党，是国民党中的共产派。张国焘在亲笔供词中写道： 　　国焘历年受学校教育，研究经济学，颇以马克思主义与“孔子不患寡而患不均”之旨相符合，因信仰之。……当独秀去京赴沪以共产主义旗帜相号召时，于民国十年间曾来函邀国焘一致进行。国焘亦随以提倡平民教育，进行社会事业自任。去年，陈独秀加入国民党后，国焘亦随之加入，故国焘可谓国民党内之共产派。按国民党内容复杂，共产派系新加入，主张偏重反对外国侵略。国焘自去年加入该党后，并未任何项职务，可谓之挂名党员。按中国共产派现尚幼稚，既无若何组织，人数亦尚少，故从来并无何项革命行动事业，多偏重研究学理及宣传。国焘在此派内，担任劳动教育及平民教育诸事。又国焘因曾做劳动教育事业，各处工人亦有很少数与国焘相识者，故亦颇知所谓铁路总工会。⑦ 　　杨子烈在被审讯时，竟不惜用污蔑共产党和马克思主义的言词，祈求敌人宽恕。她在亲笔供词中写道： 　　我的丈夫张国焘因受人之愚迷而研究这种邪学说，而得像现在这种结果，我既是他的妻子是脱不了千系的，我也不愿意脱离干系。政府诸大人是人民的父母，人民做了错事，是应该求诸大人的宽恕，使其有改过自新之余地。铁匠营二十一号是铁路总工会暂时通信机关，张国焘因受人之愚而为干事，到现在我才知道。……我的丈夫张国焘，此次做错了事是应该受惩罚的。但是青年阅历尚浅，诸大人素来德量宽洪，许人改过迁善，故敢请诸大人念张国焘初犯，特别加于宽恕。那不但张国焘和我铭感不忘，就是稍有知觉的人，也当感德无涯矣。⑧ 　　经过几天的审讯，北洋军阀政府京师警察厅认为，张国焘等，“确系共产党。惟供多狡展，证以起获各种函件、委任状等物，均系鼓吹革命煽惑罢工，除饬缉逸犯张昆第等，务获证物，并将张国焘连同证物送请京畿卫戍总司令部讯办”。⑨五月二十五日，京师警察厅将张国焘等四人，解送京畿卫戍司令部。北京《晨报》报导了押解途中的情景： 　　廿五日下午一时余，有人走至前门外鹞儿胡同警厅侦缉队公所门前，见有武装巡警多名，拥出男女犯四名，俱带全份刑具，装入汽车，复有马队警士二十多名，随同护送，解往警厅去矣。闻所解四人，一名张国焘，别号特立，江西籍，年三十岁，北大学生，住地安门内腊库胡同，杏坛公寓。一名杨子烈，系女生，湖北籍，国立法政大学学生，现年二十九岁，与张国焘同居。一名彭子均，号东隆，别名礼和，湖南籍，现年二十九岁，法政大学学生，住后门内铁匠营门牌二十一号。一名李风山凤林，系彭子均之厨役。⑩ 　　在京畿卫戍司令部的继续审讯中，张国焘进一步向敌人供出了在北京的共产党员名单，其中包括中共北方区委的主要负责人和领导骨干，李大钊、张昆弟、黄日葵、李骏、范体仁、高君宇、刘仁静、范鸿劼、朱务善、陈佩兰、缪伯英等。根据张国焘的这一招供，五月三十日，京畿卫戍总司令王怀庆密咨内务部总长，“请转令严拏共产党李大钊等归案讯办”，内称： 　　案据京师警察厅解送拏获共产党人张国焘等一案，业将审讯情形函达在案。兹经派员将张国焘提讯明确，据称：伊等以私组工党为名，实行共产主义。陈独秀为南方首领，有谭铭(平)三等辅助进行；北方则李大钊为首领，伊与张昆弟等辅助进行。北方党员甚多，大半皆系教员学生之类，一时记忆不清。时常商量党务，男党员有黄日葵、范体仁、李骏、高静宇(即高尚德)、刘仁静、方洪杰等，女党员有陈佩兰、缪佩英等。查李大钊充膺北京大学教员，风范所关，宜如何束身自爱，乃竟提倡共产主义，意图紊乱国宪，殊属胆玩不法。除张国焘等先行呈明大总统分别依法判决外，其逸犯李大钊等相应咨行贵部查照。转令严速查拿，务获归案讯办，以维治安，而遏乱萌。(11) 　　接着，张国焘又供出了全国铁路各路在党工人名单，包括京绥路七人、京奉路二十一人、胶济路三人、正太路二人、京汉路八人、津浦路二人、粤汉路一人、道清路二人、陇海路一人、广州二十四人，每个人都有具体姓名和通信地址。这一名单，把全国铁路总工会委员长孙云鹏，和其他铁路工人运动的领导人，如项德隆、李振瀛等，都出卖了。据此，六月二日，京畿卫戍总司令王怀庆再次密咨内务部，要求按照张国焘供出各路在党工人名单，“转令严拿讯办”。内称： 　　案据京师警察厅解送拿获共产党人张国焘等一案，业将审讯及供出党魁李大钊等情形先后咨达在案。兹经派员将张国焘等提讯明确，据称：伊等私组铁路总工会，即为实行共产主义之通讯机关。陈独秀为南方首领，李大钊为北方首领。党员甚多，大半皆系教员、学生，姓名一时记忆不清。辅助进行党务者：南方有谭铭(平)三等，北方有张昆第等。各铁路均有工人在党，日前搜获名册，即系各路工人通信地点。先劝各路工人组织工会，将来要求增加工价，以便推倒军阀及资本家，实行共产主义。等语。查该犯等胆敢在首善重地，私组工会，以共产主义煽惑路工，虽未至实施暴动行为，而其意图紊乱国宪，实已毫无疑异。除李大钊等业经咨请严缉外，相应抄录各路工人姓名，咨行贵部查照。希即转令一体严速查拿务获，归案讯办，以维路政，而遏乱萌。(12) 　　北洋军阀政府内务部，对王怀庆先后送来的两个密咨，一一照准。随即密咨交通部、教育部，密令京师警察厅，“严加注意”，“妥筹防范”，按照《张国焘供出在京党员姓名单》和《张国焘供出各路在党工人姓名单》，迅速缉拿李大钊等共产党人。内务部还密咨湖北省长，湖北督军，拏办项德隆等共产党人。 　　京师警察厅接到内务部密令后，首要的目标是逮捕李大钊。李大钊闻讯转移，化装成商人，暂时避居到昌黎五峰山，全家也从北京搬回乐亭老家去了。就在李大钊离京的当天晚上，反动军警查抄了他在北京铜幌子胡同的住所，然后又追到乐亭老家去抓人。两次扑空后，北洋军阀政府内务部于六月十一日，发出了对李大钊等共产党人的通缉令，并咨行教育部及各省长、各都统、川边镇守使、淞沪军使，分令京兆尹、京师警察厅，一体查照半路。这时，李大钊在避居地接到党中央的通知，率领中国共产党代表团，已经秘密去苏联出席共产国际第五次代表大会，敌人的阴谋没有得逞。 　　但是，也有一些同志，由于张国焘的出卖而被捕了。六月九日。侦缉队根据《张国焘供出在京党员姓名单》，在北京东安门骑河楼逮捕了共产党员范体仁。六月十日，侦缉队给京师警察厅的呈文中说：“抄录所供党员名单密函严饬查拿……因附名单一纸，奉此遵饬各队侦缉去后，兹据第四分队分队长张瑞林呈称：六月九日下午六时余，经长探等在东安门内骑河楼拿获交缉共产党人范体仁一名”，就是明证。 　　另一个被捕的是全国铁路总工会委员长孙云鹏。孙云鹏是石家庄警察局根据《张国焘供出各路在党工人姓名单》，在石家庄逮捕的。根据同一名单被逮捕的还有，道清路的吴鹏九，津浦路的叶云清等人，被通缉的有郭恒祥等多人。总之，北京、天津、石家庄、保定、郑州和胶济路各地的铁路工会负责人，被捕、被通缉，被开除的达四十多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北方铁路工人运动，遭受了一次严重的破坏。 　　张国焘在京畿卫戍司令部的监牢里住了四个多月，发生了第二次直奉战争。十月二十三日，冯玉祥联合奉系军阀发动北京政变，赶跑了直系军阀曹锟、吴佩孚。中国共产党利用这个机会，设法从北京、天津、保定等地监狱中，救出了“二七”以来被捕的工会负责人和共产党员，张国焘也随着出狱了。 　　张国焘出狱后，一直向党组织隐瞒他在狱中出卖同志的真相，直到全国解放后，有关张国焘被捕的全部档案回到人民的手中，真相才大白于天下。对这件事情，张国焘十分害怕，他在《我的回忆》中，极力为自己辩解，说什么，被捕的头一天，他到全国铁路总工会秘密办公处作了布置，名册和文件也都运走了；范体仁是和他同时被捕的。被捕后，受刑时，他“咬着牙关，忍着剧痛，一言不发”；问到铁路工会时，“总避免给他们把握到不利于我的材料，还向他们抗议”；问到共产党的组织情况时，也使“他们一无所得”。企图继续欺骗那些不明真相的读者。然而历史事实却是任何巧妙的言词都无法改变的。 　　①② 《新青年》第二号(一九二五年六月一日)。 　　③ 《北洋政府京师警察厅呈报拘捕张国焘文》(一九二四年五月二十四日)，《历史档案》一九八一年第二期。 　　④ 《北洋政府京师警察厅呈报张国焘已移送卫戍总司令部讯办文》(一九二四年五月二十九日)，《历史档案》一九八一年第二期。 　　⑤ 上海《申报》一九二四年五月二十八日。 　　⑥ 《北洋政府京师警察厅呈报拘捕张国焘文》(一九二四年五月二十四日)，《历史档案》一九八一年第二期。 　　⑦ 《张国焘供词》，《历史档案》一九八一年第二期。 　　⑧ 《杨子烈供词》，《历史档案》一九八一年第二期。 　　⑨ 《北洋政府京师警察厅呈报张国焘已移送卫戍总司令部讯办文》(一九二四年五月二十九日)，《历史档案》一九八一年第二期。 　　⑩ 北京《晨报》一九二四年五月二十六日。 　　(11) 《京畿卫戍总司令部咨请转令严拏共产党李大钊等归案讯办文》(一九二四年五月三十日)。 　　(12) 《北洋政府京畿卫戍总司令王怀庆为咨送张国焘口供文》(一九二四年六月)，《历史档案》一九八一年第二期。 　　 张国焘和我的回忆/于吉楠编著.—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