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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为百姓进城办医馆 |
李泽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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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为了葬母埋妻,卖掉了许多家产,欠债累累,生活极度困难。与老先生相好的文人李七七、马玉亭、常驾武见先生遭此打击深为同情。有一天,三人聚议此事,常驾武对马玉亭说:“老先生办学时请你我教书共事,相处一场,如今先生有难,我们岂能袖手旁观,依我看咱们活动一下,为先生募捐一些费用,你看如何?”还不等马玉亭说话,李七七摸着自己的大胡须便说:“不妥,不妥,先生为人我知道,这募捐的钱先生断然不会要,还恐怕要怪罪二位哩。其次,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倒有一想法,如若先生愿意,既可以改变他目前境况,还可为东西区百姓做些好事。” 马玉亭、常驾武急切地问:“是何想法?快说。” 李七七不慌不忙地说:“我想先生凭着自己高明的医术,若能进县城开办个医馆,既可改变自己目前的生活处境,还可为四乡百姓在城中了解官府劣绅的行为。你们看,自从灾荒年以来,县城里劣绅赃官狼狈为奸,坑害饥民百姓,多亏了三民二中的师生们反抗才使他们收敛了许多。不料去年他们竟然勾结井岳秀封闭了三民二中,对老百姓更变本加厉。我以为凭着老先生的聪明才智,与百姓呼应,形势自然会变。” 原来,米脂连年灾荒,百姓忍饥受饿一片混乱,各顾逃命,死人无数。县城一伙劣绅乘机欺男霸女,勾结贪官肆意向乡民敲诈勒索,多摊派粮、草、税、物,大搞迷信活动麻醉百姓。三民二中的学生在校长杜立亭的领导下,迅速介入社会,竖决反对各种不合理的做法,大力支持西区农民进城要“义仓粮”的行为。他们组织游行示威,张贴标语口号,并开展各种有益的纪念活动。一次,三民二中的学生在街上游行时,将标语贴在了艾三绅士的银饰铺面门板上,艾三绅士一见大怒,出口便骂,将银铺内铁锤扔向贴标语的学生。学生们一下被激怒,有些学生回校拿来护身棍子上前要与艾三绅士较量,艾三绅士见情况不妙,拔腿从后门逃走,学土们到处寻找却不见其踪影。最后直到艾家承认了错误学生们方才罢休。 还有国民党米脂县长柴振清勾结劣绅,期压饥民百姓,民众恨之入骨。学生们夜间在城墙、街上贴了许多“打倒柴振清”的标语。第二天,柴县长得到报告后,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连茶饭也难得下咽,即日慌忙草拟辞职报告呈井岳秀:“道署井台大人:米脂饥民哗动,城中标语乱飞,矛头直指县府,虽经多方周旋,众多束手无策,令我身如负重,寝食难安,夜晚目不交睫,医多诊治无效,故托病恳辞归乡疗养疾痛,特呈辞文,顿首拜托!顿首拜托!米脂县长柴振清。”道尹公署批准了他的辞职报告、另派新县长到米脂上任。 国民党政府为了进一步迷惑百姓,又在米脂设立了所谓洋教堂,雇佣了反动传教士邢应义仗着洋势力在米脂到处宣扬愚民政策。三民二中的学生在北城门内的戏台上召开声援济南“五卅”惨案大会时,邢应义竟然公开出面干扰会场,大肆恶意攻击。众人齐声大呼:“不许邢应义胡说八道。”可邢应义反而跳上戏台宣传他的反革命言论。学生们怒不可遏,将邢应义按倒在戏台,棍棒齐下,直打得他认错告饶,学生们才喝令他滚出米脂,放了他。群众见状一齐称赞:“啊呀!还是学生厉害,难怪说‘若要强,扛钢枪,再要强,上学堂。’看来这以后的天下便是学生的了。” 三民二中的所作所为引起了城中劣绅们的极度嫉恨与恐慌,他们视三民二中的学生为眼中钉、肉中刺。 民国十八年,学校为了庆祝建校节,在筹备演戏时,向县城防局借了四支步枪作道具(这些单发响步枪已被城防局的人卸去了枪栓)。不料劣绅们借题发挥,派人立即向井岳秀告密:“三民二中与共产党勾结,现正在筹集武器,准备乘今年大旱之机,号令饥民暴动。如今只有速速封闭学校,镇压赤化,才可力挽狂澜求得平安。”井岳秀一看情报大发雷霆:“我原想办学也是个好事,谁知所有学校都成了培养共党的地方,倒成了共党革命的策源地,快快将三民二中像绥德中学一样封闭了!”这一消息让城中劣绅们高兴得不得了。三民二中校长杜立亭见情况危急,便带领全校师生到县政府静坐请愿。然而新任县长却爱理不理地说:“你们都回学校去吧,这事得请示道署才成,我怎能做得了主。”杜校长只得带领师生们返回学校继续照常上课。不久井岳秀便令米脂县长带人马亲自督办封闭三民二中,违令者严以惩处,并以赤化罪关押。三民二中在八月暑假前终于被井岳秀强行封闭了。师生们被逼得各奔东西离开了学校,杜校长也只好出走宁夏另谋生路。米脂城恢复了往日毫无生气的沉闷岁月。三民二中虽然只办了三年,却培养出了许多有用的人才,像刘澜涛、马文瑞等等,后来大多成了共产党的栋梁之材,此为后话。 且说前面所述李七七、常驾武、马玉亭三人议定后,一起来到了老先生家,与老先生商量决策。老先生沉思一会说:“嗯,这想法不错,我也有这打算。只可惜好端端一所中学,竟让给毁了,这是他们犯下的一大罪恶。立亭常来我这,情况我都知道,这办学育人救国救民的事是米脂不可少的啊!” 李七七激动地说:“听说杜立亭是您的学生,思想开化,治学严谨,很受学校师生的尊敬,他继承了您的办学作风。”老先生点点头说:“立亭思想豁达,办学灵活,敢于废除旧的教育程式,敢于同社会上的歪风邪气作对,以学生推动社会发展,让米脂城充满了生机,是一个难得的办学人才。唉……”老先生说着又叹息起来。 常驾武接着说:“既然先生也有进城开办医馆的想法,那就该早做准备,快快进城才是。” 老先生沉吟一会说:“嗯,这开办医馆还得购置药材,有办馆地址,这些事一下还不好解决。” 马玉亭立刻接口说:“啊呀!听说咱的同窗好友马竹林的老伴去世了,马竹林准备将县城东大街的住宅卖了,然后回杨家沟老家居住哩,若能将他城里的地方借给你办医馆岂不很好,此事由我出面去说,至于购置药材的事,咱另想办法解决如何?” 常驾武不等老先生说话便说:“有这种好事还等什么,得赶快找马竹林去淡,迟了,地方让他卖了,谈也没用。” 马玉亭见老先生点头同意,便立即告辞各位,去米脂城找马竹林。 马竹林是老先生在杨家沟念书时的同窗好友,家庭生活较富裕,人称“四老爷”。他听了马玉亭的话,当下便决定将住宅借给老先生,并愿借钱资助老先生购置药材。马玉亭喜出望外地喊道:“啊呀!老同窗,真够朋友,这下帮了李先生大忙啦。” 马竹林摇摇头说:“咱这位同窗学友,可非同一般,他是给官不要官、给钱不要钱的人,杨家沟大财主送多少金银都请他不动,钱财对他来说如同粪土一般。如此清高,为民排忧解难深得众望之人,有人想帮都帮不上哩。今日既然我能相助,也是三生有幸呀!” 马玉亭告别马竹林后,立即到桃花镇向老先生报告这一好消息。老先生自然十分高兴,立马决定将东区局子里的事暂且交给杜聿成负责,将桃花镇学校的事交由李承善负责。有人向老先生建议最好把他的大儿子李之纲任命为学校的校长,可老先生说:“学校里已有人负责,之纲跟我进城办医馆学医,救死扶伤也能造福百姓。中医也要有人继承研究,我也得个助手。”临行前老先生到学校告别师生们时讲:“你们应好好重教重学,学生阶段是长身体学知识的时期,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业上,不要卷入大的斗争,要吸取已发生的教训。以后学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给我打个招呼,教师学生有难处都可来找我……”老先生语重心长的叮嘱,令师生们感动得热泪盈眶。 一切料理好后,老先生便雇脚夫赶着两个毛驴驮着自己行医看病的“万宝箱”和行李、灶具、医书等用品,与大儿子之纲一同步行着进了米脂城。 这米脂城除过十字街最繁华热闹外,便要数这东大街了。老先生住的新宅大门旁有三间门面砖瓦房,向后通着里院又有几间住人的居室及做饭用的厨房。老先生与大儿子住里院,三间门面房开办医馆。马竹林留下的书架被当作药架,书写台被当作老先生看病的桌子。医馆门外挂起了“常春医馆”四字雄健大楷书的招牌。 老先生每天从早到晚准时准点在“常春医馆”座诊。所有看病的人,都是老先生亲自诊断,在白纸订的方本子上写清病者的姓名、性别、年龄、病情、用药方法等。然后交之纲照单抓药。需要加工制作的丸药或其他特殊处理的药老先生便亲自动手,惟恐出现差错。老先生经常提醒之纲:“药要治病哩,所选药材,一定全要用好药。”并不断叮咛之纲对看病的人要按穷人、富人、中等人家不同的三类药费收取。凡是穷人看病不收费或少收费,中等人家公平收费,富人则要多收费。有的穷人心里过意不去,就给老先生送来点吃的用的东西,但老先生坚决不收。时间一长,有的穷人不好意思总让先生吃亏,便只在老先生处看病,而到别的药店抓药。城中一些富人劣绅对老先生看病收费不一视同仁很是恼火。心想老先生与他们多年作对,如今这个眼中钉居然到城里开起了医馆,于是一个个恨得牙痒痒,浑身觉得不自在。他们一合计便酝酿出一个对付老先生的办法。自老先生进城开医馆,到另几家医馆治病的人逐渐少起来,他们想伙同这些医馆,找些难治的病人送去给老先生治,不管老先生或治死或治残或治不了,都可以臭其名声,然后将其撵出县城。 这个病人终于被这伙人找着了。此人头昏得一下也不敢动,数天无法进食,已经给吃了不少汤药仍不见效。当患者家属来请老先生到其家中治病时,老先生毫不推辞便让刚进城看望他的三儿子之伦拿着小药箱,自己拄着铁棍跟着来人一块去病人家了。老先生一见20来岁的小伙子竟是一副面容憔悴的样子,心想:此病不轻。忙为病人号脉诊断,接着又让病人张开口看了一会舌头说:“不要紧,吃付汤药就会好的。”那病人一听说又要吃汤药,摆动着身子示意不吃。家人忙解释说:“他是让汤药给吃怕了,唉!吃了那么多药也没顶事。”老先生边开药方子边说:“本来汤药吃得多了人就发虚哩,应和丸药调换着吃,这样病人也就不很厌恶吃药了。尔今我只开一付药就把病治好啦,不爱吃药,这付药吃罢就不要再吃啦。现时就熬的吃去。”家人听说吃一付药就可治病,便半信半疑地答应了。不料这付汤药分两次服下后,那病小伙果真神清气爽,浑身舒服,而且还催着让家人再熬药。家人只得到“常春医馆”去买药。老先生一见来人问:“怎么!药吃啦,病还不好?”家人赶忙回答:“好是好啦,只是他觉得这药又去病又好吃,所以想再吃上一付。” 老先生笑着说:“对了,病好啦就行了。药那是治病哩,没病吃药那胡翻搅哩,这不好!你们怎看他爱吃啥想吃啥饭给做得吃去,好吃的饭比药强。他觉得吃了药舒服,那是我开了三钱川焦,这是川焦的作用。”家人好奇地问:“老先生知道药里边什么药办什么事哩!既是这药不能再吃了,那就听你老的吧!” 老先生一付汤药治大病的消息立即在米脂城传开了。劣绅们恼火异常,他们万万没想到竟弄巧成拙,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但他们并不甘心就此认输,决心再找一个绝症患者刁难老先生。 一天,一劣绅见一医馆门前围了许多人,上前一看,见一对夫妻抱着一个孩子号啕大哭,一打问才知这夫妻二人是城郊村高姓,祖辈代代单传,年已五旬,曾生过三个孩子,谁知每个孩子一到七、八岁时便上吐下泻而亡。此次夫妻二人好不容易又生下了第四个男娃,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对孩子倍加疼爱,千方百计精心抚养,不料如今长到9岁,又骤然出现了上吐下泻的老毛病。虽经多方请医治疗,屡换药方却不见效。延至今日,孩子突然四肢发凉,气息奄奄,脸色苍白,命在旦夕,医生一看都摇头摆手说:“晚也!晚也!”围观者见其悲惨景状,无不叹息落泪。 此劣绅忙上前装好人样说:“常春医馆能治此病,快去,快去。”那夫妻二人一听说能治病,顿时收敛哭声哽咽着问:“这医馆在哪里?”劣伸便为他们引路带到了“常春医馆”。老先生此刻正在医桌旁看书,听见有病人在门外喊救,赶紧放下书,摘下老花镜,上前为患儿诊脉。老先生发现患儿没有了脉相,忙又到患儿脚心听脉,微感跳动,便立即进行针刺,并从药柜里找出一粒药丸,搓成一个个的小豆粒,用温开水一个个从患儿口里灌下肚。等待好一会,只见那患儿微微睁眼苏醒过来,那夫妻二人顿时惊喜得泪流满面,又喊又叫。老先生不动声色地将开好的药方交给之纲去抓药,他找药锅生火立时为患儿熬起了中药。等老先生用小药勺为患儿再喂药后,那患儿便能看着父母用微弱的声音喊“爸爸、妈妈”。老先生便叮嘱患儿父母:“你们的孩子已无性命危险了,剩余的两付药带回去给孩子熬着喝,喝过了这两付药,你们孩子的病就无大碍了。” 那夫妻听了老先生的话,激动得忙跪地连连叩头谢恩:“老先生救活我们的儿子啦,这大恩大德永世难报啊!……” 老先生忙扶起了夫妻二人。 围观的群众一个个赞叹不止:“啊呀!死了的人这老先生也能治活,真是神仙,少见!少见!”有人悄悄说:“这老先生恐怕有起死回生之术哩。”劣绅见如此情况,只好叹息着离开,他实在没想到此次越发助长了老先生的声望。但他们还不死心,还要为老先生找一个绝对无法治愈的病人。 不久,有一位从榆林地来的中年妇女到“常春医馆”对老先生说:“听人家说贵馆专治妇女难治的病,不知是不是?” 老先生问:“嗯,有病就治,你有何病?” “唉!一言难尽……”妇女叹着气讲起了自己害病的情况。这妇女曾多次怀孕,可每到三四个月头上就流产,虽经多方治疗无效,为此搞得家中生活极其贫困。她的丈夫、父母亲迫使她到处求神许愿,吃“神药”,还吃各种“偏方”秘药,直吃得她呕吐、咳嗽、四肢乏力,腰酸腿困,两次几乎丧命。如今遭了一身的病,真是求死不得、求生不能。正当走投无路欲了结此生时,忽听人说“常春医馆”有位老先生能治各种难病,而且还能起死回生,因此专程来米脂求医治病。 老先生听了妇女的话,为她仔细诊脉,一会说:“你身体虽然虚弱,生育却无大碍,患有习惯性流产,服上三付中药,保你明年生个胖娃娃。” 那妇女一听高兴地说:“只要能生个胖娃娃,别说三付中药,再多些我也吃。” 你说奇不奇!第二年,这妇女果然生了个胖小子,一家人欢天喜地不知如何是好。赶紧请匠人制做了一块雕刻精美的“济世神医”大匾,让四个年轻人抬着,敲锣打鼓来到米脂“常春医馆”。这会儿东大街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不断,只听得铁炮三响后,“济世神医”的大匾被挂在了老先生医馆的门楣上方,那妇女一家人对着老先生一齐跪倒在地连叩三头,千恩万谢不止。街上许多人聚集过来,一个个交口称赞老先生的医术和医德。从此老先生在米脂城的威望日增,成为深受百姓欢迎的好医生。 在一个一个的事实面前,劣绅们也叹服了老先生治病救人的神功。虽然埋怨不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心中复仇的火焰却难以熄灭。 老先生的“常春医馆”似乎成了米脂城的核心,百姓们视老先生为救苦救难的神医与圣人。老先生对老百姓求医,从不推辞,风雨无阻。老先生的无私无畏、仗义疏财的品德及精湛的医术,得到了群众心底里的尊重和爱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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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鼎铭先生/李泽民著.—西安:三秦出版社,2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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