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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苏维埃到民主共和制度*

林伯渠

(1937年5月) 　　绪言 　　一、苏维埃过去的正确性与其所起的作用 　　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在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资产阶级退出革命，投靠帝国主义与封建势力，变为人民的敌人。在这一环境中，中国无产阶级及其政党中国共产党，领导农民小资产阶级，为坚决执行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任务，十年来苏维埃的奋斗是保持了革命的传统。当全国转入反动统治时期，帝国主义的压迫剥削、特别是日本帝国主义强盗的侵略，只有在苏维埃区域是被推翻了。全国封建势力继续抬头，封建剥削有加无已，也只有苏区地主土地被没收了，分给农民，真正的实行了“耕者有其田”，封建势力扫荡殆尽，进行认真的改善人民生活，工人获得劳动立法的保证，实行8小时工作制。全国人民被剥夺了一切民主权利，而在苏区的广大人民却能享受一切民主权利。无论在闽广苏区、鄂豫皖苏区、湘鄂西苏区、湘鄂赣苏区、浙西苏区、闽浙赣苏区、川陕苏区以及陕北苏区，虽然星散在中国各部，但其执行的任务，是充分证明了它是继承了辛亥革命(138)、黄花岗七十二烈士(17)、二七罢工(139)、省港罢工(140)、五四运动(141)、五卅运动(142)、上海起义(143)、南昌起义(67)、广州起义(144)等中国革命历史的传统。它的身上寄托着中华民族悠久伟大的过去及光明灿烂的未来。 　　二、苏维埃转变的根据 　　由于中日矛盾成为主要矛盾，国内矛盾降到次要与服从地位，客观环境的要求，必须改变国内两个政权对立的状态，以便团结一致，共同赴敌。根据这一原则，在现阶段变更苏维埃制度，使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得着新的基础，并以这一让步兑换全国所需要的和平民主与抗战，这是完全正确的。 　　三、苏维埃在现阶段所起的作用 　　十年来苏维埃的奋斗，在全国群众面前指出了苏维埃红军是继承了过去中国民族革命的传统，证实了它有资格成为民族统一战线的巩固阵地，它是抗日的先锋与坚强的核心，它能服从于民族利益，本着共产党的抗日主张，为实现中华民主共和国而斗争到底。没有过去，就没有今天。 　　四、由苏维埃到民主共和国是革命的前进，不是取消一切 　　工农兵代表苏维埃制度是最民主的。它最能吸收广大工农群众到政治生活中来，管理自己的政权，发挥自己的创造性，为独立、自由、幸福的新中华而奋斗。在十年国内战争中，苏维埃在战争动员上，如扩大红军运动、粮食动员、经济建设公债动员；在土地斗争中，如查田运动(145)、春耕、夏耕、秋收、冬耕运动；在苏维埃建设上，如经济建设、文化建设、选举运动，都发动了千百万劳苦群众参加到各个战线上来，胜利地完成了光荣的任务。由于其只在一部分地区的胜利，我们拿这胜利去兑换全中国全民族的民主时，我们准备在民主共和国过程中，用立法的手段及别的适当方法，去解决农民土地问题。在保卫中国大前提下，来解决一切阶级矛盾。在全国范围说来，是革命的向前开展。现在苏区中的基本任务，是在于转变与创造特区(146)成为抗日的及民主政治的模范地区。那么我们苏区的全盘工作，必须总结苏维埃运动的成绩与教训，根据国内和平与实现普选民主制度的环境，而有新的转变与发扬。忽视苏维埃优秀的成绩，而认为取消苏维埃制度即取消一切是不正确的。 　　新民主制度与选举 　　我们苏区现在要转变为国民政府的特区，从工农兵代表会议制度转到普选的民主共和制度。从更高的民主转到在全中国将要实现的适应于抗战的民主制度。这一新民主制度应有它的特点。 　　一、新民主制度的特点 　　(一)实现真正的民主的选举制度及议会政治。特区及县设立议会，区及乡设立区及乡政代表会议。 　　(二)各级议会议员的产生，均按照平等、直接、无记名投票方法选举。议员应对各该选举区的选民负责。这种各级议会议员的直接选举与苏维埃多层的宝塔式的选举不同。因为只有如此，才适合各阶级联盟的民主制度，适合于各党各派及全体人民的要求。 　　(三)议会议员的选举，不仅按区域、按生产单位选举，且应有各该级政府所属抗日武装部队直接选出的议员代表。 　　(四)各级行政长官(乡长、区长、县长、边区主席)由议会及代表会议选举，对议会要负完全责任。 　　二、特区实现新民主的方向 　　(一)特区在全国范围内，首先实现普选民主制度，设立议会。 　　(二)立即改变行政机构，使之适应于抗战的需要，使之合理化，使之有工作能力而保持苏维埃的工作作风。 　　(三)重新划分行政区域，使行政机关更接近地方人民。 　　(四)保证工农劳苦群众在革命斗争中所获得的利益，如已分配的土地，不能退还地主，八小时工作制不能取消等。 　　(五)保证抗日武装力量之政治的坚决、成分之纯洁及组织的灵活并发展之。 　　(六)保证人民一切民主权利，同时加强保安工作，严镇人民公敌汉奸。 　　行政机构的整理 　　转变到民主共和制度之政权机关组织形式，必须加以整理，并加强其工作能力。因此，苏维埃政权形式有改变的必要。根据陕甘宁边区的特殊情形，苏维埃政府转为边区的政府时，边区政府下设立秘书处、建设厅、农工厅、教育厅、财政厅、民政厅、保安司令、法院、审计处。边区政府组织主席团，各厅组织委员会，厅长为当然主任。县设县长、区设区长、乡设乡长，乡长下设各种委员会。 　　边区政府的特点与其贡献于全国各省的宝贵经验： 　　(一)为改善人民生活、保障人民权利，特设农工厅。人民的要求，经过这一组织，可以充分反映到政府，在阶级利益服从于民族利益的原则下，能适当地解决一切阶级之矛盾，一一见诸实施。 　　(二)法院的审判独立，但隶属在主席团之下，不采取司法与行政并立的制度。 　　(三)保安司令为维持治安之负责机关，它对于人民公敌、汉奸、奸细能予以充分的注意，与之作无情的斗争，而绝对保证人民应享受之一切民主权利。 　　(四)乡政府为吸收广大群众参加工作，可按工作组织各种委员会。苏维埃过去的经验告诉我们，这是人民直接参加政府工作的最好组织形式，应充分保存并发展起来。 　　这一行政机构与各群众组织(如：工会、农民委员会、青年救国会、妇女代表会)及一切抗日团体，取得密切的联系，使这些组织成为政府最重要的支柱与依靠，成为人民政权的轮带。因此各级政府机关应保持过去良好的制度，发挥这一机构的特长，各级机关必须进行下列工作制度： 　　l、集体办公制度； 　　2、集体领导个人负责制度； 　　3、工作检查与工作报告制度； 　　4、依据工作计划，严格执行预计制度。 　　只有如此才能使这一行政机构成为有机的合理化的组织，有能力而能适应客观需要的政权组织。 　　转向民主政治的主要工作 　　使苏区变成抗日模范区，我们的工作从何开始呢? 　　一、开展广泛的民主选举运动 　　依照陕甘宁边区选举条例，进行各级政府的改选，并建立各级议会和区乡代表会会议，以民主制度的转变更提高群众的政治积极性，以高度的政治和组织工作，来完成这一任务。为此必须进行广泛的政治宣传解释，向群众说明为挽救中国的危亡，奠定民主统一战线之坚固的基础，而转变到民主共和制度去之必要意义和实质，揭发人民的敌人和汉奸、托洛斯基派等每一武断煽惑与捣乱行为，并与其作严厉的斗争。按期进行一切选举的准备工作，按期检查进行程度。 　　二、限期肃清土匪 　　在苏区自革命以后，一般土匪是没有了。但在新的局面之下，被革命所推翻的豪绅地主回家来了，反革命组织在民主制度下将有更多机会活动了，这些反动势力的企图复活与武装的破坏是不会停止的。因此，肃清土匪仍然是进行转变各种工作中之主要的一环。我们必须认识苏区内的土匪的社会基础是： 　　1、过去被推翻的豪绅地主； 　　2、过去被解除武装的民团土匪； 　　3、封建势力下产生的反动组织如个别哥老会等； 　　4、苏区以外的反动势力汉奸亲日派。 　　因此，现在对土匪，我们应该采取消灭政策；加强地方武装与群众团体的组织与领导，从根本上去消灭他。 　　三、文化建设 　　文化教育工作在新条件下，具有极端重要作用与意义，必须以50%的力量去进行文化建设。采取适当的办法，实施以民族解放和民主政治为民众教育中心内容的普及教育。根据群众的文化教育建设方案，必须进行下列事项： 　　(一)发动群众普遍组织识字促进会和识字组； 　　(二)设立夜校，在人口比较集中地方设立补习学校； 　　(三)按区开办冬学； 　　(四)在人口稀少的地方办巡回训练班，进行巡回的短期训练； 　　(五)根据具体情形恢复与创办小学校； 　　(六)健全各级教育行政机关的组织，建立巡视登记报告制度。 　　四、经济建设 　　在改善人民生活与巩固国防的目标下，适应特区经济发展的具体环境，我们进行经济建设时，应有坚强的信心。有些同志认为陕甘宁地区贫瘠，人口稀少，经济落后，加以战争破坏等，一时经济难于发展，这是不对的。抗日前进阵地的陕甘宁，一是它是当前民族团结、对日抗战的全国人士注目地；二它有十年来苏维埃建设之丰富经验与坚强干部，以及特区内广大忍苦耐劳具有强大组织力与高度政治觉悟的人民；三它有共产党正确坚强的领导。这些政治上的优越条件和具有广大土地与石油、盐、煤、铁、牲畜、皮毛、药材等的丰富出产，只要有正确的领导，与生产战线上良好的组织工作，特区的经济建设是有充分发展的可能的。因此我们必须根据特区经济建设方案，开展广泛的经济建设运动。 　　(一)在农业方面要领导春耕与夏耕运动，以恢复与改善农村经济，改善人民生活。 　　(二)开办水利，以利农耕，改良土地。 　　(三)在工业上注意发展石油、盐、煤、铁等主要生产，保护手工业。 　　(四)在商品流通上，广泛发展合作运动，注意皮毛药材出口。相当的提高农产品价格，以刺激农民，提高农业生产。 　　(五)修筑道路，以便解决运输困难。 　　(六)积极领导经济建设运动，扩大加强各种劳动组织，吸收妇女到经济建设上来。 　　工作方式与工作方法的转变 　　为着实现目前新的伟大的任务，边区政府的工作须更加合理化与活跃化，必须要求政府工作人员充分进行民主的工作方式与工作方法。要达到这一点： 　　一、首先要认识环境。现在是从战争转入了和平，如对这一点估计不足，那么我们就无法转变一切工作。如果说过去的工作中心是动员一切力量进行打仗，口号是“一切服从战争”，那么现在是迅速准备充实快要到来的抗日战争的力量，一切带着国防的性质，工作中心已转到国防建设方面来了。如果说，过去工作多带流动的性质，常采取突击的方式，那么现在则更固定些，计划应有经常性。过去的工作单纯些，现在却更复杂了，因此处理问题要有原则的了解。 　　二、在民主集中制的基础上实行工作民主化。其方法： 　　甲、各级政府应该更加注意集体的领导。在严密分工与个人负责制上，一切工作应有集体讨论与决定。 　　乙、实行工作检查制度。按期检查工作，按期向上级及群众报告。这可以使工作计划不打折扣，而能全部实现。 　　丙、实现合署办公。工作人员的紧缩与集体办公，这可以增加学习的机会与提高工作效率。 　　三、建立启发下级组织与群众积极性与创造性的领导。因此不能采取抑制与束缚下级组织及干涉一切的领导，而要有充分的工作批评的自由与工作报告的制度。 　　四、在复杂的环境中，要有分别的、具体的、灵活的、带作战性的领导方式，要反对不顾具体情形一般地公式化的领导方式。 　　从苏维埃到民主共和国，我们已付了相当的代价。10年来流血的斗争，造下了今日的和平局面。在巩固国内和平迅速准备对日抗战的过程中，还有许多的困难，还须要付与相当的代价。为取得中华民族解放与自由，我们不仅要了解群众的困难，倾听群众的意见，同时也要给他们以正确的解释，及时的解决问题。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之下，我们是能够把胜利的前途变为胜利的实现的。 　　根据1937年5月31日出版的《解放》杂志第1期第5期所载刊印。 　　*1936年8月，中共中央在致南京国民党信中提出“建立民主共和国”的口号。1937年2月中共中央在致中国国民党三中全会电中，又提出将苏区工农民主政府改为中华民国特区政府。同年5月，在延安召开的中共苏区党代会并提出：“使特区成为抗日的模范”，“彻底实施民主共和制度”。当时中共中央已经决定由林伯渠负责政府工作。本文即是作者在这样历史背景下写成的。 　　 林伯渠文集/林伯渠.—北京：华艺出版社，1996